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再說?!彼蛑拇絩ou,完全不想說話。 “你到底去哪?!彼滩蛔?。 下雪,天太暗了,江蕓打開大門的燈,這才看清傅衍之。 只是簡單的皮衣,兩手插著口袋,背后靠墻。 她伸手去摸他,傅衍之握住她的手腕,皺眉道:“做什么?” 她曾經反感他這樣不耐煩。 但是今天卻終于有點像他了。 江蕓問他:“這是最后一次見面了?” “嗯?!?/br> “你怎么了?” “今天你問題好多?!备笛苤Φ?,“舍不得了?” 她撇撇嘴,又聽他說:“傻阿蕓?!?/br> “我不傻?!苯|道,“你到底去哪?” 她沒有說知道東成不在的事情。也沒有去詢問他本家的一切。 就等他說一句真話,難上加難。 傅衍之有些看不清她的臉,他合上眼睛,靠在墻上,“可能去找我爸?!?/br> 他倆爸可都死了。她聽著害怕。 江蕓摸上他的臉,探到他的額頭,觸感燙人。 傅衍之揮開她的手,往后靠了兩分。 “你發燒了?!彼帜竽笏钠ひ?,只是一層。 傅衍之握住她的手腕,從他的身上拿開,然后彎腰抱了抱她,“你想我走么?” 江蕓不知道怎么說。 她窩在他肩頭,問他:“衍之哥,你去哪?” “想不想?” 她不想說。 說了舍不得就又會變得懦弱,她再也不想經歷那種痛苦。 江蕓已經勸了自己很多次了,他離開是好事,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別的,各自努力生活。這樣就好。她很愛他,放不下就惦記他一輩子也沒關系。 她深吸一口氣,跟他道:“我給你拿衣服,有個貂皮大衣,我穿著太大,但是真的暖和,你對付穿?!?/br> 傅衍之微笑道:“好?!?/br> 江蕓開門進屋,腳步很快,她看看趴在地上的rose,它張著大嘴打哈欠,明顯是玩累了。江蕓脫了鞋,幾乎是小跑著去衣帽間,找到那件壓箱底的大貂,又跑出門去。 傅衍之果真不在了。 她莫名慌亂,抱著衣服順著他的腳印去找,雪已停,踩上去嘎吱嘎吱發響,今夜無月,江蕓只能靠燈光往前探步。 江蕓追上他時,發現他走的方向不是地鐵站。 她小心跟在他身后,穿著的羽絨服加絨量很大,因為跑了兩步,背后出了點薄汗。 傅衍之有些看不清東西。 他確實想要去地鐵站,拐來拐去就到了跨河大橋。 他頭疼得很,在人行道站定一會兒,視線模糊,他摸著欄桿,步伐放慢。 上面一層積雪。 他搓起來一團,握在掌心,化成雪水,往他袖子里流。 傅衍之走不動了。 他站住,望向遠處,看到了浩浩長河。 這里是黃河的入??谥?,河面寬闊,如今千里冰封,沉寂的很。 他知道下面有流動的河水,奔流不息。 是人間的河流,卻有神靈的包容廣大。 傅衍之想起來他十八歲的旅行。 他極少回憶少年時,因為他基本沒有年少。 那年有些人離開了,傅衍之規劃路線的時候,選擇了印度。 夏季潮熱,他站在恒河前,旁邊木臺高筑,焚燒尸體的怪味兒撲面而來。河里男女老少在清洗身體或者飲用河水,他潔癖嚴重,卻也跟著走了進去。 江面上飄著白色的骨灰。 蟲蠅亂飛,河水渾濁,他捧起一團污穢,倒影里濕婆的神像游蕩而去,生死輪回,一瞬劃過。 夢幻泡影啊。 他在這瞬,十八到三十三,一個念頭閃過。 死亡常有誘惑。 他現在倒不是說我想去死,而是站在這里,快要站不住。 一想今天是江蕓的生日,他又攥住欄桿,心道總不能是今天,可惜頭疼難耐,腳下打滑,筆直地栽了下去。 江蕓被紅燈拖累著,焦急到跺腳。 這個時候人不算多,每個人身上都裹得鼓.脹,黑壓壓的羽絨服排列起來,像是在等車的烏鴉。 這是滿懷的壓抑,沉色的天空,讓她眼前蒙上一層迷霧。 她好不容易繞過這些,繞過車流,就看到傅衍之站在高架橋的欄桿旁,他長得高,如果往前一步,翻下去完全有可能。 江蕓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往那邊跑。她不知道傅衍之在搞什么,這里那么高,掉下去必死無疑。 沒必要吧。 沒必要因為這種事去尋死。 她從沒有過這種念頭,她像竄起來的春苗、嫩竹,誰的打擊都壓不滅她活下去和追求的欲望。所以她從來也理解不了傅衍之的舉動。 江蕓看他強撐著站在橋邊,快要追上他的時候,傅衍之向前栽了過去。 他跌的一瞬,江蕓都沒想到自己能用這樣的聲音講話。 幾乎是凄厲的一聲。 “哥!” 作者有話要說: 傅:跌這一下會擁有老婆嗎? 甜甜的戀愛要來了?。?! 打算明天入v,凌晨三章爆更盡請期待! 還請大家多多支持正版,稿費是渣作用來生活的,拜托拜托! 第十六章 江蕓聽到大腦內有崩塌的動靜。 轟隆不定。 她反應不過來, 緊盯著剛才傅衍之站著的地方,有瞬間的晃神。 如果他死了, 江蕓不敢想以后。 胸口涌上窒息的疼痛,她踉蹌一下,心臟幾乎停止跳動。旁邊有人攙扶她, 江蕓撥開往前走,在看到他的時候,險些昏厥。 旁邊停了一輛車,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士拉住了傅衍之, 兩人跌在雪地里, 男人正半拉著傅衍之,江蕓手忙腳亂地把他裹起來,緊緊摟在懷里。 “沒事了...”江蕓抱著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他。 傅衍之又犯病暈倒, 這會兒昏沉著, 很無力,江蕓雙腿雙手都是抖的,剛才的熱心的先生把他倆放在后車座,江蕓坐正才道:“謝謝您...可不可以帶我們去市一院?” “他這是犯毛病還是...”一聽就是粗狂的北音,“要去醫院???” “他生病了?!苯|抱著他, 摟著緊緊的, 大腦空白,重復道,“麻煩去市一院?!?/br> “行行行, 他什么???”男人很熱心,也算是活躍活躍緊張的氣氛,“我開車過來,看他在這站著,還以為有啥事想不開呢?!?/br> 至少在剛才他也持有這樣的懷疑,小情侶吵架,一方受不了尋死覓活的,他見多了。 “不是...”江蕓喃喃,“我也不知道。他發燒?!?/br> 她把他裹成一團毛球,側臉貼著他滾熱的額頭,睫毛一抖就哭了出來。 “我不趕你走了...”她不知道他怎么了,輕輕搖著,“別走,別走,你醒醒?!?/br> 平日里傅衍之睡著,不用喊都會醒。 這次他是真的抬不起眼皮,頭腦混沌,分不清黑夜白天。 車開到半路江蕓才恢復點理智,從口袋摸了兩遍,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程少。打擾了,能幫忙安排一個急診嗎?預約一間病房?!苯|認識一院院長的兒子,程家向來和傅家有交往,平時無事,今天確實心急,這才找上程良越。 程良越聽出江蕓的聲音不穩,道:“很快安排,怎么了?” “是我哥?!?/br> “衍之?”程良越頗為驚訝,“他回來了?” “嗯?!?/br> 程良越不好摻和他們的事,當年傅家他倆鬧得不可開交,后來事情走向就完全超出北市其他人家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