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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是下午兩點多來的，霍諶問診的時候，章向唯在旁邊的沙發里陪著。

    何蔚事先跟醫生打過招呼，醫生清楚病人的身份，很客氣。

    霍諶全程都非常配合，余光一直觀察抱著手機的小孩，知道他屏幕是黑的，手機就是個掩護。

    想聽又不想表現出來。

    直到醫生說“不能逃避，要去面對”，霍諶才將余光從小孩身上收回。

    “面對？”

    醫生點點頭：“趁現在那扇門還不厚，盡快走出來?！?/br>
    霍諶把小孩捏緊手機的小動作收進眼底，神色淡然的開口：“找人開導有用？”

    醫生沉吟道：“這取決于傾聽者的情商高度跟心理引導能力，能否給你想要聽到的那部分東西?！?/br>
    “幾率跟風險是兩個極端，很容易適得其反，讓問題變得更復雜，最好還是自我梳理?！?/br>
    霍諶做出思考的表情，不易察覺的留意小孩的反應，見他一愣，接著就把窩在沙發里的腿放下來，坐姿變得端正。

    這是一個嚴肅的，聽進去了的態度。

    霍諶不動聲色的吐口氣。

    章向唯完全不知道自己一舉一動都在被觀察，他聽到現在，已經打消了找老王訴說的念頭，也不想匿名上網發帖了。

    怕自己說不好，更怕說了，反而想的更多，更糟心。

    .

    書房里飄著淡淡的熏香，有助于精心。

    霍諶在跟醫生交談，瞥到小孩眼皮往下沉，腦袋往沙發邊歪，他的輪廓頓時柔和萬分。

    “寶寶，去床上睡?！?/br>
    “啪”醫生手里的鋼筆掉到了桌上。

    霍諶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醫生眼觀鼻鼻觀心。

    沙發上的章向唯張開手臂，迷迷糊糊的喊：“抱?！?/br>
    霍諶起身繞過書桌，快步過去，彎腰把他抱起來，托在懷里，對醫生頷首：“我一會過來?！?/br>
    醫生將視線從一大一小的身影上挪回來，這才有功夫打量奢華的書房。

    何蔚打來電話，問進展順不順利。

    醫生靠著椅背，答非所問：“明星也是凡人啊?！?/br>
    何蔚剛做完一個手術，神經還繃著，語氣不是很好：“你不是不追星嗎，還關心這個？”

    醫生明白他的警告，溫和道：“我有職業素養，放心?！?/br>
    何蔚似笑非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泄露出去之時，就是你玩完之日?！?/br>
    醫生：“……”

    .

    書房外傳來腳步聲，醫生掛了電話，整理桌前的筆記。

    霍諶沒坐回書桌前，而是去沙發那里，靠在小孩靠過的地方：“怎么樣？”

    醫生喝口放涼的龍井：“他的害怕沒有內疚多?！?/br>
    霍諶微愣：“內疚？”

    醫生斟酌道：“應該是他有短暫的被藥性壓制，覺得對不起你?！?/br>
    “與背叛擦肩而過，那個距離有多近，只有本人知曉，想必他是產生了自我厭惡的情緒，甚至懷疑他對你的感情?！?/br>
    霍諶聽到后面，面沉如水。

    “情況沒你現在猜想的那么嚴重，”醫生回想不久前的那個抱，“人在半夢半醒之際，所有反應都是真實的，我看他很依賴你，這一點沒有改變?！?/br>
    霍諶繃緊的下顎線條松了些許，他揉揉額角：“那要怎么做？”

    醫生簡明扼要：“靠你?！?/br>
    “你坦然，他就能坦然，你是他的天空跟大山，他是跟著你的情緒走的?！?/br>
    霍諶低眉轉無名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醫生瞥了瞥，想到那小孩手上也有：“你們結婚了？”

    沙發上的男人抬眼：“怎么？”

    一股逼人的壓迫感席卷而來，醫生不禁松了松西裝領帶，話到嘴邊，卻聽他說：“我倒是想?！?/br>
    “國外同性婚姻，成年即可?！贬t生以為他顧慮法定年齡。

    霍諶沒說什么。

    到目前為止，小朋友并沒有釋放出想結婚的信號，霍諶便不把那一步搬到他腳下，逼他走。

    盡管動心的那一瞬間，霍諶就想把人虜到教堂。

    這枚戒指的含義其實就只是生日禮物，求婚的那天會摘下來，換一枚。

    霍諶謀劃了太多，也誘導了太多，唯獨婚姻這件事，他不想用計。

    俗話說，在一段感情里，誰先愛上，誰輸。

    霍諶輸的心甘情愿。

    片刻后，霍諶去臥室，數起了小孩身上的掐痕，自虐的一塊塊吻過，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拽住。

    霍諶按了按猩紅的眼，轉身出去打電話。

    .

    章向唯一覺醒來，醫生已經走了，夜幕降臨，世界一片銀白。

    他在被窩里刷了會微博，接通家里的視頻邀請，把悶熱的臉搓了搓，看起來顯得健康水潤。

    章母在吃飯，一手拿手機，一手拿筷子：“小唯，你們吃晚飯了嗎？”

    章向唯說：“還沒有?！?/br>
    章母看兒子臉紅撲撲的，剛睡醒的樣子，氣色還不錯：“那你們晚上吃什么？”

    章向唯說：“不知道?！?/br>
    章母問：“點外賣？”

    章向唯搖搖頭：“不是，霍諶在燒?！?/br>
    章母夾菜的動作一停，跟對面的章父來了個眼神交流。

    “爸，媽，我明天回去?！闭孪蛭ㄇ迩迳ぷ?，讓自己說話聲音不那么混。

    老兩口并沒有給出正?；貞?，他懵了下：“你們明天有事??？”

    章母吃魚卡到了，就把手機給丈夫，讓他說。

    章父撈著湯里的rou丸：“明天我跟你媽打算去t市看一個老友，他去年走的?！?/br>
    章向唯：“喔?！?/br>
    去年不在的人，今年的年初二要辦白事。

    章父又說老友有個女兒。

    章向唯一聽跟自己差不多大，眼睛就瞪圓了：“不會是娃娃親吧？”

    章父說：“那倒沒有?！?/br>
    章向唯松口氣，下一刻他爸就說：“那小姑娘下個月過來這邊找工作，要在我們家住上一段時間?！?/br>
    “喔喔，你們看著辦吧?！闭孪蛭ㄕf，反正他也不在家。

    .

    章母在衛生間咳掉小魚刺回來：“小唯，你明天還待小霍那吧，別亂跑，現在你這臉出去晃不安全，還有，”

    頓了頓，她意有所指：“雖然過年難得休息，但也不能太放縱，還是要節制?！?/br>
    章向唯滿臉無辜：“什么也沒干啊?！?/br>
    章母看著兒子。

    章向唯真誠的說：“這兩天我在霍諶這就看看電影，聊聊天?！?/br>
    章母沒說話，鏡頭外的章父來一句：“不賞雪？”

    “哦對，還賞了雪，全景落地窗一拉開，可漂亮了?！?/br>
    章向唯說完臉一抽，老章這是嘲他呢。

    怎么都不信，他跟霍諶真的沒干。

    章向唯擺弄枕頭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大紅包，沒來得及藏。

    視頻那頭的章母瞥到了，驚訝的說：“你不小了，他還給你壓歲錢？”

    “是他要給?！闭孪蛭ㄅd沖沖的把紅包拆開，倒出來一摞錢。

    全是嶄新的……一毛。

    章向唯一張張認真數完，從頭再數一遍，確定總數是六塊六。

    章父：“六六大順，寓意不錯?！?/br>
    章母：“兒子，你給小霍包個八塊八，八方來財?！?/br>
    章向唯：“……”

    .

    視頻開了半個多小時，章父章母吃完了晚飯，章向唯也撐不下去的喝水潤嗓子，頭嗡嗡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