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白秋寒皺起了眉頭:“什么意思?” 他逼問的如此之緊,讓玉襄有些承受不住的張了張口,想回答說,就是那種很爛俗的話本——會讓讀者覺得,明明是修行之人,為什么還感情糾扯不清亂七八糟,為什么就不能棄情絕愛,專心致志的追尋大道,證得超脫之類的話本。 可是,看著白秋寒那漆黑的眼眸,她卻又說不出這種本想玩笑式解嘲的話語了。 ——他的眼眸原本該隱約透露出的幽幽紫色,現在卻像是被某種深不見底的空洞所吞噬的一干二凈,只有一片漆黑。 玉襄被他這樣盯著看了一會兒,便莫名的心中有些悸動難安。 她忍不住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低聲道:“先破陣?!?/br> 白秋寒垂下了眼瞼,玉襄感覺到了掌心被他的睫毛輕柔掃過。 他低聲道:“你是不是需要我來破解困山陣,才來找我,才帶我來這的?” “不是?!庇裣宓溃骸拔腋阋黄鹬?,這里有困山陣的?!?/br> “真的?” “真的?!?/br> “那你為什么來找我?” 玉襄之前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了,如今她便又重復了一遍道:“……我擔心你?!?/br> “真的擔心我,還是只是一個借口?” “當然是真的擔心你??!” “擔心什么?” “……擔心你沒有容身之所,沒有庇護,又沒有歸處?!?/br> “還有呢?” “……還擔心,我沒有辦法保護好你?!?/br> “你沒有利用我?” “沒有?!?/br> “一絲一毫都沒有?半分念頭都沒有升起過?” “沒有?!?/br> 聽她的語氣果斷堅定,白秋寒抬手握住了玉襄一直按在他眼前的手。 他眼中的漆黑似乎褪去了些許,又隱約的透出了紫水晶般的蒲桃色。 “……我最后,信你一次?!?/br> 他抬起手來,仿佛只是輕輕的拂過玉襄的鬢旁,四周的靈氣便倏忽一亂,朝著四面八方狂涌而去,片刻便消散的一干二凈。頭頂那似乎蒙著一層灰霧的天空,就像是被拭去了灰塵的明鏡,煥發出了澄澈如洗般的蔚藍。 玉襄一愣道:“這里就是?” “這里就是‘陣結’?!卑浊锖栈亓耸?,他看著玉襄,露出了一個惡意的笑容道:“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么嗎?” “……不知道?!?/br> “我在想,去他的萬魂煞血陣,去他的困山陣,去他的阿修羅,去他的什么日神月神——不如就和你一起被炸死在這里,管他死后世界如何?!?/br> 他只要稍微拂亂一絲“陣結”旁的靈氣軌道,困山陣就會從一個封印,變成嗜血的煉獄。有那么一瞬間,心底涌上來的沖動,幾乎就要控制住他的手臂了。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那么做。 …… 困山陣就此解除,日月雙神的力量毫無顧忌的重新注入大地,聯系天空,不知將神識擴散出了多遠的距離,像是在為長毛貓反復擼毛,尋找貓蘚可能出現的皮屑一樣,反復梳理,寸寸查看,方才給出了結論:“一共發現了九個疑似陣眼的靈力異常聚集處?!?/br> 作者有話說: 白秋寒:解決不了問題,干脆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算了【自暴自棄?!扛兄x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105156 6個;盛夏、36660670、今天也是混吃等死的一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我是幽靈小葉子 41瓶;蝦拒絕 24瓶;21733263、綠光、亂椛濺淤 10瓶;三透 9瓶;秋水 5瓶;小巴魚 4瓶;早睡早起的莊、無期、哭泣的笑臉小丑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日神與月神幫忙到底的前去破壞那九個靈力異常處, 玉襄與白秋寒則朝著賀摩——現在已被改為“伊旬”的國度趕去,準備與王三匯合。 她的師兄王三已經先她一步抵達多時了,玉襄一踏入國界,就感覺到空氣中雖然還殘余著些許瘴氣,卻明顯已經被人凈化過許多次——這大約是王三的手筆。 而她之前已告知了王三自己正在往賀摩趕來, 此刻果然見他便在前方不遠處迎接他們。 “六師兄!”玉襄看著他慢慢走近, 眨了眨眼睛道:“ 怎么樣?” 在殘余的灰色瘴氣隱約的圍繞之中, 少年模樣的修士一襲白衣,反而被襯托的越發出塵, 儀表堂堂, 風姿明秀。 王三在他們三步之外停下,他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只是垂下了眉眼, 顯出幾分嘆息的慢慢道:“我找到了魔教教主為自己修建的秘密陵寢。里面萬妖把守,白骨累累, 許多活人殉葬獻祭。外頭也是妖物橫行, 將人視為家畜奴隸,活祭盛行, 極為血腥。我帶你去看看?!?/br> 白秋寒猛地蹙起了眉頭,他正要開口,玉襄卻已經后退了一步, 反手一條鎖鏈便從儲物法器之中疾射而出, 王三一愣, 下意識的似乎要反擊出手, 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師妹?” “我師兄呢?” “師妹,你在說什么?” 玉襄卻只嘆了口氣道:“修行到你這個地步的蜃妖不多見,你是乖乖說實話,還是讓我干脆在這打散你的軀體,拘押你的神魂為我所驅?我這條鎖鏈乃是鬼修所煉,對你這種沒有實體的妖物最為有用,你想試試嗎?” 蜃妖的數量極少,又多出現于海上或沙漠之中,對于中原的修行者來說,極為罕見,因而了解不多,就很容易著道。 但玉襄在幻境之中不知見識了多少妖物,畢竟月神和日神曾帶她一一了解過,因此現在對于妖物的熟悉度,甚至可能在魔教長大的白秋寒之上,因而“王三”剛一出現,她就感覺到了不對。 ——她六師兄不會一口氣說這么長的話!就算一定要說,也不可能說的如此流利和語氣自然。 而且蜃妖修行不易,它們幻術系的天賦針對精神魂魄,十分遭人忌憚,就連尋常大妖都可能深陷幻術,直到身死。因此許多妖怪若是遇見蜃妖,不等它們長大便會先行撲殺,因此數量更為稀少。 眼前的蜃妖大約是被毗沙摩帶回魔教豢養起來的部下,修行比起幻境之中曾見過的野生蜃妖高上不少,但顯然也被壓制在了毗沙摩能夠控制的范圍內。 它的修為應當沒有王三高強,所以為了讓人看不出境界的差異,花了許多精力在維持氣勢上,幻化而出的白衣,邊緣就捉襟見肘的有些模糊,但在灰色的瘴氣背景下,這本并不明顯??墒窃律裨诨镁持性嬖V過玉襄,蜃妖化形習慣性的把腳藏起來,因為他們并不擅長模仿人類行走,這也是一種分辨的方式。 這些破綻若是察覺到了,就十分明顯,卻鮮少有人能夠注意到這些細節。 蜃妖看向了白秋寒。 白秋寒原本準備出言提醒玉襄,卻見她似乎已然看穿了一切,心中不免有些訝異。 他看向了那蜃妖,忍住從心底深處涌起的厭惡感,冷冷道:“那個石頭精在哪?” 那蜃妖怔然了片刻,猶疑道:“他在主人的陵寢里。我本來想擋住他,可是,可是我的魅惑之法對他毫無作用,他就直接進去了?!?/br> 它心想,咦,難道不是少主故意以身做餌,將這個女修士引到這兒來,準備和它一起聯手將她除掉嗎?那它到底是該說實話,還是該說假話,才能配合好少主? 但兩人都沒察覺到它腦中百轉千回的思緒,玉襄追問道:“陵寢內有什么?” “不,不知道,”那蜃妖用著王三眉眼如畫的外貌,討好的看著白秋寒,十分古怪詭異:“主人命我看守外圍,阻止一切無關人員的靠近。里面也有所布置,可是,可是我沒有進去過,也無人告知過我?!?/br> 據說,蜃妖最喜歡幻化成人類心中最美的形象,如此一來魅惑引誘幾乎無往不利。但若用這種把戲對付王三…… 那就真的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石頭精在這方面簡直天克幻術系。 但它的神色在王三的臉上實在太過詭異了,那蜃妖眼巴巴的看了一眼白秋寒,白秋寒便不耐煩道:“換張臉?!?/br> 他便看了一眼白秋寒,又看了一眼玉襄,然后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容貌平平的少女。 白秋寒又冷冷道:“帶路?!?/br> “少主……” “帶路?!?/br> 那第二次重復的語氣,有些像是毗沙摩的冷酷意味。蜃妖情不自禁的瑟縮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玉襄,“可是……可是陵寢一次只能進入一個人類。這是主人設下的禁制?!?/br>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去。過了片刻,白秋寒道:“我去?!?/br> 玉襄卻在想,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不按照毗沙摩的安排達到目的? 她道:“若是直接從外界……攻破呢?” 她想起幻境之中,月神曾說,毗沙摩之前準備將他們關在自己的陵寢之內,但后來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他們避居在了雪山,而沒有達成。 那么,假若陵寢現在沒有用來關押日月雙神,又會是用來做什么的?大家都是沖著長生不老,飛升超脫而去的,沒有修士會給自己修建陵寢,因為這根本沒有意義。 這么想著,天邊突然陰暗了下來。 烏云詭譎,翻涌不休,堆積在天空之上,甚至蓋住了太陽??耧L大起,電閃雷鳴,而云層的邊緣,隱隱泛起了一絲血紅色的光芒,詭異至極。 日神與月神化作兩道流光,倏忽之間出現在了玉襄與白秋寒的面前,神色凝峻,“萬魂煞血陣成了?!?/br> “怎么會???”突然聽見這個結論,玉襄不可置信道,“我們幾乎搜遍了整片大陸!該破壞的陣眼我們都破壞掉了!” “在海底?!痹律耖L長的嘆了口氣。他們是在破壞第八個陣眼的時候,感覺到了天象異變,便立刻趕了過來?!瓣懙厣系娜慷际钦涎鄯?,他真正的布置,在海底?!?/br> 入海,對于大部分修士來說,比飛天更難。 而海底深不可測,非渡劫期大能難以窺探,但一般又有誰會閑的沒事探測海底? 可對于海生妖物來說,在海底修建法陣,便像是在家里一般,游刃有余。 “阿瞳!”玉襄猛地聯系到了一起——風夕瞳下落不明,又已經往龍的方向異變修行,她是否也是藏身海底,甚至可能,就是她催動了萬魂煞血陣的運行? “海底礦脈亦有無數?!逼帕_蹙起了眉頭,“只是從未為人所知……” 他看向了天空,喃喃道:“阿修羅……要重回這片大地了?!?/br> 月神卻道:“但阿修羅雖然殘暴嗜血,強橫倨傲,卻也不擅在水中生存……若是陣法建在海底,固然能夠掩人耳目,但海水亦會通過縫隙倒灌入修羅界——賀摩王不可能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br> “他可以在萬魂煞血陣上覆蓋一層傳送法陣?!庇裣逑氲搅艘粋€可能:“假如……所有人都發現陣法在海底,然后前往阻止,卻被大海絆住的時候,阿修羅們……從另一個地方出現了呢?” 她和白秋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道:“陵寢?!” …… 玉襄飛快的將此猜測寫信傳回了門派,然后一行人在蜃妖的帶領下趕往毗沙摩的陵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