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他沒有體驗過被善待,所以一時之間反而有些無措。 朝玉京安靜的躺在沈小燈身側,聽著沈小燈均勻的呼吸聲,出乎意料的睡了一個好覺,甚至做了個美夢。 雖然完全不記得夢的內容,但是那種愉悅的心情久久不能忘懷。 坐在柳樹下,沈小燈運轉靈氣,再睜眼已經快下午了。 她發現朝玉京居然一直站在她旁邊沒有離開,像是在觀察她,沈小燈皺眉問道:“你在看什么?” 朝玉京意外的興致盎然,“你來地宮,每天都在刻苦修煉,放在修真域界也實屬罕見?!?/br> 特別是像沈小燈這種貌美的女修,都是不用太努力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她這種佼佼者比普通修士更加刻苦。 “因為我天賦不高?!鄙蛐舻拇鸬?。 朝玉京也道:“但也不算差?!?/br> 沈小燈道:“跟你比起來,已經算差的了?!痹?,朝玉京的修煉天賦是開掛級別。 想了一下他說道:“只比我要差,要是有其他人超過你,我就殺了他?!?/br> ……謝謝哦。 朝玉京又道:“以后有我在,你不用努力也可以,沒有人敢惹你?!?/br> 沈小燈敷衍的回道:“是嗎?!?/br> 頓了一下,朝玉京突然說道:“還記得扶風嗎?今天我可以帶你出去看一場好戲?!?/br> 眸底微光閃爍,沈小燈不經意的問道:“要出地宮嗎?” 望著眼前的黑衣女子,朝玉京頷首,“我跟你一起?!?/br> 沈小燈,“好?!?/br> * 在這幾天里,修真域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里面有兩件大事,第一件是正如長越所想,真相揭露后,所謂的正道聲譽一落千丈。 長氏仙門主殿外寫的朝字太讓人浮想聯翩,毫無疑問,大家都覺得這可能是死者留下的線索,朝不算普遍的姓氏,不過兩天,就有人想起來在幾十年前,有一家姓朝的小門小派。 住在白云山莊,也算與世無爭,就是不知為何一朝被滅門,死法和李家長家一樣,都是燒的干凈。 不禁有人問,難道幾十年的朝家滅門慘案跟今天有關系? 怎么沒有關系? 酒肆中,有個戴著斗笠的男修繪聲繪色的說道,那朝家就是被那幾個名門正派聯合滅的,豈料,朝玉京命不該絕,修成鬼王后前來復仇。 殺人復仇都是修真域界說不完的故事,只是他們不信,幾個響當當的名門正派人士怎么會殘殺一家人?他們這些修士難道不都是亦匡扶正義為己任嗎? 那戴著斗笠的男修呸了一聲,都是狗屁。 后面的他不愿再多說,很快的離開了酒肆,無人發現他是誰,但人的好奇心并不會停止,反而更加旺盛,等這些名門倒下后,不斷有人跳出來苦訴,他的父母只是惹了李家家主便被殺了,他僥幸才能逃脫。 也有修士說,曾經踏月宗宗主看上他的法器,居然直接奪走。 這些消息有真有假,但比起真假,值得在意的是這些名門正派的偽善面具徹底破滅了。 嘴上說著正道說著救死扶傷說著光明磊落,背地里一個比一個壞,怪不得沈小燈能被逼到魔族,都是因為沈雪真這些人啊。 修真域界靈氣一年不如一年,鮮少有人飛升,濁氣下沉,也正是這些人, 這些名門正派跟魔族有什么分別!甚至連魔族都不如。 修真域界集體反思之時,第二件大事發生了。 長越竟然墮入了魔道。 眨眼之間,青絲變白雪,起初大家同情他因父親死而悲痛過度,后來隨著真相的揭開,一時不好做評論,只是圍在長家的修士都離去了,最后是他以劍殺人,無情又坦然的承認他身上流著一半魔族的血。 眾修士嘩然,他也徹底落入魔道。 長越手里握著滴血的劍,站在云澤仙府。 “我要見沈小燈?!?/br> 沈星招捂著受傷的腹部朗聲道:“小燈表姐不在這里,你快滾吧?!?/br> 長越立在空中,冷聲道:“她一天不來,我就殺你們一人?!?/br> 沈星招無法,心里暗中祈禱沈小燈千萬不要知道這里的消息,知道了,也千萬不要來…… 第58章 交手 千器齋的師尊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 已經被他殺死的弟子,會好端端的站在面前。 除了眼神冷漠, 跟以前一模一樣,穿著黑衣,手中的劍一分猶豫都沒有的穿過他的胸膛。 “你……你、你到底是誰!”他師尊指著扶風震驚無比, 怎么都肯相信他沒死。 更不相信的是自己居然被殺了, 只是再不相信也改變不了什么, 他栽倒在地, 臉上保持震驚的神情。 他是誰……? 扶風短暫的迷茫后, 想起地宮的那個女子也曾問過他。 正想著,他便感覺到了王的氣息, 立即收斂神色站在一邊, 跟王在一起的還有沈小燈。 看到地上那具尸體, 沈小燈就知道朝玉京口中的好戲是這個,那個師尊死前的表情足夠愉悅到他了。 朝玉京低聲笑道:“這是我寫的復仇劇本, 師殺徒, 徒回來后反殺師, 多么的大快人心?!?/br> 沈小燈道:“所以你才會復活扶風?!?/br> 朝玉京道:“是的,不然以他的修為,復活他就是浪費時間?!?/br> 見她興趣缺缺,朝玉京又道:“不如我們去沈家看看, 據我所知,云澤仙府有相當多的人討厭你?!?/br> 去看看倒也無所謂,她不關心那些討厭她的人, 不過她好久都沒見過沈玉聞他們了,幾年過去,想來他也長高許多。 見沈小燈眼波流轉,朝玉京就知道她是想的,于是還是掌著她的肩膀踩著風,一路向云澤仙府飛去,而扶風則默默的跟在兩人后面。 路上,清風徐來。 前面就是云澤仙府了,朝玉京附在沈小燈耳邊,忽然輕聲說道:“……對不起?!?/br> 他的長發垂在她的臉側,帶來微微的涼意,沈小燈嚯的張大眼睛,黑瞳閃過詫異的光,心里更是一時震驚,恍惚間甚至以為朝玉京是在為上一世他做的事道歉。 心中稍定才明白過來,是因為在地宮時,他問過她為什么恨他,朝玉京是在為她的回答道歉。 沈小燈感覺放在她肩上的手在收緊,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 她抬頭,瞧見朝玉京蒼白削瘦的下巴,灰質的瞳仁稍動了一下,與沈小燈的視線在空中短暫的接觸了一瞬,一人的熱切隱藏在冰冷之后,一人卻是平靜到淡漠,終究是沈小燈先轉開視線,像是沒聽見般看向前方。 朝玉京眼中的溫度褪去,手卻不愿意松開。 不知從哪里傳來一聲輕嘆,對沈小燈來說道歉來得太遲,一切都無法挽回。 幾人無言的來到云澤仙府上空,一眼就發現情況不對。 白玉階上,一個白發白衣的劍修手持一把長劍,坐在臺階之上,在他的面前則躺著哀鳴的沈家族人,沈星招則盤坐在不遠處,閉眼調息。 望著此番景象,朝玉京略帶諷刺的笑道:“我有意放過沈家,只殺了沈雪真一人,但你們沈家的劫數是怎么都逃不了啊?!?/br> 沈小燈嘴唇微動,“我已經脫離了沈家?!?/br> 朝玉京便問,“那這些人你是不打算救了?” 女子眸光深邃,拔.出純鈞。 底下的長越也抬起頭。 他看向沈小燈,站了起來。 兩人都沒有廢話,如兩顆流星在空中相撞。 激烈浩蕩的靈氣如波浪一圈一圈的震開,整個云澤仙府都望著上空。 女子身影翩若游龍,動作干凈利落,招招致命,而長越領悟的劍意也絲毫不弱。 沈星招見著沈小燈來了,不由得有幾分感動,當日她離開沈家時才筑基期,和長越的婚約被說成高攀,走到哪里都被厭棄,可是現在,她已經能跟長越一戰。 沈玉聞則眼睛一亮,扯著沈星招低聲道:“是小姑姑!” 沈小燈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她雖為元嬰道君,可加上純鈞,能單挑化神初期的大能,而長越也才剛成為道君。 持劍的長越又怎么能不懂之間的懸殊呢。 可是他還是跟瘋了一般,頭破血流的撞到她的劍上,一遍又一遍。 “長越!”沈小燈怒道:“你是來自尋短見的嗎?” 幾滴血沫沾在他的白發上,俊美臉孔上的淚痣也像被他的血染紅了一般,有幾分妖異,現在的長越再也不是雪山冰晶,而是深淵里盛開的紅蓮之花。 耳邊聽到沈小燈的詰問,鴉羽般的長睫顫了顫,長越望著她,用瞳仁裝滿了她。 唇角緩緩上揚,道:“沈小燈,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br> 沈小燈抿唇。 長越又道:“自作自受的丑角,在你愛我時狠心退婚,踐踏了你的真心后,又后悔,妄想追回你曾經對我的情意,很可笑吧?” 沈小燈垂眸道:“都過去了?!?/br> 她的仇已報,長越對她來說就是過去式了。 對方卻已執念深種。 “怎么能過去?”長越用沾著血的手從胸口處摸出一根玉白的劍穗。 這個劍穗跟沈小燈毀掉的那個一模一樣,玉白瑩潤,用綠衣盎然的絲線綁著玉身,迎風招展,看得出來,劍穗的主人十分愛惜,時時摩挲玉塊,劍穗如羊脂軟膏般,軟膩可愛。 這是長越又重新做的一個劍穗,又不舍得用于是貼身放在胸口。 當日,他親手把劍穗還給她,怎會想到,未來他會千般喜愛珍惜這個劍穗。 “沈小燈……我已經被困在過去,再也無法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