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好疼。 為什么這么疼。 像是要死了似的。 連桌角也看不起她。 連沙發茶幾也跑來欺負她。 徐思娣歪在沙發下的地毯上,無力爬起,最終,只緊緊抱緊了自己,無聲地抽泣著。 夜那么深。 那么冷。 明明那樣熱鬧的世界,她卻永遠都融不進去。 可世界安靜下來,她也絲毫無處容身。 這個世界,好像從來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在這個深夜,徐思娣跌倒在沙發下,已經沒有爬起來的力氣了。 她用力的咬著手背,想哭,卻不想讓自己有片刻脆弱,想忍,可心里的痛苦壓抑得無處宣泄,最終,只緊緊咬著手背,手指,一聲聲,無聲地啜泣著。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情緒冷靜了下來,終于心情平靜了下來,徐思娣輕輕地擦拭掉眼淚,只掙扎著,費力的扶著沙發緩緩爬了起來。 爬到一半時,忽然身子一輕,不多時,整個身子直接凌空了起來,徐思娣微微一愣,待反應過來時,她的雙手抓到了一片衣角,她的心里陡然一緊,緊接著,她整個被人緊緊抱了起來,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沙發上。 黑暗中,徐思娣覺得臉上一涼。 一只大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臉,一下一下擦拭著她臉上的眼淚。 不多時,徐思娣額前一涼,一雙薄薄的、冰涼的唇印了上去,緊接著,那雙唇沿著她的眉心來到她的眼睛上,一下一下輕啄著 ,舔舐了她所有的淚水,再接著,那雙冰涼的唇來到了她的鼻尖處,來到了她的唇上,漸漸地,它由冰涼,變得無比的炙熱,無比的瘋狂了起來。 黑暗中,兩人像是缺了水的魚兒似的,拼命的,發狠的探索著,索取著對方的生命源泉。 呼吸急促又炙熱。 肺里發燒發燙,像是要窒息了似的。 沒有多余的話語,沒有多余的舉動,只有唇與唇,心與心的激烈碰撞。 不知過了多久,徐思娣呼吸急促,肺部發燙,空氣稀缺,她整個人險些要窒息過去了,那人,那唇,才終于緩緩松開了她。 “怎么哭了?” 頓了頓,又道:“是不是喝酒了?” 頭頂上,沙啞、低沉的聲音冷不丁緩緩響起。 那道聲音有些干澀,有些暗啞,像是封閉了半個世紀,沒有開過口說過話似的,只覺得沙啞得不行。 不知怎地,聽到那道聲音,徐思娣胸腔里微微一澀,眼淚忽然不受控制,不要錢似的,就又開始慢慢溢了出來。 她只拼命忍著,拼命咬著唇,不讓自己的發出一絲聲音。 只聽到頭頂的聲音繼續道:“不欺負你了,以后都不欺負你了,嗯?” 聲音帶著一絲柔和,一絲輕哄。 聽到這一句后,眼淚就跟決了堤似的,瞬間直接傾瀉而出了。 徐思娣只伸手用力的捂住了嘴角,不多時,整個身子不受控制似的輕輕地顫動了起來。 終于,頭頂上的人意識到了她的不對勁,只下意識的伸手去摸她的臉,去拉她手,卻如何都拉不動,他的身子微微一僵,下一秒,他直接緩緩起身,走到墻邊,啪地一下,打開了屋子里燈。 燈光一下子照亮了整個黑暗。 光線太亮,太過刺眼,徐思娣用力的遮住了雙眼。 厲徵霆立在墻邊朝著沙發方向一看,就看到她緊緊捂著臉,將整個身子微微卷縮著,背對著,躺在沙發上,朝著沙發里側縮成了一小團的那一幕。 她的雙肩輕輕顫動著,整個人看上去那樣單薄,那樣瘦小。 整個人輕輕啜泣著,委屈、傷心得停不下來了。 不知為何,看到眼前這一幕,腦海中就陡然浮現出三年前的那一幅幅畫面,讓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一切。 厲徵霆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他立在原地,立了許久,整個人沉浸在一片無聲地痛苦中。 三年過去了,原來,兩個人似乎都并沒有從從前的陰影中完完整整的走出來。 * 徐思娣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整個人忽然脆弱、沒用得不行。 或許是在同學聚會上喝了一些酒的緣故,她借著這股酒勁,將三年前沒有發泄出來的,將這三年中,壓抑了整整三年的情緒全部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哭出來,原來并沒有想象中難堪,只覺得心中所有的憤恨,所有的痛楚隨著這一場宣泄,全部真正的煙消云散了。 等待冷靜下來后,徐思娣擦干了眼淚,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她起身時,正好看到厲徵霆端著一杯熱牛奶從廚房走了出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 徐思娣視線在他手中那杯牛奶上停頓了片刻,只神色平靜,喉嚨沙啞道:“我有些累了,我先去休息了?!?/br> 說完,也不待他回應,直接轉身去了房間。 只是,頭有些疼,頭痛欲裂,額頭也有些疼,哪里都疼似的,徐思娣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其實,在最開始那半年內,她也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因為失眠,因為睡不著覺,她曾大把大把的掉頭發,那半年間,她整個人是渾渾噩噩的,精神狀態并不算好,沒想到,三年過去了,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噩夢般的狀態又再一次回來了。 徐思娣有些苦不堪言。 沒有失過眠的人,永遠不會知道失眠的痛楚,身體的崩潰是其次,精神的摧毀消亡才是真正的折磨。 徐思娣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到腳步聲一步步靠近,徐思娣這才慢慢停了下來,只緩緩閉上了眼,裝睡著了。 她察覺到他放輕了腳步進了房間,他來到了床頭,立在她的身后,似乎在靜靜地看著她,端詳了一陣,似乎在判斷她究竟有沒有睡著,觀察了一陣后,他忽然緩緩坐到了床沿上,不多時,整個人微微伏著靠了過來,在她耳邊低低說道:“乖,起來喝了這杯牛奶再睡?!?/br> 徐思娣閉著眼,裝作沒有聽見。 怎知,身后的人竟然鍥而不舍道:“喝了這杯牛奶,就能睡好了?!?/br> 他的聲音很輕,很低,有種遷就的溫柔。 在最開始失眠那半年,每晚,幾乎都是這樣過來的。 因此,這三年來,每晚,每晚,他都會逼著她喝牛奶入睡,哪怕出差,也定會視頻親眼目睹她喝完了才能了事。 整整三年了,他不累,他不倦,她都有些聽煩了。 尤其是今晚,徐思娣也不知為何,心里格外煩悶,她忍了忍,忍了再忍,終于,他還在她耳邊不停地糾纏,徐思娣終于忍無可忍,只咬牙睜開了眼,隨手一揮,道:“我不喝,不喝!” 話音一落,只聽到砰地一聲。 杯子應聲而碎。 整杯牛奶被她一把推倒在地,全部傾灑了出來。 徐思娣微微一愣。 溫聲細語的厲徵霆,他的嘴角終于抿成了一條直線。 徐思娣咬緊了唇,強忍著沒有回頭,不多時,聽到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身后的人將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拾了起來,頓了頓,又將整個地板全部一一打掃干凈了。 徐思娣聞言,只強忍著沒動,良久,她緩緩閉上了眼。 第290章 290 夜至深夜, 整個城市仿佛陷入沉睡,待夜深人靜之時, 徐思娣緩緩睜開了眼。 屋子里一片漆黑,目光所及之處, 一片黑暗。 屋子里很靜, 靜得能夠聽到身后一道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徐思娣睜著眼, 靜靜地,一動不動地聆聽著那道呼吸聲,直到不知過了多久, 她忽然輕輕地揭開了被子,緩緩地起身了,起身起到一半時, 身子微微一頓,似乎這才想起搭在她腰上的那只結實的長臂, 她幾乎立馬放輕了力道,生怕驚醒了身后的人似的,只小心翼翼的拉著那只的手, 將那條臂膀輕手輕腳的從自己的身上挪開了。 做完這一切后,徐思娣這才緩緩下了床。 她沒有開燈,只摸黑來到了臥房外, 臥房外的走廊上開著一盞壁燈, 徐思娣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客廳,將客廳的燈打開了,不多時, 她直接來到客廳里翻箱倒柜了起來,找了一兩分鐘后,她又原路返回了。 再次回到臥房時,她將靠近她這一側的床頭壁燈輕輕打開了。 壁燈是暈黃色的,光線很暖,很暗,毫不刺眼,它照射的范圍很小,只有床頭這小小的一片。 打開壁燈時,徐思娣立馬偏頭朝著床上另一側的那道身影看了一眼,見另外一側的身影似乎睡得正沉,并沒有被驚醒,徐思娣這才緩緩松了一口氣,不多時,她輕手輕腳的揭開了被子一角,小心翼翼的將被子里的那只手牽了出來。 燈光的光線太暗了,看不清什么東西,徐思娣不由伏著身子湊近了幾分,抓著那只修長好看的手細細查看了起來。 他是徒手收拾的碎玻璃渣的,入睡時,她摸到他的手指,有些粗糲,隱約有些傷口。 如今,終究放不下心來,親自湊過去細細查看著,果然,只見他的右手指尖及手心處有幾處淺淺的傷痕,大部分沒有刮破皮膚,僅僅只是在皮膚上蹭了幾道印子,唯有大拇指指腹上卻清晰可見,有一道小小的傷口,傷口不大,稍稍破了些皮,溢出了點點血跡,他應該并沒有特意處理,以至于上頭的血跡微微有些干涸了。 傷口雖淺,可徐思娣卻依舊擔心會不小心感染了。 她取出一根棉簽,小心翼翼的扶著他的手,輕輕地往他的指腹上一下一下擦拭著,想要將殘留在皮膚上的點點血跡擦拭清理干凈,只是,血跡微微凝固住了,怎么擦都擦不掉,不多時,徐思娣緩緩探了過去,將嘴湊了過去,輕輕地將那道傷口含在了嘴里,輕輕地舔舐了一下。 傷口總算是變得濕潤了起來。 徐思娣這才埋著頭,將傷口處的血跡一一清理干凈,最終,取出一個創可貼,將那道傷口完整的包裹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后,徐思娣心下微微一松,少頃,她只抓著那只大掌,定定的看了好一陣,不多時,她只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往那只大掌上比了比,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他的手可真大,手指可真長,比她的手生生大了兩個號,比她的手指生生長了一大截,這兩只手放在一起,就跟大人和小孩子的手似的。 這樣想著,徐思娣嘴角不由勾了勾,臉上溢出了一道淺淺的笑意。 只是,笑到一半,她的神色微微一緩,片刻后,只見徐思娣微微抿著唇,只輕輕地,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那只小上兩號的手貼到了他的手心,不多時,她分開五指,插,進了他的五指間,與那只修長的好看的大掌緊緊交握在了一起。 兩只手十指連心,緊緊扣在了一起。 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知為何,徐思娣的雙眼慢慢紅了。 片刻后,她只緩緩移著目光,從他們交握的雙手間一路慢慢的往上移,移到了那張熟睡的臉上。 那是一張令人震撼人心的臉。 說實話,徐思娣在娛樂圈混跡了這么多年,自問見慣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看最英俊的容顏,可是,卻沒有哪張臉,能夠像眼前這張臉這樣,令人心臟緊縮,于是,徐思娣才知,娛樂圈其實壓根算得了什么。 這個世界上,怎么有男人會好看成這幅模樣,這樣的臉,說句令天下的女人瘋狂也毫不為過,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如此璀璨,可徐思娣甚至找不出任何一個合適的字眼來形容他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