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季聽安慰完心頭一動,扯著他的褲腰看了一眼,發現胎記顏色已經快要看不清了,不由得松了口氣。 從他們在一起那天晚上開始,她就注意到他的胎記顏色不深了,這段時間更是消減得極快,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消失。一想到要離開這個世界,季聽就平白生出一股惆悵。 “看夠了嗎” 頭頂傳來申屠川沙啞的聲音,季聽心里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奇怪,急忙訕笑著松開“看、看夠了?!?/br> “那該我看你了?!鄙晖来ㄕf完,就要不老實了。 季聽沒想到他竟然會撓自己癢癢,當即又慌又想笑的去擋他,最后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還是沒有擋住他。 申屠川看著她笑得臉都開始泛紅,眼神漸漸暗了下來,直接掀起被子把兩個人裹了進去。 又是幾個小時的荒唐。 季聽覺得他們不能再這樣荒廢時光了,所以等雪一化個差不多,就強烈要求出去走走。 剛被滿足的男人慵懶的靠在床上,聞言只是撩起眼皮掃她一眼“一直在家里不好嗎” “一點都不好”她這幾天,真的是快要廢掉了。 申屠川沉默一瞬,眼底閃過一絲愉悅“那今天帶你出去玩吧?!?/br> “去哪”季聽來了興致。 申屠川笑而不語。季聽被他勾得心癢癢,趕緊跑去換衣服了。 久違的坐在車里,季聽心情好極了,雖然想開窗吹吹冷風,但顧及申屠川的身體,到底沒有這么做。 不過申屠川看出了她的想法,還是如了她的愿,季聽忙把窗戶關上,皺眉看向他“你是又想生病了吧” “我覺得身體好了很多,可以呼吸新鮮空氣了?!鄙晖来ㄒ槐菊?。 季聽不贊同“你這是小時候落下的毛病,得一直調養才行,哪是說好就好的?!?/br> “真的好了,這個應該是有科學依據的,采陰補陽” “少爺,我就喜歡你這個不要臉的樣子?!奔韭犘绷怂谎?。 申屠川揚起唇角“喜歡就好?!?/br> 季聽把臉埋進衣服假裝睡覺,拒絕再跟他說話,只是裝著裝著,還真讓她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申屠川有些泛涼的指尖輕輕戳在她臉上,季聽不滿的哼了一聲,不肯從夢醒來。 “先醒醒,馬上人家要下班了,辦完事情再睡?!?/br> 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季聽皺了皺眉,最后還是不情不愿的睜開了眼睛。第一個入眼的,是申屠川英俊的臉,她眨了眨眼睛,接著看向他身后,透過車窗看到了外面大門旁的牌子 民政局。 “” 季聽面無表情片刻,瞇起眼睛看著申屠川“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你都把我睡了,不想負責”申屠川也一臉危險。 季聽嘴角抽了抽“你要是這么說的話,那我也可以說你把我睡了?!?/br> “對啊,互相睡,可以領證了?!?/br> “” 季聽簡直要被他的不要臉驚呆了,正要反駁,就看到他抓住了自己的,一臉溫柔的開口“我這輩子,唯一喜歡的是你,唯一心動的也是你,我非常明確這件事,也不想浪費時間,聽聽,嫁給我好嗎” “犯規了啊,哪有到民政局門口才求婚的,”季聽小聲抱怨一句,想了想又補充,“還有,你求婚戒指呢” 申屠川愣了一下,難得有些窘迫“你上不是戴了嗎” “所以你覺得鉆戒只能送一次”季聽哭笑不得。 申屠川的心思被戳破了,咳了一聲別開臉“那、那我補給你,給你買十個?!?/br> “不用了,結完婚你的錢就是我的錢,還是少花點的好?!奔韭犛朴普f完,反抓住了他的指。 申屠川微怔“你的意思是” “快點,人家馬上要下班了?!奔韭犇樀拔⒓t,匆匆下車去了。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把早就準備好的證件都帶上,這才和她一起進去。 的效率出奇的高,半個小時后他們就出來了,且里多了兩本紅色的本本。 季聽看著證件上兩個人的照片,一時間還有些不可思議“我們就這么結婚了” “對啊,結婚了?!鄙晖来〒P起唇角。 季聽怔愣的看著本本,半晌總算有了一點實質性的感覺,她笑了笑,覺得這事好像還不錯。 兩個人一起去吃了頓豐盛的午餐作為慶祝,出來時經過一個破舊的小區,無意間看到顧值推著輪椅上的申屠山出來散步,原本還算愉悅的申屠川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季聽沉默一瞬,低聲問“你還好嗎”她沒有勸他去見見他們,因為沒必要,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傷害都能釋懷,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被原諒,那些人的可憐是他們咎由自取,從頭到尾申屠川就沒有欠他們的。 “放心,他們影響不到我?!鄙晖来ù鬼?。他是真的沒被影響,只是看見他們,還是會本能的感到厭惡。 季聽松了口氣“我們回去的時候買個小蛋糕吧,下午看書的時候可以吃?!薄昂??!鄙晖来柯稖厝?,他不該再被這些人影響,他要向前看,要眼睛里只裝季聽一個。 辦了結婚證,就要辦婚禮了,介于兩個人什么親人都沒有了,他們決定直接在家里辦,沒有客人,只有他們自己。 雖然是只有兩個人的婚禮,申屠川還是相當重視,大到婚戒小到給捧花配色,都是他一力完成,季聽想幫幫忙都被拒絕了,最后干脆什么都不管,整天研究婚禮當天穿什么樣式的婚紗。 這段時間兩個人雖然沒有工作,但是出奇的忙,尤其是什么都不肯假于人的申屠川,更是從清晨忙到夜晚,所有瑣碎的事都要一一確認。 然而即便這么忙,晚上的他還是睡得不太好。他不知道怎么了,最近總是夢見自己的小時候,夢見母親捧著小院子里的花朝他笑,每次做夢醒來,不管是清晨還是深夜,他都沒辦法再次入睡。 一連很多天后,季聽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了他的失眠,在他又一次驚醒后,輕輕從背后抱住他“你到底怎么了” 申屠川沉默許久,終于說了實話“我夢見我媽了?!?/br> 季聽頓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一直不太清楚申屠川對母親是什么樣的感情,說不愛吧,他卻因為母親恨了父親這么多年,說愛吧,可他又從未提起過她,而且從申屠家離開時沒有半點不舍。 他之前住的那座小樓,是他母親住了很多年的,但從離開后,從未見他有回去的想法。 雖然季聽沒問,申屠川還是開口了“我其實有點恨她,為了一個男人拋棄我?!?/br> 季聽心尖一顫,抱他的更加用力一點“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沒有想到沒有想到申屠山會放著自己的兒子不疼,去疼別人的兒子” “申屠山怎么樣,我無所謂,但她不該走?!鄙晖来ù鬼?。時至今日,他都對母親的離開無法原諒。 季聽沉默許久,總算知道為什么他的胎記一直沒有消除了。他的心里一直有一道傷口,可他不能像對申屠山那樣,干脆利落的把這個傷口消除,只能一直放在心里。 只是這個傷口跟了他這么多年,他早就該習慣了,為什么這段時間又突然開始介意了 季聽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申屠川沉默許久,說了一句“因為我開始理解她了?!?/br> “理解”季聽不解。 申屠川吻了吻她的額頭,半晌問道“想聽聽我小時候的故事嗎” “嗯,你說給我聽吧?!奔韭犝{整一個舒服的姿勢,依然和之前一樣輕輕的拍著他。 于是她在這樣一個夜晚,聽了他很多孩童時期的故事,故事里的小申屠川,是個和現在完全不同的孩子,他健康、活潑、受盡寵愛,仿佛世間最無憂的精靈。 季聽越聽越覺得心疼,時間太可怕,把一個單純的孩子磋磨成現在的模樣,好在他的悲劇沒有延續,他也得以重生。 申屠川的故事只到母親去世前為止,至于之后的事情,他半個字都不想再提。季聽也沒有追問,只是小聲提議“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她吧?!?/br> 申屠川沉默一瞬,還是拒絕了“墓地濕氣太重,再等一段時間吧,等暖和了?!?/br> 季聽放緩了肩膀,把他抱在懷里“好,那就再等一段時間,現在先睡吧?!?/br> “嗯?!鄙晖来ㄩ]上眼睛,這么多天以來第一次覺得心里平靜,他將臉埋在季聽充滿檸檬香的衣服里,漸漸的沉睡了。 這一次他什么都沒夢到,安然睡到了天亮。 新的一天,申屠川又開始為婚禮的事忙碌,只是這次他的精神好了許多,多日來身上蒙著的陰影也拂去了。季聽看著他的變化很是疑惑,難道談一次心的作用會這么大 看來她以后得多關心他的心理健康才是。 日子忙碌的過著,終于到了婚禮這天。 說是婚禮,其實也就是把家里客廳暫時裝飾起來,兩個人穿著禮服對彼此宣誓。申屠川有想過租禮堂,但季聽覺得完全沒必要,申屠川一想也是,干脆就在客廳里舉辦。 “這樣辦完儀式,就能直接入洞房了?!被槎Y這天,申屠川點了點臥室門,最近他已經把季聽所有東西都搬到了自己屋里,兩個人算是徹底不再分房睡了。 季聽無奈的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腦子里就只有這點事” “除了這點事,還有你?!变撹F直男最近情話張口就來。 季聽還挺吃他這套,不好意思的看他一眼,轉身回臥室了“我去換婚紗,再化個妝,可能要一個多小時,你自己先玩吧?!彪m然是只有兩個人的婚禮,儀式感也得搞得足足的。 申屠川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開口“我出去一下,一個小時內肯定回來?!?/br> “你不會是要逃婚吧”季聽狐疑的回過頭,總覺得這橋段有點眼熟。 申屠川失笑“想多了,我怎么舍得逃婚?!闭f著,他走到季聽面前,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乖乖等我,很快就回來?!?/br> “嗯,去吧?!奔韭牅厝岬拇饝?。 申屠川眼底含笑的離開,只是一進電梯,眼的笑意就逐漸消失了。 他直接去了地下車,開著車朝郊外走去,一路上神色都是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十多分鐘后,他到了郊區的墓地,在經過花店時頓了一下,還是買了束黃玫瑰帶著,徑直走進墓地找到熟悉的墓碑,把花放下后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看了許久。 “我還是很介意你的離開?!鄙晖来粗掌?,照片上的女人和他足有五分像,只是比他更加溫柔和善。 申屠川垂眸“但我現在能理解你了所以,就當我們扯平了?!?/br> 這段時間一有空閑,他就會忍不住想,如果季聽像申屠山一樣途變心,已經到了對他們的孩子都無法容忍的地步,那他該何去何從。 答案只有一個,他會像母親一樣離開這個世界。愛一個人渣太苦了,尤其是你把他當成信仰時,所以他比母親幸運,他的季聽,很好。 “這么一想,其實我還是不適合要孩子啊?!鄙晖来ㄗ猿耙恍?,他的世界里只有季聽,他想要孩子,也是因為想要季聽給自己生,這么看來,他和墓地里躺著的女人沒有不同。 可他不會改變主意,因為他有能力把季聽困在身邊一輩子,哪怕她有一天反悔了不愛了,也休想從自己身邊離開。 “不說了,聽聽還在等我?!鄙晖来ㄓ挚匆谎壅掌?,轉身朝外走去。 從頭到尾他只在這里待了分鐘,卻在這分鐘里完成了跟母親的和解,跟自己的和解。 回去的路上突然遇到了堵車,申屠川沉著臉換了幾條路線,這些人卻好像跟他作對一樣,哪條路都是堵的,最后任他怎么加快速度,還是遲到了快半個小時。 到樓下時他已經一身的汗,進去電梯時臉也始終板著,站在電梯里能聽到自己不安的心跳。 她應該生氣了吧,自己在這么重要的日子也會遲到,她肯定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