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 柏淮輕笑:“行了, 不看你升天,不生氣就行?!?/br> “還是有點生氣,畢竟斥巨資包養你, 就收到這么個玩意兒,真的虧死爸爸了?!焙喫梢飧呃涞睾吡艘宦? “不過看在你覺悟不錯的份上,桌上有個本子,賞你了?!?/br> “謝主隆恩?!?/br> 柏淮走到桌邊,翻開簡松意的那個本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狗爬字?!?/br> “你這人怎么這么膚淺呢?外表重要嗎?看內涵!” 內涵確實還不錯。 柏淮粗略瀏覽了一下,都是很精妙的解題思路和一些極難極細的冷門知識點。 簡松意學習大多靠的是天賦和感覺,整理筆記這種事兒,應該還是頭一次做。 對于柏淮來說,理綜中上難度的題已經十拿九穩,他缺少的還是長期解難題的經驗和題感,而市面上的參考資料都太基礎,對于他想在高難度考試里從280分段穩步到290分段,幫助不大。 所以簡松意這個筆記本,既是錦上添花,也是雪中送炭。 他合上本子,走到床邊,俯身看向簡松意:“對我這么好?要不我先以身相個許?” 簡松意直接抬腿踹他一腳:“滾滾滾,拿著朕的賞賜快滾!老子要睡覺了!” “行吧,既然陛下今夜沒有興致,那我們改天再議?!卑鼗葱χ鴰退淹热厝?,也沒繼續鬧他,道了晚安,關燈離開。 進出自如,跟自己家似的,也不知道誰給的他勇氣,如此不客氣。 簡松意腹誹了一句。 聽見大門被關上,在被窩里翻了個身,從枕頭底下掏出那個狗尾巴草戒指,往自己無名指上套了一下,剛好。 突然想到什么,又摸出手機,打開百度,飛快輸入一排字:狗尾巴草的花語是什么。 置頂結果。 ——堅韌艱難的愛和暗戀。 ——把狗尾巴草戒指送給心愛的人象征著私定終生。 簡松意胸口一頓,緊接著面頰就泛起暖意。 抱著枕頭,把臉埋進去了。 原來在很早之前,柏淮就已經向自己表達過心思,是自己實在太傻,沒能領會。 堅韌艱難的愛,不為人所了解的喜歡。 想到這句話,簡松意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疼。 自己怎么能舍得讓柏淮這朵高嶺之花當狗尾巴草。 自己真是太遲鈍了,自己到底哪里值得柏淮喜歡,柏淮這人,是不是傻。 連個小戒指都要藏到現在才送,送了又不告訴自己含義,如果不是自己善用百度百度,豈不是又白費他一番心思。 怎么就學不會多哭幾句慘,讓自己哄哄他呢。 還好自己還算有良心。 如果他喜歡上一個沒良心的人,該一個人受多少苦啊。 簡松意想到這兒,起床,翻出一個表盒,把那塊百達翡麗隨手扔進抽屜一個角落,把狗尾巴草戒指放進去,蓋上盒子,鎖進抽屜。 走到窗邊,見對面的燈也熄了,才回到床上,安心睡去。 他向來睡眠不錯,睡得沉,也起得晚,所以沒能發現,每天凌晨一點才熄滅的那盞燈,在第二天凌晨五點半,就已然亮起。 在秋冬的涼夜里,獨自生輝,清冷可戚。 高三的日子,說慢,也慢,實在難熬,可是說快,也的確很快,小練周考刷題講題,翻來覆去,日子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 只是突然有一天,看見日歷,才恍然大悟,啊,原來十一月都已經過了大半了。 冬天也快到了。 秋暮冬初的南城,濕冷得緊,總是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欲斷不斷,惹人煩。 簡松意怕冷,一到這個季節,人就開始倦怠起來,加上冬日天亮得晚,往往到了七八點,才透進一些光,于是簡松意愈發憊懶,賴床更加厲害。 基本上每天早上都要柏淮連哄帶親的,才能不情不愿地被拽出來,勉勉強強趕在第一節 課上課鈴響之前進教室。 柏淮覺得簡松意,實在是像極了一只貓。 漂亮,傲嬌,可愛,懶。 他一邊煮著一杯極苦的黑咖,一邊想著今天該換個什么法子把簡松意哄起床,想著想著,忍不住笑了。 然后帶著愉悅的心情,坐回桌邊,習慣性地想翻出筆記本再復習復習,卻發現昨天晚上忘記帶回家。 今天上午考理綜,還有一個類型題沒來得及看完,雖然是競賽題,但南外平時考試總是喜歡在最后一道大題安排些超綱知識點,如果考到了,自己理綜分數肯定不如簡松意。 柏淮想了想,收拾好東西,叫了個車,往學校去了。 凌晨六點多的南外,安靜得可怕,保安室和走廊的燈光在暗淡天色里顯得冷冷清清。 柏淮走到北樓外的時候,卻發現一班的教室居然亮著燈,疑惑地挑了一下眉,推門進去。 教室后排,楊岳搬了把椅子坐在俞子國旁邊,正拿著筆寫寫畫畫,像是在講題。 柏淮抬手,看了一眼時間。 六點二十二。 早自習是七點二十開始。 而教室里的兩個人,看見他,明顯也很驚訝:“柏爺?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松哥呢?” “我忘帶東西,他在家睡覺?!卑鼗醋叩阶簧?,放下書包,偏頭看向他倆,“怎么這么早?” 俞子國撓撓頭:“因為我期中考試到不了年級劃的一本線的話,可能就要被退回去了?!?/br> 南外劃的一本線是年級前百分之九十。 聽上去不算難,但俞子國基礎很差,第一次摸底考只在二本線上一點兒。 柏淮看向楊岳:“你也一直陪他這么早來?!?/br> “也不是,前兩個星期才發現的?!睏钤缼陀嶙訃鴦澲攸c,語氣有點恨鐵不成鋼,“這傻子,自己每天晚上在教室呆到十一點半才走,早上五點半就來,悶頭死學。旁邊就坐著年級前三,也不知道開口問問?!?/br> 俞子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 手上和耳廓,隱隱可見凍瘡。 柏淮心細,問道:“天這么冷,怎么不在家學?!?/br> 問出來就后悔了。 不過俞子國卻似乎根本不介意,大咧咧道:“沒辦法,我家就一間臥室,會吵到爺爺休息的,而且開燈很費電?!?/br> 因為相關部門只承擔精培生的學費和學雜費,不承擔住宿費,所以俞子國沒有選擇住校,而他家到學校,還需要騎半個小時自行車。 這么冷的天,實在是不容易。 柏淮覺得自己的那些辛苦,其實一點也不辛苦,都是在良好富裕的生活里,強說愁。像俞子國這樣真的過得苦的人,反而會因為一丁點好,而覺得生活甜。 柏淮想起自己曾經給王山王海的父母說過,自己有一個朋友,家境艱辛,但自己相信他以后會過得好。 那時候更多是感性之言,但是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說對了。 淡淡“嗯”了一聲:“加油?!?/br> “謝謝柏爺!”雖然聽上去很冷淡,但是柏淮能主動對簡松意以外的人說句話,實在難得,俞子國開心得有些激動,一開心,話就多了起來,“不過柏爺,你到底忘帶了什么東西???這么著急來?” “筆記本,想在考試之前看完?!?/br> “哇!你們學霸也這么拼嗎?你都考年級第一了,你還要怎樣?” “我和一個人做了約定,我理綜必須一直保持年級第一,不然就要重新回北城復讀文科?!?/br> “啊……那假如考了第二呢?” “如果第二,也是我輸了?!?/br> “嘶——”俞子國倒吸一口冷氣,“什么變態約定,雖然柏爺你確實很厲害,但是你學理綜的時間不太長吧,而且松哥他理科是真的很牛批啊?!?/br> 楊岳補充道:“我理綜巔峰時期,也沒有和松哥同分過。他最高記錄,拉了理綜第二將近三十分,柏爺,你這不現實?!?/br> “那我應該可以當和簡松意同分的第一個人,挺好的?!闭Z氣輕描淡寫,分外篤定。 楊岳欲言又止。 俞子國卻攥緊拳頭:“嗯!我相信柏爺你可以的!柏爺加油??!” “嗯,繼續復習吧?!?/br> “嗯嗯!” 冬日凌晨的教室里,恢復了平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沙沙的聲音和偶爾的低語,不同的少年為了不同的目標做著不同的努力,卻是同樣的篤定堅持。 柏淮知道,柏寒當時之所以會提出這樣的條件,肯定是了解過各方面情況后,覺得自己做不到,所以才以退為進。 然而柏淮現在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什么做不到。 十八歲的年紀,實在還不夠強大,能做到的實在太少,在所謂的成人面前,籌碼少到可憐,可是我們總是會努力做到我們所能做到的最好。 或許這就是我們會在十八歲,愛上彼此的原因。 大概是簡松意送給他的葡萄石手鏈,實在很靈。 柏淮覺得自己的運氣,在十八歲這年,確實好了起來。 好巧不巧,物理最后一道大題,真的超綱了,恰好就是柏淮凌晨趕到教室,看完的那個題型。 十一月二十二號,成績出來那天,全年級嘩然。 一班那個精培生,居然從倒數第一,一躍進入了年級前百分之八十,如果保持,一本就穩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難到變態的年級組組長命題的考試里,居然出現了兩個理綜滿分。 一個是簡松意,大家習慣他的變態,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