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旁邊突然響起一聲大吼，然后就是陣陣抽泣。

    楚君歸轉頭一看，見沙發上躺著的秦奕正緊握雙拳，全身顫抖，緊閉的雙眼中流下兩行熱淚。

    方玉嘆了口氣，說：“頭兒又想他那些戰友了。那場仗，他們只回來一半的人。你以后就知道了，頭兒一喝多就這樣?！?/br>
    第31章 助學項目

    “走吧，送你回宿舍，順便跟你說下那個項目的情況?！狈接駥⒊龤w拖了起來，也不管其它人，帶著楚君歸離開實驗樓，返回宿舍。

    很快方玉就開車進了第二園區，她的車似乎很特殊，一路上的關卡都是自動識別，自動放行。車停宿舍樓下后，方玉對楚君歸說：“不請我上去喝一杯嗎？”

    “喝不動了吧？”楚君歸可不想再頭疼了。

    方玉哈哈一笑，說：“那我走了，別忘了項目，三天后來報道?！?/br>
    “放心?！?/br>
    方玉也不糾纏，駕車絕塵而去。

    楚君歸看看時間，現在才是早上七點，距離上課還有兩小時。他回到宿舍，先是洗了個澡，然后就坐在書桌前，調出個人終端，開始創建日程和課業計劃。

    在回來的路上，方玉已經大致和楚君歸講了項目的內容。

    作為創建于邊疆星域的軍校，參商學院相當重視實戰訓練，甚至有點走火入魔。學院組織的大大小小實戰訓練多如牛毛，百人規模的外星生存訓練也不在少數，更不用說學院內的大大小小測驗考核了。

    參商學院內，實戰訓練場多達三百余座，不光有模擬各種行星表面，各種地形地貌的訓練場，也有模擬各種城市、鄉村、廢墟的，甚至還有模擬外空無重力環境戰斗的特種訓練館。

    參商學院特別重視團隊作戰，這也和盛唐王朝的風格一脈相承。許多戰隊或學員的考核，都是以實戰檢驗的方式進行，戰績不光會影響學科成績，還直接關系到畢業時的去向。有些優秀學員才過了兩個學年，就會被新鄭的精銳部隊預定，甚至還有被天朝部隊直接要走的先例。

    想要實戰檢驗，往往需要一支敵對部隊，用來模擬各種環境下的戰斗場景。方玉負責的就是這類敵對部隊的組建。

    所謂敵對部隊，是為了檢驗參加考核部隊的戰斗力而設，根據不同戰斗場景下任務內容，會給志愿者發放一定酬勞。雖然有高有低，但總體來說相當豐厚，一場基本考核，往往也能到手千元。

    豐厚酬勞自然是有原因的。許多實戰考試對考核部隊的要求都是全殲敵方，也就意味著作為敵對部隊的一員，十之八九要吃上一顆電擊彈，說不定一顆還不夠。這滋味可不好受，沒有足夠酬勞，誰會愿意受這種罪？

    另外在一些生存戰中，攻方往往會動用重型裝備，以檢驗合成作戰能力。作為敵方部隊據守的陣地，很可能會先被重炮犁地。在這種場景下，都會有一定的傷亡指標。

    方玉手上，三天之后就會有一場實戰考核，戰斗場景是步兵陣地攻防。楚君歸所在的敵方勢力要據守一處高地，依托已經構筑好的陣地應對考核方的進攻。這個戰斗場景中，考核方有近兩百人，而楚君歸一方只有三十人，且沒有重武器。

    在各類考核中，對敵方勢力來說，這個場景的難度算是中等。

    方玉最初還有些擔心楚君歸會畏難，沒想到楚君歸一口答應。其實原因很簡單，知道打這一場的酬勞是一千五百的時候，楚君歸已經聽不進去別的了。

    接了工作，自然要做好。打開個人信息終端后，楚君歸就開始查閱有關陣地攻防的資料。

    作為防御方，楚君歸能夠使用的都是輕武器，且品種有限。威力最大的就是排級中口徑重機槍，然后是輕機槍、突擊步槍和高精度突擊步槍，沒有曲射武器，也沒有其它支援火力。

    了解內容后，楚君歸就在課程資料中找到基礎輕武器戰斗和中級輕武器戰斗兩項，然后習慣性地看看版本號，果然，基礎版是2.1，而中級版是2.0。對于公開教授的課程而言，版本號都不低了，說明至少有過一次基礎性的大改進。

    但經過秦奕的指點后，楚君歸這次對版本號看得更加仔細，果然在說明部分看到了新鄭和參商學院的標記。也就是說，這兩版都是新鄭在天朝1.0版本基礎上自己發展出來的，和天朝自已的2.0不可同日而語。

    接下來的兩天，除了原本選擇的基本著甲格斗外，楚君歸又給自己增加了基礎輕武器戰斗一項。

    參商學院太大了，為了照顧方方面面的需求，許多課程都是全年滾動上課的，學員可以自行選擇報名聽課。在前兩年，哪怕是必修課也是如此設置，只是要求在當年內必須學完并通過考核而已。

    兩項戰斗類課程確定，接下來就是指揮戰略類的課程了。這些課程分得極細，從星際政治到深空經濟學，星體經濟學，到小隊指揮戰術，應有盡有。至于大量人文歷史地理課程就更多了。學院對此的解釋是，一名優秀的指揮官必須博學多識。

    楚君歸選擇了小隊指揮，以及三門不同地型下的小隊進階戰術指揮，就把時間填滿。這些細分指揮類課程，都是為時一個月的短課程，學分也相應只有一分。如星際政治這樣要連學四年，甚至獨立有個學院的，加總的學分可以達到數百。

    現在的楚君歸還沒有謀劃長遠的能力，一切就是為了在三天后的項目中表現合格，好能繼續接下一個項目。他現在賬戶欠了十多萬，對新鄭平民階層來說這就一筆巨款，足夠普通人家生活七八年了。

    好在參商學院在這方面十分照顧學員，規定賬戶現金負債可以互相獨立?，F金入賬，無須立刻償還債務，哪怕債務已經逾期。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楚君歸還是正式學員，一旦離開學院，第二天就會收到催款通知。

    基礎輕武器戰斗上課地點是在學院另一端的一處靶場。第二天一早，楚君歸早早起床，來到門口。房門邊的送物柜中已經放了一個食盒。這個送物柜可以讓服務生在無須驚擾到主人的情況下，將貨物送入房間。

    方玉給楚君歸選擇的福利中就包括了每日定制早餐。早餐會在早上五點鐘就放到送物柜中。送物柜自帶冷藏、消毒以及加熱功能，食物放一天也不會壞。

    雖然公寓里也有廚房，不過方玉說廚房那是為興趣愛好準備的，并不是真要拿來自己天天天燒菜做飯。作為頂級學院的學員，時間何等寶貴，哪能放在雜事和做飯上，除非將來想在部隊里當個廚子。

    楚君歸按下加熱開關，等了大約一分鐘，柜門打開，暗色底板徐徐伸出，將食盒送了過來。

    食盒表面尚溫，打開時卻是熱氣撲鼻。

    楚君歸并沒有特別選擇，方玉也圖省事，就選了個默認的套餐食譜。楚君歸端著食盒放在餐桌上，按照提示按下食盒上的開關，食盒便自動展開，由雙層變成一層，四菜一湯兩樣主食，以及水果甜品碼放得整整齊齊。

    作為一直吃合成早餐的試驗體，楚君歸哪見過這等架勢。正看得發呆時，又聽啪的一聲輕響，本以為沒東西的食盒又彈出一個杯子，里面嘩嘩注水，轉眼間就是一杯熱飲。楚君歸一時都沒弄明白飲料是從哪來的。

    不過這難不倒楚君歸，他雙眼切換模式，掃描了食盒結構，然后發現食盒盒底和一些支持壁其實都是中空的，飲料就存在里面。這種類似于戰機內油存放的模式，居然用在早餐食盒上，實在不知道是參商學院太有錢，還是別的什么。

    至于味道，自然也不差，有多美味楚君歸暫時還區分不出，但至少每樣菜都是不同口味。光是這一點，就是試驗體以前不曾享受過的待遇。

    用過早飯，再按一下回收鍵，食盒就會自動回復到初始狀態，并且把自己關好扣牢。楚君歸將食盒放到門口一處置物柜里，就不用管了，每天會有專人回收。

    收拾妥當，楚君歸就出門趕往校內地鐵。整個校區內共有四條地鐵線路，在橫跨大半個校區時，地鐵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之一。

    盡管時間還早，地鐵站里已經有不少匆匆來回的學生。人雖然多，但在寬敞的地下大廳中顯得并不擁擠。入站前會照例進行身份掃描，通過之后就可以免費乘坐。

    楚君歸隨著人流登上地鐵，看著兩扇車門緩緩合攏，然后嗡的一聲輕響，幾乎感覺不到什么震動，地鐵已開始前行。

    地鐵車廂內提供不少數據接口，學員只要將個人終端聯接上接口，就可以在車上也進入某些虛擬課堂學習。

    二十分鐘后，楚君歸下了地鐵，走進一個形似體育館的建筑。這里是一座多功能綜合射擊場，也是輕武術戰斗課程的教授地點。

    今天課程主要內容是輕機槍。教官先講解輕機槍的歷史沿革，戰術功能目的，各類輕機槍的原理和區別，然后就是學員們自行射擊體會。

    在楚君歸面前，一共擺放了三挺輕機槍，分別是老式火藥彈藥輕機槍，進階化學動能輕機槍，以及電磁驅動機槍。

    他拿起一挺，打了一槍。再拿起另一挺，又打一槍，然后就開始思索。

    第32章 余額不足

    “機槍不是用來打單發的?！苯坦僮吡诉^來。

    “抱歉，我剛剛在想一個問題?！?/br>
    “射擊時要專注！打仗時候還胡思亂想，能打得中敵人嗎？看看你的射擊成績……呃，還不錯?！苯坦倏戳搜廴诵伟?，忽然語氣就變了。

    靶上有兩個彈孔，一個在眉心，一個在咽喉，都是一槍致命的位置。

    雖然靶距只有200米，但能打出這種精度仍是不容易。

    教官再看看楚君歸手里的槍，用過的兩把都是老式火藥機槍，精度比電磁機槍要差得多。那把電磁驅動的機槍則還在槍桌上放著。

    教官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最后只能說：“有什么問題，下課后可以單獨來找我。另外，我覺得你用狙擊槍或許更好?！?/br>
    “狙擊槍要下周才教吧？”

    “沒錯?！?/br>
    “那可能來不及?！?/br>
    “就算是手槍，也不是一個月就能掌握的。你有天賦，別心急，慢慢學，把基礎打好?！苯坦僬Z重心長，然后拍拍楚君歸的肩，去指導下一個學員。

    一個月？不應該是10分鐘嗎？楚君歸想著。

    作為試驗體，他下載并安裝近戰槍械格斗術時只用了五分鐘，其它功能組件甚至還用不了這么久。

    其實他剛剛思索的，就是參商學院的學習機制。

    兩天的課程，已經讓楚君歸明白了參商學院的基本教育機制，程序基本是由教官先講述概要和理論部分，然后演示相應戰術動作要領，再由學員們自行練習，教官一一糾正動作，然后就是學員們自己大量重復練習，直到考核。

    在楚君歸看來，這就是一個訓練肌rou記憶的過程。至于理論和概述，則是為了提高綜合判斷的準確性，知道在何種情況下應該采取什么樣的應對。

    這是一個非常低效的學習過程。人類形成肌rou記憶往往要經過大量枯燥重復的練習，還很容易退化。一個復雜的動作，從開始學習到完整掌握，有可能要花去幾個月時間，甚至更久。至于通過理論來提高應對判斷，同樣是漫長的過程，而且并不直接。

    為什么不能把教程數據化，從而可以直接加載使用呢？就象在太空基地時那樣。

    比如作為試驗體，花了五分鐘時間加載，楚君歸就能以接近100%的完成度作出格斗術中的所有戰術動作，至于不同情景下的戰術選擇，則是由邏輯分析模塊為主、其它功能模塊輔助進行決策。至少從惟一一次有記憶的測試數據看，楚君歸的判斷準確性在95%-100%間波動。

    如果按照參商學院的流程，楚君歸要掌握近戰槍械格斗術至少需要五到七個月時間，中間還不能生病或受傷。最終掌握的結果，也比不上數據加載。

    不過博士曾經說過，關于那個基地，關于試驗體的一切都要深埋心底，不能對任何人說，甚至包括楚龍圖。

    因此楚君歸雖然很想知道學院中有沒有能夠直接加載的課程，但還是把這個疑問深埋心底。在人類社會中，他要做的就是慢慢觀察，隨著實力和地位提升，早晚會知道更多的機密。

    不過雖然沒有能夠加載的教程，楚君歸也不是全無辦法。近戰槍械格斗中，也有關于如何使用大型單兵武器的部分。

    他端起第三挺電磁驅動輕機槍，對準了人形靶。電磁驅動的輕機槍和化學能版本的機槍有所不同，因為射速不夠，因此這挺輕機槍是上下兩根槍管，輪流開火。相應的，這挺輕機槍全重達到20公斤，對射手的力量要求非常高。

    不過作為試驗體，楚君歸同樣有著強大的肌rou和骨骼，他習慣性的單手握槍，微微發力，槍口就穩穩地對準了人形靶。

    然而他覺得這樣做好像有哪里不對，往左右看看，就學著同學們的姿勢，雙手持槍，抵在腰間，然后身體微弓。

    左右兩個射位響起震耳欲聾的槍聲，兩個學員的槍口噴吐火蛇，子彈如雨般灑向標靶。直到一個彈箱打完，左邊學員的人形靶已經只剩下下半身，而右邊學員的靶子上也多了三四個彈孔?？紤]到是站姿射擊，輕機槍又是以火力壓制為主，能夠打成這樣已經是合格了。

    楚君歸則端著電磁機槍，一直在思考人生，憋了好久，才扣下扳機，機槍響了兩聲，就沒下文了。

    人形靶紋絲不動，還是那兩個彈孔。

    左右學員噗嗤一聲，都禁不住笑出了豬叫聲，然后意識到不禮貌，趕緊道歉。他們道歉時卻聽不見自己的說話聲，這才意識到楚君歸應該也聽不見。機槍射擊時都要戴耳塞的。除了教官使用特殊頻率，聲音可以穿透耳塞屏蔽，其它學員說話互相都聽不見。

    兩人摘下耳塞，再次道歉，楚君歸似乎有些意外，說了聲沒關系，就將機槍放下，繼續思考人生。

    片刻后下課時間到了，楚君歸第一批離開。

    他旁邊兩名學員看到楚君歸射擊位上的裝備，忽然想起，剛才好像沒有看到楚君歸戴耳塞。

    這時遠端的人形靶開始拉近，讓學員們可以方便檢查自己的成績。大多數學員的靶子都被打爛了。這里可是參商學院，每個學員的射術都不差。

    楚君歸的靶子格外的干凈，就顯得有些醒目了。

    “哈！這么干凈的靶子！還真是少見?！币粋€學員有些夸張地說了句，然后隨手調出射擊位自動記錄的射擊和命中數。他看了一眼，就又笑了：

    “打了四發，命中四發，這么少啊……??？不是命中四發嗎，怎么只有兩個彈孔？”

    看著人形靶上眉心和咽喉處的兩個彈孔，圍觀的人忽然都笑不出了。

    轉眼間一天課程上完，再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在月詠星，13點才是子夜。

    楚君歸打開個人終端，開始申請算力，作為學員的基本福利，每名學員都擁有一定額度，可以免費使用學院主腦的算力。等了幾分鐘，算力批復就下來了。一般這個時候，學員要用個人便攜終端與主腦連接，并提交計算請求，就可以處理自己的課題。

    楚君歸卻是將手放在信息交互區，轉眼之間，海量數據就出現在屏幕上，瘋狂滾動。屏幕一角，代表著算力占用程度的虛擬水銀柱開始不斷攀升，瞬間達到峰值。

    楚君歸一動不動，整個人作為一個終端，已經接入網絡，引導著運算的全過程，借助參商學院主腦的算力，開始對基礎輕武器戰斗進行修訂。

    那如瀑布般的數據，在楚君歸大腦中被還原成一個個持槍動作，不斷調整下，漸漸固定，從模糊到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午夜鐘聲響起，同時楚君歸眼前閃過一片紅色。視界中所有數字都變成紅色，凝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