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玉襄卻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廣寒峰上這么多人,難道要在外面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嗎?就算是少有人來的懸崖邊也并不安全,還是她的房間,最為隱秘。 白秋寒似乎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他只是慢慢道“你經常帶你師兄,想去房間里給他化妝么?” “沒有啊?!庇裣宕丝陶吒吲d興的領著白秋寒回房間,生怕他半路反悔,因此沒怎么思考,便回答道“就只有六師兄跟你而已?!?/br> 白秋寒跟在她身后,往前走去,嵐在他們身后,又十分貼心的按住了想要跟上去的螢。 白秋寒道“你說你六師兄沒有性別?” “對啊?!?/br> “你怎么知道的?”白秋寒的語氣自剛見面以后,就很少這么尖銳過了,“你親眼見過?” “六師兄跟我說的?!庇裣宓共灰詾橐?,為他解釋道“我剛入門的時候,還不能辟谷,每天都要吃飯,還要洗澡。但是廣寒峰上沒有熱水,師尊就讓六師兄帶我去清寒峰,借用清寒峰的溫泉?!?/br> “師尊說,廣寒峰上都是男人,不適合帶我去洗澡,六師兄是最適合守在一邊的。 那時候我不知道為什么,以為是因為六師兄是精怪,但不是很理解那為什么五師兄不行。 后來我剛斬完‘赤龍’,還不大穩定,有一次練功練急,岔了氣,突然又來了葵水,褲子和衣服都臟了,不知道怎么辦,躲在一邊哭。六師兄知道了,過來找我,說他沒有性別,所以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顧忌男女之別,告訴他就好。雖然他是男身,但是把他當做jiejie,也沒有關系?!?/br> “所以也只是他這么說而已?!卑浊锖畢s道,“萬一他是騙你的呢?” 玉襄不明所以的好笑道“六師兄為什么要騙我這個?” 說話間,她已經將白秋寒帶到了自己的住所,那是一座矗立在林間的兩層木制小閣樓,看上去頗為溫馨。 玉襄有些緊張的對白秋寒“噓”了一聲道“大師兄的洞府就在附近,跟我住的很近,我們小聲點,不要叫他發現了?!?/br> 第三十三章 玉襄的房間很溫馨, 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 也就是,有些亂。 每個地方都放著一些東西,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點綴出她大大咧咧的性格。 白秋寒是第一次到女孩子的房間, 玉襄也是第一次帶男孩子進來——還是自己喜歡的男孩子。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剛才在外面還一切如常,可真的進入了這個環境,氛圍就莫名的變了,尤其是關上了門以后—— 似乎隱約更加親密,也更加靠近了。 把持??! 玉襄警醒道,玉襄, 你要把持住??! 她假裝神色如常的搬出了一張蓮花臺——那看起來和她大師兄樊湘君的法器頗為相似——不同的是, 玉襄把這個法器當做了椅子,臺上放著一塊軟墊, 對著白秋寒道“來,坐吧?!?/br> 白秋寒溫馴的盤腿坐了上去,玉襄便低聲念了一聲“起?!?/br> 蓮花臺應聲而起,自動升到了一個合適的高度,白秋寒覺得有些新奇,放下了雙腿,踩在了地面上——這雖然是個臺子,但坐在上面,卻像是坐在凳子上。 玉襄從抽屜里拿出了自己的化妝品, 那都是師兄們外出給她帶回來的,五花八門,什么都有。 考慮到他們一個個都是口紅色號分不清芭比粉和姨媽色的鋼鐵直男,這些東西可能是他們直接打包了一整個店子帶回來的。 玉襄在里面挑挑選選,才終于組合出一套適合自己用的東西。 但她卻很少用。 一是廣寒峰上沒有必要化妝,二是修真界崇尚一種清簡自然的風格,并不提倡,甚至頗為抵觸女修化妝。 反正修真中人素顏也都膚若凝脂,唇若含丹,實在沒什么必要涂脂抹粉。 但他們總是不明白,女人追求更美的多變心思,是難以平息的。 玉襄有一次畫了一個桃花妝出門,只是眼影的顏色重了一點,結果被師尊說了一通,還以為她被人打了,讓她正常一點。她心中很不服氣,六師兄陪了她許久才把她哄好。 而自那以后,玉襄就很少用過這些化妝品,最多偶爾涂些口脂。 如今,她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小寶貝,終于又有用武之地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許久沒有化過妝了,又或者是心里雜亂的心思太多,當玉襄碰到白秋寒的臉頰時,她竟然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她原本準備從涂粉開始,卻發現白秋寒的皮膚已經足夠白皙細膩了。 她便干脆決定跳過底妝,直接開始給他暈染眼影。 話說先暈染眼影還是先畫眼線合適啊…… 玉襄思索著這一點,回過神來,便瞧見白秋寒安靜的坐在她面前,閉著眼睛,神態柔和的耐心等待著。 他看起來如此的沒有戒備心,讓玉襄幾乎懷疑他是不是故意在勾引自己。有句話說得好啊——一個男孩子在你面前閉上眼睛,不就是想要你親他嘛? 那看似溫順無害,仿佛可以讓她予取予奪的模樣,令她心中猛地一跳。 但玉襄連忙在心里向那些心無邪念,正直專業的化妝師們道歉——這可是神圣的工作,不能借此占人家便宜的! 她朝著他伸出手去,卻發現自己的指尖正在微微顫抖。 他真的很溫柔。 玉襄心想,怎么會有人不喜歡這么好的男孩子呢? 這么好的男孩子……為什么就不能喜歡自己呢…… 她腦子里控制不住的轉著這些念頭,可是不知怎么的,當她的指尖一觸 碰到他的臉頰,她之前那患得患失,焦躁不安的心情,突然便安定了下來。 他的肌膚柔軟細膩,溫熱如軟玉,明明之前他們兩人的心仿若相隔萬里,好似完全無法心意相通,此刻她卻可以理直氣壯的撫摸著他的臉頰,距離咫尺。 人們總用溫香軟玉來形容女子,但玉襄覺得,明明男人也一樣適用。 沒有人說話,可是沒有交流,卻反而讓人感到格外的溫柔與寧靜。 他依然并不屬于她,但玉襄以指腹輕柔的在他的眼皮上點開微微的緋色,忽然心中一片澄明為什么一定要得到他? 她忽然想到,她以前談過的幾次戀愛,總是在一起前的曖昧時光,最為讓人揪心和甜蜜,反而在一起后,就只是等著時光漸漸將曾經的愛意消磨的一干二凈。 從無例外。 越是熱烈的東西,冷卻的也就越快。 盛極而衰,倒還不如細水長流。 她現在這么喜歡他,但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她又能保證一直喜歡他多久呢? 若是最后分手了,她還是廣寒峰峰主太逸的徒弟,甚至還是他的師叔……可是秋寒呢? 他會不會因此感到壓力,甚至覺得壓抑? 到了那時分開失去的話,不僅是失去了一個戀人,也是失去了一個朋友。 那么,若是永遠停留在這一步呢? 她就能永遠擁有一個朋友。永遠的陪著他。 這么比較起來,現在這樣,是不是要更劃算一些? 僅僅只是與白秋寒的身體如此小范圍的接觸,玉襄便莫名的感到自己的焦躁與煩悶,都被溫柔的撫慰了。 一切都很好,沒有什么好焦慮著急的。 只要能陪著他,一直陪著他,像現在這樣,不也很開心,很舒服嗎? 不過,她后來的心態雖然端正了不少,但大約一開始心懷二意,加上技術生疏,最后玉襄覺得自己畫的十分差勁,于是死活不肯給白秋寒看一眼鏡子。 畢竟給男生化妝,畫的好看就是女裝大佬,畫的不好,就很像變態人妖。 玉襄覺得,她好像把白秋寒毀成了后者——他明明那么好看的! 可惜最后,她還是沒能拗過他,只得不好意思的遞上了鏡子。 白秋寒挑了挑眉頭,看著那過分濃艷的眼影和歪歪扭扭的眼線,不置可否。 “我再多練習練習?!庇裣迕Σ坏谋WC道,“下一次!下一次肯定畫的比這個好看?!?/br> 白秋寒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并沒有生氣?!靶邪??!?/br> 他很好說話的沒找她麻煩,也沒嫌棄她的技術,“那現在怎么辦?你要我這樣回去嗎?” “不不不不不不,”玉襄哪里敢這樣讓他出去,“我幫你卸掉?!?/br> 于是白秋寒又閉上了眼睛,神色平靜的任她鼓搗。 玉襄將微涼的凈面膏點在他的眼瞼上,輕輕抹開。他纖長的睫毛在她的指尖劃過,讓她不由得屏氣凝神,垂下視線,落在他帶著淡淡血色的嘴唇上。 那唇瓣看起來如此柔軟而無辜,而他閉著眼睛,毫無防備,只要她微微彎腰,就能輕而易舉的親到他。 但玉襄只是一掃而過,她用方帕溫柔的擦拭掉他眼皮上化掉的妝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聲問道“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嗯?……知道吧?!?/br> “但是她沒有接受你?” “嗯?!?/br> “她為什么不喜歡你???” “……也許是 我還不夠好吧?!?/br> 玉襄心想,在這個人心里不夠好的地方,在另一個人眼里,也許便是完完全全的正好了。 她繼續道“那她不喜歡你……你為什么不放棄?” “不想放棄?!?/br> “那你會經常去找她?” “嗯?!?/br> “那她會理你嗎?” “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br> “那她不理你的時候,你怎么辦???” “……那就先不要去打擾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