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敢？”

    陳老夫人抬腳上臺階，“我允你說?！?/br>
    許嚒嚒笑起來：“那老奴就斗膽說一說自己的見解。柳老夫人過來府里，肯定也是想來探望你的。不過，四小姐的親事她也放在了心上?！?/br>
    “放在了心上？”

    陳老夫人扭頭看了她一眼，“她豈止是放在了心上，我瞧著是要掌控柔姐兒的親事了?！?/br>
    許嚒嚒笑了笑，沒有說話。

    陳老夫人又想起剛剛離去的白雪，有些感概：“與哥兒媳婦兒待人接物聰明敦厚，你再看看柔姐兒，聰明也是很聰明。但是性格太狹隘了，這聰明反而就害了她。還是王氏會教導孩子，柔姐兒真應該一開始就讓王氏教導著?！?/br>
    “那四小姐的親事怎么辦？”許嚒嚒頓了頓，說道：“奴婢覺得，四小姐是不想嫁到大雁胡同的孫家?！?/br>
    陳老夫人低頭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可由不得她。我改日和老大先說一聲，直接讓邱老夫人告知孫家，找媒人上門提親。等親事一定下，就穩妥了。柔姐兒的心思再厲害也是個姑娘家，翻不出什么浪子來?！?/br>
    “還是您想得周到?！?/br>
    許嚒嚒扶著陳老夫人坐在美人靠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下來，暖融融的。

    茉莉端了一盞熬好的湯藥過來，恭敬地遞過來：“老夫人，您的藥?！?/br>
    陳老夫人年紀大了，睡眠也不怎么好，便經常服些安神的藥，都是飯前用的。

    陳老夫人接過來，一飲而盡。茉莉又趕緊遞上鹽津梅子，說道：“奴婢發現一個稀奇的事情，剛才您和世子夫人在屋里說話的時候，二少夫人也過來了，但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走了。也沒讓小丫頭子稟告?！?/br>
    “安哥兒媳婦？”

    陳老夫人去除了嘴里的苦味，問道：“她來干什么的？”

    茉莉搖頭：“奴婢也不知道?！?/br>
    白雪回了景廡苑后，夏蓮照例端來了補湯，味道是挺鮮美的。但是白雪喝了幾口，又吐上了。直吐的眼含淚花，才停下來。

    “夫人，這可怎么辦??？”

    秋芙端了漱口水過來，非常擔憂：“一天三頓飯，總有一頓是吐出來的，長期以往下去，您的身子也受不了?！?/br>
    “李大夫不是說，過了頭個月就好了。我忍忍吧?！?/br>
    白雪漱了口，轉過相思小屏風，徑直去了臨窗的羅漢塌上坐著。

    秋菊也跟著嘆氣：“奴婢也愁的慌?！闭f話間，她拿了一個紅狐貍毛的毯子蓋住白雪的雙腿，“雖然春天了，但風里還帶著寒氣，您還是要多注意保暖?！?/br>
    白雪點點頭，閉上眼睛休息。她吐的感覺整個胃都要掉了。

    下午，酉時三刻。

    陳容與從衙門回來了。

    他一進屋子，就瞧著妻子無精打采地靠在床頭看書，官服也沒有換，便坐在了床邊：“你的臉色看著不大好……”

    “沒有?！?/br>
    白雪抬頭看他，放下手里的閑書，“就是感覺累?！?/br>
    陳容與伸手揉揉她的頭發：“怎么回事？”

    白雪搖搖頭，沒有吭聲。自從知道自己懷了身孕之后，喜怒哀樂就很充沛了。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傷心的，她都弄不清是什么原因。就比如現在，陳容與回來了，明明該高興的，卻又覺得心里難受了。

    陳容與看妻子不肯說，就去看一旁的秋菊。

    秋菊屈身行了禮：“……夫人吃飯總是吐，吃什么吐什么……”吐的太厲害了，也會累吧。

    陳容與俊眉一皺，又要讓秋菊去請李大夫。卻被白雪攔下了。

    “孕期嘔吐是正常的，沒事兒。母親也是一樣的?！?/br>
    白雪干脆往后靠在迎枕上，和陳容與說話：“大哥，你回來的挺早的?！?/br>
    陳容與看著妻子，眼神十分的柔和：“回來陪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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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138

    白雪抿嘴一笑, 又覺得不好意思。她看陳容與還戴著五梁朝冠，說道：“你去換一件家常的直綴吧，待著也自在?！?/br>
    陳容與俯身親親她的額頭：“……好?！?/br>
    他摘下五梁朝冠遞給秋菊, 起身打開珊瑚雙開門衣柜拿衣物, 然后又去了凈房。

    夏蓮進來問晚膳擺在哪里。

    “東次間?！?/br>
    白雪說著話，掀開被子下床。她躺了一下午，總要出來走動走動?？蛔郎蠑[著笸籮，里面放著一件做了一半的潞綢小褂子。

    那是給肚子里的孩子準備的。

    秋芙服侍著白雪穿上蜜合色蝴蝶繡鞋。

    陳容與也從凈房走了出來。他穿著天青色云紋直綴, 烏黑的頭發往上梳至頭頂，形成抓髻。只用了小冠固定。越發顯得眉目疏朗。

    屋子里暗沉下來，有小丫頭進來點亮了屋里的蠟燭。

    陳容與看妻子一直在盯著自己, 近前摸了摸她的頭發, 笑著問：“看什么呢？”

    “……看你長的好看?！?/br>
    白雪下意識地開口。等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小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陳容與伸手攬妻子入懷，逗她：“你喜歡？”

    “喜歡什么？”

    白雪怔了怔，抬頭看他。

    “我的容貌?！?/br>
    當然喜歡的。白雪點頭, 明眸彎彎地：“你長得好看, 所以我很喜歡?！?/br>
    陳容與看了妻子良久，摟緊了她。他其實很不注重外貌，也因著雙腿的關系, 更煩別人去刻意的在他身上留心。

    從未有任何一個人, 像妻子一樣，真正的喜愛他本人。

    從以前到現在。

    外邊的天黑透了，伸手不見五指。

    柳老夫人由著外孫女陪了一天, 倒是同陳老夫人安靜地吃了晚飯，然后去了凈月閣休息。

    陳宛柔讓小丫頭打了熱水, 親自服侍著柳老夫人洗腳，“外祖母，您能過來看我，柔姐兒的心里真是太高興了?！?/br>
    “傻孩子?！?/br>
    柳老夫人看著外孫女親力親為的，神色間很是動容：“你是我嫡親的外孫女，不疼你疼誰呢。再者，你娘親做姑娘時，我就最疼愛她……”

    “外祖母?！?/br>
    陳宛柔問道：“當年，娘親為什么要執意嫁給父親？以柳家的名望和燕京城的地位，至少嫁給別人家里做正妻還是不難的?！?/br>
    “唉?！?/br>
    柳老夫人直嘆氣：“只能怪你娘親的心太癡……”話說到這里，她卻不肯往下說了，換了話題：“得知你娘親被強制性送去了云夢山，我還特意坐馬車去看她……”

    “娘親怎么樣了？”

    陳宛柔情緒激動，眼圈都紅了：“我好想她?！?/br>
    “生活清苦，人也瘦了?！绷戏蛉说难廴σ布t了：“感覺老了十歲的樣子。她拉著我的手，跪下就磕頭，直呼自己不孝?！?/br>
    陳宛柔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啪嗒啪嗒”地落下來，“我真的好想娘親?！蹦镉H不在府里，誰都敢欺負她，日子太難熬了。

    “月姐兒也想你，說你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一定要好好的擇婿，嫁到高門世家里做正妻，一輩子不看別人的眼色過活……別像她一般?！绷戏蛉死送鈱O女起來，“要不然，外祖母一看到你的信，怎地立刻就過來了。我也是害怕你嫁錯了郎，耽誤一生?！?/br>
    “祖母的心意，您也都知道了……”陳宛柔嗚嗚咽咽地說不出話來：“我……”

    杏霖拿了細棉布手巾，蹲下給柳老夫人擦腳。

    “我倒有個主意?！?/br>
    柳老夫人擺手讓屋子不相干的丫頭、婆子都退下了：“你祖母和侯爺不肯依照你的心意，咱們就逼迫著來?！?/br>
    “逼迫？”

    陳宛柔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對?！?/br>
    柳老夫人點頭，“……一旦事情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西寧侯府必定要顧忌顏面。到時候你就如愿了?！?/br>
    “您說的話，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陳宛柔更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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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 139

    “生米煮成熟飯?！?/br>
    柳老夫人的一對混濁雙眼里迸發出精光：“到時候, 侯爺就是有萬種的方法也無可奈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