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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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攤攤手:“非瘋既傻?!碧睦嬖捯怀隹?,冷面漢子臉色一變,手里那把冷厲的刀一送又橫在了棠梨的脖頸處,鋒利的刀刃發出冷森森的寒意。 棠梨頗有些無奈:“我說的是實話,你不信便罷了,做什么又動刀動槍的?!?/br> 那冷面漢子哼了一聲道:“你竟敢詛咒我家主子,便碎尸萬段也是你咎由自取?!?/br> 棠梨心說,這可是禍從口出,自己說的是大實話好不好,怎么成詛咒了,這年頭還真是好人當不得,自己剛才就該騙他,繼續用這個法子,便以后水里那家伙瘋了傻了跟自己又有什么干系。 正后悔呢,忽聽水里那人開口道:“韓松,放她走?!边@聲音聽起來竟比那刺骨的冷泉還要冰冷幾分,卻十分好聽,棠梨微怔了怔,下意識想看向冷泉,脖頸的刀卻放了下去,那冷面漢子喝了一聲:“還不走?!?/br> 棠梨如蒙大赦,小命當前哪里還有看美人的心思,忙著轉身從山道下去了。 直到她的身影隱沒在山道上,韓松方道:“主子,這小子是大夫,剛說主子這個法子不妥當,長此以往……”非瘋既傻的話終是不敢說出口,頓了頓方道:“是不是讓人跟著他,他既如此說,或許有解毒之法也說不定?!?/br> 冷泉中的人已經躍上岸,聞聽此言微微搖頭,剛自己雖在運功,不能分神,卻也看見了這邊的情形,瞧那小子形容不過十五六,這般年紀便從娘胎里學醫,也不過十幾年,尋常病癥只怕都拿不住,更何況自己這樣的熱毒,太醫院的太醫都沒法子,這么個小子能知道什么,若如此輕易就能治,也不會遷延至今了。 想到此微微嘆了口氣揮揮手:“黃口小兒信口之詞,豈能當真?!?/br> 韓松便知主子這是不讓跟著了,便道:“主子,剛這小子說起慶福堂,屬下倒是想起來了,咱們尋的那位余寶勝余神醫家的藥號正是慶福堂?!?/br> 冷泉里那人點點頭:“如此,這邊去走一趟吧?!闭f著騰躍而起,幾個起落便下去了,韓松心道,但愿這次主子不白跑,這位赫赫有名的余神醫能治好主子的熱毒,也免得主子再受這樣的苦處,想著急忙跟了過去。 第4章 木火刑金 再說棠梨,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已快晌午,抬眼見黃大勇等在騾車旁,不禁道:“其實大勇叔不用特意等我,這邊兒總有車馬來去,我搭個車也不難?!?/br> 黃大勇:“這是俺娘交代下的,俺可不敢不聽?!闭f著憨笑了一聲,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個,還有件事兒得勞煩葉大夫?!?/br> 棠梨笑了:“大勇叔還跟我客氣什么,啥事,您說唄?!?/br> 黃大勇:“就是剛虎子跑來說,俺娘一個家鄉的老jiejie本在一個大戶人家里當差,如今隨著主家路過安州有些事耽擱住了行程,今兒來了家里,說起有個經年的老病兒,俺娘就提起了葉大夫,就,就,那個……”說著頗有些不好意思。 棠梨就明白了,知道必是大勇娘跟她的老姐妹兒夸口說自己的醫術好,那老姐妹兒便想讓自己過去診治診治,黃大勇人實在,才會不好意思開口,想到此,便道:“我正說要去瞧瞧婆婆的,如此倒正好?!?/br> 黃大勇大喜,忙道:“那葉大夫快上車,俺娘要是知道葉大夫去,肯定高興壞了?!?/br> 兩人有說有笑的上車去了,臨山村不遠,不大會兒便到了地兒,黃大勇家就住在村口,是個籬笆圍著的小院兒。 停了車大勇跳下車就沖里頭大聲嚷嚷著:“虎子娘,葉大夫來了,快著燒水泡茶?!贝謇锏臐h子性子粗嗓門大,一嗓子半個村的人都能聽見。 話音兒剛落一個圍著圍裙,頭上包著青布的婦人從屋里快腳迎了出來,一邊兒走一邊兒道:“還用你說,知道葉大夫來,我這早早就把水燒好了,你呀別嚷嚷了,快把牲口卸了,家里頭今兒可來戚(qie) 了,是娘的老jiejie,你快著進去見個禮兒要緊,別叫人家說咱鄉下人不知禮兒?!秉S大勇點點頭,利落的把牲口卸了,栓到旁邊的草棚子里,棠梨已經進了院。 棠梨常來臨山村診病,有時趕上便在黃大勇家吃飯,因棠梨出來采藥都是做男裝打扮,穿的也極是尋常,故此雖跟黃大勇一家走的熟絡,他們卻不知棠梨的底細,只道他是安州城哪個藥號里的學徒。 雖說是學徒,可棠梨的醫術卻讓臨山村的人很是信服,鄉屯里的人樸實善良,即便認為棠梨是個小學徒,卻都叫一聲葉大夫,他們覺著棠梨這小學徒的醫術,比城里那些藥號里的大夫強多了。 猜著棠梨的身份,臨山村的人便沒有人再問底細,也沒人懷疑,黃大勇一家子更是如此,加之棠梨在家吃飯的時候,也從不挑剔,粗茶淡飯依然吃的香甜無比,這讓黃大勇一家更是歡喜,每次都熱情的挽留棠里在家用飯,棠梨大多也不會拒絕。 來的次數多了也就熟了,棠梨跟大勇媳婦兒嘮了兩句家常,大勇便走了進來,剛要往屋里去,便被大勇媳婦兒一把扯住低聲道:“里頭可是娘家鄉的老jiejie,在大戶人家府里當差的,那平日里見的都是貴人,你這一身土的鄉下漢子,這么進去沖撞了可了不得?!闭f著把窗臺的笤帚拿了過來,把大勇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兒,還給他整了整衣裳 ,才放他進去。 葉棠梨在旁邊瞧著暗暗好笑,果然那句老話兒說的對,宰相門人七品官,莫說宰相家看門的,就是這大戶人家當差打雜的,也是老百姓眼里了不得的貴客啊。 大勇媳婦兒見棠梨的神情 ,忙道:“葉大夫可別笑話,咱鄉下人沒見過啥世面,俺是怕虎子爹給俺婆婆丟人?!?/br> 棠梨笑了:“大勇叔人好心善,又能干,不會丟人的?!闭f著也跟著大勇進了屋。 一進去就瞧見東屋的門簾子已經打了起來,窗邊兒炕上盤腿坐著兩個老婦人,東邊那個穿著粗布衣裳胳膊肘打著補丁的是大勇娘,西邊炕頭坐著這個眼生的婆子,身上一身半舊衣裳,外頭還套著一件兒夾棉對襟長坎肩,雖都是半舊的,卻是綢子面兒。 棠梨暗道,果然是大戶人家不一樣,這底下當差穿都是綢子衣裳,且這婆子瞧著細皮嫩rou,甚為精神,要說比大勇娘小個十幾歲也有人信。 棠梨的目光落在那婆子的手上,暗道,從這婆子的氣勢來看便不是什么大人物,大約也能管些事,棠梨打量人家,人家也一樣打量她。 只不過這婆子打量棠梨兩眼,便忍不住開口道:“老妹子,這位就是你說的那位葉大夫?”語氣中的失望掩都掩不住。 心里暗暗埋怨自己這老妹子,本來不過是提閑話兒說起自己的老病兒,這老妹子便非說這個葉大夫如何如何厲害,自己也就信了實,誰知竟是這么個小孩子,這年紀至多十五六吧,就算從娘胎里頭就學醫,也不過就十五六年的光景兒,自己這病可有了年頭,有名有號的大夫瞧了不知多少,也沒見一個管用的,還是年年都犯,這么個小孩子能有什么高明的醫術,都不知會不會開方子呢。 大勇娘自是瞧出自己這老jiejie的意思,忙道:“老jiejie你可別瞧葉大夫年紀小,瞧病的本事可不小,我身上的老毛病這些年不知瞧了多少大夫,竟是白扔錢,那苦藥湯子喝了得有幾大水缸,卻一點兒沒見好,到了還是葉大夫開的藥,就吃了兩副就好了,你瞧我如今這身子骨結實的,下地干上半天活兒都不覺著累,老jiejie不信讓葉大夫一瞧便知道了?!?/br> 那婆子雖心里十分不愿卻又不好拂逆了老姐妹的面子,便只得伸出手來搭在炕頭的枕頭上輕描淡寫的道:“那就勞煩小葉大夫了?!?/br> 這葉大夫前頭刻意帶上了個小字,可見她是極不相信棠梨有多高的醫術,且說了這句便閉上嘴一言不發,根本不說自己是什么病,平日里有什么癥候,打定了主意,只是隨便應付應付便了。 葉棠梨仍是那副微笑的神情,這人越上年紀疑心便越重,且性子也跟小孩子差不多,要不怎么說是老頑童呢,作為軍總頗為知名的大夫,她的病人普遍年齡層較高,地位也都不低,甚至她好幾個老病號都是跺一跺腳就震三震的人物,這樣的人年輕的時候叱咤風云,老了一樣不好對付,棠梨跟這些病號打了多年的交道,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方法,那就是用事實讓他們信服,這些人雖固執卻都是講道理的,只要道理說通就會信你,也會認同你的治療方案。 有了以前那些經驗打底,對于眼前這個婆子的不合作,棠梨真沒什么壓力,她伸出手指按在婆子的手腕上,仔細診脈,不過一瞬便收回手,看向那婆子道:“從婆婆的脈上看,這癥候有十年了吧?!?/br> 棠梨一句話出口,那婆子頓時露出驚訝之色,認真打量棠梨,心說莫非自己真看走眼了,這孩子年紀不大,卻真有大本事,要不然怎會一號脈就看出自己這病有十年了,算起來到今年可不正好十年嗎,想到此原先那點兒應付之意便去了大半,卻仍心存謹慎的試探道:“那葉大夫可瞧出這是什么癥候?” 棠梨道:“從脈上看婆婆這是木火刑金之癥,也就是說肝火犯肺,以致咳嗽成疾,每每開春必要犯上一回,白日還好,到了夜間便咳的越發厲害,至少一月方能見好?!?/br> 那婆子愕然看著棠梨,心道,真有這樣厲害的大夫,只搭了一下脈就把自己的癥候說的一絲不差,自己可是一個字都沒提啊,能一下就看出自己的癥候這醫術自是不用說了,想到此,心中燃起期望忙問:“那葉大夫說說我老婆子這病能不能治好?!闭f這話的時候,那婆子臉上很有些急迫,想是被這癥候折騰了多年,實在不勝其煩,恨不能立刻治好。 棠梨:“這咳疾倒是不難治,只是婆婆這病根兒卻是從氣上起的,要治也需從根兒上治方能一勞永逸?!?/br> 那婆子聽了更是信服,可不就是從氣上來的嗎,自己雖不是主子跟前兒得用的人,在葉府當了這好幾十年的差,好歹也有些體面,那王婆子算個屁啊,不就仗著自己閨女在夫人院子里當差,就趾高氣昂,眼里誰都容不下,明明跟自己一樣是外頭使喚的婆子,卻對自己呼來喝去,十年前還尋了個由頭在夫人跟前兒高了自己一狀,雖說夫人明正公斷,并未責罰,到底生了一頓大氣,也是由那年開始自己便得了這個咳嗽的癥候,年年一開春就犯,瞧了多少大夫也不見好,急的她跟什么似的。 在大宅門里當差外頭瞧著風光,里頭的苦處卻沒法子說,正因差事好,不知多少人眼熱盯著呢,就盼著你犯個錯有個差池,被主子發落責罰了,別人好頂上來。 這婆子本姓金,后嫁了周家,人人就都叫她周婆子,這周家祖輩便在葉府當差,她也就跟著到了葉府,指著男人謀了個外院的差事,雖說平日里就管著主子們出行的事,卻也是別人眼里的香餑餑。 主子們金貴,她這咳嗽的老病兒可不敢讓主子知道,故此年年一到這時候便尋個托詞,找管家告假,瞞著人偷著尋大夫瞧病,想著趕緊瞧好了也就罷了,誰知竟拖了這么多年。 這次自己之所以來黃家也是不得已,以往在府里自己還能尋個旁的借口,回家養上一陣子,偏今年趕上老爺調了外任,往岳州上任,這一去怎么也得四年,家下就都得跟了去,沒說老爺外任,家眷卻留在京里的,所以這從上到下就收拾了跟著老爺前往岳州。 本是走的水路,誰知到了安州這邊兒,老夫人卻染了風寒,尋大夫吃了藥不見好,反倒愈發重了,如今病的都起不來炕了,老爺奉母至孝,便暫停在了安州,也因此,自己這個管著外頭的婆子方得了閑兒,怕人瞧出自己的癥候,想起有個家鄉的老姐們兒嫁到了安州就在臨山村,便尋了來,一是瞧瞧家鄉的老姐妹兒,二也是怕給人瞧出自己的病來,好在這咳嗽白日并不很厲害,倒是能忍過去 。 如今被棠梨一語點破了病因,周婆子哪還有不信的,忙道:“那依著葉大夫,我這病怎么治才好?” 棠梨:“婆婆這咳疾倒不難,既是肝火,只需瀉了肝火便是,肝火一熄這咳嗽便差不多好了,只是若想去根兒,還需婆婆想開才是,需知萬病皆從氣上生?!?/br> 被棠梨一說,那周婆子暗道,可不是嗎,這都十年了,那個王婆子的女兒勾引老爺不成,如今那母女早被夫人攆出了府,不知死活呢,自己還生什么氣,豈不是給自己找病嗎,想到此忽覺心里敞亮了不少,那總要壓制的咳意也輕了許多。 誠懇的道:“那就勞煩葉大夫開個藥方?!?/br> 棠梨也不推辭,從自己的藥簍里拿出紙筆,略沉吟便開了一個方子遞給周婆子:“這方子清肝瀉火寧肺止咳,婆婆吃上兩劑應該就能好了?!?/br> 那婆子急忙收下:“那老婆子多謝葉大夫了?!闭f著又忍不住贊了一句:“葉大夫小小年紀卻當真的好本事啊?!?/br> 第5章 家傳醫術 因見黃家有客,即便大勇娘一再留飯,棠梨卻不好再留,托詞家中有事告辭要走,不想棠梨這一告辭那周婆子也下了炕道:“出來一大功夫,也該著回去了?!?/br> 大勇娘可不依,拽著周婆子道:“這話兒怎么說的,咱們老姐妹兒幾十年不見,我這心里不知怎么念叨呢,好容易盼的你來了,正想著好好說說話兒,怎么才站站腳就要走,連飯都不吃,想是老jiejie這些年在大戶人家里享清福,好日子過慣了,嫌我家里的飯食粗也是有的?!?/br> 大勇娘這般一說棠梨倒有些好笑,看起來兩人的確好交情,不然這樣的話卻不好說出口的,說了只怕人家要惱也不一定。 果然,那周婆子聽了不禁未惱反倒嗤一聲笑了,指著大勇娘:“那時在村里就數你這丫頭的嘴厲害,死人都能讓你說活兒了,誰知這幾十年過去,孫伙計都老高了,你這性子卻半點兒都沒改,不張嘴還罷了,一張嘴能噎死人,得了,你這激將法在我這兒不頂事兒,再說咱們誰不知道誰,都是從窮根子上過來的,荒年的時候樹皮草根兒都啃過,還能嫌你家的飯食不成,有口吃的就得念佛了,我是真怕那邊兒有事兒,剛也說了,我們家老夫人鬧著病呢,里外正亂,我是念著咱們老姐妹兒從小的交情,錯過了這回往后還不知能不能見著面兒了,這才大著膽子跟管家請了半天假來瞧你,也虧得我家那口子有些體面,在大管家跟前兒能遞上句話兒,這才準了,不然,可出不來呢?!?/br> 說著頓了頓又道:“你也不用這么著,我瞧著內里的光景兒,只怕在這安州城得待上些日子呢,等我們老夫人見了好,我也就得了閑兒,再過來瞧你,到時候你可得預備下好酒好rou的招待我才行?!?/br> 大勇娘一聽這話兒也不敢再留,畢竟周婆子是個下頭當差的,若因強留被主子責難,自己這好心反而成了壞事,便道:“那咱就這么說好了,你要是不來啊,看我回頭讓大勇套上車去岳州尋你?!?/br> 周婆子笑道:“那可好,聽人說那岳州是個好地界兒,你跟大勇去了正好,讓我家那倆小子陪著你們娘倆好好逛逛岳州城,瞧瞧那岳州的新鮮景兒?!?/br> 大勇娘:“說的就跟你住了一輩子似的,不說也是頭一回去嗎?!?/br> 周婆子也忍不住笑了:“雖說是頭一回,可我們夫人娘家是岳州起家的,身邊兒跟著好幾個從娘家帶來mama,都是岳州土生土長的,時不常跟我們提起岳州,說那兒有山有水兒,那風景跟畫兒上畫的似的,哎呦,回頭你瞧了就知道了,瞧這一說話兒就沒個完,可真該走了?!闭f著邁腳出了屋。 院外大勇已經套好了騾車,本是要送棠梨的,如今連周婆子一并上了車,大勇娘囑咐大勇好幾句,聽著兒子應下才讓走了。 騾車出了村子不一會兒便上了大道,走的平穩了,周婆子便跟棠梨嘮起了家常:“葉大夫這醫術是家傳的吧?!?/br> 棠梨想沒想就點頭道:“是家傳的?!闭f完忽想起自己的身份,雖說如今她姓名跟以前一樣,但此棠梨非彼棠梨,這邊兒的葉家并不是什么中醫世家,她的便宜爹是安州城的驛丞,跟醫術搭不上一點兒干系。 可話都說出口了也收不回來了,若再改口反倒讓人猜疑,再有這位周婆子不過是路過安州城,過不幾天就去岳州了,那岳州遠著呢,估摸以后也碰不見,倒不如不解釋的好。 周婆子笑道:“真叫我老婆子猜著了,我還說葉大夫這般年紀就有這樣高明的醫術,若不是家傳哪里能學的來,想來葉大夫祖上必是了不得的神醫,興許進宮當過御醫也未可知?!?/br> 周婆子此話卻不假,葉家之所以被譽為中醫世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傳承,葉家祖上出過的神醫不知凡幾,其中有十九位曾任過御醫,若不是這些厲害的先祖們,也沒有后世在中醫界舉足輕重的葉家。 只是這些卻不能說,便含糊的道:“這個倒不大清楚?!迸轮芷抛佑謫柺裁?,自己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便琢磨怎么脫身,抬頭瞧著前頭便是城門,棠梨便道:“大勇叔且停一下?!?/br> 黃大勇勒住牲口回頭:“葉大夫咋了,這還沒到地兒呢?” 棠梨卻背起藥簍跳了下去,才道:“今兒運氣好在山上得了一顆白龍皮,我去前頭魚市上走走,稱條魚回去給我爹燉湯喝?!备芷抛涌蜌饬艘痪?,便揮手走了,一轉眼的功夫,就隱沒在城門處。 周婆子倒未想棠梨這么跑了,等回過神兒才想起來,說了半天話兒,竟還不知這葉大夫在哪家醫館藥號坐堂呢,這要是以后有事兒往哪兒找人去啊,卻一眼瞧見前頭趕車的黃大勇,倒放了心,這不還有大勇嗎,瞧葉大夫在黃家熟絡樣兒,必是常來常往,黃大勇自是知道去哪兒找人,如今且不著急,等用的時候尋黃家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自打在黃家棠梨給她診脈說出病因開始,周婆子便起了個心思,如今老夫人這病前前后后可有半個多月了,那有名有號的大夫也尋了不少,可這病不禁沒好,反倒越發厲害了,若不是病的狠了,老爺也不會下令在安州停下,如今上上下下沒有不著急的,若這時候自己舉薦一個能看好老夫人病的大夫,可就立下大功了,往后自己在府里有了體面,自家倆小子也能跟著沾光混個好差事,這真是百年難遇的好機會,是大大的一樁好事兒。 可周婆子也明白,這好事兒要是辦不好說不準就成了壞事,若是這葉大夫給老夫人瞧好了病,自不用說,卻萬一沒見好,跟前頭那些大夫一樣,反倒這病更重了,那豈不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到時候功勞沒有,沒準連如今這差事也保不住,那可就真毀了。 所以此事必須要萬分謹慎才行,周婆子琢磨著雖聽小葉大夫說自己的病頭頭是道,到底這藥如何還沒試,等回去自己煎了吃下瞅瞅,真要是像葉大夫說的那般神效,自己再尋黃大勇掃聽不遲。 打定了主意,周婆子也沒問黃大勇,徑自回驛館煎藥去了。 第6章 店大欺客 再說棠梨,進了城門便往東一拐去了魚市,這安州城雖說不算什么繁華之地,卻也有山有水,城外的小白河雖不寬廣,卻也是養育了這一方百姓,小白河里的鰱魚膠紙含量豐富,味道極為鮮美,沒有河魚的土腥氣,熬魚湯最好,且價格便宜,尋常百姓家里也能買的起,故此這安州的魚市極為熱鬧。 棠梨進了魚市并未理會那些熱情招呼的魚販,而是直接去了最里面,拐進一個窄小的胡同進了個小院,院子里的老槐樹下坐著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正在哪兒做針線,大約年紀大了眼神不濟,縫幾針便揉揉眼,聽見響動,抬起頭,瞧見棠梨,便撂下了針線笸籮,站起來沖里頭招呼了一聲:“老頭子,小葉子來了?!?/br> 說著伸手撣了撣旁邊的長板凳讓棠梨:“小葉子坐,今兒早上老頭子去小白河,網了幾條大鰱魚回來,足有七八斤,我還念叨著你要是來了必定喜歡,可不就真來了?!?/br> 這李老伯夫妻沒兒沒女,就靠著李老伯捕魚過活,李老伯雖上了年紀身子骨倒硬朗,還有一份捕魚的好手藝,同樣是小白河,他捕的魚就是比別人的大,價格也公道 ,日子久了便積下不少主顧,不用去魚市上擺攤子,有想買魚的直接來家倒也方便,有了這份營生,日子雖不富裕倒也過得去。 棠梨常來買魚便跟老夫妻熟了,夫妻倆知道棠梨姓葉就叫她小葉子,棠梨很喜歡這個稱呼,聽著親切。 李老伯從屋里出來笑著跟棠梨打了招呼,便從墻上摘下了大抄網,往那邊兒墻根兒下的一溜大缸去了,大缸里是李老伯捕的魚。 李老伯并不是天天都去小白河,一般隔幾天才會去,可只要李老伯去了便能捕到最大最好的魚,養在缸里等著主顧上門。 大缸旁邊便是井臺,鋪著一塊青石板,李老伯一網下去,撈出一條足兩尺長的大鰱魚來,手腕一翻,那條大鰱魚便掉到了石板上,歡實的蹦跶起來,敲打的石板砰砰作響。 李老伯撂下抄網,一把抓住魚腮,拿起旁邊的刀,用刀背敲在魚頭上,頓時那魚便不動了,李老伯利落的開堂,刮鱗,收拾停當,用草繩串好遞給了棠梨。 棠梨接過魚看了看,琢磨著魚頭燉了給便宜爹補腦,這魚身子還可以剁成瓦塊魚燒,放多多的蔥姜大大的醬,多燉一些時候,等味道都吃進魚rou里,最是下飯。 這魚吃的就是個鮮,等不得,棠梨也就不耽擱,撂下魚錢便走了,魚市街離著驛館不遠,穿過兩條街便是,走這條道正好路過慶福堂,棠梨便想起今兒在山上自己打謊說是慶福堂的大夫,那黑臉護衛跟水里的美人不會來尋自己吧。 按理說若要出城從這條街上走最近,但因這條街的慶福堂里有一位聲名遠播的神醫,每天都有來求醫問藥的,偏偏這位神醫立下個規矩,每日只看三個病人,那些來求醫的第一天沒排到便等到第二日,第二日還未排到便又繼續等,有的干脆把鋪蓋卷都帶來了,就在這街上打地鋪,因此這邊兒每天都是人滿為患,棠梨深覺這個慶福堂的什么神醫有些過分,爺爺說過當大夫就是給人看病的,既然醫術高明便更應多為病人解除痛苦,這是為醫者的本份,一天只看三個病人算什么大夫,這規矩立的著實奇怪。 況且棠梨也來慶福堂抓過幾次藥,這慶福堂名聲大,招牌硬,里面的伙計脾氣更大,真應了那句話店大欺客,對于上門抓藥的顧客都是代答不理的,若你方子上有貴藥還罷了,若只是尋常的便宜藥,那些伙計更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棠梨領教過幾次之后,便再沒來過,掏錢抓藥,還得受藥號伙計的氣,沒得給自己找別扭,安州城又不是只慶福堂這一家藥號,往別家抓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