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鋪子里的兩個畫工除了每月的工錢,還可領訂做首飾的抽成,小日子過的不錯,尤其是這首席畫工,抽成是姚三娘的一倍之高。 從掌柜那,宣玥寧還打聽出了一條消息,那位首席畫工是姚三娘的師傅,如今年歲大了,眼界跟不上,畫出的東西缺了靈氣,這幾年也在鋪子里賺了些錢,便打算回家養老了。 她一走,鋪子里只剩姚三娘,其早就對首席之位虎視眈眈,在宣玥寧到來之前,還覺得那是她的囊中之物,可誰知這首席之位輕飄飄就給到了好似根本不會畫圖的宣玥寧頭上。 從剛才種種行為就可以看出,姚三娘只怕是恨死了她。 宣玥寧瞧著滿屋子的首飾,聽掌柜的繼續道,姚三娘雖也能畫,但能力尚不如師傅,至少也得再磨練個一年半載才能真正挑大梁。 她眉眼一彎,向掌柜道了謝,算是承他知無不言的情,也知曉了她提出想到鋪子里干活,肖夫人為何二話不說就讓她來首飾鋪子。 需知從越州到長安,之間距離不止千里,一來一回頗為不便。 偏偏長安是舊都,女皇雖遷至洛陽,定洛陽為新帝都,但在人們心中,還是覺得洛陽比不得長安,越州人自也是如此,他們最喜歡長安的物件。 肖夫人自然希望她這個從小在長安長大的小娘子,能給鋪子帶來新的生意,聽掌柜話里意思,她對姚三娘不甚滿意,早就暗中尋找接替首席畫工的人了。 可不會有人告訴姚三娘,任由其做著美夢,所以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畫圖,直接將她安排在首席畫工的位置上,用抬高她的方法,輕輕松松給她拉了姚三娘的仇恨。 若她會畫,正巧給商鋪增添收益,若她不會畫,動動口說一番長安首飾樣子,依舊能達到目的,還能被姚三娘視為眼中釘。 一個主家小親戚,什么都不會,連資歷都沒有,憑什么占著首席畫工的位置呢? 肖夫人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維持著對她好的偽善面皮,就能讓她在商鋪中舉步維艱,不愧是越州有名的胡商娘子,殺人不見血。 可惜,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童,真要是想培養她,理應讓她從微末學習起才是。 要讓她失望了,這種捧殺,她見的多了。 希望她日后不會后悔。 “七娘,你過來,咱們賣的是首飾,你首先要學會辨別各種寶石,還要能夠看出金銀中包含多少雜質,這樣在畫圖的時候才能得心應手?!?/br> 掌柜地中等身材,蓄著胡須,沒有半分攻擊力,是個能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舒服的長相,他對宣玥寧招手。 從柜臺里面挑了幾支最具代表性的簪子放在托盤中讓她拿著,囑咐外面伙計看店,帶著她回到了隔間。 指著姚三娘對面的桌子道:“你就坐那里,以后那就是你畫圖的地方?!?/br> 宣玥寧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和姚三娘桌上的畫紙和畫具對比了一下,知曉這就是那位首席畫工的地方。 不理會姚三娘重重的冷哼,施施然坐了下去。 掌柜拿起一支金簪為她詳細講解上面的珍珠,產自何處,價格幾何。 不說在洛陽那些年她見識過多少珠寶,便說裴家未出事時,她在宣夫人的教導下,也不是個全然無知的小娘子。 耳中聽著他的講解,她也不敢托大,細細記了下來,這些東西日后她都會用到的。 姚三娘拿著畫筆的手指越收越緊,啪一下將畫筆扣在桌上,“吵死了!明日就要給客人交圖,你們在這說話,影響到我了?!?/br> 掌柜被她一嚇,手里金簪差點掉到地上,當即訓斥:“三娘!你也是鋪子里的老人了,鋪子里什么規矩你不懂嗎?” 宣玥寧瞧姚三娘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當即勸道:“掌柜的,不如我們出去吧,還是別打擾三娘子畫圖了?!?/br> 說著已經站了起來,將托盤拿在手里,她剛才已經一心二用記下了姚三娘的畫圖步驟,也對她的水平心中有了底,不必再在這里看她冷眼。 掌柜道:“既然要畫圖,你便好好畫,可別再被客人嫌棄!” 到了外間掌柜繼續說,她聽的認真,講的人也欣喜,忍不住就將肚子里的存貨盡數告知。 說的口若懸河,拿起茶碗吃了一口茶,才發覺說了太多,“剛才我所說的可都記下來了?忘了,我應給你拿些紙筆過來?!?/br> 她目光愛憐的在各種各樣名貴的首飾上劃過,“掌柜講的詳細,七娘都記下來了?!?/br> 掌柜吃了一驚,便挑了幾個問題問她,見她答的流利,自是不勝歡喜,眼神也從小心謹慎變成了滿意。 “掌柜的,你們每日那么勞累,擦拭首飾的活不如交給我吧?” 都已經窮了幾個月了,她實在心癢癢,這些哪里是首飾,都是錢??!就算不是她的,摸摸也好。 得了同意,她小心地拿起軟布,手指在它們上方劃過,選了一支最重的金簪,慢慢擦拭起來,如同對待情人般溫柔,邊擦邊哼哼。 鋪子關門,她維持著好心情回了家,因著她今日剛去,所以未能領到工錢,等明日會給她一起結。 兩個孩子已經和街坊家的孩子們打成一片,正在外面玩耍,她一路走向裴寓衡的書房,書房里空空如也,應該在溫書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坐在他的椅子上,從袖子中掏出了提前準備卻沒用上的圖樣。 彈去衣袖上沾著的桃花,花瓣飄飄旋轉落在圖樣上,恰巧落在了水滴樣的耳環上,從金簪到耳環,構成了她以前最喜歡的一副頭面。 夾起花瓣,她輕笑一聲對著窗外一吹,彎了彎眸。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周五啦!開心,打個滾,新書還望大家多多養成呀~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陽陽洋 2個;曲意風華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十九章 萬事俱備(晉江首發) 《重生成病嬌心尖寵》/南珣 “呦,她聰明怎么了?討的了你歡心,我就得喜歡她???想當初我也是有酒有rou交了錢財行的拜師禮,方能學的畫圖,讓我無償教她,憑什么???” 肖夫人的首飾鋪里,姚三娘狠狠瞪了宣玥寧一眼,伸手對氣得不輕的掌柜道:“趕緊把單子給我,這么多,我得畫到什么時候?!?/br> 掌柜沉著一張臉,“就是因為你畫不過來,才讓你教教七娘,也是想給你分擔一二,你不教她,她何時才能接單,這筆單子我打算讓她來畫?!?/br> 姚三娘一把搶過掌柜手里的紙,“她接不接單與我何干,一個不會畫圖的首席畫工,你倒是敢給單子,不怕砸了主家的招牌,有能耐你告到主家那去,讓主家把我辭了?!?/br> “姚三娘!你莫要仗著鋪子里就你會畫圖,就無法無天?!?/br> “哎呦,掌柜,我哪敢,我這不是單子太多,急得慌,再說,她長那兩只大眼睛是做什么的,我畫圖的時候,她不會自己學??!下次,下次的單子我不接了,給她行不行,對了,昨日訂單的分成你可得想著給我?!?/br> 宣玥寧靜靜站在一旁,對姚三娘用話刺她,搶她生意半分不在意,鋪子里規定的圖加上手里的單子,她得能全心全意的畫才是,寥寥幾筆,隨意敷衍,日后有她受的。 大洛頗為看重師徒情誼,尤其是工匠一行,行了拜師禮,那是一輩子的事情,師傅將吃飯的手藝傳給徒弟,徒弟是要為師傅養老送終的。 若有哪個人違背,是可到官府請官老爺做評判的。 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她現今畫出的圖樣隨便一張都比姚三娘好,只缺個一鳴驚人的機會,姚三娘還妄想讓她行拜師禮,真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好。 異想天開? 咧了咧嘴角,眼睜睜看著掌柜拿出賬本,撥弄幾下算盤,給了姚三娘三百文銅錢。 一個小小金簪的圖樣,就分了三百文錢! 費力地移開目光,她捏捏日益鼓囊的錢袋,望著鋪子斜對面那家專門做玉石的首飾鋪出神,機會啊機會啊,你什么時候才能來。 “七娘,今日的工錢你拿著,時辰不早,就早些回家吧?!?/br> 宣玥寧抬頭,就見掌柜一副可惜的模樣瞧她,她到鋪子也有些時日,該學的都學了,金銀珠寶各種信息張口就來,又因她早會看賬本給掌柜分擔了不少活,他倒是真心想為她考慮一二。 今日任由姚三娘撒潑,只怕是他早就跟肖夫人說過姚三娘的事,卻沒得到肖夫人的維護。 肖夫人巴不得自己和姚三娘的沖突越大越好,怎么會為她出頭。 接過給她的一百三十文錢道了謝,轉身她就走出了鋪子。 不得不說,賺肖夫人的錢,她還是很欣喜的,要知道蓋房子的工匠,每日不過一百文。 姚三娘也只能領六十五文,訂單抽成看著多,可也不是每日都能有的,她這半個月賺的都已經比姚三娘辛辛苦苦畫圖賺的多了,不然她也不會一個單子都不舍得給她。 五月的越州氣溫逐漸上升,街上的小娘子衣裙輕薄,總是引得男子目光追隨,宣玥寧一身青裙加上還未發育的身材,隱在人群中,絲毫不起眼。 先是到成衣鋪取了她訂做的胡服,接著她又去買了只老母雞,讓賣雞的給她收拾干凈,打算回家給他們做好吃的。 路上看見嘰嘰喳喳黃絨毛團的小雞仔,她走不動道了,盤算著給那兩個小的找點事做也好,省得他們無聊,小雞長大也能吃,不錯。 當下抓了十只小雞仔,還細細問了,應該怎么養活,買了一個竹筐抱在懷里。 小雞仔嚇得緊緊擠在角落,手上拎得東西多,她費力地用手背蹭了蹭雞仔毛絨絨的背,新奇的觸感傳來,她嗖地縮了手,臉上浮起了一個充滿童真的笑容。 還未進家門,就聽見院子里朗朗讀書聲。 裴寓衡正在槐樹下教孩子們讀書,除了他們家的裴璟昭和裴璟驥,還有鄰居家的小孩跟著湊熱鬧。 起先是宣夫人有意放縱兩個孩子玩個痛快,這段日子頻頻出事又接連讓他們擔驚受怕,擔心孩子們心智受到影響,有意讓他們釋放天性。 見他們已經徹底從陰影中走出,每天歡聲笑語,尤其裴璟昭,一個女孩子,儼然成了這片孩子的山大王,帶著他們跑跑跳跳,就起了將他們拘起來的心思。 在一天他們要去門口小溪邊游泳時,她終于忍受不了了,當即打了裴璟昭一頓,連宣玥寧都沒求情。 一個小娘子,要跟一群混小子游泳,真真是皮癢了! 打從那天起,宣夫人就圈起了他們兩個,在家里教他們識字。 宣夫人在閨閣時就讀過些書,嫁給裴寓衡的父親,更是得了他的尊重,夫妻兩個紅袖添香自不必說,教兩個孩子識字可謂綽綽有余。 領頭的孩子王被關起來識字,跟著他們一起玩的孩子們就徘徊在裴家門口,宣夫人看不得他們眨著懵懂濕漉漉的眼睛在門口吃手指,便叫他們進來跟著一起學。 不過是多五六個孩子,拿著小樹枝在地上比劃識字又費什么事。 這年代家里大人出去上工,很少有時間能看的了孩子,只要知道他們丟不了,任他們瘋玩,往往一天下來,衣裳上滾的都是泥。 等他們發現自己家的孩子,一個個跟早上出門一樣干凈,問了去,才知道他們在裴家院子里跟著讀書識字,當即就是一驚。 要知道,在大洛能讀書識字的人那可是鳳毛麟角,絕大多數的人都上不起學,能識得兩個字那都是祖墳冒青煙了,更別說科考了。 從買筆買磨買紙,村學、縣學、州學,到拔解、鄉貢生,一年年讀下來,非得將一個溫飽之家,讀的清貧不已。 家里孩子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跟著別人家孩子學識字,得了好處,他們怎能沒有表示。 為了自家孩子的未來,他們厚著臉皮登門拜訪,都是實誠人,帶著自家的好東西,憋得一張臉通紅,也沒好意思說讓宣夫人繼續教下去。 還是宣夫人看不下去,教幾個小孩識字有何難得,應了讓孩子們白天過來玩,裴璟昭和裴璟驥學什么,就給他們教什么,但他們家條件有限,筆墨紙硯是萬萬提供不了的,讓他們過意不去意思意思給點錢就是。 鄰居們自是感激不已,不要求自家孩子有什么出息,只要識得幾個字,日后不被人騙就滿足了,知道他們家大郎要準備科考,宣夫人一個寡婦帶著小的不容易,有什么能幫的就幫襯一二。 家里的水缸水一直滿著,出去買米買面有熟人給低價,有那混子過來招惹,一頓打逃不掉。 這世道,寡婦不易,宣夫人的好心,為她贏得了名聲和鄰居的愛護,就連家中安全都有了保證。 宣玥寧看在眼里,分外支持,日日有孩子們癡纏,宣夫人走起路來都帶風,一場大病的虛弱身子,都養了回來,整個人重新煥發了生機,不再為家中那點錢唉聲嘆氣。 怕外面的人嚼舌根,說道婦人家教識字不好,裴寓衡擺著一張臭臉,每日抽出半個時辰教導他們。 需要專心溫書的人,不嫌棄院子里都是孩子們歡笑聲,還主動犧牲自己時間,明明是為了宣夫人好,卻表現的那么變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