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不,還是有些痕跡的。 雖然她從“入道”的境界被踢出了無情道,可曾經入道的感受和體會,卻能讓她在沒有領路人的情況下,自行找到入道的方向與辦法。 但這樣的話,她必須原地停下,耗費些許時間重新入道。 玉襄的心中頓時天人交戰起來——是先去找師尊,確認他的下落?還是暫時停下,入道之后再去幫忙? 很快,她就做出了決定——以她如今的力竭之身,過去了也只是讓師尊分心擔憂罷了…… 主意這么一改,玉襄便頓住了身形,看向了白秋寒:“我……需要入定?!?/br> 白秋寒微微一愣:“你現在……有所突破了?” “嗯……好像是,在萬魂煞血陣中,心有所得?!庇裣灏胝姘爰俚膽┱埖溃骸翱刹豢梢月闊┠銕臀易o法?” 入定是一個修士最為脆弱,也最為容易落入陷阱的時候,因此,護法之人,必定都是入定者極為信任和親近的朋友。 白秋寒自然無有不應的點了點頭。而有他在,若是元陽之身與玄陰之體彼此間的確有著特殊的聯系,那么她的入道時間,說不定便能縮短更多。 玉襄迅速盤腿坐下,閉上了眼睛,然而還沒等她吞吐一個周期,天際便驀然爆出一聲尖銳的音爆。 一個熟悉的聲音,森冷而帶著滔天的怒意,冷笑道:“找到了!” 聞言,白秋寒猛地躍起,抽出了自己的白蛟鞭,神色嚴峻的擋在了玉襄面前,如臨大敵。 來人似乎這才注意到他,微微一頓,便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居然是你?” 白秋寒認得他,正是因為認得他,心頭才一陣沉重。 他皺緊了眉頭,一字一頓道:“你想干什么?” 來人的笑聲不停,卻充滿了某種惡毒的諷刺:“這是你對自己父親該有的態度么?迦希吉夜?” 白秋寒不再說話。 他抿緊了嘴唇,精神幾乎已經緊繃成了一張拉滿的弓——盡管他從很早之前,便知道終有一日,他將會站在自己父親的對立面,可他也很清楚,如今的自己,絕無勝算。 他的父親怎么會過來?他為什么會盯上玉襄?玉襄的師尊已經敗了嗎? 還是他已經知道了玉襄是玄陰之體,所以才親自前來抓捕? 白秋寒這個想法才剛剛冒頭,一道澎湃洶涌的劍意便像是潮水一般,沖過白秋寒面前,將魔教教主硬生生的攔在了玉襄對面。 太逸真人從天而降,攔在白秋寒的面前,注視著對面毗沙摩的臉色,比往日更顯森寒。 作者有話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105156 2個;拒絕40米大長刀、玖玖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21733263 82瓶;我是幽靈小葉子 80瓶;西兮 17瓶;三元 12瓶;點點 10瓶;千歲 8瓶;蒼梧之淵 7瓶;孫丹、清歡bckym 5瓶;玖玖 4瓶;happy尛、聽風 3瓶;林兔兔 2瓶;招財貓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但他只是看了毗沙摩一眼, 便立即轉身,望向了身后的玉襄。 在看見她完好無損,并無大礙的時候,太逸真人那森寒的表情rou眼可見的柔和了下來。他向著白秋寒問道:“她入定了多久?” 風神卓越的白衣青年,比起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都更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祇。大多數的人若是能被他所注視著, 要么就是受寵若驚, 要么就是自慚形穢,絕不會再有第三種念頭。 而修士的心性或許不會這么不堪,卻也會因他的視線,而感到驚心動魄。 哪怕他看著白秋寒的眼神,其實很平淡,沒有忌憚, 沒有堤防, 沒有警惕,沒有憤怒, 也沒有輕蔑??蓛H僅只是被他瞥上一眼,就自然而然會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 讓人想要向他臣服, 向他屈膝。 可不知為何, 太逸真人這次開口發出的聲音,要比白秋寒印象中的更加……低啞一些。 他愣了愣, 雖然慢了一拍, 卻沒有察覺到自己竟對他的問話毫無抵觸的回答道:“……剛剛入定?!?/br> 一聽這話, 太逸便當機立斷道:“叫醒她?!?/br> 白秋寒微微一頓,他并不清楚究竟都發生了什么,因此下意識的并不想破壞玉襄的意愿。見狀,毗沙摩在一旁悠然道:“有什么不好呢?太逸真人?” 他涼涼道:“若是她能再次成功修成無情道,你不僅有了一個繼承人——一個真正的繼承人,上陽門亦是又多出一根支柱啊?!?/br> 無情道? 白秋寒聞言一愣,心頭一跳。 無情道?什么無情道?玉襄修成了無情道?什么時候?? 可他沒有天真到把這疑問問出口,因為他分辨的出來,眼前的兩人縱然暫時都對他沒有敵意,卻也不是善意的友軍。 而太逸真人一動不動,似乎對毗沙摩的話毫無反應。 奇怪的是,魔教教主竟也沒有進攻,他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太逸,輕聲道:“是你懷有私心嗎?” 這兩位當世之敵,一時間居然好像都沒了戰意,只想停下來聊聊天。 白秋寒不知道在萬魂煞血陣中都發生了什么,可他只覺得,這兩人間的氛圍,極為微妙。 明明不久之前,他們還毫無交集,甚至從未見過。不過單純的是一個要打破天地秩序,一個要維護天地安寧,然而現在…… 然而現在…… 他們卻好像詭異的極為熟稔。 不僅是太逸真人與毗沙摩之間的關系有所變化,毗沙摩看向玉襄的眼神,提起她的語氣,也讓白秋寒感覺……十分古怪。 或許是父子連心,毗沙摩看向了他,像是察覺到了他內心的疑問,開口道:“在萬魂煞血陣的迷幻陣中,可發生了很多事情?!?/br> 他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很多,很多……很有趣的事情。就比如說——我知道你喜歡她,迦希吉夜——帶她回伊旬教去,我不會傷她,怎么樣?” 白秋寒卻下意識的便皺緊了眉頭,斷然拒絕道:“你做夢!” 他知道玉襄是玄陰之體了?還是單純的想要激怒太逸,或者是以此來迫使他低頭? 考慮到自家父親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白秋寒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絕對不安好心。 不管他想做什么,他都絕不可能把玉襄交到毗沙摩的手里。說什么不會傷她……就算是三歲小孩,都不可能相信一個魔教教主的承諾。 而太逸一言不發,只是揮出一劍,劍氣擊中了玉襄胸口,一下子便擊潰了她的護體罡氣,將她擊倒在地,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白秋寒沒法跟上他的出手速度,只來得及格外迅速的蹲了下去,反手便先用自己的靈力穩住了她的心脈。 他大怒道:“你做什么?!” 他以為太逸真人是見徒弟與他在一起,便以為玉襄與魔教中人同流合污,于是一怒之下準備清理門戶,而方才的平淡眼神與平靜語氣,都不過是再無情分后的漠然。 想到這里,盡管太逸真人的強大讓他心驚,他也依然手腕一抖,將白蛟鞭迅速的纏覆住了他握劍的那只手,以及他手中的劍柄。 “是我把她帶到這里來的,不是她跟我過來的。不要傷她!” 他攔在玉襄的身前,叫太逸真人直直的望著他的面容,一時間靜默在原地,竟久久沒有動作。而玉襄吐血之后,神色痛苦的皺起了眉頭,她下意識的往白秋寒的懷中蜷去,揪緊了他衣襟,幾乎像是一株幾近干枯的植物,根莖在沙土之中終于找到了一片綠洲。 毗沙摩和太逸兩人都沒有動——這樣的行為對他們來說,其實都很反常,只是白秋寒對他們都不夠熟悉,才沒有發現這一點——他們其實都很在意玉襄的狀況,卻反而沒有一人靠近,只是瞧著白秋寒,將人更加小心的護進了懷里。 毗沙摩以一種迄今為止從未用過的視線,挑剔而審慎的,一寸一寸描摹過自己兒子的輪廓,才慢慢開口道:“玉襄曾經醒來過沒有?” 白秋寒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太逸真人,謹慎的回答道:“……是我把她帶到島上之后,她才醒過來的?!?/br> 毗沙摩又問:“這么說,她第一眼看見的人就是你了?她對你,可說了什么么?” 白秋寒頓了頓,目光在太逸與自己父親間審慎的梭巡著:“……她一睜開眼睛,就喊了一個名字?!?/br> 毗沙摩忽然有些莫名的急切道:“誰的名字?” “伏凌?!?/br> 這個名字說出口的那一剎,白秋寒感覺太逸的肩膀好似一瞬間繃緊了一下,但隨即他仍然是那副如高山孤月般的姿態,叫他以為剛才的異樣,只不過是一種錯覺。 毗沙摩頓了頓,問道:“……還有呢?” 白秋寒搖了搖頭,“沒有了?!?/br> 毗沙摩一下子便臉色難看的沉默了下去。而太逸的表情,卻仍是平靜淡漠的。 “呵?”這叫毗沙摩忍不住的冷笑道:“伏凌啊……伏凌。果然是伏凌,可惜啊,伏凌已經死了,對不對,太逸真人?” 不知是不是這句話中的某些字眼刺痛了玉襄的神經,她原本意識模糊的在白秋寒的懷中休養,此刻卻宛若被噩夢所魘一般痛苦的掙扎了起來。 少女猛地瞪大了眼睛,驚魂未定的坐起身子,剛剛祭出飛劍,才看清身前的人影。 “……”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便想要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一個“伏”字幾乎已經快要沖出嘴邊,卻忽然看清了那張臉。 是一樣的五官,卻要比那個記憶中的少年,更加的容光輝耀。 通身的氣質,也比伏凌更加的……仿佛如隔云端一般,不食人間煙火。 和眼前的這個男人相比,伏凌就像是夜空中的一粒星星,雖然明亮,卻永遠無法閃耀過這輪巨大的明月。 玉襄臉上的笑容,突然僵在了一半。那尚未吐出的字眼,也艱難的被她吞了回去:“師尊……” 太逸注視著她,然后淡淡道:“嗯?!?/br> 這個“嗯”字,云淡風輕,卻叫玉襄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抖了起來。 有什么東西,自她的靈魂深處,從血脈之中被剝奪了,那痛楚深入骨髓,竟比之前的恐懼幻境,還要叫她難以忍受的悲從中來,顫栗不止。 他不在了。 那個喜歡著她,她也喜歡著他的劍修少年,再也不在,也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玉襄幾乎快要哭出來了,但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忍住了。 “太……好了……”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是喜極而泣的樣子,非常努力,非常努力的,想要重新露出一個笑容——她當然也是高興的。 因為他們終于離開了幻境,她的師尊,終于得救了。 “……師尊?!?/br> 而太逸看著她,仍然是:“……嗯?!?/br> 毗沙摩望著她臉色蒼白的模樣,知曉她與伏凌的故事,自然也能明白她的眼淚與笑容背后的情緒,該有多么叫她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