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除非是…… 玉襄有了一個想法——除非是師尊當年,并沒有出現這樣的事情,而他對現在的張紫威其實了解不多,導致了紫微真人面對當年沒有出現的情形,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于是顯得如今的活動有些反常與遲鈍? 那么這異常的狀況,是因為她頂替了伏凌來到了滄州,還是因為與燕和真人的幻境相融導致的? 若是因為燕和真人的話……難不成當年,與伏凌抵達滄州的同時,燕和真人也在滄州經歷過 什么事情? 不會啊,上次通過水華鏡聯系的時候,四師兄正在閉關……而且燕和真人在這個時期是真的閉關了,他連與玉襄聯系都做不到,若是能夠外出前來滄州,他不可能不來找她…… 又或者,這就是萬魂迷陣的破綻?? 無論怎樣,她下定了決心要查探破解幻境的辦法,一至滄州,就遇見了這樣的異常,絕不可能置之不理—— 那黑氣值得一探! 這么想著,玉襄向著張紫威殷切的邀請道“張師兄,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咦?”聞言,張紫威轉頭望來,就像是一個斷了網的智能機器人,有些迷茫的在有限的數據庫里,用自己那簡單的邏輯進行推演,選擇符合設定的回答。過了好半晌,他才點了點頭道“……好?!?/br> 而張紫威修為最高,眾人隱隱都以他為首,有他出面,叫上其他的師兄弟一起,便成了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一支由據守滄州的所有修士所組成的隊伍,全部聚集在一起之后,玉襄才發現,除了上陽門的三位弟子外,天地盟與元陽宗亦有弟子參與——蘅鹿也在其中——而三個門派加起來,也一共只有八人。 修真界的數量比例,邪魔外道一向是白道正派的十倍以上——畢竟學壞永遠都比入道容易——但論起修為質量,卻是正派弟子幾乎都能以一敵十,一人便能蕩清一城。 八個正派弟子,在一般情況下,任何情況都能應付的過來。因此,大家雖然各自小心戒備,卻并不怎么畏懼膽怯的朝著張紫威望出了黑氣,那黑氣隨即又離奇消失的地方探了過去。 只見那是一座坐落在滄州城西南角的戲院。 修建的雕梁畫棟,廊腰縵回,宛若戲文中所描述的神仙宮殿,皇宮奇院。方形的精致鏤空宮燈懸掛于飛檐之下,每當夜晚降臨,便點起燭光,像是天上的繁星散落人間,散發出溫暖炫目的光芒,在夜色中指引人們前進。 到了夜晚,不斷地有人涌入戲院之中,處處人聲鼎沸,座無虛席,人流如織,仿佛城中之城。 而院落前的戲臺上,粉墨登場的伶人們化著濃妝,眉目或柔媚,或英氣,身姿或矯健,或婀娜,辨不出男女,認不出美丑,個個都似風華絕代的神仙妃子,咿咿呀呀,將聲音拖得百轉千回,繾綣纏綿。 張紫威站在戲院門前,倒是尚能保持平靜,可身后一眾自小清修的修士們,見著這紅塵洶洶的地方,聽著那可能從未接觸過的靡靡之音,都顯得有些遲疑。 只有玉襄不以為然,似乎司空見慣道“我們進去吧?!?/br> 蘅鹿語氣生硬道“你難道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就知道瞎往里闖?” “戲院呀?!庇裣逵趾脷庥趾眯Φ幕卮鸬馈笆浅獞虻牡胤????,里面不就是戲臺嘛?” “唱戲……?”蘅鹿卻遲疑的頓了頓,“是做什么的?” “就是……”玉襄想了想,有些勉強的概括道“休閑娛樂的場所?” 見她好像的確頗有了解,不似亂猜,沒有難為住她的蘅鹿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什么,不說話了。 幾位仍然有些猶疑的修士,見張紫威與玉襄并肩朝著門口走去,四目相對了一會兒,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他們正準備旁若無人的走進去,門口卻有一位迎賓的小廝,帶著討人喜歡的笑容,很是巧妙的將他們擋了下來。 “幾位客人,我瞧著實在眼生,是第一次來我們萬芳園吧?” 張紫威一愣,十分誠實道“是?!?/br> “那,不知道是哪位熟客引入的呢?您也知道,我們萬芳園的規矩,新客人是需要薦書的?!?/br> 薦書? 玉襄一聽,頓時頗感有趣這還是個會員制的地方?新會員加入,得有老會員帶領才行?聽起來就很高級的樣子。 而張紫威雖然不清楚什么叫做會員制,卻也聽得懂自己缺少什么東西,不能以正常的方式進去。 他并不著急,只是笑了笑,伸手在那迎賓小廝的眼前一抹,對方便一陣恍惚的不說話了。 八位修士好像都覺得被凡人攔住拒絕,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皆是神色含笑的自他身旁經過,而原本機靈伶俐的小廝一如之前,面帶微笑,卻對眼前的八人視而不見,置若罔聞,只專心的迎接起下一位客人。 眾人跟著張紫威,見他在戲臺前微微一頓,便在一陣看戲看的入神的觀眾們猛然響起的一聲聲暴喝“好!”中,干脆利落的轉向了左邊。 他們穿過不知多少條的回廊,跨過好幾道月洞門。一直往更深處走,最終停在了一座小樓前。 憑眾人的修為,輕而易舉便能聽見樓上有兩個人在說話。 一個聲音清亮明悅,一個聲音有些嘶啞,語氣有些圓滑。 圓滑的那個說“今天晚上,滄州牧守邀你去唱戲,該做些什么,不用我再教你了吧?伺候好他!” 聲音清亮明悅的那個,語氣有些故意造作的虛浮無力道“師父——我是真的不舒服,您叫別人去吧?!?/br> “嘿!”圓滑的那個聲音顯然也聽出來了,他有些氣惱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嫌棄牧守六十多了?你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當初你求著巴上去,現在火了,有名了,成角了,傲了?” “師父,話也不能這么說——”聲音好聽的那個頓時有些惱了,“我不是嫌他,我是怕?!?/br> “你怕什么?還怕受不住一個六十歲老頭的折騰?” “不是,牧守他近些日子,總吃些藥。那些藥助興是助興,可效力未免也太強了……六十多歲,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能攀在我身上一晚上弄我三次……” “哈哈哈哈哈!那還不好?若他總是軟趴趴的,你能得到什么趣味?” 那好聽年輕的聲音見對方一直不把他的話當做一回事,頓時拔高了聲音,有些惱怒道“我怕他到時候死在我身上!我不開玩笑!師父,我覺得那藥效力太猛了,牧守怕是受不住幾次的!萬一他真的死在我身上,那我,萬芳園,就都完了!” 他語氣一強烈,對面便沉默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那年長一些的聲音才嘶聲道“……已經到這么嚴重的地步了?” “不然我是那種任性到置萬芳園不顧的人么?” “哎呀,我的春官啊,你當然不是了!可是,可是牧守指名要了你呀,這可怎么辦?” “——不是有那個,那個雜種在嗎?” “你是說……?” “他那么喜歡學習我,模仿我,”之前那好聽的聲音漠然轉冷,一聲冷哼道“這次可不就是個好機會?他一直想紅,好啊,我就給他往上爬的機會?!?/br> “但你前幾日才抽了他一頓鞭子……這萬一在床上被瞧見了……” “放心吧,那小雜種體質好得很,早好的差不多了。與其叫他在后門偷偷學我唱戲,私下里攬客,倒不如叫他在正事上發揮點作用!” 蘅鹿沒有聽懂,一向驕縱高傲,叫人感覺盛氣凌人而無法接近的少女,此刻露出了一臉迷惑茫然的神色,第一次叫人感覺她好像還只是個天真單純的孩子。 她困惑道“什么意思?他們在說什么?” 而張紫威年歲最長,之前也有過 幾次下山游歷的經驗,他大概都聽懂了,頓時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的模樣。 他的眼神很慌張的在唯二的異性——玉襄與蘅鹿身上打了個轉,局促的漲紅了耳朵,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能避開這個話題。 反而是玉襄,這些話雖然聽著勁爆,可她穿越前實在算是“見多識廣”,此刻最多在心中稍微感慨些許,表面上卻還是十分平靜的揚起頭來,看著張紫威詢問“正事”道“氣出自這里?” 見她不準備深究剛才的對話,張紫威連忙回答道“在小樓后頭?!?/br> 蘅鹿見無人應答,頓時有些不高興的皺起了眉頭,冷哼了一聲,感覺自己受到了冷落。她倔強的閉上了嘴巴,打定主意,若是沒有人求她開口,她絕不再主動搭話。 眾人紛紛離開了這小樓,朝著后面趕去。 只見后面乃是一間略顯破敗的柴房,張紫威猶豫了片刻,才指了指那門口道“黑氣的源頭,當在此屋內?!?/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靜 2個;昭陽、甜筒大仙、astuidcat、gaea01、拒絕40米大長刀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墨水 40瓶;君莫笑、meimei、白夜歌 10瓶;我想恰火鍋 7瓶;山楂樹下的阿哥、sheenagh、寒月 5瓶;三透、八木天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七十二章 而以眾人的能力, 他們自然都能聽的到,那柴房里有一個人——他的心跳聲, 呼吸聲, 還有低低的,隱含著痛苦的□□聲。 玉襄遲疑了一下,才道:“這里面的人,會不會是剛才那兩個人說的……” 小雜種? 她看了張紫威一眼, 發現對方也看了過來一眼。 玉襄心想:嗯, 看來我們達成了共識。 張紫威心想:……她為什么看我?我要做什么來著…… 一眾人沉吟了片刻,見遲遲無人進行下一步的布置, 一個元陽宗的師兄掏出了卜筮工具,試探道“事出反常, 不如我先卜一卦, 看看我們要不要直接進去?” 張紫威自然無有不應。他點了點頭,于是大家瞧著這位師兄掏出了七枚銅錢,低聲念完了一段法咒, 就往地上一拋。 蘅鹿道“你卜的是什么?” 對于自家的小師妹,這位師兄脾氣很好的回答道“自然是要算進去會不會有危險?!?/br> 另一個師兄戲謔道“那若是有危險, 莫非我們就不進去了?” 聞言, 卜卦的師兄皺眉道“若是有生命危險,我們莽撞沖進去, 怕是要全交代在這。對滄州的局勢也于事無補,自然得要向師門稟告?!?/br> “你慫的越來越有理由了嘛?!庇忠粋€與他服飾一致,明顯是同一門派, 關系可能頗為親近的師兄笑道,“遇事不決就占卜,十次有九次結果都是直接回稟師門?!?/br> 另一個師兄也笑道“肖平師弟可以這樣,我們怕是不行。若是這種事情也處理不好,掌門和長老們可不會放過我們?!?/br> “閉嘴!就你們話多!”又一個師兄笑道“你們有個當掌門的哥哥?沒有可閉嘴吧?!?/br> 卜卦的肖平師兄聞言,一言不發,好像已經習慣了被同門如此打趣。他為他們的笑話,捧場的笑了笑,吐出了這一次占卜的結果“……大兇?!?/br> “來,”之前一個開玩笑的師兄卻好像沒有察覺到他的敷衍,拍手道“肖平師弟,該到您最熟悉的環節了——這次您準備叫哪位長老來幫忙?還是勞煩您親哥哥親自過來一下?” 蘅鹿極不耐煩聽自家師兄們毫無營養的打鬧,她道“有完沒完?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決定?” 眾人便將目光都投向張紫威,但還沒等他說什么,他們身后的小樓里便走下了一個人。 好在修士們一般不欲與凡人有所牽扯,前往俗世,都會給自己一個避身訣,除非遇見有緣之人,才會主動顯露——若是有意隱藏,哪怕他們站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沒有修為的凡人也發現不了——于是他們看著一個中年男人姿態有些陰柔的離去,沒過一會兒,又有一個年少挺拔的身影走了下來——那似乎就是之前那個中年男人所稱呼的“春官”。 只見他生得頗為俊美,神色之中既有男子的英氣,又有女子的柔美,于是顯得格外溫潤多情。 他往柴房走去,腳步略有些倉促,很快便推門而入,將里頭的情形泄出一線。 一個紅色頭發的瘦削身影伏在地上,這情景印入眼簾,叫玉襄心中一驚。她記得四師兄曾說,魔教教主可能也在陣中,而她只知道,他也正好是紅發綠眼。 只是……時間卻又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