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現今,長公主與溫若華一被送回,冬葵如那時一樣來找柳蘊撒氣,柳蘊靠在門前,等著抱一抱她,結果她還沒到跟前,步子一頓,緊接著轉身就逃了。 柳蘊:“……” 沒良心的! 一墻之隔。 眾人慶賀美人的戲過了,長公主早已離開,宋平水多派了幾個人送溫若華回府,首輔府邸的隨從同去,帶著一箱子酬謝的禮物,送至溫府,引起了溫府不小的轟動,光府門口就聚了一堆下人。 溫若華下了馬車,首輔府邸的人奉上謝禮揚著聲音道,“今日勞煩溫姑娘了,改日府里定派人登門感謝?!毙卸Y告退了。 溫府里頓時涌來一堆下人,“姑娘回來了?!睖厝羧A在他們奉承討好的眼神中頓足,回頭望了一眼回來的路,看來,這幾日,她果真蹭到了福氣。 正欲進門,身后傳來一道疾呼,“溫姑娘留步?!?/br> 崔時橋跨馬而來,青年文雅至極,翻身下馬時英姿朗利,及至眼前,不顧額角滴汗,將那發簪遞過來,“姑娘忘了這個?!闭f這話時,微微撇過視線,耳根還泛著紅。 溫若華緊緊瞧了須臾,也撇過視線,接過簪子,這簪子應是在她化妝時遺忘的,得虧他發現了,“多謝?!?/br> 崔時橋倉促地擺手,頗為知禮地告別,翻身上馬,一溜煙沒了身影,溫若華面上淡然,手中攥了緊簪子進了府。 再說,長公主回了宅子,再不猶豫,命令眾人收拾東西回了宮,太后知道了,當她想通了,心中雖有失望,倒也高興,“那柳蘊不知你的好,我們也不用理他了,你瞧瞧滿朝中,你還中意誰,哀家給你賜婚!” 長公主柔柔一笑,“此事可急不得?!?/br> “倒也是?!碧髳蹜z地摸了摸她的頭。 深夜來后,宮中陷入一片沉寂,廣陵中更是靜得可怕,長公主被一道黑影擄至殿中,殿中燭火搖曳,映出廢帝一雙狹長的眸子。 長公主驚懼地想要喊人,被黑影捂住了嘴巴,廢帝笑道:“皇妹莫怕,我讓你來,只是想和你說說話?!笔疽夂谟八墒?。 黑影松了手,長公主老實地安靜下來,喘了幾口氣,平復好心情才開口,“想與我說話,何必用這種手段?” “皇妹不知我的苦,我被柳蘊囚禁在這里,不僅出不去,外人也休得進來,只好用這種方式委屈皇妹了?!?/br> 長公主哼了一聲,不提此事了,只問,“皇兄要和我說什么?” “倒也沒什么,聽聞皇妹中意柳蘊,柳蘊卻不知皇妹的好,不若我教皇妹一招,可令柳蘊對皇妹刮目相看?” 長公主原本還有些生氣廢帝戳中了心思,一聽他有法子,心中一動,“什么法子?” “皇妹對柳蘊實則了解不深,你可知柳蘊現今最在乎什么?” 長公主即便不想承認也說出了一個名字,“柳冬葵?!?/br> “除卻小夫人,還有一人?!?/br> “誰?” 廢帝的聲音帶著懷念,卻是懷念當年的暴行,“當年,我逼宮那夜,柳蘊還在京外,無人阻擋得了,我便成功了?!?/br> 那時,廢帝逼宮,先帝還留有一口氣,時值冬葵在宮中生產,殿外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她苦苦撐著,順利誕下一個男嬰。 “但是,時至今日,就連柳蘊也認為,那孩子沒了?!睆U帝嘴角一揚,笑聲溢了出來,“我亦沒有想到,父皇就剩半口氣了,還想著為柳家存下血脈?!?/br> 長公主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你是說,那孩子……” “沒錯,父皇怕柳蘊趕不回來,我逼宮成功,抑或是我逼宮成功,對柳家趕盡殺絕,他命人趁小夫人昏迷之際把剛出生的孩子抱去了宮外,藏了起來?!?/br> “藏……藏哪兒了?” 一陣風聲過來,燭影兒繚亂,長公主按耐住心頭躥起的激動,若是她能為柳蘊尋到這個孩子,那柳蘊對她豈不是感恩戴德? 廢帝的笑陰狠至極,“我也不知,當年我去尋時,被人下了套,知道那孩子下落的都沒了命?!?/br> 希望在一瞬落空。 長公主惱怒,“既然如此,你何苦與我說這些?” “也許還有一線生機,我出不去這個殿,可皇妹出得去,我將知曉的都告知你,你大可以去尋?!?/br> “皇兄請說?!?/br> 夜深人靜,星子寂寥,廣陵宮插在宮中一角,還是那么荒蕪偏僻,就連守門的侍衛都不屑于進去查看。 第二日,天剛亮,冬葵就命人去請大夫,柳蘊道:“前幾日剛瞧過了,孩子好好的?!币姸櫭?,忙道:“多瞧瞧也是好的?!泵巳ズ坝t。 御醫扮作尋常大夫過來,細細瞧了,笑道:“胎兒甚好,夫人要安心養胎,切莫憂思?!?/br> 冬葵安心了。 御醫出了門,被柳蘊喊到一邊,“如今可有四個月了?” “是?!?/br> 冬葵懷孕是在春三月,如今臨近七月,已快入夏,也有四個月了,與七年前冬葵懷孕的月份相差不大,這就省去很多問題。 “夫君!”屋里傳來冬葵的呼喊。 柳蘊揮退御醫,進屋去了,聽冬葵狐疑地問,“你莫非背著我和大夫說了什么?” “別多想,沒影兒的事?!绷N屈指彈了彈她的額頭,冬葵不滿地捂住腦袋,嘴上道,“沒有便好,對了,我們可是要換地方住了?” 當年,又過了兩三個月,柳蘊升吏部侍郎,陛下賜下一棟宅子給他,也就是現在的首輔府邸。 看來,柳蘊需要帶冬葵搬回府邸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孩子的情節沒寫完。 明天吧。 小天使在這一章留下言吧,給小天使們發紅包。 感謝支持! 么么! 第50章 柳蘊遂命人將府邸恢復成七年前的模樣, 又佯裝升了吏部侍郎,將冬葵帶回了府邸。庭院闊大,廊下清風徐徐,冬葵晃了一下柳蘊的衣袖,“我喜歡這里?!?/br> 當年,亦是這副情景, 柳蘊聽罷只道, “你喜歡就好?!倍駞s是眼睛一瞇,唇角翕動幾下,才敢低低言語, “這是柳家舊宅,我還是帶你來了?!?/br> 把當年沒說的話說了。 像是一種彌補。 “什么?”冬葵注意力被院中的海棠吸引去了, 一時沒聽清, 到底還是錯過了, 柳蘊仰面笑了笑, “無事,你喜歡就好?!?/br> 見他笑了,冬葵亦跟著笑, “想來夫君也喜歡?!绷N在她望過來的期待眼神中點了點頭。 當年,一住進宅子,就入了夏。 一整個夏天, 先帝與廢帝都相安無事地處著。 朝堂安穩,柳蘊卻是忙得不可開交,他雖擔著侍郎的職, 但頂頭的尚書年紀大了,總想著過清閑日子,政務都堆在他身上,他是日日早出晚歸,冬葵想與他多說一句話都難。 那些日子,天未亮起床時,冬葵總扯著他的衣袖不讓他走,偶爾嘀咕一聲,“我好后悔讓你進京考了狀元?!蹦橆a埋進枕頭里,耳根泛著懊悔的紅,柳蘊嘆了口氣,俯身過去,“快了,你且忍一忍?!?/br> 冬葵不知他這快了是何意思,恐他擔憂,只乖巧點點頭,起身勾住柳蘊的脖子,“那我和孩子等你回來?!奔爸亮N披星踏月地回來,被她拽到床上歇著,偶爾半夜了,冬葵啜泣一聲,“快了是什么時候?” 哭得柳蘊眸子發紅,“急不得,我向你保證,很快,等結束了,我日日陪著你和孩子?!?/br> 但冬葵沒有等到結束的那一日,朝堂情勢驟然一變,夏日過去,甫一入秋,先帝就病倒了,總也治不好,纏綿病榻的日子一久,就再不上朝,命廢帝監國。 廢帝不喜柳蘊已久,礙于先帝還在,明面上不動柳蘊,暗地里動作不斷,柳蘊捱過一個秋天,寒冬來臨,冬葵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到了,即將臨盆,冬葵初次生產,難免害怕,夜里睡覺都恨不得鉆進柳蘊身體里尋求保護,哽咽聲像刺扎著柳蘊的心,“你天天忙些什么?我就是后悔讓你考狀元了,我不要過這好日子了?!?/br> 柳蘊捱得過廢帝的搓磨,卻捱不過這個,松開她下了床,替她掖好被角,“別怕了,我這就寫辭表,明日上朝呈上,以后日日跟你身邊,好么?” 冬葵委屈得腦子都糊涂了,一個字好字出了聲,柳蘊去書房寫了辭表,天灰蒙蒙時去了宮中,先帝在榻上瘦得不成樣子,捏著他辭表的手微微抖動,“為著個女人,柳家的冤屈,你便不顧了?” 柳蘊不發一言,沉默在殿中蔓延開來,先帝歇了許久才有力氣把話說通順,“罷了,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管不了你這個,你且暗自去西南把顧藺帶回來,朕死前想見他一面,等此事一成,你便帶著妻子孩子離京吧?!?/br> “陛下,非臣不愿,只是臣的妻子即將臨盆,離不開臣半步,陛下若信得過臣,臣向陛下舉薦一人,可令他帶回小皇子?!绷N上前進言,甫一抬頭,辭表被先帝甩出了帷帳,“朕只信得過你,朕會令人將你妻子接進宮,命太醫院時刻守護,保她生產無憂?!?/br> 先帝再容不得他說什么,“你即刻啟程,此去路途遙遠,亦會受到太子阻撓,朕會令暗衛營護你周全?!?/br> 辭表被柳蘊俯身撿起,先帝的聲音有些殘忍,“柳蘊,只有顧藺回來了,朕死以后,你才有保命的根本,想想你的妻子及未出世的孩子,還不快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更得少,明后兩天會雙更,感謝小天使們的支持! 第51章 柳蘊出了寢殿。 通明的燭火映出暗衛營的黑衣, 領頭的來催促柳蘊啟程,柳蘊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只得尋了紙筆,在辭表上輕輕寫了四個字:等我回來。交予去柳宅接冬葵的宮人,而后趁著天還沒亮,同暗衛營身騎駿馬奔出了皇宮。 而今, 已是到了寒冬, 廊下風大,冬葵挺著肚子略略著急,有丫鬟自走廊盡頭過來, 她喊了一聲,“可是宮里接我的人到了?” 丫鬟腳步一頓, 匆匆奔去書房稟告柳蘊, 柳蘊放下手中處理的政務, “命人去同宋平水大人說, 可以做戲了?!逼鹕砣ネ呃?,到了跟前,只能躲在暗處瞧, 當年這個時候他在去西南的路上,定然不能出現在這里。 宋平水等人接了令,速速派扮演宮人的人進了門, 那幾個人疾步往走廊去,及至見了冬葵,行禮將緣由一講, 冬葵身子一晃,瞧了柳蘊留給她的四個字,將快要溢出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也不磨蹭,著人收拾好了東西,出門上了馬車。 柳蘊騎馬跟在身后,及至宮中,幼帝已騰出當年冬葵居住的長熙殿,冬葵一進來就被接入了殿中小心伺候著,宮殿周圍俱是做戲的人,旁的閑雜人等皆不能靠近,宋平水等人候在一旁,太醫院在比鄰而立的明粹殿候著。 眾人如此小心,一是怕做戲做得不夠逼真,引起冬葵的恐慌,二是冬葵即將臨盆,自當小心護著,便沒有人再想著玩鬧,一心希望這場戲早點結束,冬葵順利生子。 柳蘊立在偏殿一角,注視著呆住的冬葵,冬葵自進了宮,收拾妥當了,就捏著那張辭表發呆兒,也不知想些什么,過了好一會兒,只聽嘶啦一聲,她突地撕了那辭表,扔地上狠狠踩了幾腳,定是在氣柳蘊說話不算數。 柳蘊咬了咬牙,自知理虧,想出去解釋一番,卻不能出現,一時焦躁難耐,負手在偏殿走來走去,忽地正殿有了動靜,一個宮人進來,說是先帝要見冬葵,冬葵遂跟著他出去了。 當年便是如此。 冬葵進宮第一日,先帝就召見了她,隔著帷帳,兩人說了半個時辰。 宋平水等人躲在暗處偷聽,見幼帝也要湊熱鬧,給他一個絕佳位置,柳蘊則是光明正大得站在冬葵不遠處。 冬葵只要一錯眼就會發現他,不過此時冬葵坐得規矩,視線下垂,應是頭次見圣上,緊張得很。帷帳里扮作先帝的仍是廢帝,廢帝躺床上回想著崔時橋給他講的本子。 本子是柳蘊尋出當年侍奉先帝的宮人,令其陳述當年情景,崔時橋在旁記錄,才寫出來的。 當年寢殿靜得令人心頭發怵,先帝日日灌著湯藥,濃郁的藥味無聲無息地散在殿中,現今她坐會兒,抬頭訝然一聲,“哎,藥味呢?” 太醫院幾個太醫躲在龍床后蹲地上熬藥,幾個暗衛用掌風一吹,藥味飄滿殿中,有股新鮮的清甜味兒,冬葵一聞,細眉一擰,“不對!” 一個太醫氣急敗壞地低語,“用錯藥材了!”身邊的同伴猶如醍醐灌頂,抓起另一把藥材往罐里一搗,不過一會兒,苦澀到令人作嘔的氣味散開了,冬葵嗅了一下,小臉皺成一團。 這個時候,廢帝扮作的先帝開了口,問的不過是些柳蘊在歸化縣的日子,冬葵一一作答,末了,廢帝長長地嘆了口氣,“朕瞧柳蘊極為喜歡你,那你定是個極好的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