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她的愛好是搶他的東西,半夜到他房間打他巴掌;全部人哄著她,她鬧脾氣便如臨大敵,他要無條件讓她;她做錯事,他mama反而罵他。 為什么明明在高中認出了姜明珍,卻不上前打招呼? 今時不同往日,何玉這個名字是優秀的,被人羨慕的。 姜小貞知不知道??? 他不再是她鄉下保姆的兒子,不再因為口音被人笑話,不可能在被欺負的時候忍氣吞聲,不用再把她吃剩的邊角料當作難能可貴的珍饈。 他不是那個坐在臺下角落的小男孩,羨慕地看著她被有錢的爸爸,漂亮的mama牽著……現在的他身上也有聚光燈。 第一次食堂見她,何玉不打招呼。 他想,她不記得他的話,就算了。 第二次店鋪門口見她,她的生活方式與他的截然不同。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何玉劃開界限。 第三次見她,得知她家道中落。她卻沒有如他窮的時候一樣,她仍要做公主。 他試探地走近她,觀察現在的她。 第四次,他幫她倒垃圾,她高高在上給他的答謝,讓何玉又一次惱怒。 而后,他親眼所見她虛榮的模樣,她那句“我們是朋友對不對?”如利用一般。 對不對,何玉怎么知道??!他把她當朋友,他不知道,至今為止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把他看成一條狗。 “何玉,你會后悔的?!彼绾魏蠡??什么樣的把柄在她手中? 姜小貞說了那么多次要讓他后悔,最后他次次全身而退。 這一次,她的響動這么大,必是對自己報復的手段信心十足。 姜小貞要做什么? 說出他是鄉下來的?說出他們是他家的下人?講出他小時候受她侮辱的糗事? 何玉等她的報復等得很煩躁。 她為什么還沒有這么做呢?都過了這些天了。像她那種虛榮愛炫耀的人,有什么不這么做的理由? 手中鉛筆發出沙沙的聲響,涂出的線條雜亂無章。 何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根本沒有畫畫的靈感! “他們在那邊看什么???”張世宇望向樓下,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教務處附近看熱鬧。 定睛一看,他瞥見公主裙的蕾絲裙擺。 “咳咳?!睆埵烙铌P上窗戶,以免何玉心煩。 “外面是什么?”見他舉動不尋常,何玉問道。 張世宇只好實說:“好像是那個人……扛著張桌子站在教務處?!?/br> 耳邊傳來撕紙的聲音。 “我多嘴!你可別撕了,快畫吧!按你的水平用腳畫都足夠交作業,別要求那么完美好嗎?” 丟掉紙團,何玉背起背包。 “不畫了,去吃飯?!?/br> “哦哦?!睆埵烙钊ツ米约旱臅?。 出畫室,他見何玉走的方向不對。 “朋友,去食堂走左邊樓梯,你走右邊下去……”是教務處。 …… 姜小貞站在教務處門口。 她帶著她被摔爛的,上面寫著“滾出高一四班”的桌子。 “教務處的老師有在嗎?” 姜小貞使出最大力量拍門,把門拍得咚咚響。 “有人管嗎?” 尖細的聲音,如一道繃到極致的弦,像一支抵住喉嚨的箭。 她喊道。 “高一四班的姜小貞被欺負了!” 里面沒有人應聲。 周圍看戲的人,卻越來越多。 “那就是貞子吧?!?/br> “噗,聞名不如一見,真的丑?!?/br> “她來教務處干嘛?” “誰知道???瘋瘋癲癲的?!?/br> 天氣有點冷,姜小貞吸了吸鼻子。 輕輕壓上來的重量,使弦從外圍開始開裂,出現細小的毛邊;箭刺進rou里,刺破皮膚,滲出一滴滴的血。 不疼,不承認就不疼。 不怕,會沒有事的。 她吸啊吸,抱著自己的雙臂,上下劃拉了兩下。 自己給自己安慰,自己給自己加油。 咚咚咚,姜小貞拍啊拍。 “姜小貞被欺負了?!彼f。 “有沒有人管?”她問。 圍觀的也有一些心地善良的人,高聲提醒她。 “喂,老師去吃飯了,你看不出來嗎?” “要換桌子,下午再來吧?!?/br> “你跟潑婦罵街一樣站在這兒,太礙眼了,先回去冷靜一下好嗎?” 何玉和大家一樣。 他覺得姜小貞太礙眼了。 丑還是要穿公主裙,礙眼。 窮還是挑三揀四,礙眼。 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礙眼。 最礙眼的就是她什么都沒有,明明什么都沒有,她還能把頭高高昂著。 她穿著皇帝的新裝走在路上,自己覺得自己漂亮極了。 誰都想上去告訴她,她什么都沒有。 等到她驚慌失措的時候,盡情看她的笑話。 只是,為什么何玉笑不出來呢? 他在人群之中凝視姜小貞,像個智障一樣,對著不會開的門呼救。 她說的不是“我被欺負了”,她說“姜小貞”被欺負了。 姜小貞用盡全力要保護“姜小貞”似的。 他賭不出五分鐘,她就會在那扇門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聲哭出來。 眾望所歸的,反派姜小貞坍塌的時刻,已經初見雛形。 落在何玉眼中,他卻發現:那竟然比上面的,不論哪種樣子的姜小貞,都礙眼上一千一萬一億倍。 她狼狽的樣子,他更難接受。 第28章 你很介意嗎 一個人影走出人群, 來到姜小貞身邊。 “我找你有事,能來一下嗎?” 她轉過身, 目光撞進一雙淺棕色的眼睛。 他背對著午后的暖陽, 光線沿著他的發絲、輪廓,傾瀉而下。 姜小貞看得愣住了。 何玉朝她伸手, 在指尖幾乎要碰到她肩膀的時候。 姜小貞退了一步。 她瞥向身后的人群,那些之前她想要忽視的聲音……原來已經聚集了這么多人。 姜小貞低下頭,吸了兩下鼻子。 等她再抬眸時, 眼里那股討人厭的驕傲勁又回來了。 “我跟你沒什么好說?!?/br> 他們如他所愿的劃清界限了。 她扛著桌子走掉,宛如攜帶重型武器的打手,腰桿筆直,無限威風。 圍觀的人紛紛為她讓道。 何玉沒追過去,其實他也不太明白剛才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