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末點了點頭，畢竟，《聊齋志異》中，關于“聶小倩”這個故事的開端，就是和蘭若寺有關。

    甚至于，原著里還提到過一件事，聶小倩十八歲身亡之后，是被家人直接葬在了蘭若寺旁邊。但是，正常的父母，若是已經這么大的女兒突然離世，白發人送黑發人，不說父母受到的打擊有多大，對于自己的孩子，要是年頭早些，肯定還是要安葬在自家的墓地里，要是近些年經歷過遷墳等政策要求之后，也應該是安葬在公墓里，哪有隨便找個荒涼寺廟直接埋了的？

    想到這里，周末末也和系統提了一句道：“聶小倩的身世，可能也是這個世界背景需要探索的一部分?！?/br>
    周末末順勢又和周母詢問了一圈，瘋狂暗示后，就差沒明明白白的直接當面和她詢問，附近村子里當年有沒有一個聶家十八歲的姑娘早逝后，被家里人埋葬在了蘭若寺附近了。

    然而，周母顯然對此事一無所知，周末末自然也就見好就收，沒有牽扯太多，免得周父周母又因此心中驚疑不安……

    ·

    周末末這邊還在為了自己的任務絞盡腦汁，而在寧家，晚上吃飯的時候，驟然看到蘭若寺附近發現數具尸骨，并且警方已經在調查這起特大殺人案的時候，寧采臣不由得心有戚戚焉，忍不住看向了聶小倩，聶小倩看著電視里拍攝到的蘭若寺破廟景象，手里捏著的筷子，也輕飄飄的掉在了晚上，神色間有一瞬間的怔愣。

    反而是寧母，當即臉色就變了。

    餐桌上的三個人各有所想，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寧母回自己的房間之后，更是心神不寧，倍覺不安。

    對于鬼怪這種東西，大部分普通人還是心中畏懼的。起初，寧采臣為聶小倩重新收殮了尸骨，聶小倩則以要報恩為由，來到了應家。雖然，寧采臣一早就和自己的寡母說了實話，也知曉聶小倩本為女鬼，但是，人總是會對自己眼睛里看到的東西更加信服的。寧母沒有見到過聶小倩變為鬼怪時的模樣，而且，由于聶小倩在寧家什么都做、什么都干，萬事順心，寧母自忖，便是自己有個親生女兒，也不可能比聶小倩更貼心了，如此一來，時間久了，寧母和寧采臣一樣，根本就是在把聶小倩當成活人來看待了。

    直到這個時候，寧母驟然得知，當初寧采臣出差時就考察過的蘭若寺附近的環境，而那里竟然堆積了如此多的被害者尸骨，并且，聶小倩也是被寧采臣從蘭若寺那里帶回來的，這些事情放在一起想想，寧母便忍不住的寒毛直豎，只覺得背脊發涼。

    寧母從未有哪一刻，像是現在這樣，真切的意識到，聶小倩是個“活生生”的女鬼，并且，她和自己的兒子寧采臣，與一個鬼怪在同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了如此之久……甚至于，蘭若寺的那些枯骨尸骸，皆為鬼怪所害了命去，就連聶小倩，當初她在蘭若寺附近徘徊的時候，或許都看到了那些已經遇害的死者的慘狀，更甚者，這些死者，本就與她有關……

    寧母越想越怕，渾身更是忍不住的打起了寒顫。

    ·

    翌日一早，周末末陪周父、周母吃過早飯，打了個招呼，便從酒店離開，先回了一趟寧家。

    這個時間，寧采臣已經去公司里了，聶小倩又在勤勤懇懇的擦桌子拖地板收拾房間。

    看到周末末開門，聶小倩當即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明媚的笑臉，“jiejie，你回來了！”

    周末末沒應，而是朝著聶小倩搖了搖手指，“不對?！?/br>
    聶小倩怔了怔，才語氣有些僵硬的遲疑著開口道：“周……女士？”

    周末末這才欣然點頭，“乖?！?/br>
    聶小倩暫時放下了手里的拖把，正要幫周末末把手里的包掛在衣架上，結果，稍一靠近她的包后，卻突然“哎呦”了一聲，臉色微白。

    系統也跟著“哎呀”了一聲，“符咒裝訂成的‘字典’還在你包里呢！”

    “我知道?！敝苣┠┑吐暫拖到y回道，她收了收包，從容不迫的和聶小倩微笑道：“我就在這里坐坐，等會兒就走?！?/br>
    聶小倩的目光一直落在周末末的包上，始終不曾移開視線，她說話的語氣也不再輕快，而是遲疑著“哦”了一聲，仿佛還有些不知所措。

    樓上聽到動靜的寧母，卻是突然從樓梯上站了出來，看到周末末后，猶帶驚慌的臉上雖然強撐著平靜的表情，但是，她卻極為急切的招呼著周末末，“末末回來了，我正好有事想和你說?！?/br>
    第69章

    周末末點了點頭，直接朝著寧母走了過去。

    系統瞥了一眼寧母的神色，小聲嘀咕道：“這是被晚上的新聞嚇到了？”

    “估計是?！敝苣┠┮草p聲回答道。

    她拎著包從聶小倩身邊走過時，微微頷首對她輕輕一笑。

    聶小倩輕輕的捂著自己剛剛碰倒周末末的包時、瞬間傳來了一陣刺痛的手，面上的神色一陣驚疑不安。

    而在樓上寧母的房間里，寧母看著回了一趟娘家后，似乎連氣色都變得格外好的周末末，一時間還有些神色怔忪，她愣了愣，忍不住開口問道：“末末，你身體好些了？”

    周末末微微一哂，“嗯，回家陪我爸媽一起去寺廟里上了柱香，求了個平安符什么的?！?/br>
    寧母聽聞，似乎也有些意動了，下意識的一個勁兒念叨道：“你現在看上去氣色真的好了很多，人也精神起來了……”

    周末末從包里隨手摸了個平安符給寧母，笑瞇瞇道：“我多求了幾個?！?/br>
    寧母連忙把平安符握在手里了。

    然而，她對著周末末欲言又止了半晌，可能還是覺得，聶小倩的事情太過駭人，再加上，周末末這次剛剛出了院就回了娘家，然后身體就變得好些了，寧母實在是沒發不多想。

    像是聶小倩被寧采臣帶回來這件事，要是放在正常家庭里，估計沒有哪個妻子能夠容忍丈夫做出這件事。也就是原身之前一直重病，臥床不起精力不濟，才會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現在周末末好起來了，她自己還沒主動提起過聶小倩的事情，但是，寧母其實心里也知道，聶小倩這里，且不說她本身就是鬼怪，哪怕她是個活生生的人，這件事也是根本就是一步一雷。

    說白了，寧采臣之前會把聶小倩帶回來的做法，其實就是仗著妻子重病罷了！

    周末末還特意在這里多等了一會兒，結果，看到寧母猶猶豫豫的，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她也頗有幾分不耐煩了。

    系統也有些訝異，忍不住嘀咕道：“我還以為她會說實話呢！”

    周末末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道：“在寧母眼里，寧采臣才是最重要的，她剛剛想告訴我，應該是被嚇破膽后的一時沖動，這會兒真看見我了，反而冷靜下來了，她就是要把聶小倩的身份說出來，在此之前，肯定還是會和寧采臣通個氣的?！?/br>
    系統：“那我們怎么辦？”

    “報警唄！”周末末微微一哂。

    明明心里已經有些不耐了，不過，周末末依舊耐著性子陪應母在房間里多坐了一會兒。

    大概上午十點多鐘，收拾完家里的聶小倩和寧母、周末末打了個招呼，出門去附近的菜市場去買菜了。

    旋即，周末末也借口有些疲憊，直接回了自己的臥室，看著聶小倩撐著遮陽傘出了門，然后一路走遠之后，也沒特意下樓去院子里翻找，而是直接站在窗戶那里，拿著手機仔細的拍攝了小花園地面的泥土。

    有這樣的電子數據幫忙作對比，系統稍一分析，很快便找出了照片中泥土顏色存在細微差別的部分。

    系統篤定的說道：“是樹下，這里的泥土應該是新翻的?！?/br>
    周末末微微頷首，“那么說，這里就應該是被寧采臣帶回來的、聶小倩的尸骨的埋葬地點了?！?/br>
    系統眨巴了一下眼睛，“接下來要直接報警嗎？”

    “報?！敝苣┠┭院喴赓W，就說了這么一個字。

    系統也不含糊，稍一琢磨，干脆又申請了一個郵箱賬號，然后用外賣員的口氣，向警方揭露了自己看到的事情。

    ——理由都是現成的，報案的這個外賣小哥那天晚上給一戶人家送外賣的時候，路過寧采臣家，看到有個人影提著一大袋子東西，摸黑在院子里挖坑。外賣員騎車的速度也快，他當時根本沒有多想，今天看到了特大殺人案的新聞，才猛然間想起了之前碰巧看到的這件事，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關系，但是，還是要給警方報個信，萬一真能給警方提供線索就好了。

    系統編輯完電子郵件之后，還特意沒寫清楚門牌號，而是用了附近另一家的地址，然后以那家為坐標，大致用左手邊、向右轉這樣不是非常精準的詞語，描述了一下外賣小哥模糊記憶里寧家的位置。

    寫完這封舉報信之后，系統還先把電子郵件拿給周末末看了一眼，得到周末末一個贊許的眼神后，才動作麻利的發了出去。

    畢竟是一起特大殺人案，而且受害者眾多，警方那邊，不管是投入的警力、還是對各種線索的重視程度，都遠超平常。

    還沒等聶小倩買完菜回來，便已經有便衣警察開著車一路沖過來了。

    “來得好快……”周末末眨了眨眼睛，一時間還有些愕然。

    系統這才回過頭來去檢查了一下電子郵件的情況，告訴周末末道：“啊……這個郵件才剛剛發出去，那邊就已經打開看過了，估計是安排了專人在守著可能的知情群眾提供的各種零星線索呢！”

    為了不打草驚蛇，那些便衣警察在小區里的排查工作正在縝密而快速的進行著。周末末沒有繼續關注警方，畢竟，系統給的線索其實范圍很小，估計用不了多久警察就能找過來了。

    意識空間里，周末末還有些犯難的和系統琢磨道：“你說要是等會兒，聶小倩買菜回來了，正好和警察走個碰頭，這可怎么辦？”

    正說著呢，門鈴響起來了。

    因為周末末之前一直病重的緣故，就算她現在終于好起來了，寧母顯然也沒習慣過來，還是在聽到門鈴后第一時間便自己下樓去了。

    周末末站在窗邊瞥了一眼，一時間也興致十足，和系統輕聲笑道：“走了，去看熱鬧！”

    系統：“嗯！”

    從房間里出來，周末末才走到樓梯口，就聽到正和便衣警察說話的寧母語調猛然間變了，“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

    就算只有一個背影，周末末也能清楚的意識到，寧母這會兒流露出來的濃重不安，畢竟，寧母是知道聶小倩的鬼怪身份，也知道自己兒子寧采臣之前把聶小倩的尸骨重新下葬的事情的，只不過，周末末估計著，寧母可能不清楚，寧采臣可是直接把那具尸骨埋在了自家的院子里，畢竟，年紀大一些人，對于這種事情，還是比較忌諱的。

    不過，也虧得寧采臣是把聶小倩的尸骨埋在了自家院子里，要不然，一開始的時候，聶小倩估計也不會在寧家出現得這么輕松……

    寧母的神色和語氣都不對，那些負責這期大案要案的警察都是個中好手，哪可能發現不了？

    寧母這邊有些急了慌了，她越是氣急敗壞的想要把人趕走，就越是證明了寧家這里真的有問題。說句難聽的，在警察辦案的時候非但不配合還胡攪蠻纏的人，本人肯定有問題，或者是腦子有問題，一般都得從這兩個里面選一個出來……

    周末末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上，親眼看到寧母要強行關門的時候，直接就被意識到不對的警察給堵住門了。

    并且，幾個便衣警察分工協作，兩個人負責控制住寧母，還有一個人已經拿著對講機開始匯報情況了。

    突然之間，還有一個格外敏銳的警察突然抬起頭，和周末末的目光對上。

    周末末穩穩當當的站在那里，面上也流露出有些驚恐的神色，抓著手機就故意的高聲道：“你們是什么人，再這樣我要報警了！”

    剛剛才個寧母出示過警察證的那位，直接又把還沒收起來的警察證拿出來了，朝著周末末晃了晃。

    周末末一貫做戲也要做全套，下了樓之后，當著幾位便衣警察的面打了個“110”，和報警中心的接線員核對過這個便衣民警的警察證準確無誤之后，才稍稍放松下來，轉過來開始安慰寧母道：“媽，您別怕，他們是真的警察，不是騙子?！?/br>
    寧母臉上一陣陣的青白交錯。

    大概是看到周末末好交流，那些警察也不像是剛剛那樣板著臉了。

    增援的警力過來之后，很快便確定了院子里新翻泥土的位置，拿著工兵鏟就開始挖。

    周末末優哉游哉的看著，還從廚房里翻出礦泉水來遞給那些警察。

    雖然他們全都嚴肅的謝絕了。

    系統眨了眨眼睛，“末末你說說，多久能挖出來？”

    周末末挑眉，“當然是用不了多久??！”畢竟，之前寧采臣從蘭若寺出差回來的時候，可是一個人三更半夜摸著黑挖坑埋下了聶小倩的尸骨，這個土坑自然也不會有多深。

    就像是周末末猜的那樣，沒用多久，負責挖坑的警察便挖出了一塊人骨，登時一片震驚和嘩然。

    寧母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極為難看，看她一幅血壓升高的表情，似乎隨時都會暈過去。

    周末末也適時的露出了一個驚恐中還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雖然她心里清楚，自己肯定也得和警察一起去一趟警察局配合調查了。

    不過沒關系，反正她重病臥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她的嫌疑還是很容易洗清的，而且說實話，周末末并不認為，寧采臣面對警方的問話，真能繼續瞞下去……等他把事情解釋清楚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沒事了。

    而且，寧采臣的身份是明擺著的，警察也已經分出人手去他的公司里抓人了。

    ——等到聶小倩撐著傘心神不寧的買完菜回來時，便一眼看到，寧家的院子里被挖開了一個土坑，并且，整個院子都已經被警察拉上禁止入內的警戒線了。

    第70章

    聶小倩回來的時間也是巧妙。

    警察已經把她的尸骨從小花園里挖了出來，并且，法醫和痕跡鑒定科的警察們也已經迅速趕到了現場，他們正蹲在院子里，帶著手套仔細的將剛剛挖出來的這具尸骨小心翼翼的復原了，并且，法醫當場就給出了一些比較基礎的判斷：“這是一具人類女性的骨骼……”

    周末末頗為配合的站在了警察的旁邊，沒說話，也沒辯解什么，至于寧母，面對從家里挖出來的這具尸骨，她想不配合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