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男人的瞳孔驟然緊縮。 阿諾眼睜睜看著金屬旋風沖來,他咬著牙擋在meimei和昏迷的大人面前,微薄的能量屏障執拗的升起擋住他們,但在旋風面前就如螳臂當車。 勁風的邊緣在他臉頰刮出道道血痕,他不得不側過臉閉上眼,就在他咬牙等著被千刀萬剮的時候,旋風戛然而止。 他愕然的睜開眼,看見一身長袍的男人面無表情的繞過他,鬼魅般直接出現在倒在地上的女人旁邊。 阿諾忙撲上去:“你做什么,不許碰大人!” 教授沒有給他一個眼神,阿諾卻突然覺得渾身僵住,他奮力的站在原地掙扎,四肢卻像陷進沼澤里動彈不得,連喉嚨里都被什么堵住,只能眼睜睜看見那詭異的男人單膝跪下,冷著臉把女人抱在懷里。 纖弱美麗的少女虛弱的軟倒在他懷里,狂躁的能量流轉她全身,她的皮膚上崩出幽藍色的花紋,鮮血從毛孔中滲出,看著讓人心悸。 教授扭過她的臉,看著她瞳孔微微發散的狀態,臉色極為難看:“你怎么敢一次吸收這么多狂暴的能量,你想死嗎?!” 人魚輕輕咳了一下,小小的臉柔弱的倚在他胸口,唇角沁著的鮮紅的血珠沾臟了他雪白的布料,刺目的凄艷。 “弗雷德,我好想你…”她的嗓音柔軟:“對不起啊…” “你的歉意虛偽可笑,毫無誠意?!苯淌诶淅浯驍嗨?,寒涼的掌心握住她纖長的脖頸,她體內奔騰翻滾的能量像是終于找到了出口,源源不斷的傾瀉而出。 人魚輕輕吐了口氣,愛昵的蹭了蹭他,帶著幾分委屈:“可是我想變強啊,我不想讓你失望,我想成為你的驕傲?!?/br> “閉嘴?!?/br> 過量的能量順著男人的手傳遞,他白皙的手背本能的覆上了冷銀的機械暗光,等人魚的呼吸漸漸平緩了,他收回手,淡淡道:“這樣拙劣的謊言,你說著不覺得惡心,我卻已經聽的厭煩,我只希望你最后一次記住——” 他掐著她脖頸的手微微用力,眸色鋒寒如刀,一字一句:“——不要再妄圖能背叛我?!?/br> 人魚扁了扁嘴,伸出手臂環著他的脖子,軟軟的撒嬌:“把我的力量還給我嘛,那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br> 教授冷笑一聲,根本不理會她的癡心妄想。 他要放開手:“你自己站起來走?!?/br> 人魚用力摟著他的脖子:“不要嘛,我好難受,你抱一抱我?!?/br> 教授直接扯開她的手,平靜道:“你自己走,或者我打斷你的四肢拖著你走?!?/br> 人魚打量他臉色,意識到他說的是認真的。 她識相的站起來:“我跟你走?!?/br> 她想了想,又趕緊拉過阿諾阿丫:“我要帶著他們一起走?!?/br> “你在和我談條件?!苯淌谒菩Ψ切Γ骸耙粋€階下囚,你有什么資格與我談條件?!?/br> 人魚咬一咬唇:“就憑我自己,如果你不讓我帶他們走,我就與你死戰到底,你知道的,我現在體內能量很不穩定,如果出了意外,你所有的心血就白費了?!?/br> 教授那一瞬間的臉色她簡直不好形容,反正當時她心里就是一抖,懷疑自己會被他當場千刀萬剮。 教授陰沉不定盯著她一會兒,出乎人魚意料的,他突然笑了一聲。 “很好?!彼溃骸澳蔷蛶习??!?/br> 教授的好說話讓人魚有些驚訝,隨即有些洋洋得意:“我就說苦rou計管用,他就是嘴硬,肯定不舍得我?!?/br> 規則陷入了沉默。 明明每一次在她這么囂張的時候都會被啪啪打臉,為什么她卻至今不長記性呢? 這實在令人費解。 她握著阿諾阿丫的手干脆轉身,周圍的機甲衛兵們警惕的盯著她,她視若無睹,壓低聲音:“咱們等不及垃圾運輸艦了,城主府里肯定有能飛往太空的飛行器,等我找個機會咱們搶了飛行器就跑?!?/br> 她不惜自傷以向弗雷德示弱,讓他以為她雖然在這里得到了些許機遇但還在掌握之中,必然會放松警惕,等找到合適的時機她制住他,城主府里其他人根本不足為懼。 殷宸現在已經大概摸清了弗雷德的狀況。 他是半人半機械的形態,平日里連基因都可以完美模擬人類、不顯露任何異樣,但當他情緒激烈時、或者大規模使用超人類水平能量時,他就會顯露出機械本能,而要再恢復人類形態就需要一定時間。 帝國的救援艦隊很快就會抵達,在那之前他必須徹底恢復人類的狀態,這也就是意味著他絕不能再肆無忌憚的使用超規模能量,而她要鉆的就是這個空子,趁他無法動用力量的時候直接離開這顆星球。 阿諾擔憂的看著她:“大人,那個男人很可怕,他會傷害您么?” 殷宸心想他“傷害”她的方式和你這個小孩兒是說不明白的。 “不會的?!彼判臐M滿安慰道:“他就是說說而已,我還不了解他,其實他——” 她忽然身形軟倒,阿諾慌忙去扶,一只手臂卻攔過來,強勢的將女人摟進懷里。 阿諾抬起頭,那個男人正淡淡看著他,目光苛刻又挑剔,不像是看一個人,而像是在看一只螻蟻、或者某種沒有生命的物體。 阿諾不禁一抖,卻還是鼓起勇氣:“你…你放開大人?!?/br> 教授諷刺的勾了勾唇,直接將女人打橫抱起,他徑自往前走,身后衛兵們撲上來直接將兄妹倆押解。 “大人!” “你做什么,你放開大嗚嗚——” 教授低下頭,看著懷里因為昏迷過去而顯得異常乖巧柔順的女人,長長的睫毛櫻紅的唇瓣,臉頰的起伏柔軟而精致,像在花叢中睡著的天使。 可是他知道,她是一個惡魔,最擅長欺騙、背叛和蠱惑人心的惡魔。 “被你騙過一次就夠了?!彼p柔道:“失誤,是該被糾正的?!?/br> …… 殷宸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頭頂富麗華美的穹頂浮雕,以及一層層網狀隔斷一樣的玩意兒。 她怔怔看了好一會兒,慢吞吞道:“日哦…” 失策了。 睡都睡過了,她以為弗雷德面冷心熱,苦rou計都使出來了肯定也不舍得把她怎么樣,但很顯然教授的心比她想的更黑更狠。 她嘗試著運轉精神力場,如她所料的,全身的力量就像是被封印了,心口一陣陣發熱,但是靜脈里卻空空蕩蕩屁都沒有。 她以為她在算計教授,然而人家教授算計的比她更長遠,在她最松懈的時候給她一個暴擊,成功達成小黑屋成就。 殷宸從柔軟的地墊上坐起來,發現自己在一個華美的鳥籠里,腳腕手腕都被栓上冷銀色的圓環鐵鏈,直接拴在鳥籠的各個角落。 殷宸試著搖了搖鳥籠,一如所料的紋絲不動,她又摸了摸自己脖頸上的鐵環,嘆一口氣。 “上一世我就說,小黑屋不算什么?!彼荒樀ǎ骸澳憧?,現在不就有新花樣了,小金鳥籠,小圓頸環,嘖嘖,多有創造力,我教授的眼光果然與眾不同?!?/br> “…”規則遲疑了片刻:“你還行么?這是幾還認得么?” “我沒瘋?!币箦贩藗€白眼,咬牙切齒:“我冷靜的很?!?/br> 規則斟酌著一時沒有說話。 它還是對殷宸的神智有點懷疑,覺得暫時還是不能刺激她。 殷宸盤腿坐在地上,想了想覺得這個姿勢不行,于是換了個妖嬈柔弱的側坐姿勢倚著鳥籠,眼巴巴看著大門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教授修長的身影緩緩出現。 他一進來,就看見人魚纖弱可憐的身影,她無助的倚在籠邊,聞聲正楚楚可憐的看來。 “弗雷德?!彼膯局拿?,拉長的尾音溢出難以言喻的柔媚:“你怎么能關我呀?!?/br> 教授慢條斯理整了整袖口,抬步走到鳥籠前,負手垂眸,居高臨下的打量她。 她原本包的嚴嚴實實的長袍早已經在搏斗中破裂,隱隱露出柔嫩的肌膚,臉上有劃傷的紅痕,柔軟修長的脖頸上帶著冷銀的頸環,袍角下是一雙纖長白皙的腿,骨rou精致勻稱,不是冷瓷那種昂貴卻冰冷的美,而是溫暖的、柔軟的,每一寸肌理都跳躍著生命的光澤。 與她相比,他冷硬的刻板的更不像一個人,是嚴苛無情的機械、或者寒冰凝成的雕塑。 他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捏著她的下巴,輕慢的往上抬。 “當然要關住你?!彼f:“野獸就該這樣被馴服,用枷鎖、棍棒和食物?!?/br> 人魚眼底劃過一抹陰霾。 “弗雷德,我知道錯了,別這樣對我?!彼p輕握住他冰冷的手,柔順的用臉蛋去摩挲:“你這樣我會很害怕,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都會乖乖的,好不好?” 教授冷眼看著她取悅討好,不言不語,等她好話說盡了、笑容都在嘴角僵硬住了,才不急不緩道:“帝國艦隊會在五日后抵達,在那之前你就待在這里,等抵達帝都星,我會另辟一個更大的籠子給你,我住的地方有足夠的空間供你揮霍?!?/br> 人魚松開手,緊緊咬著牙:“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送我去實驗室了?” 教授輕笑,意味深長:“只有人魚才需要去實驗室,但你不是,你有雙腿、你是一個人,不是么?” 人魚驟然明白過來,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是你說會教導我成為海王的?!彼淅涠⒅骸敖淌?,但是現在的您卻想束縛我、掌控我而不是成就我,我無法想象這是您會說出的話,您這是要背棄自己的承諾、打破自己的規矩么?” 她知道,對于弗雷德而言,他做的所有事都在順應著他認定的軌跡,嚴苛、理智、冷酷,像一臺永遠精密計算的儀器。 打破他自己定下的規則,就如同給一個機器人輸入了錯誤而矛盾的指令,本應讓他根本無法忍受。 她故意挑釁著,想激起他的怒火和反心,但他只是諱莫如深的看著她,等看得她頭皮都微微發麻時,才輕輕一笑。 他說:“是的,你說對了,我改了主意?!?/br> 人魚微微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他就這么輕易的承認了。 他往前幾步,緊緊貼著鳥籠,屈起手指順著她柔嫩的臉頰往下滑,慢慢劃過柔軟的耳垂、精致的下巴和纖長的脖頸。 “沒什么不能承認的?!彼N著她耳畔,嗓音低啞而輕柔:“是你勾起了我的貪欲,比起研究你、成就你,我更想占有你、得到你;我很抱歉,但是從今天起,你該學會換一種方式對待你的主人?!?/br> 人魚大怒:“你簡直無恥!卑劣!”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怎樣的人,不過是你自認為看透了我?!彼偷托χ?,帶著無盡的戲謔和涼?。骸澳阋淮未蔚牟仍谧砸詾槭堑牡拙€上,挑釁我、蠱惑我,以為我會顧忌、會徘徊、會給你可乘之機,但是你錯了?!?/br> 她步步籌謀要與他博弈,她洋洋得意自己能玩弄人心占據上風,但他只需要將這棋盤直接掀翻,她的所有算計都只能付諸流水。 他一手插兜,幾乎是痛快的看著她眼中閃爍的憤怒和殺意。 他承受過的一切,他都要一一還給她品嘗。 “弗雷德!” 暴怒的人魚伸出尖銳的指甲要抓住他,他干脆利落的收回手,慢悠悠的后退兩步:“那么,你就在這里好好想清楚,等你冷靜下來,我再來看你?!?/br> “滾!”她狠狠踹開身邊的一切,堅固的鎖鏈隨著嘩嘩作響,教授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壞脾氣的小姑娘,唇角掛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弧度,輕笑一聲轉身離開。 等確定他離開了,殷宸頓時不折騰了,懨懨坐在地上。 規則:“日天同學,翻車的滋味如何?” 殷宸:“這是人生的一段特殊的經歷,細細品味還別有一番風味?!?/br> 呸! 規則狠狠冷笑,它倒要看看這個逼她打算怎么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