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季聽?”申屠川撩起眼皮,手上的劍漫不經心的往下滑去。 劍尖順著她的喉嚨往下時,季聽有種皮rou仿佛被劃開的刺痛感,瀕臨死亡的錯覺讓她后背刷的出了一層汗。好在劍尖并未在她喉間停留多久,很快便順著衣領劃過胸口,在她身前豐盈上停頓許久。 劍尖劃到哪,申屠川的目光便停在哪里,此刻他的眼睛盯著季聽脖子往下兩寸的位置,眼底閃過的惡意叫季聽心驚:這傻嗶該不是嫌她胸大,要親自進行物理縮胸吧?! 是的,只這短短的一瞬間,季聽已經擅自把他從心上人、變成了殘暴恐怖大傻嗶,且變心變得毫無心理負擔。反正來這個世界之前,申屠川本人就告訴她離他遠點了,想來也是因為知道這個世界的暴君是什么德性,所以才提前警告她的。 申屠川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許久,劍才緩緩往下劃去,不等季聽松一口氣,便停在了她纖瘦的腰上,季聽下意識的吸氣,免得有小肚子出現惹惱了他。 “腰不錯?!鄙晖来y得說出一句人話。 季聽干笑:“多謝陛下夸獎……” “看起來很好切的樣子?!鄙晖来ò言捳f完。 季聽頓了一下,腦子里閃過一個不好的想法:該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切’吧? “你猜孤這一劍下去,能否將你斬成兩半?”申屠川親自證明了,她的想法是正確的。 季聽:“……”您這話我沒法接啊。 申屠川勾起唇角,眼神中滿是讓她毛骨悚然的邪氣,然后季聽便感覺腰間一輕,瞳孔中倒映出劍離開她的腰后高高揚起,又朝著她揮來的動作。 季聽只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慢鏡頭,她的余光清楚的看到旁邊的鵪鶉們驚恐的表情,也能看到太監們一臉‘又要擦地板’的無奈加恐懼,而最清晰的,則是申屠川砍向自己的相當堅定的手。 ……艸啊啊啊他是認真的!他真的要試試能不能一刀把她砍成兩截! 季聽想過在執行任務中可能會死,但絕對沒想過自己要被腰斬,說時遲那時快,她咬牙朝申屠川撲了過去,躲過他的劍的同時,也因為慣性倒在了申屠川懷里,雙手下意識的抱住了他。 然后四周的時間仿佛突然流動正常了,大殿之上一片死寂,許多人人在看到這個場景后,忙顫巍巍的跪趴在地上,生怕待會兒申屠川殺人的時候濺他們一身血。 沉默許久,季聽小心的把埋在他腰間的臉仰了起來,謹慎的睜開一條眼縫想看看他的表情,卻猝不及防跟一雙黑沉的眼睛對上了。 她怔了一下,忙從申屠川懷里退出來,膝蓋在地上連退幾步后才停下,在申屠川毒蛇一樣的目光下訕訕開口:“陛、陛下龍虎威風,自然能將民女輕易斬成兩半,此事就不必陛下親自驗證了,否則好像民女不相信陛下一般?!?/br> 眾宮人:“……”剛撲完陛下還有勇氣狡辯,當真和一般人不同。 季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在旁人眼里恐怕已經是死人了,因此壓力無端的更大,再看申屠川,此刻還是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但似乎并未動怒。 季聽心頭一動,又跪著朝他走去,小心的從他手里捏住了劍身:“陛下,這劍已經臟了,千萬別臟了您的手?!痹捓锏囊馑?,是要把劍拿走。 申屠川瞇起眼睛審視的看著她,直到她的鬢角開始出汗,他才松開了手。季聽感覺捏著劍身的手指一沉,當即松了口氣,然后腦子一抽,想也不想的把劍扔遠了。 眾宮人:“……”好好的命留著多吃幾碗飯它不香嗎? 季聽也是本能反應,等劍落地的清脆聲響起,她才意識到自己干了件多傻的事,只能對著申屠川干巴巴一笑:“那劍血腥味太重,莫要熏著陛下了?!?/br> 申屠川眼皮微撩,看向身側的人頭分離的刺客。 季聽:“……” 申屠川又扭頭看向她,見到她把‘要死了要死了’幾個字寫在臉上后,眼底閃過一絲玩味:“你身上倒是香?!?/br> 涂了香粉的季聽:“……” “今日穿的衣裳也襯你?!?/br> 想到某個白衣被血染紅的貴妃的季聽:“……” “若是糊上白泥燒成瓷器,定然能將美貌長久的保存下來?!鄙晖来ㄣ紤械恼f完,看到季聽一臉呆滯,可眼底卻不見和旁人一樣的深入骨髓一般的恐懼,不由得輕聲一笑。 季聽咽了下口水,硬著頭皮道:“燒成瓷器多無趣,若是留著民女的命,民女不僅美貌,還能跟陛下說話解悶不是?!?/br> “你說的……”申屠川沉思三秒,隨后點了點頭,“倒也有幾分道理?!?/br> 季聽懸起的心剛放下一半,就聽到申屠川開口:“可孤不需要人解悶?!?/br> “……還是需要的,若陛下想聽笑話了,總得有人講不是?!?/br> 申屠川看著她的臉嗤笑一聲,轉身朝王座上走去。能在申屠川身邊當值超過一月還活著的,都是腦子靈活的人,見申屠川無意殺季聽,立刻有小太監滾出來轉移話題了:“陛下,那這些秀女……” “跟從前一樣就好?!鄙晖来ㄗ潞?,臉上出現倦怠之意。 小太監忙應了一聲,便弓著身子叫了幾個人,把這些暈倒腳軟的秀女們架起來往外走。本來還有人來扶季聽的,可季聽先一步站起來了,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跟在人群后面,卻還是一不留神成了最顯眼的那個。 “站住?!鄙晖来ǖ穆曇粲挠膹纳砗髠鱽?。 本來正往外走的人們瞬間定住,佝僂著腰又轉過頭來,原本在最后面的季聽瞬間成了第一個。 “季聽是吧?!鄙晖来ㄑ凵衲獪y的打量著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只讓季聽感覺渾身濕冷,再一次清楚的認知到,這回的男配跟之前的不同。 在她繃緊了精神,以為他要對自己做什么時,就聽到他懶洋洋的說了一句:“給孤等著?!?/br> 什、什么意思?這是要跟她杠上了?季聽頓時頭皮發麻,當然她也不敢問,聞言立刻跟著大部隊溜了,一直走到御花園里,才腳軟的停下歇息。 她一停,所有人都停了,宛若太陽升起那一瞬的向日葵,齊刷刷的扭頭朝她看來。 季聽:“……我就是歇一下,你們慢慢走,我會追上你們的?!彼麄儾皇亲咴谒懊鎲??是怎么做到她一停下就立刻覺察到的? “娘娘,前面不遠處便是涼亭了,不如奴才背您過去?”一個資歷比較老的太監殷勤道。 季聽忙擺手:“不用了,我就在這里歇歇就行?!?/br> “這邊坐沒坐的地方,meimei你在這里肯定休息不好,還是去涼亭吧,要是你不想被他們背,我也可以啊,我力氣大?!币呀浘忂^來的胖姑娘急忙朝她走來,眼看著就要背她。 季聽連連后退:“不、不用了!我們還是盡快回去吧?!?/br> “各宮娘娘或許也累了,還是一起去涼亭歇息吧?!蹦莻€太監又開口。 他話音未落,這幾個姑娘便點頭如搗蒜一般,看著季聽的眼睛里有敬畏有佩服,甚至還有一絲惶恐。 季聽遲疑片刻,面對眾人不正常的殷勤還是妥協了,于是一行人到了涼亭里休息。剛坐到石凳上,便有年紀較小的姑娘長舒一口氣,隨后意識到了什么,立刻閉嘴緊張的看向季聽。 季聽失笑,不動聲色的跟她們閑聊,三兩句便卸下了她們的戒心,又變得和在馬車里時一般了,甚至彼此之間還有了一種共患難后的革命友誼。 “我剛才真的以為你要死了,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活著,真的快要嚇死我了?!迸止媚镄挠杏嗉碌拈_口,倒不像剛才一樣奉承季聽了。 季聽頗為無奈:“我也以為自己要死了?!彼齽偛派踔猎谏晖来ㄒ獨⒆约簳r,偷偷召喚了讀者怨念,卻得到了一個讀者怨念值不足、不能輕易把她調離任務世界的結果,也就是說,要想離開這里只有兩種可能,她經歷一次死亡或者任務成功。 “不管怎么說,咱們今日算是平安活下來了,不管以后怎么樣,至少還有幾日好活的?!迸止媚镎f著,又樂觀起來。 其他姑娘也七嘴八舌的互相開解,無非就是在這個月十五之前,都不用擔心自己小命會沒了。季聽越聽越覺得不對,不由得打斷她們:“聽你們的意思,陛下是不召人侍寢的么?” 否則怎么會這么篤定,在下一次請安之前絕對不會死? 胖姑娘對她的無知已經見怪不怪了,聞言也只是仔細回答:“陛下平日又最煩女人,不僅不召人侍寢,還連后宮的門都不進,要不怎么說若是做了宮女,只要是在離陛下遠的宮里伺候,便能保全自己呢?!?/br> ……原來如此,怪不得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合著是個仇女癥,季聽表情有點慘不忍睹。 幾個人又在一起說了幾句話,歇夠了便各自跟著指引的太監去自己宮殿了。季聽跟著的是方才資歷最老的那個太監,一路上聽了無數的吹捧,她只能強撐著奉承,直到進了自己的鳳棲宮宮門才算擺脫。 她一進門便有幾十宮女太監朝她行禮,她按照禮節訓導過他們后,便隨著貼身宮女翠兒在宮殿里轉了一圈,結果越轉越滿意。 “陛下飲食精細,御膳房每日里都致力于研究菜色,對各宮娘娘便有些不上心了,不過貴妃娘娘不要擔心,咱們宮里的小廚房可是最好的,娘娘一定會用得舒心?!贝鋬阂笄诘?。 季聽點了點頭,帶著翠兒一起在宮里巡視,等全部轉一圈,了解了宮中事宜后,已經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到了自己的寢殿時腳都酸了,一進門便看到一張相當大的雕花木床,還有上面一看就知道軟騰騰的大棉花被子。 季聽控制住想撲上去的想法,掃了翠兒一眼后還未開口,翠兒便機靈的行禮了:“娘娘舟車勞頓,想必是累了,奴婢這就讓人把早已經備好的水送來,娘娘沐浴后便歇息吧?!?/br> “……好?!北人氲倪€周到,那她就只需要等著就好了。 翠兒轉身離開后,很快就帶著人進來了,將屏風后的水池里倒滿了溫度適宜的水,一時間有熱氣騰騰的白煙從屏風內溢出來。 水倒好后,翠兒走到季聽身邊:“娘娘,奴婢伺候您沐浴吧?!?/br> “……你們下去吧,我不喜歡旁人伺候?!?/br> “是?!贝鋬阂膊粓猿?,立刻帶人離開了,還相當體貼的從外面把門給關上了。 季聽立刻起身去了屏風后,等泡進飄滿花瓣的熱水中后,立刻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大腦也變得清明些了。 這個世界的任務,是讓暴君得一個善終,滿足讀者因為‘反派太帥卻死了’的怨念心態,可經過今天的短暫的見面,她非常清楚的認為,這個任務不可能完成! 就算是那么愛申屠川的她,在跟這個暴君相處幾刻鐘后,都有一種想要刺殺他的沖動,更別說其他深受其害的人了。她頂多能做的,就是在男主刺殺他時大喊一聲‘有刺客’,其他的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季聽輕嘆一聲,不知不覺中有了睡意,便趴在池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池中水漸漸涼了下來,她蹙著眉頭把身子縮到一起,卻依然沒有醒,直到一只手將她搭在池邊的手推下去,沒了支撐的她瞬間被水沒過口鼻,她才猛地睜開眼睛,在水中掙扎著撲騰起來。 她在水里失去平衡,越是慌亂就卻是無法站起來,嗆水時眼睛看到池邊一個黑色身影,忙朝他伸出手去。 申屠川做完壞事悠然把手收了回來,看著水里還在撲騰的她,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你倒是會演?!边€未及腰的水,又怎么可能把人淹著。 季聽耳朵里全是水,哪聽得清他的聲音,見他袖手旁觀后咬牙抓住了他的腳,直接借力趴到了他的腳邊,猛地吐了一大口水出來,正巧吐在了申屠川的腳上。 申屠川的眼睛瞬間瞇了起來,目光卻落在了她光潔的背上,然后便是自腰部開始,就被花瓣牢牢擋住的位置。 季聽還沒咳完,就感覺到后背上多出一道灼熱的視線,饒是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暗罵一聲,接著默默滑向水中,將身子徹底隱在花瓣下面后,才無辜的看向他:“陛下怎么有空來了?”不是說暴君從不踏足后宮嗎?為什么剛說了拜拜就又見到了? 申屠川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腳,接著再看向她。季聽嘴角掛著僵硬的笑,死活不肯順著他的目光去看。 申屠川沉默一瞬:“孤的腳被你弄濕了?!?/br> ……所以要怎樣啊,你都快把我淹死了,我把你鞋弄濕了又怎么了?!做人不要太雙標哦。 申屠川見她模樣可憐,竟也勉強大度起來:“不如孤饒你一命,只砍了你的雙腳來如何?” ……不如何,但是聽聽不敢直說。季聽干笑著往水里縮了點,強行轉移話題:“陛下方才不是累了么,怎么突然來民女這里了?” “你如今是孤的女人,該自稱臣妾?!鄙晖来ㄌ嵝?,模樣像極了正常人。 季聽卻不敢有一絲松懈:“臣妾知道了?!?/br> “孤方才不是說了,要你等著,”申屠川說完看一眼她,只覺得這一池花瓣有些礙眼,“出來?!?/br> “出、出什么?”季聽一臉懵。 申屠川眼底流露出一絲不耐煩:“孤叫你出來?!?/br> 季聽肩膀縮了一下,瞄一眼申屠川身后屏風上的衣衫,壯起膽子道:“可否請陛下幫忙拿一下衣裳?” 申屠川沉默一瞬,表情古怪的看向她:“你在使喚孤?” “不不不臣妾不敢,臣、臣妾只是請陛下幫個忙而已,”季聽干巴巴的笑,“畢、畢竟陛下是臣妾的男人,臣妾只能仰仗陛下了?!?/br> 他是她的男人……這種話倒是新鮮,申屠川還從未從哪個女人對他說過這些,再看她微微泛紅的臉,那雙明艷又暗藏秋水的眼眸,突然覺得還挺有趣,于是順手便將衣裳遞給了她。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時,季聽已經把一襲薄衫披到了身上。 她身上還濕著,衣裳也跟著被浸濕大半,緊緊的貼在身上,露出了玲瓏的曲線?;蛟S是因為緊張,她的眉頭微蹙,紅唇也不自覺的微張,一雙美目緊緊的盯著他,仿佛一只繃到了極致的兔子。 可這張臉,怎么也該是只狐貍才對。 “陛下?”季聽見他遲遲不語,不由得叫了他一聲。 申屠川懶倦的盯著她:“干嘛?” 季聽:“……”這是該她問的問題吧,一個大男人又有仇女癥,沒事杵在她澡池子跟前干嘛? 申屠川看到她無語的眼神,不由得心情大好,轉身便繞過屏風出去了。季聽松了口氣,停留片刻后才赤著腳往外走,結果剛繞過屏風,便看到本以為已經離開的某人,此刻正堂而皇之的坐在她期待很久的棉花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