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前頭剛得知她有孕的喜悅, 如今晏昭廷再對上鳳灼華那冰涼至極的眼神, 他心頭就如兜頭一盆冷水澆下,那透入骨髓的寒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腳踏上男人翻身而起,瞧著裹著錦被緊緊的縮在床榻最里頭的鳳灼華, 晏昭廷的眼神暗了暗, 心尖刺痛如被人折磨著刀刀凌遲一般。 他本想抬手揉揉姑娘家毛茸茸的腦袋, 一抬手卻再次對上鳳灼華那戒備至極的眼神,晏昭廷只覺得喉間一甜, 口腔里頭一股子血腥味兒。 為了不讓床榻上的人兒發現異常,晏昭廷往后退了數步, 聲音壓抑著千般情緒道:“我……讓康外祖母陪著你……好生歇息?!?/br> 晏昭廷說完后, 轉身步伐微微踉蹌, 頭也不回往外走去。 床榻上,鳳灼華木愣愣盯著手里頭那方巴掌大小的錦帕,整個人以最無助的姿勢蜷縮在一處, 眼里頭似笑非笑,想著在她毫不猶豫轉身跳下崖底時, 晏昭廷那跟著的不顧一切的一跳。 鳳灼華緊緊的摟著自己的膝頭, 嚎啕大哭, 就像如受傷后最無助的小獸那般。 屋子里頭, 一聲輕嘆。 卻是康老夫人提著食盒從外頭走了進來,她瞧著榻上蜷縮在一處,雙眼哭得紅腫不堪的姑娘,趕緊放了食盒,又轉身擰了溫熱的帕子遞給鳳灼華。 康老夫人柔聲道:“殿下,擦擦眼睛,莫要哭壞了眼睛才好?!?/br> “老婆子也不知殿下與我那不孝之間發生了什么事兒,不過老婆子瞧著,我昭廷那傻孩子,若是真要傷了你的心,他定是萬萬舍不得的?!?/br> “有些事兒,也許并不像殿下眼睛看見的那般……他若是不知事兒,惹了你生氣,你便是多打他幾下也是使得的?!?/br> 鳳灼華接過康老夫人遞上來的帕子,那雙眼睛此刻濕漉漉的,難得少了往日里那不自覺間的冷眼,反而瞧著令人心頭一軟,格外疼惜去。 guntang的帕子被鳳灼華蓋在眼睛上頭,她疲憊低聲一嘆。 鳳灼華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扯了眼睛上蓋著的帕子,眸光灼灼盯著康老夫道:“康外祖母,我若是真的與駙馬和離,外祖母日后可會不疼了我去?” 康老夫人心頭一驚,她抬眼對上鳳灼華那雙極為認真的眼睛,老太太裝著沒聽明白的樣子道:“這汴京城里所有人可都知道,我家那昭哥兒是殿下你親自鬧死鬧活的求來的,這說不要便不要了,日后殿下多沒面子?” 鳳灼華雙手揪著手里頭已經涼透了的帕子,沉默許久,又拿了那帕子蓋了眼睛上頭,悶聲悶氣道:“昭廷他回來了,我……怕了,不如離了,我到宮里頭護我阿弟一輩子,若是阿弟不爭氣,我便效仿前朝女皇!” 康老夫吸了好大一口氣,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又氣又急的盯著鳳灼華道:“平陽殿下你到底是好狠的心,莫不是因為如今有了腹中孩兒的為依仗,以此來挾制住昭廷?” 腹中孩兒……? 鳳灼華聽得康老夫人這句話,她整個人都僵住,倉惶扯下臉上蓋著的帕子,抬手扯開團團裹住自己的錦被,她不可置信的盯著康老夫人:“外祖母,你……前……前頭可是說了什么?” 康老夫看著鳳灼華白著那巴掌大的小臉,床榻上探出了半個身子,又緊張又焦急絲毫不像是作假的樣子,她大驚:“前頭昭廷未曾與你說,你懷里身子的事情?” 鳳灼華木愣愣的搖了 搖頭,這一刻她眼里頭似乎帶著星輝,顯得明亮極了。 這時候她又小心翼翼的捂著腹部,看著康老夫人小心翼翼道:“那我從慈寧寺半山腰處的山崖上頭跳下去,這孩子可又大礙?” 前頭究竟發生了什么,慎獨居里頭伺候著的都是口風極嚴的。 當即康老夫人唬了一大跳,她趕緊雙手合十道了一聲:“祖宗保佑” “我讓小廚房的人給你熬了雞湯,你這孩子也是萬幸,那么高的山崖子摔下去,竟然只是額頭和上肩膀上擦破了一點油皮,也真是神仙保佑了” 想著山崖上那個男人義無反顧的一幕,鳳灼華心里頭抽了抽,這會子也不知為什么,往日極少哭的她,又紅了眼眶。 也只得低頭接過康老夫親自端過來的雞湯,借著喝湯的樣子掩飾過去。 等她喝了暖暖的雞湯后,看著她又食欲,康老夫又吩咐小廚房熬了一碗燉得軟爛的燕窩小米粥。 再加小半碗燕窩小米粥下去,鳳灼華眼皮子漸沉。 康老夫見狀,趕緊拿了她手上端著的玉盞子,扶著人在床榻上躺下去了。 鳳灼華卻是不知,實則那粥里頭,康老夫人不放心,又添了一份安神的藥材下去。 等鳳灼華熟睡后,康老夫人又在她床榻上站了半晌,抬手給她掖了掖被角,深深一嘆:“看著是滔天富貴日子,想來也是個可憐的孩子?!?/br> 外頭晏昭廷等得焦急。 等老夫人出來的時候,見得他都過了這般久了,身上的衣裳還是如回來那般,渾身狼狽,看著卻是本宮就忘了自己受了多重的傷。 “外祖母,灼兒可是如何?” 康老夫人瞧著晏昭廷那沒出息的樣兒,不禁搖了搖頭,晏家男人倒是難得出了晏昭廷這么一個情種。 “前頭喂了大半碗雞湯,又勸著喝了小半碗我添了幾味安神藥材的燕窩小米粥,這會子已經睡了?!崩戏蛉颂执亮舜陵陶淹?,“倒是你,你這一身狼狽,也不見她瞧在眼里頭會心疼了去,前頭還與我說要和離呢?!?/br> “昭哥兒,你倒是說說,你家那媳婦,前頭老婆子瞧著也是喜歡的,你倒是如何把她傷成如今這般?倒是像活生生的把小姑娘的心給掏沒了?!?/br> 晏昭廷眼中神色一暗,不過是二十五歲的面龐上,竟是帶上了四五十歲人才有的滄桑,他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而是腳步踉蹌去了書房。 那日過后。 整整三日,晏昭廷都把他自己給關在慎獨居的書房里頭。 就連平日里近身伺候的五谷豐登二人都不曾瞧見他一回,這其中唯一進出過書房的竟然是那日刺客當中,突然叛變的刺客頭子。 對于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就算是掌控這一手消息情報的五谷也弄不清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這人行蹤詭異得緊,五谷竟有一次無意中瞧著,他消失在大晉的皇宮里頭。 三日時間。 春山、如笑還有花嬤嬤都從外頭被接回了慎獨居的院子里,至于楣姐兒,鳳灼華不放心,轉念一想,倒是直接把孩子留在虞家,讓虞南楓那個小姑娘給照顧這。 三人回來當日,便直挺挺的跪在鳳灼華的院子里頭。 如今秋風一吹,轉眼間道路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