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她跟陸然一起,協助著護士將推床推了出來。 只是,當推床推到一半時,只見護士緩緩停了下來,賽荷跟陸然紛紛抬頭,只見不遠處的電梯過道上,立著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 那人肩寬背闊,氣勢威嚴,立在那里,跟座山似的,渾身上下威嚴顯赫,他遠遠站在那里,單單站在那里,就令周圍的人下意識的拘謹了起來,就連護士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厲徵霆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此時,他立在那里,一動不動著。 身上披了件寬大修長的黑色大衣,大衣里,依稀是白色浴袍的邊角,他似乎是匆匆趕來的,衣服稍稍有些凌亂,跟以往一絲不茍、西裝革履的形象似乎截然不同,賽荷雖對厲先生并不算了解,也見得并不多,可是厲先生不是個輕易能夠讓人忽略的人,哪怕僅僅只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半眼,都足以令人牢記于心,這大半年來,賽荷多少見過好幾回,又從思思嘴里,依稀得知了厲先生的大概為人,這樣的形象,似乎并不符合厲先生往日里的標準。 不過,厲先生的氣勢太過強大了,強大到在他眼中,似乎沒有任何標準,他的一切都是標準似的,他的這番形象,落在外人眼中,似乎沒有任何不妥。 此時此刻,他面無表情的立在那里,雙目只緊緊盯著病床上的那道身影,雙目赤紅,渾身陰沉駭人。 對方太過陰冷可恐了,他的氣場強大,神色深沉,他立在那里,除了駭人的氣勢外,沒有任何情緒,也令任何人都無法窺探到他的神色,一時無法分辨到對方此番前來的…目的。 是來…質問的? 還是來…追責的? 賽荷見到厲徵霆的身影后,見到厲先生這份風雨欲來風滿樓的神色后,她的心中嗖地一緊,她的神色微微有些復雜,思思一開始明明好好地,她是被厲先生的帶走的,可轉眼間,為何就落得如此下場? 因為…做了不該做的事么? 她們這樣的身份,不該試圖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來高攀捆綁上他厲徵霆這樣一顆大樹么? 賽荷是個經紀人,在這個圈子混跡了足足三年,她見識了太多,由不得她有這樣的猜想。 可即便不該,不配,也萬萬不該將事情做到這個份上啊。 這樣想著,不多時,賽荷立馬下意識的往身前一檔,將徐思娣的身影不動聲色的護在了身后。 而身旁的陸然,見到那道身影后,握著推床的手指指骨發白,下一秒,他只目光森然的一步一步走了過去,然后,在所有的注視下,跟那位高高在上的厲先生扭打在了一起。 陸然沒有一句多話。 他直接揮拳上手。 厲徵霆沒有躲閃,生生受了這一拳。 吐了一口血后,厲徵霆直接回給了陸然更為兇悍的一拳。 他們兩人,直接在醫院的手術樓,你一拳,我一拳,廝打在了一起。 整個過程,兩人全程沒有一句多話,兩人全程一聲未吭,卻一拳比一拳兇悍,仿佛要置對方與死地。 空氣里靜悄悄的,除了你來我往的拳頭聲,沒有一絲多余的聲響。 沒多久,這個樓層的人被嚇到了,護士更是被嚇得哭了起來,不多時,終于有人趕了過來,卻無一人敢上前制止。 賽荷見到這樣的情景,只急得臉色發白,就在她驚慌無措時,忽然間推床上的徐思娣不知什么時候緩緩睜開了眼。 賽荷立馬又喜又急道:“思思,你醒了?” 賽荷話音一落,只見遠處扭打在一起的兩道身影終于嗖地一下停了下來,不多時,滿臉是血的陸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一陣踉蹌的走了過來,而另外一道身影,卻立在了原地,身影微僵。 第263章 263 醫院, 最豪華的私人套房,有精致奢華的客廳,有高檔琳瑯的洗手間, 以及偌大無比的開放式廚房,病房整得就跟豪華的酒店套房似的,讓人絲毫沒有住院的狼狽感,就像是在外度假似的, 連生病都好像是一場享受。 天一亮, 陸然一過來,就被兩個黑衣保鏢擋在了病房外, 陸然臉色一沉,正欲發作, 正好被里面的賽荷推門出來撞見, 見狀,賽荷立馬小心翼翼的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不多時, 飛快壓低了聲音,忙沖陸然道:“陸總, 您請跟我來?!?/br> 說著, 忙將陸然請到了一旁的樓道上,沖他道:“陸總,您怎么來了?!鳖D了頓,又道:“您昨晚后半夜才走的,應該多休息一下的, 您工作忙,您放心,思思這里有我照看著?!?/br> 說到這里,賽荷語氣有些許顧慮,只將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人聽到了似的。 陸然往病房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瞇起了眼,頓了頓,道:“她…怎么樣了?” 賽荷嘆了口氣道:“還是那樣,從昨晚到現在,睜著眼,一直沒睡,也沒有開口說過問過一句話?!鳖D了頓,又道:“我還從來沒有見到思思這樣過?!?/br> 賽荷昨晚守了徐思娣一整晚,見到她那副模樣,心,也跟著疼了一整晚。 她情愿,她問出口。 可是,整整一晚過去了,她由始至終沒有開過口,更加沒有提及半個,有關孩子的事情。 陸然聞言,唇直接抿成了一條線,他只微微繃著臉,不多時,嗖地一下抬眼,看向病房,道:“姓厲的,是不是在里面?” 說著,只冷著臉,就要過去。 “陸總?!辟惡梢姞?,忙將人一攔。 賽荷沖陸然緩緩搖了搖頭,良久,只神色有些復雜道:“思思現在需要靜養?!?/br> 而陸然一過去,勢必又得跟里頭那位—— 頓了頓,賽荷又道:“厲先生那邊…您還是別招惹他的好,他…不好惹?!?/br> 厲先生是沒有跟陸然動真格,他要動起真格來,不會任由旁人如此放肆的。 說著,賽荷嘆了口氣,又道:“思思現在應該不想見任何人,尤其是陸總您,思思有她的驕傲?!?/br> 賽荷終歸是了解徐思娣的。 她知道,陸然在思思心里的分量及特別。 在她最狼狽最恥辱的時刻,她最不愿意讓人看到的那人,就是陸然了吧。 可偏偏,她沒有家人親人,在這座孤立無援的城市里,只有一個陸然。 而陸然聽了賽荷的話后神色一怔,他定定的看著病房方向,沉默了許久許久,最終,只緩緩握了握拳,沖賽荷道:“替我好好照顧她?!闭f著,語氣一頓,又忽然間微微瞇了瞇眼,道:“不要再讓任何人欺負她?!?/br> 說這句話時,陸然雙眼似箭,直直朝著病房的方向掃射而去。 賽荷忙點了點頭。 陸然走后,賽荷立在病房門口,再次嘆了一口氣,她靜靜立了片刻,微微呼出一口氣,不多時,只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緩緩而入。 一進去,就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處的那道威厲身影。 這也是賽荷一定要將陸然勸走的原因。 一大早上,她可不希望昨晚那驚魂一幕再次在病房里重現。 她絲毫奈何不了厲先生,只能在陸然那邊勸解。 厲先生坐在這里守了一整個晚上,連姿勢幾乎都沒有變過,他身前的茶幾上擺放了一盒雪茄,其中一根被點燃,似乎意識到在這里不能吸煙,又被剪斷了。 他在客廳守了一整晚,可一整晚,都沒有踏入過里面靜養的病房。 賽荷原本以為,思思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厲先生有意害的,可是昨晚見到這一幕幕后,又有些狐疑。 至今,她都并不太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看著一里一外的這兩個人,賽荷除了嘆氣,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或許,事情發生到這一步,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沒有任何人能夠干涉得了吧。 賽荷抬眼朝著厲徵霆的方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正好與那雙威厲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那雙眼睛猶如千年古井,深不見底,賽荷心里微微一緊,她立馬低下了頭,只朝著對方緩緩點了點頭,隨即,飛快地走進了病房里的臥房。 門一關上,才察覺到背后犀利的眼神隨之消失。 賽荷立在門口,穩了穩神,這才朝著病房緩緩走去。 一走進,只見徐思娣躺在病床上,睜著眼,靜靜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她的病床上掛了足足五六瓶藥瓶,已經輸了一整晚的液,她的臉色慘白,神色呆滯,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了,卻偏偏不愿休息,她已經這樣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看了足足一整夜了。 賽荷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只緊緊拉著徐思娣的手,輕聲問道:“思思,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見病床上的人依舊沒有一絲反應,賽荷忍不住又道:“剛剛陸總來了?!?/br> 邊說著,邊忍不住去查看徐思娣的神色,見提到陸然,她都沒有任何反應,賽荷心知無論提起什么怕是都沒用了,不多時,賽荷只依然自顧自的自言自語道:“陸總應該是回去換了身衣服,連休息都沒有休息,又連番趕來了,我見他神色疲倦,將他勸回去休息了?!?/br> 從始至終,從昨晚到現在,賽荷由始至終,沒有提到過有關另外一個人存在的半個字。 她坐著陪著徐思娣說了一陣話,見天色漸漸大亮,準備去詢問醫生,有關徐思娣身體的詳細情況及飲食相關的注意事項,結果一出去,就見厲先生已經不在客廳了,客廳的廚房多了位五六十歲的老人,是厲先生家里的那位秦姨,當初賽荷去過香山別墅兩次,見過秦姨一回。 秦姨正在廚房親自煲湯,原來是被厲先生請來,專門來照顧思思的。 一見到賽荷,秦姨便緊緊拉著她的手細細詢問了一番,言語間,對思思無不關懷備至,無不心疼憐惜。 有秦姨在,有醫院專門的看護在,賽荷倒是放心了不少。 只是,有醫生護士在,有秦姨看護在,又如何,身體上的傷害能夠醫治得了,□□上的憔悴能夠精心照顧得好,心里的傷痛又該如何醫治呢? 厲先生白天消失了一整天,到晚上終于出現了,出現時,手里抱著一只白色的布偶貓。 小貓毛茸茸的,毛發干凈柔軟,白色的絨毛像是一團雪似的,一看就知品性十分的純正,一看便知,是布偶中的精種,小小的一只,應該有半歲大小,又美又乖,縮在厲先生的懷里,一口一口,小聲小聲的喵喵叫著,那一聲一聲的叫嚷聲,讓人聽了心都融了,雪諾可愛得緊。 只是,小貓兒似乎有些怕生,雙眼怯怯的,見到賽荷,只有些害怕的直往厲先生懷里鉆著。 只是,厲先生為人威厲森嚴,似乎并不像是喜愛小動物的人,尤其,是這樣可愛呆萌的小家伙,只覺得這只布偶貓縮在厲先生懷里,這幅畫面有些極為違和似的。 卻不想,不茍言笑的厲先生竟然罕見的抬起指尖,往小貓腦袋上輕輕地揉了揉,小貓兒瞬間瞇起了雙眼,趴在厲先生懷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與此同時,厲先生緩緩抬眼往臥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吟了良久,一天一夜過后,終于第一次主動開口了,他一動不動的盯著賽荷,一字一句道:“她…” 厲徵霆沉吟良久,卻不想一開口,竟然只問出了這么一個字。 而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賽荷抿著唇,看了厲徵霆一眼,踟躕良久,只如實匯報道:“思思白天喝了點兒粥,只是,從昨晚到現在,一天一夜沒有合過眼了?!?/br> 邊說著,賽荷邊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才好,良久,她看向厲徵霆,道:“她的身子弱,再這樣下去,我擔心她的身子會被拖垮的?!?/br> 她睡不著。 賽荷知道,思思她其實是睡不著。 壓根…合不了眼。 她不是有意作踐自己的身體,她配合打針,配合吃藥,甚至配合吃飯,盡管,一吃就吐,你讓她干什么就干什么,跟個行尸走rou似的,卻唯獨睡不著覺。 如今一天一夜過去了。 身體不是鐵打的。 賽荷面上淡然,不敢在徐思娣跟前露出半點擔心,實則心里慌張得不行。 如今,厲徵霆終于問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