第199節
“不住,我下班就走人了?!鼻芭_姐妹狐疑地看他兩眼,要不是知道這一行人是來錄節目的,她都覺得這人看起來不像個好人。 方夏被小姑娘的眼神看得說不出話來。 前臺見這幾人又沉默了,便轉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順便時不時地偷看兩眼江一鳴,自己偷著樂。 “對了,這些照片都是……?”張曦涵忽然開口,目光駐留在前臺一直在折騰的照片墻上。 “哦,都是之前住在這兒的住客?!鼻芭_說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她忽然笑起來,指了指走廊上掛的那些相框。 “看到那些照片了么?那些也都是先前‘住’在這兒的住客?!彼χf道,豎起兩只食指勾了勾,一語雙關。 張曦涵微愣,她是看見照片墻上有江一鳴和鐘晟的合照,才想起來問的,卻沒想到對方會提到走廊上的那些裝飾掛照。 那些照片,他們一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還小聲吐槽過這幢別墅主人的裝飾惡趣味。 一行人特意走過去,第一次仔細打量起上面的每一張掛畫。 走廊的兩邊墻面,都釘上了滿是猙獰面孔、扭曲肢體的人像照片,處理得倒像是某種怪誕的藝術品。 看他們清一色的寬大白色著裝,雙手被縛,像是被處刑的犯人。 “你們都還不知道吧?這幢別墅之前可是關押即將被處于極刑的犯人的地方?!辈恢朗裁磿r候,那個在前臺的姑娘走到了他們中間,聲音放輕了,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一樣。 她壓低聲音,仿佛貼在一行人的背后說話:“他們被處刑之前,都住在這兒呢?!?/br> 張涵玉一行人聽著,齊刷刷地打了個冷顫。 前臺看他們膽子如此小,不由得笑起來,幸災樂禍地看著這一行人:“這就怕了?那你們要是去地下一樓的酒吧的話,千萬別往左右兩邊看,那兩邊墻上的東西可都是貨真價實的?!?/br> “……”完了,聽都聽見了,誰能忍住不往左右兩邊看? 人就是那么奇怪,害怕歸害怕,好奇歸好奇,明知道結果或許是在自己的承受范圍外,可偏偏還要去嘗試。 江一鳴倒是沒有留意過酒吧那層樓兩邊的墻壁裝飾,不過他想,要是真有那么奇怪的東西,當初他和鐘晟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他就該注意到了。 何況有了之前幾次并不輕松的綜藝經歷,江一鳴不覺得薛珂還有膽子找一個有如此淵源的“原址”作為活動場所。 ——江一鳴猜的沒錯,薛珂的確不敢。 他特意找了一家干干凈凈的民宿,能容納的住客不多,可以允許一到兩個隨機出現的素人住客,增加節目的隨機意外性,豐富可看性。 離鬧市區的城鎮不遠,便于聯絡和處理意外事故,卻又相對獨立僻靜,可以營造出節目所需要的氛圍。 為了找到這么一塊符合要求的地方,薛珂可以說是用心良苦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節目的隨機意外性實在太高了,遠超他的預估。 明明之前團隊來摸底的時候,也沒看出這個鴨舌帽男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歸根結底還是薛珂大意了——之前接連幾期錄制這檔綜藝的輕松和諧,讓薛珂一時間放松了警惕,而現在,一個小小的漏洞就足以讓這個節目又一次變成求生游戲。 薛珂想,如果他有機會重來,他一定會好好查清每一個人的底細。他頓了頓,覺得不夠謹慎,又劃掉了這個念頭,并且修改為:他一定會拒絕鮑啟文要把江小少爺塞進這檔綜藝節目的要求! “酒吧作為資料背景里特意提到的場所,去那兒是必不可少的?!狈较拇蚱屏顺聊?,清了清嗓子開口,看了一眼已經臉上有些慌亂害怕的幾個同伴,說道,“既然這樣,不如趁著白天先過去翻查一遍,總不見得白天你們還怕吧?” 張宇銘被方夏這么一刺激,不可避免地升起幾分作為男人的攀比和逞強來,他撇撇嘴說道:“不就是裝飾?怕什么?走唄?!?/br> 他說完,帶頭走在最前面。 他心里想著,充其量也就是節目組的布置而已,只不過這一次的節目更加讓人身臨其境,可說白了,沒什么值得害怕的。 張宇銘往前走了幾米,正在心里這么安慰自己,可忽然,他意識到沒聽見身后的腳步聲,他不由得頓了頓,扭頭看回去:“干嘛不走?” 其他人都留在原地,臉上有些訕訕,目光確實不約而同地看向江一鳴和鐘晟,似乎是在等他倆做決定。 江一鳴對此感到一絲意外,不過看起來至少這些人不是腦子里空有廢料的傻瓜,至少知道誰是可以信賴依靠的。 他微瞇了瞇眼,對于昨天夜里感覺到的那一瞬異常,他有心想要找出源頭來,但也不放心讓這幾個年輕人單獨分散行動,他稍琢磨了一下,看向鐘晟,眼里傳達出明顯的詢問對方意見的意思。 鐘晟見狀,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嘴角,低聲說道:“做你想做的,之后有我?!?/br> 意思很明確了:你盡管做,收尾收拾麻煩的事情,鐘晟全都大包大攬了。 江一鳴揚了揚眉梢,盡管他并不需要鐘晟這么做,他完全可以應付那些可能出現的麻煩事情,但顯然江小少爺很吃鐘晟的這番話。 他眼里帶出一分星亮的笑意,整個人都顯得柔軟下來。 江小少爺轉而看向那些年輕人,微揚下巴示意:“走吧?!?/br> 通往地下一層酒吧的那條走廊,逼仄窄長,頭頂上方卻懸著突兀的大燈泡,有種怪異的違和感。 江一鳴明顯發現這里和他們之前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但要是為了節目而重新裝潢……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一是時間不允許這么大的重塑工程,二是這個節目的成本耗不起。 兩側的走廊,就如同那個前臺姑娘說的一樣,比之之前掛滿照片的那條走廊更顯陰沉怪誕——用金屬包裹的墻面,墻里竟然是一把長椅,依稀可以看到椅子上刻著并不那么清晰的字跡。 “這是原來此處牢房里的長椅?!币粋€陌生男人的聲音突然加入進來,“這上面的話,也都是原先囚犯們刻下的話?!?/br> 男人突兀的聲音顯然嚇到了不少人,膽子稍小一些的兩個女孩更是小聲尖叫了一聲。 “嚇到你們了?真不好意思?!蹦腥诉珠_一個笑容,顯然并不像他說的那樣抱歉。 他摘下鴨舌帽,揉了兩下頭發,手掌垂下來的時候,掌心里竟是拽了一把頭發。 他仿佛沒有察覺似的看著他們,目光在每個人的身上都停留了幾秒,最后定格在江一鳴身上:“還記得我嗎?你們想了解什么?可以問我。我是本地人,你們想玩哪兒?我告訴你們什么好玩??!” 這一幕,讓本來就驚魂未定的幾個年輕人感到更加詭異,不由得下意識聚成一團。 就在這時,江一鳴挑起一個笑,淡淡開口:“我看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的頭發吧?!?/br> “年紀輕輕,脫發就那么嚴重,怕不是要中年禿頂?!?/br> 第198章 裝神弄鬼第一百九十八天 裝神弄鬼第一百九十八天·【第一更】“有機會的話真想讓你們看看那場景” “我們暫時不想出去, 只想待在這里面休息休息?!狈较拈_口,他被邊上張涵玉拉了一個趔趄,只好硬著頭皮打破沉默。 手里把玩著鴨舌帽的男人聞言, 目光轉向方夏, 方夏這才發現這個人的眼睛,一只是斜視的,盯著自己的時候,那只斜視的眼睛令人不適地轉動著。 方夏頭皮發麻, 說完這句話后,就立馬縮到了人背后。 這回節目組找來的npc還真是讓人不太舒服。絕了。方夏在心里嘀咕,唾棄自己的表現, 可讓他重新再來, 或許他連開口的勇氣都沒。 “既然不想出去,那就喝點小酒吧, 反正大家都已經在這里了?!贝髦喩嗝钡哪腥诵πφf道,他徑直走到吧臺里,挑了一瓶酒打開, “或許你們也愿意聽聽我的故事?” “對了, 我還沒有自我介紹過吧?我叫陳鶴寧?!兵喩嗝蹦腥诉@么說道。 幾個年輕人對視一眼,這是進入劇情了吧?資料卡片上那段,酒吧里開始互相講述彼此朋友身上發生的故事? 于是張涵玉幾人便順從地坐到吧臺前的那一排椅子上。 “椅子上好像有字?!睆堄钽懞鋈徽f道, 手指在皮質的椅墊上摸了兩下, 然后彎腰低頭湊近了看,“‘方夏的椅子’?!?/br> 他笑起來,揶揄道:“方夏, 你什么時候悄悄過來刻上名字的?” 方夏抽抽嘴角,沒有搭理。 張涵玉聞言稀奇, 也低頭找了找自己身下這把椅子的名字,是張宇銘的。 她樂了,笑道:“誒,椅子還一對一對號入座呢?來來,都換好坐上?!?/br> 幾個人重新排序坐下來,依次是方夏、張涵玉、張宇銘和張曦涵。 江一鳴和鐘晟兩人沒有入座,兩個人在不大的酒吧里慢悠悠晃了一圈,沒有加入這幾人的意思。 戴鴨舌帽的男人見狀也不在意,他給四個年輕人各調了一杯酒,推到四人面前,慢吞吞地開始講起了自己的故事:“現在很少有人記得我叫陳鶴寧了,他們都叫我‘那個瘋子’?!?/br> 四個年輕人齊刷刷一愣,誰都沒想到開場白會是這么的……令人尷尬。 他們該說什么?四個人彼此訕訕對視兩眼,仍舊是沉默。 “請不要介意,我當然不是‘瘋子’。只是那些人害怕我?!标慂Q寧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繼續說道,“因為我看得到他們看不見的東西,因為我了解他們不了解的東西,他們害怕的是他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害怕的是未知,因此寧愿否認我的一切,把我說的都杜撰成一個瘋子的言論,這樣可能多少可以給他們帶去一點安慰吧?!?/br> 陳鶴寧說著又笑了一聲。 幾個年輕人訕訕地附和著牽起嘴角笑。 江一鳴和鐘晟兩人站在墻邊,他一邊聽著那個“瘋子”的話,一邊端詳著眼前這面被金屬包裹灌注的墻壁,對鐘晟說道:“光是這點,我看他沒說假話?!?/br> 他不屑地彎彎嘴角:“這的確是人的通病?!?/br> 鐘晟看向他。 “恐懼未知,抹消未知,把所有不合適的言論打成異類。似乎哪怕過了幾百上千年,斗轉星移,這一點都不會變動?!苯圾Q低聲說道。 鐘晟微低頭看著他,開口道:“因為那些人膽怯懦弱,但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br> 江一鳴笑了一聲,微抬下巴點頭:“的確?!?/br> 他眼角余光在陳鶴寧的身上稍稍停留了短暫的一瞬,淡淡說道:“可惜被人當成瘋子久了,真瘋假瘋就連自己也分不清了?!?/br> 鐘晟知道江一鳴說的是陳鶴寧。 陳鶴寧的故事還在繼續,四個年輕人不自覺地往嘴里送酒,火辣的烈酒下肚,似乎能驅散一些故事帶來的不適和地窖酒吧的陰冷。 “在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就住在這幢別墅的后頭,那里之前有一小片成群的木屋,住著四五戶人,都是獵人。不過這些人獵的不是野獸?!标慂Q寧說道。 “不是野獸?”張曦涵問道。 陳鶴寧露出一個讓人不太舒服的笑容,聲音里摻雜了一點古怪的笑腔,他慢吞吞地拖長了調子:“他們獵的都是人?!?/br> 幾個年輕人下意識倒吸了口氣。 江一鳴轉過身,看向陳鶴寧,微微皺眉。 “怎么跟你們解釋好呢……你們這些人呀,一看就是大城市出來的,應該沒法理解我們小城鎮的執法方式。很多時候我們用不到法庭法官這些司法程序?!彼f著讓人匪夷所思的話。 “一些不那么嚴重的犯罪,我們會把人關押起來,關到老實了,便把他們放開?!?/br> “獵人們會給這些人一些干糧,讓他們先跑出去半個小時,接著他們便開始追捕了。追捕過程中的任何傷亡都是允許的,順利逃脫的人就算是完成了服役,而那些沒有逃脫的,好些的可能是受了點傷,當然這是極少的,不幸的則是在反抗過程中就被殺了?!?/br> “有機會的話真想讓你們看看那場景,真是讓小時候的我印象深刻,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打開了?!?/br> “那種場面,婆娑的樹影在月光下,像是怪物干枯的手,蓬頭垢面渾身血腥的獵人,和狼狽不堪滿身傷痕的逃亡者,那一片樹林里的風都是血的味道?!?/br> 那個男人說著,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到現在,他還能聞到那股氣味一樣。 “即便是年齡最小的十一二歲的小女孩,也是一名合格的獵人,各個都是好手,他們從來不用熱武器,冰冷的魚叉、粗獷的斧頭,我敢說那些人一定享受這些利刃刺入皮rou里的觸感,不然他們不會那么鐘情于此?!?/br> 張涵玉和張曦涵兩個小姑娘的臉色都刷地白了,哪怕她們心里知道這只是節目組編撰出來的故事,只是他們要走的劇本的一部分,但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恐懼在蔓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