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接下來是十三樓,一個漂亮的貓耳少年出現在眾人目光中,底下又是一陣sao動。 長樂閣有整整七十二層,夜還非常漫長。 在人群之中,一個黑衣少年格外引人注目,他的長相不應該出現在客人里,而是在如極樂宮殿般一層又一層的華麗樓層中。 如夜色的長發束在玉冠之間,一雙黑眸似雪水浸泡過,波光瀲滟中帶著清寒,他身姿舒展,握著紙扇的手細潤如脂,一張臉遠遠超過了平日里在初歇城見過的任何勾欄美人。 除此之外,他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被吸引又害怕靠近。 ……這人是誰? 正是從修真域界離開的沈小燈,既然決定了拔劍,她豈能不知道沈雪真蟄伏沈家這么多年,就是為了純鈞巨劍?原書中,沈扶搖就是因為拿走了純鈞,引來沈雪真的暗殺,現在變成她,不過是由暗殺換成了誣陷。 殺人奪寶、同門戕害,修真域界的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背后深藏的骯臟與黑暗,可不止這點。 白云山莊一事后,沈雪真就跟長氏、踏月宗和無悲宗門成為了一條繩上的螞蚱,沈雪真一言大家自然紛紛響應。 不過沈雪真這么做反而合了她的意,修真域界如今靈氣淡薄,她也不滿足于僅靠吐納靈氣來修煉,既然掌握了吞噬內丹快速進階之法,魔域便是她的最好選擇。 殷慈不也在魔域嗎,新舊仇恨一起算。 而離魔域最近的自然是寒蟬噤這個三不管地帶。 不問身份與過去,不問方向與將來,只求現在的享樂,在這里沒人管你是誰,只管你寶物夠不夠。 不知是不是境界提高的緣故,本來她跟沈扶搖有五分相似,現在僅有二分相似,她索性扮成男人,現在一眼看過去,跟沈扶搖一分相似都沒有了。 沈小燈端起面前小桌上的酒杯,清淡的酒味縈繞在鼻尖,她目光淡淡的掃過周圍,偷看的人立即慌亂的轉開視線。 已經到了最后一層樓,也是長樂閣的壓軸,據說是個清倌,今晚是他的初夜。 璀璨耀眼的光淡了下去,只余最高一層的一盞宮燈,人還未出,就聽見樓里傳來清淺的吟唱聲,如深海中一尾小魚游過,又像是深夜的月光照入了水底,安詳中又有幾絲哀傷,所有人聽到這聲音都安靜下來。 里面有一種特殊的魔力,使人忘卻煩惱,腦子里只剩下這道聲音。 就在這歌聲中,一個華衣錦繡的男人走了出來,或許是沉浸在歌聲中,竟無人發現。 他的頭發是黑藍色的,微彎的長發如同海藻散發著墨藍色光澤,修長的脖頸下著白色內衫,白衣外是一件楓色單衣,最外面則罩著一層金紅色外袍,金線游走,畫龍吐鳳。他的穿著靡麗華美,表情卻冷傲孤高,雜糅在一起,散發著獨特的氣質。 邊境深海的鮫人,也是妖族中最美的一支。 本來應該在最遙遠的邊境現在卻出現在這里……沈小燈勾唇一笑,總算出現了,她的魚餌。 察覺到還有人未被他蠱惑,月望低頭看去,正巧跟沈小燈的視線在空中相觸。 他聞到了魔的味道。 可她明明不是魔…… 吟唱聲戛然而止,大家從美好的夢境中醒來,見到鮫人的長相,不約而同的倒吸一口涼氣。 就算在初歇城,鮫人也是稀缺貨。 “真美?!?/br> “我傾家蕩產也要得到他,芙蓉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眾人的狂熱一覽無余,月望厭惡的皺起眉頭。 就算皺眉頭也是極美的。 不愧是壓軸,所有人都出手了,就連包廂里最貴的客人們也投出了玉牌,無數玉牌朝鐘鼎里飛去,直到玉鼎打了個飽嗝,大家才停下手。 作為清倌的初夜,月望有權利自己選客人,他面無表情的將一個個玉牌展示在面前,漫不經心的挑選,他手指每觸碰到一個牌子,都有人提起心臟。 似乎沒有人能打動他,可越是清高就越能激起人的欲.望,還有人不停的往玉鼎里加碼,鮫人卻還是不為所動,直到…… 他瞳仁一縮。 玉牌上寫的鮫人珠。 傳說邊境深海的鮫人落淚成珠,寶珠價值連城,實際上,他們流淚并不會變成珍珠,所謂的鮫人珠是他們的內丹,美麗的傳說下是鮫人族的血淚,價值連城也是因為他們族人稀少,難以捕捉。 近來年,魔族屠戮,死傷更甚,這玉牌上的鮫人珠又是哪個族人的尸體呢…… 懷著恨意和悲憤,月望點出這支玉牌,玉牌從七十二樓層高樓上緩緩飄下,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落入沈小燈的掌心。 她站了起來,望著眼神深寒的月望,眸光深邃道:“**苦短,多謝佳人賞識?!?/br> 正待她要上樓時,其中一個包廂撤下遮掩陣法,房門大開,露出黑色的屏風,里面一道慵懶低啞的嗓音傳了出來,“月望為何選她?難道還有比我的千魂草更珍貴之物嗎?!?/br> 滿堂嘩然,千魂草可是仙草,是能起死回生的寶物!據說整個修真域界都才兩株,要說珍貴,還有什么比能比命更貴的呢? 第32章 殷慈 聽到神秘人物的話, 月望向屏風看去, 明滅閃爍的燈火下勾勒出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他手指微動,藍色的雙眸深如墨黑。 “魔族?!?/br> 長樂閣一陣寂靜。 就算在初歇城魔族也不受歡迎, 更何況被直接道出身份后,屏風后的男人散發出的氣息充滿壓迫感,濃郁的魔氣頃刻間溢滿了長樂閣,給所有華美的布置都罩上一層黑色。 有些修為低下的已經悄悄從一旁溜了出去。 卻聽見那人繼續說道:“不問過去, 不問將來, 只講現在,這不是長樂閣的規矩嗎?只要我出的起價,魔族就不能尋歡作樂嗎?” 這確實是長樂閣的規矩。 月望眸光微轉, 從金線裹邊的錦袍里伸出雪白的手, 虛空一指,“我就要她?!?/br> 指尖的位置正是剛才被選中的黑衣少年。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她身上。 很明顯, 沈小燈感覺到一束如深淵般濃稠、惡意的視線從屏風后傳出,釘在她的身體上。 在場有修為高的看出她才筑基三層,包廂里的人如此不好惹,又是魔族,都以為她會直接退出這場爭奪,沒想到的是她手中的紙扇緩緩打開, 說道:“聽到了吧,月望要的是我,閣下最好知難而退……” 那道釘在身上的目光瞬息間布滿殺意。 如此威壓, 對方絕對不是她一個筑基期小修士惹得起的。 雙方無聲的對恃,就像無數人間話本寫的,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輕易的挑起了爭斗。上端的月望垂眸看著下面,勾起一個涼薄的笑意,真是趕巧,借包廂之人的手殺了送來鮫人珠的女子,他坐收漁翁之利。 就在這時,長樂閣的掌事笑盈盈的走了進來,身后跟了個面容普通的修士。 “來這里的都是求個高興的,各位客官干嘛要這么劍拔弩張的呢?!闭剖码p手一拍,七十二層樓燈火皆被點亮,如一簇簇在銀河中燃燒的螢火,一眼看去美不勝收。 隨著他的掌聲,每一層樓的美人都魚貫而出,玎玲瑯珰,環肥燕瘦各有不同。 出現的美人安撫了座位上的客人,但包廂中的客人依然氣勢未斂,掌事瞧了一眼沈小燈,見她面容干凈秀氣,把她放置在好打發的一類,于是向某位美人使了個眼色。 那美人腳尖輕點,姿態優美的從樓上飛下,一張臉螓首蛾眉,行動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嬌吟著走入包廂中,一雙柔荑緩緩的推開那扇屏風…… 然而,下一秒,這位美人的頭顱被一雙手摘下,如扔垃圾般扔到了人群中。 美人臉上還維持著討好的笑意。 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死亡,眼珠子咕嚕轉動了一下。 鮮血四濺。 “?。。。。。?!” 短暫的安靜后,一道急促的尖叫聲徹底打破了本該奢靡的一夜。 每個樓層的美人都尖叫的四竄逃跑,精致的杯盞碗碟摔成了碎片,華美的宮燈被打翻在地,呲的一下,火舌瞬間卷掉白紙,宮燈連接著輕紗幕簾都燃燒起來。 混亂中,屏風后的人嘖了一聲,摘掉頭顱的那雙手也被濺上了鮮血,他伸舌嘗了一下,立即險惡的撿起衣服,使勁擦了擦。 “一股sao味,真難吃?!?/br> 他從屏風后走了出來,黑衣紅袍,身材頎長高挑,紅袍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間,襯得皮膚慘白,一張紅唇還沾了點血意,眼睛極大極黑,卻偏偏一絲光亮都沒有,見之生怖。 有人認出他來,恐懼的喊道:“是菩薩笑,殷、殷慈!” 被他系在腰間的袍角果然用黑線繡著個慈字。 “嘖嘖泄露我的身份會死的?!?/br> 他眨了??斩吹难劬?,人忽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手上又出現了一顆人頭,正是剛才大叫的人。 “本來想安安靜靜的把人帶走,結果總有人要攪局,真是叫人……煩躁?!?/br> 殷慈低笑,再也不控制自己殺人的欲.望,澎湃的殺意充斥著長樂閣每一個角落,似乎在告訴所有人,今天就是他們的死期。 沒有女主牽繩的魔將殷慈,果然就是條瘋犬。 要說起狗,還是她家大黃最乖。 沈小燈面無表情的想到。 全場除了她都在逃命,殷慈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卻沒有立即動手。 站在掌事旁邊的那個修士見勢不對,振臂一呼,高聲道:“各位不必驚慌,這魔頭看來要大開殺戒了,我們要是只顧著逃誰都逃不出去,還不如聯手對付他!” 殷慈像是看到有趣玩意,彎了彎眼睛,眼底卻絲毫沒有笑意。 面容普通的男修繼續說道:“實不相瞞,我乃元嬰道君,要是拼死一搏未必不是他的對手,只要你們肯從旁協助……” 元嬰道君! 長樂閣不愧是長樂閣,居然能請動元嬰道君來保護,果然要在寒蟬噤立足,沒幾個絕頂高手怎么能長久。 聽到他是元嬰道君,大家果然沒那么驚慌了,紛紛拿出自己的本命武器。 其中一人喊道:“魔族人人得而誅之,大家一起上??!” 人多給了他們無限勇氣。 大家團團包圍住了殷慈擺出正義的架勢,隨著元嬰修士的動作,一齊攻了上去。 魔族唯血脈論,等級森嚴。 魔君由天地魔氣所生,生來就是最尊貴的君王。 而魔君之下則是四大魔將,誕生于人的七情六欲,只要有人的存在,他們就永遠不會消亡,再往下便是十二魔臣和普通魔族,他們有些是人墮落成魔,有些是天生魔種,像魔蜂、魔狼都是魔族最普遍的一脈。 普通魔族便已十分殘暴,四大魔將更是天生就從屬于黑暗,殘虐屠戮,好像世上的恐懼悲哀多一些,他們的力量就強大一分。 而殷慈更是四大魔將之首,其中的佼佼者,他殺人如麻以血為樂,當聽到人發出臨死前的哀嚎就不會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加上他面如滿月,唇如滴血,不似凡人,有種滲人的美麗,又被稱為菩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