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喻嗔知道他們已經比賽完很久了。 體育館四處透風,她穿兩件都有些冷,而柏正一直沒過來拿衣服。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衣服還給他。她進不去運動員休息場地,周圍也沒人能幫她把衣服拿給柏正。喻嗔只好清清脆脆喊:“柏正!” 柏正回頭,就看見她站在欄桿外面,臉頰被風吹得微微泛紅。 所有少年看見喻嗔都不太好意思,特別是喬輝。喻嗔被他們奇怪的目光看得些許局促,疑惑極了。 柏正不應她,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喻嗔站在欄桿外面,敏感覺察到了氣氛不對,有幾分忐忑:“對不起,你們有事的話,那我走了?!?/br> 喬輝心里很愧疚,人家哪有什么錯啊,明明是他們混賬。喬輝一沖動就問她:“喻嗔你也來看我們比賽啦?” 喻嗔點點頭:“是的?!?/br> 龐書榮看一眼柏正,也問喻嗔:“那你覺得今天誰表現得最好?” 喻嗔猶豫看他們一眼,龐書榮笑道:“沒事,說吧?!?/br> 她便輕輕笑起來,唇角上彎:“柏正?!彼f出他名字時,總是帶著一股甜味兒。 柏正抿住唇,手指顫了顫。 龐書榮暗笑,又問她:“比那什么牧原帥多了對吧!” 喻嗔認真而肯定說:“嗯嗯!” 柏正打斷他們的話,不知道是不想、還是不敢聽她繼續說話,語氣很不好:“又過來干嘛啊你,學不會矜持嗎?” 喻嗔愣了愣,輕聲說:“你的外套在我這里,我還給你?!?/br> 柏正赤膊,還穿著短褲,兇惡的神情有一瞬僵住。他沉著臉,走過去扯過來自己外套。 喻嗔知道他喜怒無常,其實也不想惹他,完成任務就打算離開。 太陽逐漸西沉,少女一步步下階梯。 她脊背筆直,整個人有種稚弱的美麗,像是一掐就斷的新芽。 喬輝看著她背影,小聲嘟囔道:“喻嗔本來就很好啊?!辟\他媽懂事,在他眼里簡直是夢里都不配擁有的初戀。 為什么非要雞蛋里挑骨頭? 這種事龐書榮一向明哲保身不發言,然而這回,他突然道:“正哥,打個賭怎么樣?” 柏正說:“賭什么?!?/br> “賭她聽見你名字會笑?!?/br> 柏正嗤了一聲,沒說信或者不信,但他頓了頓,抬起眼睛看喻嗔。 龐書榮突然喊:“喻嗔,你等一下?!?/br> 喻嗔下到最后一梯,聽見有人喊自己,回頭:“怎么了?” 龐書榮大聲道:“正哥他說,謝謝你!” 喻嗔驚訝極了,在少年們目光下,大眼睛彎彎:“不客氣的?!钡谝淮伪欢魅说乐x,即便不是他親口說的,她也開心。 柏正低罵一句,心想:蠢死了,說什么都信,確實好騙。 他突然起身,撐住欄桿跳出去,幾步就到她面前。 喻嗔驚訝地看著他。 柏正把自己外套塞回她懷里,說:“說了給你看獎杯,獎杯都沒到手,衣服還什么還。繼續給我拿著,最后一場比完,我來找你?!彼蚕胫?,他心里這段時間到底在想什么。 不如今晚比賽結束后搞清楚。 小姑娘那么那么喜歡他,都到一聽他名字就笑的地步了。他即便不喜歡她這種類型的,也總得給個話。 柏正燥聲道:“聽見沒啊,吱個聲,敢走你就完了?!?/br> 喻嗔將他衣服抱好,像在為他守護:“好,那我等你回來?!?/br> 還真是不記仇。 柏正轉身,這才忍不住彎唇。 第15章 愿望(含入v公告) 天色暗下來,剩下的比賽全部都是個人賽。 長跑最考驗體力,選手往往決定先養精蓄銳,最后再爆發。 但柏正性格不是這樣,口哨吹響,他就一直保持第一。 少年人高腿長,小腿肌rou結實有力。 柏正跑得很輕松。 等最后一圈,大家呼吸都覺得困難的時候,心想,那個才開始就跑飛快的男生,肯定已經不行了吧?結果一看,人家依舊跑得飛快。 隔了半圈、拔足狂奔跟在柏正后面的第二名都懵了。 我去這是什么牲畜體力??! 比賽一結束,就開始頒獎典禮。 九點鐘頒獎儀式上,琉璃獎杯終于交到了柏正手中。 手中獎杯在燈光映射下流光溢彩,盡管離得太遠,看不見人,柏正依舊下意識往觀眾席上看了一眼。 他心想,算了,跟個小姑娘較真什么,又傻又死心眼的,哭起來還招人心煩。他要真說點狠話拒絕她,估計小姑娘下一刻淚珠子就吧嗒掉。 他眼里帶著些許笑意,跟著其他運動員走下去。頒獎臺離觀眾席有些遠,得穿行過運動員通道。 頒獎儀式結束,人群陸陸續續走出體育館。 丁梓妍很緊張,她緊緊盯著柏正。以前沒覺得,現在丁梓妍才意識到假如柏正不管自己的可怕后果。 柏正本就大方,除了在學校里過得不愜意以外,經濟方面也會受很大限制。終于,在穿過運動員通道前,柏正電話響了。丁梓妍松了口氣,這才咬牙往主席臺走。 柏正隨手接通電話。 那頭傳來小女孩不確定的聲音:“哥哥!” 柏正皺起眉:“柏青禾?” 女孩聽見他說話,一下子鼓起掌:“真的是哥哥!” 柏正冷聲道:“柏青禾,我沒空和你說話?!?/br> 柏青禾不明白哥哥為什么這么冷淡,但她聽見柏正的聲音很高興,說:“哥哥,我好久好久沒有看見你啦?!痹捯魟偮?,一個女人的高跟鞋聲音匆匆響起。 女人怒叱道:“柏青禾!說了讓你離那個敗類遠點!” 她搶過電話,一巴掌拍在柏青禾身上,那頭小女孩哇哇大哭。 電話立即被人掛斷。 柏正聽著那頭響動,冷冷一笑,神色慢慢沉下來。柏青禾是他堂妹,一個智力有問題的小智障,這輩子智力只能停留在三歲。哪怕現在七歲了,依舊因為智力障礙,只有三歲的思維。 柏青禾一個電話,讓柏正想起半年前他被強行送到災區的原因,連帶著他的腳步也頓住。 這時候一個學生匆匆忙忙跑過來,對他道:“你是柏正嗎?剛剛有個女生摔下樓梯出事了,她說她叫丁梓妍,她在叫你名字,你可以不可以跟我去看看?!?/br> 柏正皺眉:“哪里?” “主席臺邊?!?/br> 主席臺離這里并不遠,柏正眸光晦暗不明,收緊自己手中的獎杯:“走吧?!?/br> 主席臺邊,丁梓妍坐在地上,眼淚漣漣。 柏正走過去,冷冷看著她。 丁梓妍在他目光下,竟有片刻瑟縮,像是回到了以前柏正對她不假辭色的時候。但她知道此時不能猶豫。 她向來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道理,而柏正并不好騙,所以摔是真摔。 丁梓妍哭泣道:“阿正,我左手的舊傷好痛……我害怕,我想去醫院?!彼哙轮?,顫抖起來。 柏正冰冷的目光總算有了變化,他幾步走過去,蹲下來抱起來她。 他抱起丁梓妍走出體育館的時候,忍不住回了頭。 體育館明亮的燈光中,觀眾席上僅剩的幾個人看不真切。 他心里突然有點難受,嗓音嘶啞道:“我給她說一聲?!庇鬣吝€在等他。 丁梓妍啜泣聲變大,死死拉住他衣服。 “你以前說過的,你說你不會不管我?!?/br> 柏正目光有一瞬空寂,不再說話,想到柏青禾那個電話,抱起丁梓妍打車往醫院趕。 丁梓妍在他懷里,勾了勾唇。 醫生給丁梓妍檢查完,說道:“撞到了舊傷,不嚴重,好好修養沒大問題?!?/br> 柏正低眸,摩挲著手中獎杯,不說話。 丁梓妍有幾分心慌,生怕他提出要回去。 她啜泣道:“阿正,我手真的疼。你知道我之前是怎么受傷的,牧阿姨讓你去災區的時候,我來災區看你,那場余震,壓住了我的手?!?/br> 柏正眼里輕哂,他站起來。 “柏正!” 柏正回頭:“行了吧你,我不回去找她?!彼劾飵е党脸恋墓?。柏青禾的事情不夠漲教訓么?每當向往一次光明,等著他的就是更絕望的深淵。 柏正走到外面垃圾桶,把手中琉璃獎杯扔進去。 獎杯碎裂聲嚇得丁梓妍身體一顫。 柏正見她這模樣,嗤笑一聲,不知道是在譏諷丁梓妍還是譏諷他自己。 丁梓妍臉色難看,半晌又想到,自己得不到,喻嗔好歹也沒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