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許驚華面色蒼白,雙眸緊閉,額間放著降溫的濕帕子,而定國公府老夫人則是擰著眉候在一旁,不時看向床榻前雙眸同樣擰著眉頭的御醫。 這御醫把脈許久,卻一直是神情前所未有的凝固。 就在這時候,老夫人的心口突然跳了跳,那御醫看著許老夫人道:“老夫人,有一事老朽不知當講不當講?!?/br> 許老夫人看著御醫欲言又止的神色,她不動聲色的看了身旁貼身mama一眼,那貼身mama是老夫人身旁伺候的老人了。 老夫人一個眼神,她心頭便明了。 當即帶著屋子里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一同退了下去,貼身mama退了下去后,還不忘命令幾個機靈點的人兒在大姑娘的院子外頭守著,以免被外頭人聽了什么不該聽的東西去。 屋子里。 老太醫難色。 最終還是老夫人開口道:“李老御醫,有什么話兒你盡管說就是,這屋子里頭也只有老婆子與大姐兒,其他不相干的人也都已經遣了出去?!?/br> 李老御醫,這才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老夫人,這事兒老朽也不能十分確定,畢竟這事兒老朽這輩子也只遇到過這么一次?!?/br> 許老夫人看著老御醫的神色,她心頭的預感愈發強烈,她略微一斟酌:“這可是與我們大姐兒,嫁給大皇子后,十年未曾生孕有關?” 李老御醫點了點頭。 老夫人當下一軟,若不是定力不好,恐怕這站都站不穩了,她聲音略有些發顫:“難道是我們府上大姐兒的身子,不利于生孕?” 李老御醫卻是搖了搖頭,有些為難道:“此事情,事關皇家顏面,老朽今日說了,希望老夫人就算是知曉也別傳了出去,爛在肚子里最好!” 皇家顏面,究竟是什么事兒竟然會與皇家有關。 就在李老御醫和許老夫人看不到的地方,許驚華緊閉著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似乎馬上就要從沉沉夢境里醒過來。 這時候,老御醫終于深吸一口氣,緊緊的盯著許老夫人道:“你們定國公府這位姐兒,雖與大皇子殿下已成婚十年,不過居老朽這脈象來看,許家大姐兒身子骨極為健康,生孕并沒有任何問題!” “然而,許家姐兒如今卻依舊都是處子之身……” “什么!”哪怕是見過了世面的許老夫人都忍不住驚呼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似乎依舊不信,緊緊的盯著李老御醫道:“先生可是誤診?” 若不是此時過于驚異,一李老太醫在汴京城中的威望,誰要是說他誤診斷,他定是要好好與人爭論一通,然后在甩袖而走! 偏偏這事兒,李老御醫也是第一次遇著,他斟酌半晌而后極為肯定道:“老朽不敢說十成確定,卻也是九成確定的!” 床榻上,許驚華此時已經醒過來了,她聽著前頭李老御醫的話,本想起身阻住,然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頹然躺了下去。 許老夫人深深吸一口氣,壓著心中的震驚,親自封了一包厚厚的診金,然后親自把人給送了出去。 …… 等許老夫人回到許驚華的屋子里頭的時候,就看到屋子里頭靜悄悄的,而床榻上看著清冷漂亮的孫女,此時雙眼失神的躺在床榻上,臉頰便的枕子更是濕了一大片,也不知道一個人偷偷的哭了多久。 許老夫人壓下心頭的澀意,拿了帕子擦了擦許驚華的眼角:“前頭李老御醫的話,華姐兒可都聽見了?” 這時候,許驚華略微空洞的眸子才帶起點點的神色,她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孫子都聽著呢?!?/br> 老夫人抿了抿嘴:“可真的是如他那般所說?” 許驚華眨了眨眼睛,guntang的淚珠根本不受控制滾落而下,她深深閉眼,然后并不說話,但依舊對著這老夫人的方向點了點頭。 “你這孩子,為何不早早的同家里說聲?家里也好為你做主!”當場,許家老太太也紅了眼眶,眼中是悔恨更是心痛。 當初帝王私下想許驚華父親提出賜婚的意識時候,嫁給皇家! 在她看來是最不可能成為儲君的那一個,加上手中握著兵權,這兵權對于當初的大皇子來說,無疑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偏偏那夜里下著大雨,是許驚華自己跪倒在她院子前,足足跪了大半夜,直接把自己給活生生跪暈過去,知道夜里高熱不退,還在求她這事兒。 看著自己最為寵愛的嫡長孫女,老夫人心里頭就算不愿意,不看好大皇子,而與大皇子結親,可能會危及族中安危,那時后她也不得不點頭答應。 果然第二日,早朝后。 天下賜婚的圣旨便落到了定國公府許家。 最終,許驚華十里紅妝,八抬大轎嫁入了大皇子府上。 成為了京中各個貴女口中最為羨慕的對象。 這十年間,雖然大皇子常年鎮守西北,但是許家軍中有不是無人,大皇子的行事作風,還有他克己復禮潔身自好的態度,卻是這十年間定國公府最為滿意的地方。 而許驚華與大皇子遲遲未有子嗣,許家歸結于恐怕是許驚華與大皇子之間聚少離多的原因。 如今大皇子回汴京,定國公府上下都盼著,依著大皇子對于自家嫡長女的守身如玉,恐怕過不了多久,大皇子府上一定會傳來好消息的。 不想春節一過,這好消息是沒有,卻是許驚華與鳳璟書和離,當日便收拾了東西回了娘家。 不光是汴京城上下,就連定國公府許家都被許驚華給震了個措手不及。 再加上許驚華回府后,哪兒也不去,日日把自己關在院子里,若不是丫鬟來報,許驚華發了高熱,已經迷糊得不省人事了。 恐怕定國公府上下也會這把這事兒歸結于夫妻倆鬧矛盾,也許過些日子便會和好如初的。 卻是不想,請了御醫一診斷,成親十年,許驚華這還是完璧之身! 許家老夫人怎么可能會不震驚! 當即她想到,這和離,恐怕是許驚華真的要和離了。 不如依著許驚華清冷的性子,若不是被則辱成這般,以她對于大皇子的感情,她定不會做出和離的選擇! 當即,許老夫人拍拍許驚華的手,神色沉沉:“華姐兒安心在院子里養著便是,這事兒祖母為你做主!”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老太太又再次深吸一口氣,她斟酌的看著許驚華小聲問道:“可是大皇子身體有疾?” 若是真的身體有疾,再加上大皇子這些年為了許驚華,潔身自好不禁女色的傳聞,許老太太不得不懷疑的大皇子身子有疾,才讓自家嫡女受了這等委屈。 如果若這是這般,她們定國公府就是一拳頭打在了一團子棉花上,還順便蹬了皇家的臉面踩了兩腳。 若不是的話…… 老夫人想著……若不是怎么也說不通,她們定國公府上的姑娘個個美貌不說,偏偏她們家大姐兒還是姑娘里頭最為好看的那一個! 對于自家祖母這個問題,許驚華就算是此時心里頭難過得不行,她還是不自覺羞紅了雙頰,極為認真的搖了搖頭:“大皇子……大皇子他身體是健康的?!?/br> 因著這個男人,只要在皇子府中,他日日都要抱著她,然而…… 然而除了那事之外,許驚華真的挑不出大皇子一點兒矛盾。 只是相離十年,好不容易回汴京,她也是足足等了他十年,守了那清冷的皇子府十年,就算是這般,他不能打動他冰冷的心么。 那…… 許驚華心中酸澀,那鳳璟書這守身如玉,到底是為誰守? 她不過就是別人的嫁衣,是鳳璟書的一個幌子? 想來也是譏諷異常。 “祖母……”許驚華看著腳步略微有些蹣跚往外頭走去的祖母。 她深深吸口氣,從床榻上起來,而后在老太太震驚的神色中,噗通一下跪下了老太太身前:“祖母不必為了孫女去與皇家對上,這不過是孫女自己的命罷了,祖母若是可憐孫女,不如……” 許驚華聲音一頓,帶上了哭腔:“若是可憐孫女,不如就算是大皇子上府求復合,請祖母毫不猶豫拒絕便是,日后……日后孫女也不嫁人了,若是祖母心疼孫女,孫女愿意絞了頭發做姑子,常伴青燈古佛?!?/br> “這……”老夫人身體一晃,這一刻更是老淚縱橫。 許老夫人往外頭走的腳步一頓,她略微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不遠處的嫡長孫女,老夫人蒼老的聲音帶著感慨,更帶著無能為力:“起來吧,絞頭發,你若是敢絞了頭發,老婆子我當晚便能被你給活生生氣死!” “許家家大業大,還差養你一個,日后就算是我與你父親都走了,你大兄雖然不成器,但至少你二弟是個好的!日后你便跟著你二弟過!出嫁前什么樣的嬌養,既然回了許家,那就如出嫁前一般便好!” “祖母……”許驚華跪在地上,對著 老太太離去的方向,深深的磕了三個響頭。 她這一磕完頭,眼前卻是一暗,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又再次昏了過去。 老夫人一走,被遣到院子外頭伺候的貼身丫鬟婆子趕緊回到屋子里。 等進了屋子后抬眼一看,丫鬟婆子又是一整慌亂,扶人的扶人,再次去請郎中的請郎中,吃食藥膳,一樣樣的都是細致入微的辦得妥帖。 …… 許驚華這一睡,足足昏迷的整整三日,其中高熱不說,身上還以為身子虛弱起了一顆顆小疹子,可畏是把定國公府上下鬧得人仰馬翻,連著老夫人瞧著都清減了不少。 當著許驚華昏迷不醒的三日,卻是不知道足足三日,汴京城流言蜚語散得滿處都是,一部分人說她身子骨不行,不能生育,所以才被十年后回府的大皇子給休棄。 至于和離,只不過是為了權衡定國公府的顏面罷了,后來又有人說是大皇子有疾,許家姑娘忍受了十年,終于忍不住了,這才一不做二不休和離。 畢竟許驚華昏迷的這些日子,定國公府卻是辦了一場賞花宴,許家老夫人話里話外,竟然還是給許驚華相看的意思。 當然,其中得了消息的鳳璟書也不是沒有去定國公府拜訪,然而他卻是連定國公府的門都沒能進得去,就被定國公府老太太給直接閉門謝客了。 吃了閉門羹的大皇子鳳璟書,雖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走正門,但是深夜翻墻那也是極為拿手的。 所以,這日夜里。 許驚華在丫鬟伺候下用了湯藥,湯藥里加了安神的成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只覺得身旁一段,一股子極為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 十年的習慣,她不由自主往身旁溫暖的懷里鉆去,還不忘小臉蹭了蹭,而后滿足的深吸一口氣,即將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許驚話突然警醒。 黑暗中,她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尋著那熟悉的味道,往熱源去看去。 許驚華雙手緊握成拳,對著身旁的人就是狠狠一推! 本來以許驚華的力氣,根本就推不動身形高大的鳳璟書,然而也不知怎么的,鳳璟書竟然就順著許驚華的力道,悶哼一聲,摔下了床榻。 “你……”許驚華大驚,不自覺出聲。 外頭守夜的丫鬟聽得許驚華的驚呼聲,迷迷糊糊醒過神來:“姑娘,姑娘可是口渴了要喝水?” 眼看著外頭的燭火已經被丫鬟給點了起來,床榻上許驚華面色前所未有的蒼白,順著那透出來的燭火,隱隱約約能看清楚,面色煞白躺在她床榻下頭,緊緊的逼著眉眼,心口位置濕紅了一大片的大皇子鳳璟書。 行動快與想法,還不待丫鬟走過來,許驚話便出聲道:“杏兒,我有些餓了,你去小廚房端一盞子羊乳羹過來可好?!?/br> 被叫做杏兒的貼身丫鬟一愣,不明白以姑娘二十多年夜里不吃東西的性子,怎么好端端的會餓了要吃羊乳羹。 既然是許驚華親口吩咐的,丫鬟杏兒也沒有多想,她趕緊行禮退下,而后披著一件厚厚的披風,去外頭的小廚房給許驚華端羊乳羹。 這時候,許驚華下榻,從外間端過丫鬟前頭點亮的燭火,她看著依舊躺在地上,眼神卻一瞬不瞬盯著他的鳳璟書:“臣女不知殿下深夜到訪,可是何事?” 鳳璟書看著許驚華眼中的冷淡疏離,他深深閉眼,而后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壓下了所有情緒:“華兒,你如今卻是連一聲夫君也不愿意叫了么?” 許驚華深深吸口氣,認認真真的看著鳳璟書道:“大皇子莫要忘了,臣女已和殿下你和離,日后男女各自嫁娶,各部相關,殿下既然也簽了和離去,這大半夜的,夜闖姑娘閨房這是作何?就為了毀了臣女的名聲,等著臣女一輩子也嫁不出去,殿下心頭才覺得暢快是嗎?” 鳳璟書一手撐著從地上坐了起來,他垂了眼眸,卻看不清他眼中晦暗的神色,后頭許驚華突然一身驚呼。 她怎么也想不到看著重傷的鳳璟書會突然從地上暴起,而后摟著她幾乎是天旋地轉,強行把人給按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