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笑的比御花園里的牡丹還要艷麗。 皇上松了手,星煙長舒了一口氣。 桌上的那杯茶贏紹還是喝了,星煙乖巧地站在他身旁,又給他滿上。 這空檔,屋外肖安又走了進來,就太后壽辰那日穿的新衣料子,底下的人剛呈上來讓皇上過目。 往年是皇上篩選好了,再派人送去福壽宮,讓太后自個兒挑,挑完還得送去繡房,一個月的時間,一點也不寬裕。 幾張布料放在御案上,皇上瞧了一眼,突然就盯著身旁的星煙。 星煙被他盯的心慌。 “你來?!壁A紹仰了一下頭,讓肖安將布料給了星煙。 星煙怔住,眼神躲避,想擺手,手上的動作還沒跟上,肖安人已經到了跟前,“勞煩娘娘了?!?/br> 這是大事,星煙不敢,萬一挑出來的不合太后心意,那怪罪下來,她該如何。 “臣妾......” “替朕分憂,不是你當做的嗎?”贏紹指了那張曾給她留下心理陰影的榻,“坐那去?!?/br> 這事容不得她再反駁,星煙只得照做。 花花綠綠的布料堆在眼前,星煙初時,眼睛都瞧花,后來看進去了,倒也上了心。 有一樣她占了優勢,她愛美,什么樣的緞料做什么樣的衣裳,穿在誰身上會好看,又該配什么顏色,她只需瞧一眼那人,心里大致就有了印象。 星煙挑的仔細,太后壽辰的衣裳,從里到外,件數不少。 “皇上,太后壽宴的擺花.......”肖安又問。 “芍藥?!壁A紹頭也沒抬說道。 肖安犯了難,芍藥不難,可品種太多,不知選哪個顏色。 “桃花紅?!边€未等肖安問出來,贏紹抬頭掃了他一眼。 肖安這回滿意了,彎腰領了命出去,去給底下的人回話。 星煙聽的無心,并沒有抬頭,專心地挑著布料。 屋子里異常的安靜,贏紹看了幾張奏折,意識到屋里還有那么一個人在,側過頭,往那榻上看去。 星煙正托著半邊粉腮,瞧的認真,熏香在她身旁,似有云霧繚繞,倒像是九霄之上的哪家仙子。 贏紹出了神。 “皇上,魏將軍遞了折子?!毙ぐ苍俅芜M來。 贏紹收回了視線,接過肖安手里的折子,掃了一眼,眼里的寒光和暴躁顯露無遺,那折子,直接被扔在了地上。 肖安一抖,撿都不敢撿。 “他人呢?”贏紹問,聲音沉的可怕。 肖安趕緊起身,“奴才這就去將魏將軍請進來?!比藙傋邞撨€追的上。 星煙不知發生了什么,被動靜驚到,忙地繃直了身子,再看到那地上被贏紹扔的折子,臉色同肖安一個樣,也嚇的不輕。 她不知道說的是誰。 知道一炷香之后,魏敦進來,才知,能讓贏紹生氣的,恐怕也就只有魏將軍了。 星煙埋著頭,就差將耳朵也一并堵上,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聽。 星煙一共也沒來幾次太武殿,但命中率卻極高,幾乎回回都能遇上魏敦。 “臣參見皇上?!蔽憾厮坪跸亮撕芏?。 但星煙并不關心。 “魏將軍要遷移至姑孰”贏紹問他。 星煙鬼使神差地抬了頭,遷移姑孰,也就是要脫離皇上的管控,之后如何,誰又能說的準。 說不定再見,便是戰場。 誰知剛抬起眼,便同時被兩雙眼睛盯上了。 星煙恨不得將自己戳瞎。 不關她事,星煙默念了一句,垂目不敢再看。 “臣向皇上請愿?!蔽憾刈陨洗沃?,腰間已取下了佩劍,如此一站著,倒有幾分君臣之分。 魏敦早就看到了地上自己的那本折子,眼里無波,他與贏紹總該有個了斷。 “魏將軍的喜事何時辦?!壁A紹岔開了話題,突然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魏敦的余光里映著那道人影。 她又在。 幾乎每次來,她都在,看來很受寵。 魏敦吞咽了一下喉嚨,“立夏之后?!笨酀瓘淖炖镆恢睗M眼到心頭,他說的有些吃力。 “冬季走?!?/br> 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行,朕準了?!壁A紹站起來,看著魏敦,臉上掛著一道笑,與當年他與魏敦決斗前的笑容一模一樣。 魏敦的眼睛血紅。 “多謝皇上?!蔽憾匾е?,退出去之前,當著贏紹的面,好生看了一眼星煙。 第三十三章 坦白 兩月后,他將迎娶她的jiejie庚媛嫣。 “魏將軍似乎對朕的妃子很感興趣?” 贏紹負手而立,目光在魏敦的臉上, 冰涼如寒霜。 星煙心尖瞬間拔涼,眼皮子顫了顫,跟前花花綠綠的一堆布料突然就看花了眼,星煙將頭越埋越低, 就差將自己埋了進去。 魏敦娶庚媛嫣,她高興, 庚媛嫣喜歡他也算是從小喜歡到大的,自己當年親眼見證了兩位jiejie對魏敦的喜愛, 看著她們如何為他爭風吃醋, 便知, jiejie愛他,定是愛著瘋狂著了魔。 她避之不及。 姨娘說癡迷于愛情里的人, 最容易發瘋,這樣的人萬不可招惹, 星煙牢記在心。 她對魏敦起初還好, 在庚侯府見過他幾回, 偶爾也有說過一兩句話。 開始刻意疏遠他, 是在七年前,聽魏敦問她,“喜歡魏府嗎?不喜歡,我明兒就讓人重建?!?/br> 星煙眼睛瞪的比珠子還大,那一刻她感覺到了自己生命嚴重受到了威脅。 她的兩位jiejie會殺了她。 “不, 我都不喜歡?!毙菬熃Y巴地拒絕,神情慌亂。 她什么都不懂, 她只想和姨娘,哥哥呆在那處小院子里,長命百歲。 魏敦喜歡到庚侯府找她的兩位哥哥,庚景和庚幕練武,星煙并不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了解他的心思之后,星煙寧愿不見哥哥,也不敢再冒險看到魏敦。 她最常見躲藏的地兒,便是清暉園的那片竹林,每回送湯回來,她都要在里面呆上好一陣,刻意錯過魏敦和哥哥們的練武時辰。 之后,那里面就多了一個人,贏紹。 他也是躲進來的。 他不說,但星煙知道他大抵也是在躲魏敦,他不想讓人拿他們作比較,更不想讓人拿他們的父親作比較。 如此回憶起來,她同贏紹之間,也是從那片竹林開始彼此熟悉。 “你也喜歡竹子?”贏紹問她。 她木納地點頭,其實她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東西,從記事起就在保命,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如何活著上,她沒心思去喜歡。 唯一喜歡的,就是命。 屋內一陣死寂般的沉默,魏敦看著星煙,突然說道,“熟人?!?/br> 一個七年前就認識的人。 星煙同贏紹皆變了臉色。 魏敦走了,受不了星煙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 星煙認為,當年贏紹殺魏敦,是想鏟除異己,自己誤了他的事,他才無法原諒她。 贏紹以為,星煙護著魏敦,是喜歡魏敦。 魏敦的想法同贏紹一樣。 然星煙救魏敦,純屬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一夜庚侯府的姨娘落井,她見不得人再死。 更不想讓贏紹去背負之后即將面臨的后果。 一件事,因各自的想法不同,天囊之別。 偏生還無法捅破。 每個人心里都藏著一堵墻,想推,卻怕被對方砌的更高,將自己徹底堵死。 最好的方法便是選擇遺忘,維持著原狀。 直到現在,魏敦那一句“熟人”,將星煙和贏紹兩人推到了太陽底下,狠狠地一曬,什么都被曬到了明面上。 兩人都無法逃避,只能面對。 星煙的失憶是裝的,贏紹知道她在裝,如今就盼著她自個兒往勾子上跳,然后坦白從寬。 魏敦走后,星煙看著贏紹朝著她走來,停在她跟前,身影如半邊天,擋住了她全部的光線,星煙深吸了一口氣,在贏紹未開口之前,先說道,“臣妾與魏將軍不熟?!?/br> 星煙頓了頓,又多補了一句,“七年前,亦不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