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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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沒什么真學問的富二代。家里供著讀了藝術專業本科,舉著相機就敢四處去拍。導師說紀錄片要真實,要花費漫長的時間去等待,去記錄。于是姜深背著他的攝影包和網上買來的戶外工具,一頭扎進大山里。 山里的野味要捉,果子要采,有些菌類有毒也不能隨便吃。姜深在繁茂的樹林里迷失了方向感,抱著攝像機只想趕緊回到他的現代城市去。 在這時,他遇到了平燁燭。 平燁燭穿著厚重的粗布棉衣,便于防寒;腳上的草鞋的綁帶一圈圈纏到小腿,用來防蟲蟻;臉上灰撲撲的,手里拿著一根探地形用的長棍,背后背著一只一人高的巨大木箱。 山里霧氣滿溢,姜深被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嚇了個半死。 這一段劇情里平燁燭沒有什么臺詞,只是亮了個相。廖嘉宇要的就是這個亮相。 鄭元被拉著來做壯丁,只好拿著臺本站在賀執的對面。 —— “什……什么人???”姜深聽見稀稀疏疏的響動,嚇得縮成一團,露出腦袋后看到了佝僂著脊背的怪人。 平燁燭打量一番姜深,停在離他五米遠的地方:“城里人?”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黏連的口音,顯得生澀難懂。 姜深聽到普通話,頓時開心起來。他抱著攝影包想要往平燁燭身邊走,剛走近兩米,就被那根長長的杖子擋住了。 “那個,我沒惡意的,您是附近寨子里的住戶吧?我來這邊游玩迷路了,天馬上要黑,您能借我留宿一晚嗎?” “順著你身后的路直走就能下山?!逼綗顮T始終舉著杖子,身體微微抬起,將背后的木箱子遮住,“城里人上山,會死人?!?/br> 幽冷空氣配著平燁燭模糊晦澀的語言,倍顯恐怖。姜深打了個寒顫,握著相機包的手卻緊了幾分。 越是奇怪越有看點,他要拍的就是這些不為人知的山中秘事! 姜深左顧右盼,終于相中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走著怪異的步子讓腳踝磕在石頭上,假裝摔倒。 “哎哎哎!救,救命!” 平燁燭單手護住身后的木箱子,橫過手中的長木棍,抵在姜深腹部,拆穿了他拙劣的演技。 “靠!”姜深低罵一聲,腹部給細長木棍壓得生疼,“什么寶貴箱子,這么護著?!?/br> 他這么說著直起身,目光恰好掃過箱子側面。箱子四四方方,蓋子鼓起突出,還印有花紋,漆黑的色澤陰冷莊嚴。 姜深腦子里一空,嚇得跌回地面:“棺……棺材???” 平燁燭沒有理他,往上托了托棺材底棺材,朝反方向緩步走去。 姜深回過神時,人和棺槨都消失在濃厚的霧氣當中,泥濘土地上出現一個粗糙的箭頭,指示下山的路。 —— 賀執把掃把棍丟在一邊,看鄭元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用這么寫實?!?/br> “沒有?!编嵲嗔巳辔舶凸?,“是……真被嚇到了?!?/br> 廖嘉宇靠著椅背,把屋子里的人看了一圈,說:“你的眼光夠毒的。這個平燁燭很麻煩,人物出彩,但難以把控。他得有走尸人的神秘和陰沉,又得有年華正盛時的血氣和質樸。復雜厚重,沒點經歷的演員還真演不出來。這小子雖然基本功上瑕疵不少,但是有點靈性?!?/br> 周沉不置可否,將姜深與平燁燭的名字從名單上劃去。 “聽說《追兇》制作得差不多了?”廖嘉宇問。 “嗯,送審了?!?/br> “最近費國興那邊不安寧,聽說和你有點關系?” “查得是他名下的情色交易。墻倒眾人推罷了,和我無關?!敝艹琳f。 “最近風口收得緊,過審難不說,太順路的人總會被人惦記。實在不行就先拿到香港或者別處去。哎,現在有點能耐的人,各個如履薄冰?!绷渭斡钅闷饎”?,翻了兩翻,“這種故事都能在路邊的布攤子上碰見,五千塊,真廉價吶?!?/br> “編劇的名字,寫嗎?” “……”廖嘉宇停頓了片刻說,“不寫了?!?/br> 選角的事情圓滿結束,鄭元搭孫博弘的車回家,賀執留下等周沉。 “《追兇》送審了?”賀執問。 “嗯?!?/br> “你拍的那些,能過嗎?” “剪了不少?!敝艹琳f。 “剩多少?” “一百四十分鐘?!?/br> 賀執抬眼打量周沉,長桌前摞著幾份劇本和候選人資料,周沉一份一份整理,面色如常。 在賀執印象里,負責后期的老師和他提起過,《追兇》的鏡頭語言很成熟,周沉在拍攝時的高要求造就了原片本身的高邏輯性。這可以讓剪輯省事,也可能平添麻煩。 《追兇》作為諷刺意義極高的懸疑片,一定涵蓋不少敏感鏡頭。從已經很連貫的敘事中摘除片段是很困難的。不僅后期焦頭爛額,最后呈現出的效果也一定大打折扣。 如果賀執沒記錯,《追兇》的預計時長最少也要有三個小時。在送審前就剪掉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長,成片的效果可想而知。 周沉對《追兇》如此看重,卻要一步步妥協,掙扎,將努力成果不斷削減切割…… 賀執抿了抿嘴唇:“比預期短不少?!?/br> “預料之中?!敝艹琳f,“過不了幾個月就春節了。那個檔期,這片子上不了。但是之前的冷檔可以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