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上下左右地端詳女兒：“你……沒事吧？”

    “女兒好好的?！?/br>
    白雪笑著安慰王氏：“不過受了些驚嚇，睡了一覺也好多了?！?/br>
    “可憐見的，你跟著母親受苦了?！?/br>
    王氏“唉”了一聲，又想起了什么，說道：“與哥兒是個心地淳厚的孩子，對你也好，你對他也要客氣些……別總是冷言冷語的。多傷人的心?！?/br>
    “女兒知道了?！?/br>
    白雪一口答應下來，前世因為自身的原因和陳容與彼此疏遠……是她不好。喜歡一個人如果不能公開，就埋藏心底好了，何必要漠然以對？

    冷淡的久了，任誰都會疏遠吧。

    也怪不得陳容與。

    這一世，她的重生又剛好處于倆人疏遠之后……白雪嘆了一口氣，自作孽不可活，陳容與對她好了一輩子，這輩子就換作她對他好吧。

    “雪姐兒，母親明白你現在的的委屈?！?/br>
    王氏見女兒神色苦澀，以為還在想掉入荷池的事情，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心有余悸：“你一直都不愿意待在陳家，但又舍不得母親……你放心，母親不會讓你平白地受委屈，一定揪出背后暗害你的人。替你尋回公道?！碧煜碌哪赣H，哪個能置女兒的生死于不顧？

    “母親，明面上不要做什么，只當是我自己不小心掉入的荷池?！?/br>
    白雪秀眉皺了皺，和王氏相似的大眼睛微微一瞇：“暗暗地查更利于行事。不然，‘他們’在暗，我們在明，終究會吃虧的?！麄儭岛Σ怀?，定不會善罷甘休。一計不成，估計還有對策，咱們先以靜制動，看看接下來的動作?！?/br>
    ……

    王氏一直陪女兒吃了午膳才離開，回去上林苑的路上，還在想女兒和她說的話。感覺女兒長大了，做事情有條不紊的，也能沉住氣。是個好事。

    上林苑是王書琴和西寧侯爺陳汝的住處。

    她和身邊的大丫頭靈兒說話：“去寒梅館喚安姨娘過來上林苑一趟，就說我有事情找她?！?/br>
    寒梅館是陳家大房的姨娘們住的地方。

    靈兒屈身應“是”，轉身離去。

    雪姐兒掉入荷池的事，是安姨娘給她請安的時候提起的……王氏眉心一動，看來，突破點還在安姨娘的身上。但雪姐兒卻不是這樣認為的，倒讓她防著柳姨娘。

    柳姨娘全名柳如月，是陳老夫人的親外甥女，和王氏一樣的年紀。生了一子陳容旭，十歲。一女陳宛柔，年十二。

    她在陳容與的生母過世后，由陳老夫人做主納進來的。王氏還沒有進西寧侯府時，內院的一切事宜，都由她協助陳老夫人管理，十分的聰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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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07

    寒梅館離上林苑并不遠，安姨娘和靈兒一起過來的時候，王氏也剛到。

    “奴家給夫人請安?！?/br>
    安姨娘屈身行禮。她穿著紫羅蘭云紋褙子，笑起來柔柔弱弱的。

    王氏看了她一眼，擺擺手：“起來吧?！?/br>
    丫頭搬了杌子過來，安姨娘坐下。

    “奴家剛才穿過院子時，看到夫人種的月季花開的甚好……姹紫嫣紅，香氣撲鼻?！卑惨棠镄Φ溃骸芭易约阂卜N了些，遠不如您這里的，到底是不如夫人細致?！?nbsp;王氏為人溫和，頗喜愛花草，她給月季花修剪枝椏的時候，自己見到過一兩次。

    王氏透過竹簾往院子里瞧，曲折游廊的兩旁新砌了花壇，里面種了許多月季，什么顏色的都有。一盛開花朵就很大，層層疊疊的花瓣兒微微下垂，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包了一層金邊。

    “確實好看?！?/br>
    她感慨了一句。

    “是花沾了夫人的福氣……”

    安姨娘舌燦如蓮。她親生的八小姐宛蘭剛滿八歲，養在王氏的名下，討好些總是好的。

    王氏端起盞碗喝了一口茶，沒吭聲。安姨娘是八面玲瓏的性子，不和誰深交，更不得罪誰。在西寧侯府里，難得是個明白人。她巴著自己，不過是想日子好過一點。

    王氏不在意她的小心思，或者看透了也不點破。深宅后院的女人，各有各的不容易，彼此能相安無事就好。

    “姨娘，您潤潤喉嚨?！?/br>
    靈兒倒了一盞熱茶遞給安姨娘。

    安姨娘接過，喝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的小幾上，看向王氏：“夫人喚奴家過來，為了何事？”

    王氏笑了笑，“也不是緊要的。不過想起蘭姐兒的生辰快到了，你是她的親娘，該給她準備些禮物?！彼ｎD了一下，又說：“霜降一過，冬天就來了……你親手制一件冬衣吧?！?/br>
    安姨娘喜不自勝，起身又行禮：“謝謝夫人的體恤?！蔽鲗幒罡囊幘睾車?，尋常的時候，身為姨娘，她是見不到女兒的。過年過節了，又有一堆人圍著，也說不上幾句話。

    她是真心的感謝王氏。

    “對了，還有一件事?！蓖跏习咽掷锏谋K碗遞給身邊的丫頭，漫不經心地：“我記得你和我提起三小姐掉入荷池……是聽誰說的？”她的語氣很隨性，像是真的不經意問到。

    安姨娘呼吸一滯，抬眼去看王氏的臉色，見她很平靜，才諾諾地開口：“……奴家是路過云霞堂附近時，聽丫頭們議論的?！彼屯跏险f過一次了，怎么又問。

    “云霞堂？”

    王氏的雙手禁不住握緊了，云霞堂是柳姨娘的住所，難道真的和她有關？還是說只是巧合……腦海里又浮現出柳姨娘數年如一日對她的恭敬，如果真是假裝的。

    那就太可怕了。

    安姨娘“嗯”了一聲，“奴家不敢撒謊?！?/br>
    “好了，你下去吧?！?/br>
    王氏心里有事，也無心再和安姨娘嘮閑嗑。

    等出了上林苑，安姨娘的貼身丫頭小莉低聲道：“您早上和夫人說起三小姐的事，她焦急萬分……現在又絲毫不關心了。反差也太大了?！?/br>
    “閉嘴?！?/br>
    安姨娘瞪了她一眼：“夫人也是你能議論的？”小莉都能想到的事，她自然也想到了。不外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西寧侯府的有心人太多了，該聾的時候聾，該啞的時候啞，才能活的更長久。

    上林苑種了一棵梧桐樹，桿高冠大的，十分魁梧。一陣北風吹來，樹上的葉子打著旋往下落，不一會兒，就是厚厚的一層。

    李mama指使著幾個小丫頭去打掃，又怕她們清理的不干凈，便站在一旁看著。她是王氏的乳母，在上林苑有著超然的地位，上上下下的都愿意給予些尊重。

    眼看著酉時到了，小廚房的做飯婆子牛mama過來問王氏，晚膳都準備些什么菜肴。

    “按著侯爺的口味來吧?！?/br>
    王氏心不在焉的，她也沒有胃口。

    牛mama答應一聲，挑竹簾出去了，走到李mama身邊時，和她說：“您去看一眼夫人吧……”

    “怎么了？”

    李mama一愣。

    “夫人看著……不大好?！?/br>
    李mama心里一突，轉身上了游廊。

    “夫人，您哪里不舒服？”

    王氏抬頭看到李mama滿臉的擔憂，勉強笑了笑：“我沒事，是在想雪姐兒?！?/br>
    “三小姐？”

    “雪姐兒生下來就不受她生父的喜愛……動輒打罵?！蓖跏涎廴σ患t：“白景浩一心想要個兒子，恨我生不出來，一喝點酒就拿我們娘倆出氣……”

    白景浩是翰林院侍讀學士，白雪的親生父親。

    “夫人?！?/br>
    李mama的眼圈也紅了：“都過去了?！蓖跏鲜呛人娜椋L大，心里和自己的孩子一樣疼。

    “雪姐兒漸漸大了，性子敏.感，不愿意和人交流，整日一個人悶在家里，見了白景浩就像老鼠見了貓?！蓖跏系臏I水流了一臉：“她五歲那年過生辰，看了良哥兒一眼，竟然被白景浩一腳踹在了心口上，說她的眼里有殺氣?！?/br>
    李mama已經泣不成聲，王氏說的這些事情……她都是親眼目睹的。

    “一個五歲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殺氣？她差點都活不下來……就因為看了白景浩的庶子一眼?！蓖跏线煅手f不出話來，“雪姐兒是我的命根子，為了她，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br>
    “老奴都知道?！?/br>
    李mama長嘆一聲：“您和白景浩提出合離，他不愿意，一口咬定您犯了七出之罪……還是老太爺和老夫人出面才順利解決了此事?！?/br>
    李mama說的老太爺和老夫人是王氏的父親和母親。

    “他是畏懼我父親?！蓖跏夏贸鲂淇谔幍呐磷硬裂蹨I：“好在我有一個做高／官的父親，連雪姐兒也一同要了回來?！卑拙昂圃浭歉赣H的得意門生，有才華為人又正直……誰知道他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

    王氏的父親是戶部尚書王贏，朝廷正二品大員。

    “我原本想獨自養大雪姐兒，寵她一輩子……直到遇見了陳汝?！蓖跏险f道：“我一開始也不愿意，整個人都心如止水的。倒是母親，一定讓我去花廳見一見，說人都來了。沒想到是陳汝?！?/br>
    “我和他是舊相識，馬球會上就見過了……他的妻子早逝，留下一個病弱的孩子。這在某種程度上讓我想起了雪姐兒。都是命苦的孩子?！?/br>
    “是啊?！?/br>
    李mama說道：“您起了惻隱之心，又看侯爺和三小姐相處的融洽，才松了口?！?/br>
    王氏“嗯”了一聲：“陳汝對雪姐兒是疼愛的，眼神騙不了人。也可能是他憐惜雪姐兒的遭遇吧……”

    “您嫁進侯府這幾年，侯爺對三小姐是真的好?！崩頼ama勸慰王氏：“您放寬些心……老奴看得真真的?！?/br>
    王氏的嘴角微翹：“……雪姐兒越來越愛笑，性子也開朗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也慶幸嫁給了陳汝。在一定意義上，陳汝給了雪姐兒一個父親缺失的愛?！?/br>
    “我一直覺得日子能過成如今的模樣，是圓滿又幸福的……”她閉了閉眼：“卻沒有想到有人暗中想要雪姐兒的命……”

    李mama心中一驚，“是誰？”

    “我也不知道?！?/br>
    王氏開口道：“倒是雪姐兒，是我沒有料到的沉穩，這孩子在我渾然不覺的情況下，竟然慢慢地懂事了……也知道籌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