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蘇崇文同葉桂枝和楊繡槐說了蘇鯉回門的時間,婆媳倆早早就準備上了。 葉桂枝還同楊繡槐嘀咕,“咱家寶丫頭不像是能將就的人,不知道她嫁去柘親王府后,有沒有給柘親王下臉子。娘,我心里慌得很?!?/br> 楊繡槐自己也慌,但她還是強打精神安撫道:“莫要自亂陣腳。若是寶丫頭哪兒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看到后就同她念叨念叨。咱應當相信寶丫頭才是,寶丫頭比咱有主意,肯定不會害了娘家?!?/br> 葉桂枝道:“我不是擔心寶丫頭做什么事,我是怕她冷著臉。寶丫頭那張臉,平時看著挺軟和的,可是那臉一沉,全家人中,有幾個不心慌?茂林和修竹都同我說過,最怕的就是寶丫頭放臉子!咱把寶丫頭剛騙回來的那天,你想想寶丫頭的臉色有多難看?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呼吸不暢?!?/br> “萬一寶丫頭冷了那柘親王,柘親王會不會怪罪到咱頭上?那可是親王啊,皇帝的親兒子!若是尋常女婿,丈母娘還敢多說幾句,我的女婿是親王,我敢多叨叨?我哪有那膽子!” 楊繡槐被葉桂枝念叨得耳朵里仿佛要生出繭子來了,她道:“你沒膽子叨叨就閉嘴,沒膽子叨叨女婿,所以就逮著我的耳朵使勁兒叨叨么?把我都念叨的心煩了。安安靜靜做事去,怕女婿不知道他有個話癆丈母娘?” 葉桂枝小聲嗶嗶,“我這不是擔心寶丫頭給女婿冷著臉,女婿再給咱都冷著臉嗎?” 那畫面,想想都窒息。 葉桂枝的想法純粹就是多余的。 馬車停在蘇府,燕棠先從馬車里跳出來,他伸手打算扶蘇鯉,就見蘇鯉一個箭步,噌地一下就躥下了馬車,站到了門房吳伯跟前,問,“吳伯,我娘呢?我奶呢?” 吳伯樂呵呵地指著身后院子里,“在廚房盯著呢,太太說要親自鹵rou給姑爺吃,小姐且先等片刻,我讓小廝去喊太太和老夫人?!?/br> 蘇鯉擺手,“不用喊不用喊,我們自己進去就是。燕……相公,我們進去吧?!?/br> 想到二人在出發前約定的東西,蘇鯉連‘燕棠’都不敢喊了,改口為相公。 燕棠十分享受地伸出胳膊,任由蘇鯉挽著,感覺蘇鯉捏住了他腰間的軟rou,他這才正了臉色,叮囑道:“鯉兒,下馬車的時候當心些,你剛剛下的那么急,萬一站不穩,磕到碰到,那該怎么辦?” 蘇鯉涼涼地瞥了燕棠一眼,臉上堆著甜得發膩的笑,“相公說的是,我們快進去吧,我娘鹵rou的手藝可是一絕,你今日可得好好嘗嘗?!?/br> 燕棠感覺腰間的軟rou都快被掐成死rou了,他卻不能表現出來,臉上的笑僵得厲害。 第71章 入v第四十九章 蘇鯉和燕棠之間互動,把全家人都看得迷了眼。 這小夫妻倆是怎么回事么? 看著關系挺好,但又覺得有點好的別扭,反正不是正常夫妻該有的互動,總感覺二人笑得有點虛,那稱呼、那眼神、那笑……簡直就要膩歪死人了。 不過這樣也好,燕棠沒什么架子,蘇家人也就不覺得拘束了。 見蘇鯉和燕棠的關系還算好,葉桂枝與楊繡槐都放了心,蘇崇文跟著也把繃緊的神經松了下來。 其實蘇崇文才是那個最緊張的人,只不過他在官場上多年,早已練就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心態,這才沒有表露出來。 自家閨女嫁給了皇子,還是已故皇后所出的皇子,但凡出點問題,蘇家都得跟著遭殃。而自家閨女是什么性格,蘇崇文又不是不知道,打小順順當當長大的人,脾氣來了誰都敢懟,還經常同她下面那倆兄弟動手……萬一同皇子動手了,那可不就完犢子了? 這些年在工部當差,蘇崇文聽到了許多自家閨女的英勇事跡,比如剛剛入宮就敢硬杠貴妃等等,聽得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午夜被嚇醒的時候,蘇崇文都忍不住想,得虧有老天爺罩著這閨女,要是換一個運道稍微差點的,估計墳頭的草都幾尺高了。 這會兒見蘇鯉一口一口相公喊著,十三皇子更是親昵地稱呼蘇鯉是‘鯉兒’,蘇崇文稍稍放了心。 回門之后,蘇鯉和燕棠便閑了下來。 燕棠這位頂著‘柘親王’帽子的閑散親王沒什么事情做,也不需要再入尚書房聽先生授課,就整天顫著蘇鯉探討算學,蘇鯉起初還有些耐性,后來被燕棠纏得煩了,直接丟了一道費腦子的題過去。 蘇鯉說,“阿棠,有三只母猴各帶一只小猴,準備利用一條小船渡河,不論大猴小猴,每只猴子都會劃船,但船上每次只能承載兩只猴子,每只小猴子在接觸到其他母猴時,必須有自己的母親在場,否則就會被吃掉。你說,該如何渡河,才能讓六只猴子都平安過河?” 燕棠想了想,道:“既然母猴會吃小猴,那就先讓一只母猴帶一只小猴過去,然后再讓另外一只母猴帶另外一只小猴過去,最后還是一只母猴帶另外一只小猴過去,這不就過河了嗎?多簡單的問題?!?/br> 蘇鯉:“……船到了對岸之后,還能自動漂回過來?” “不一定非要漂啊,可以用藤條攙著,等一只母猴帶著小猴到了河對岸之后,再給拽回來不就好了?”燕棠振振有詞。 蘇鯉翻了個白眼,“沒有藤條,只能渡河,而且船不能在睡上漂?!?/br> 燕棠想了想,抓狂道:“那這題便是無解的,母猴必須在小猴身邊,否則小猴就會被吃掉,不管怎樣,肯定會有小猴落單被吃。鯉兒,你這題目出的有漏洞,無解?!?/br> 蘇鯉挑眉,“我什么時候拿過無解的題目誆你?你做不出來就做不出來,找什么借口?!?/br> 燕棠憋紅了臉,撂下一句‘你等著,我一定能解出來’之后,便鉆回了書房。 蘇鯉慶幸自己終于擺脫了這么一個難題,沒想到當天晚上,她就做夢了。 說起做夢來,蘇鯉早已習慣了,她從夢中學會了許多東西,歧黃之術、煉丹之術、強身健體之術、飛檐走壁之術,她感覺自個兒重活一世,開的掛就是技能掛,沒想到這一晚,老天爺又給她開了未卜先知掛。 蘇鯉夢到正在修建的柘親王府一夜之間倒塌了大半,皇帝突然重病纏身,性命垂危,人人都說此事與北疆柘親王府蹊蹺倒塌有關,要求皇帝處置十三皇子。 燕棠根本來不及辯解,就鋃鐺入獄,皇帝圣旨傳下,將燕棠貶為庶民,蘇崇文有心想助燕棠翻身,沒想到也因此而受到牽連,獲罪入獄,滿門抄斬。 蘇鯉只記得菜市口的人頭滾了一地,連出嫁的堂姐蘇鹿娘一家都未能幸免。 夢境一轉,蘇鯉夢見自己被下入蛇鼠橫行的大獄之中,頓頓都是餿飯,但好在見到了母后主使之人——淑妃所出的二皇子。 原來二皇子才是一切的謀劃者。 二皇子給皇帝下了毒,也給貴妃所出的大皇子下了毒,導致大皇子體態臃腫,行走不便,而燕棠被冠上了謀反的污名,長子與嫡子相繼倒下,他順利登基。 只是這二皇子也是個偏執的奇葩,他心中一直嫉恨蘇鯉當年命制出那么多的算學題目來為難他,尤其是他一直都學不會的乘法與除法,故而特意讓宮里的女官命制了算學題目來,讓蘇鯉靠心算來回答,每答錯一題,就要挨一鞭。 蘇鯉腳上被綁了鐐銬,鐐銬還被鎖在石鎖上,她有心想躲也躲不開,感覺腿上重若千鈞……蘇鯉是在夢中生生痛醒的。 眼睛豁然睜開,蘇鯉急喘了幾口氣,見月色從窗外沁了進來,床幃還是熟悉的床幃,這才松了口氣。 幸好這只是一場夢。 只不過為何她的腿還是這么沉甸甸的? 蘇鯉起身一看,燕棠的腿居然跨過那一床被褥,搭在了她的腿上,難怪她夢見自己腳上被綁了鐐銬,想動都動彈不了。 有那么一瞬間,蘇鯉想來個無影腿,直接將燕棠給踹飛出去,可是她想到夢中的燕棠明明那么孤立無助了,還要奮力將她推開的場面,終歸是心軟了。 將燕棠的腿扳開,掀開的被角掖好,蘇鯉裹緊小杯子,蜷縮起來開始想事情。 背后主謀是二皇子,這點毋庸置疑。 夢中的皇帝是被毒殺的,大皇子也是中了毒才導致的體態臃腫,那么或是二皇子身后,或是淑妃身后,一定會有‘絕命毒師’撐腰。 北疆也一定有二皇子的人,不然那好端端地柘親王府怎么會已經修建了大半,卻在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至于蘇家人,完全是因為二皇子想除掉燕棠,但蘇崇文看在翁婿之誼上搭救了燕棠一把,擋了二皇子的路,這才落了個全家喪命的倒霉下場。 “這京城是不能待了……” 蘇鯉心中一邊又一遍地思量著,她決定尋個借口把蘇家人也都帶回北疆去,北疆有火藥署在,還有鎮北軍在,肯定亂不了。 若是擔憂北疆距離京州太近,那就去往南疆,南疆處處都是天塹,而她已經將南疆都給摸透了,去了南疆之后,二皇子的手就算再長,那也夠不著。就算二皇子登基為帝,那他若是有膽將手伸向南疆,蘇鯉就有一百個辦法能將他的爪子給剁掉。 可問題來了,蘇崇文的關系網大多數都在北疆,南疆雖然也有,可南疆山寨本就多,人心亦不齊,當初南疆臣服是因為被鎮北軍的火藥打怕了,心中對蘇崇文這個中都督還是有仇怨的,可北疆不一樣,蘇崇文是在北疆遭受天災時走馬上任的,救北疆百姓與水火之中,更是用十年時間將北疆省給發展了起來,讓北疆省的老百姓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蘇鯉在去北疆還是去南疆之間搖擺不定,她悄悄翻過身來,看了一眼酣睡中的燕棠,心道:“這傻子還真是天真,已經被人當成眼中釘、rou中刺了,居然還能捧著算學題不問窗外事?!?/br> 過了一會兒,蘇鯉又想,這世上真的存在一見鐘情這種說法嗎? 燕棠是明確同她表述過心意的,這段時日相處下來,燕棠處處讓著她,包容她,丁點兒皇子的架子都沒有,看得出來對她的一片真心,尤其是夢中那絕望之下的一推,推開的是蘇鯉,也是上天留給他的一線生機。 想到燕棠能在那般情境之下把生機留給了自己,蘇鯉的心就一陣震顫……她好像有點心動了。 沒來得及一見鐘情,卻依稀看到了日久生情的輪廓。 蘇鯉伸手抵在燕棠的眉心,指尖一點點劃過,剛滑到燕棠的山根處,就被燕棠的那只大手給捉住。 ‘做賊心虛’的蘇鯉被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摁著‘噗通噗通’跳個不停的心,轉過了身去。 經過這么一嚇,之前糾結的問題她也都想明白了。 為什么非要躲走? 現在的皇帝還沒有倒下,大皇子雖然憨傻了些,但體態還算正常,二皇子或許早就已經開始謀劃了,但勢頭還未挑起來,只要謀劃得當,一切都來得及。 蘇鯉在心中盤算了一個多時辰,困意再度涌來,沉沉睡去。 蘇鯉忘記了一點,她的睡姿并不好,足以容納三人睡的拔步床,她自個兒睡一晚,都能從這頭滾到那頭。之前與燕棠共處一床時,之所以能夠安安分分地躺著,并不是因為她的睡姿好,而是她心中一直都有心防在,晚上睡也睡不大踏實。 經過那么一場夢之后,蘇鯉把心防卸下,睡相自然就露了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燕棠醒來時,就感覺自己身上像是掛了一個口袋般,壓得他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燕棠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見是蘇鯉頭枕在他的肩上,一條胳膊跨在了他的胸口,一條腿壓住了她的大腿,整個人就如同撒腿狂奔一樣,睡相相當不雅觀。 燕棠心里偷偷樂了一下,微微動了動肩膀,調整了一個能讓蘇鯉睡得更舒服的姿勢,他就靜靜地盯著蘇鯉看。 蘇鯉醒來時,一睜眼就看到兩個漆黑黑的瞳仁,就仿佛看到了索命無常般,嚇得一個激靈,條件反射般抬腿像面前那嚇人的‘東西’踹去。 第72章 入v第五十章 飛腿踢到一半,蘇鯉意識到自己要踹的人是誰,趕緊收腿,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蘇鯉硬生生地把腿給別了過去,朝著燕棠的另外一邊踢去,然而,燕棠的另外一邊是床下……蘇鯉活靈活現地給燕棠表演了一個劈叉,嚇得燕棠三佛出竅四佛升天。 燕棠跳下地來趕緊扶蘇鯉,關切地問,“鯉兒,可有傷到哪兒了?” 蘇鯉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拍拍腿上的灰,稍微活動了一下,擺手道:“不礙事,之前在南疆的時候,整天走各種奇絕陡峭的山路,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到山溝中去,各種劈叉動作做多了,這點兒小風浪根本傷不到我?!?/br> 燕棠扶著蘇鯉的胳膊坐到床榻上,問,“鯉兒,我看你睡夢中并不安穩,可是做噩夢了?” 若是在之前,蘇鯉肯定會否認,哪怕她真的做了噩夢,她不想讓一個不相干的人摻和到自己的事情中來。 可現如今,蘇鯉發現自己對面前這個身形瘦削的少年郎動了心之后,便不再想著回避燕棠了。 夢中發生的事情與燕棠有關,燕棠應當知道。 蘇鯉想到夢中那蘇家人頭堆滿菜市口的場景,依舊覺得心間震顫,那種悲愴就仿佛是凝結在心尖的寒露,將她的心給涼了個透。 她從小長到這么大,還從未這般惶恐過。 蘇鯉定了定神,啞著嗓子同燕棠說,“燕棠,我既然嫁與你,你肯定會護我周全,護我家人周全,是也不是?” 燕棠從未見過蘇鯉這副模樣,他堅定道:“自然是?!?/br> 蘇鯉凄惶地笑了一下,把夢中那可怖的場景甩在腦后,一字一句、字字真切得同燕棠說,“大抵是我白日里的憂慮心太重了,昨夜做了一個相當荒唐,但想起來就讓我覺得心神震顫、遍體生寒的夢?!?/br> “燕棠,你聽我的,這個柘親王不好當。你是中宮嫡出,縱然你選擇急流勇退,可依舊有許多臣子擁護立你為儲。你這重中宮所出的身份,已經將你推在了浪尖上,你一日不死,便是某些人的心頭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