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申屠川指尖動了動,碰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他頓了一下后垂眸,只見自己的手指正戳在季聽的臉上,在她臉上按出一個小坑。 軟的。 他下意識的又戳了一下,才看到她紅得不正常的臉,他垂下眼眸,看到自己煥然一新的虎娃娃后失神片刻,隨后拿著虎娃娃下床,扶著墻跳著往外走。如果這個女人之前說的是真的多好,那他就不用擔心她會害自己,還能有一個暫時棲身的地方。 可惜她在撒謊,像他這樣的殘廢,怎么可能會有人喜歡。 快到門口時,身后傳來哐當一聲,他停頓一下,還是拿著娃娃離開了。病房的門發出一聲輕響,房間里只剩下一個人。 一分鐘后,門再次打開,申屠川冷著臉回來,倚著床沿把地上的季聽往床上拖,半晌才把人拖上去,而他也是一身的汗了。 申屠川不悅的喘息,等休息好后按亮了呼叫器,再次準備離開。然而這次他還沒起身,就被季聽抓住了褲腰,他一回頭,正好跟燒糊涂的季聽對視上。 季聽昏昏沉沉的看著他,嘴里一直重復一句話,只是聲音讓人聽不真切,申屠川皺了皺眉,還是勉強低下頭去聽了。在他低下頭后,季聽總算是能說得清楚點了。 她說的是:“褲子脫了,給我看看?!?/br> “……” 作者有話要說:申屠:她果然是個變態 第4章 申屠川沉默一瞬,冷聲問:“你說什么?” “褲子脫了,我想看……”燒糊涂的季聽眼底蒙了一層水,全然沒了那股凌厲勁,反而多了一分楚楚可憐。 而現在,她在用這一點楚楚可憐,求一個十七歲的未成年脫褲子。 申屠川瞳孔漆黑的盯著她,心頭微微一動,剛要說什么,值班醫生來了,他只能直起身,冷淡的指著床上的女人:“她發燒了?!?/br> 說完就退到了角落里坐下,并沒有像之前一樣轉身離開。醫生給季聽量了體溫,不由得驚訝起來:“三十九度了,燒這么厲害,怎么才叫我?” 申屠川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虎娃娃上,她一直沒說,是因為要幫他洗娃娃吧。他心臟上這段時間生出的黑色硬殼,突然裂開了一道縫,讓他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當初身體完好時,也從未被如此愛過,如今左腿殘疾一身狼狽,反倒有個人愛他到不顧一切。申屠川腦子里閃過今天的經歷,突然發現一整天都在被她保護。 ……一見鐘情? 申屠川勾起唇角,眼底一片漠然。 季聽被喂了藥,已經陷入了沉睡,醫生叮囑申屠川幾句注意事項,就轉身離開了,病房里再次只剩下兩個人。 申屠川安靜的坐在角落里,鼻尖縈繞著虎娃娃身上傳來的香味,目光所及之處,是季聽泛著紅暈的臉。她的眉頭緊皺,仿佛很不舒服,睡不多久就開始夢囈。 這一次申屠川長了記性,不再過去聽,然而季聽卻不安分,在床上翻了幾次后再次撲通一下掉在地上。聽聲音是有點疼,申屠川無語一瞬,冷著臉過去把人撈到床上。 季聽哼唧一聲躺好:“水……” 本來打算回角落的申屠川一僵,咬牙給她倒了杯水,然而季聽不清醒,顯然不能自己喝。僵持片刻,他只能忍著火氣把人扶起來,捏著嘴往里面倒水,雖然喝的沒有灑的多,但季聽還是滿足了,吧唧著嘴繼續睡。 申屠川沒來由的松了口氣,隨后愣了一下,陰著臉轉身回角落的椅子。在他快到椅子旁時,身后又傳來一聲‘撲通’。 “……” 只有兩個人的病房里,申屠川面無表情的面對墻站了片刻,直到他的右腿快要支撐不住,才撐著椅子回去,冷著臉把季聽撈回床上后,抱著她躺了下去。這一次在申屠川的固定下,她倒是老實不少。 申屠川關了燈,病房立刻陷入黑暗。這段時間他經歷太多,一直沒能好好休息,這一躺下突然卸了勁,意識很快就模糊了。 他嗅到季聽身上淡淡的檸檬香,覺得這種味道很熟悉,可卻想不起來在哪聞過。直到快要睡著,他才想起,這好像是洗衣粉的味道,他的虎娃娃身上也是這種味道。 暖暖的像太陽,哪怕是已經陷入黑暗的人,也想去擁抱一下。 于是季聽被擁抱了一夜,醒來時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整個人都懵逼了。昨天發生了啥?她怎么斷片了? 季聽剛醒,申屠川就睜開了眼睛,但瞳孔無神,顯然是還沒睡醒,只是本能的警惕心逼他醒來。季聽第一次見他這么迷糊的樣子,不由得覺得好玩,正準備上手捏一下他的臉時,申屠川突然坐了起來,眼神也逐漸清明。 季聽暗道幸好自己沒上手,對他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昨天怎么了?為什么我們睡在一起?”她是真斷片了,并打定主意,不管申屠川說什么,她都要咬死了不承認。 “你發燒了?!鄙晖来ㄆ届o的開口。 季聽一臉無辜:“然后呢?” “然后要脫我的褲子?!?/br> “……” 季聽愣了一下,腦子里閃過一點片段,當即慢慢把被子拉了上去,蓋在了自己頭上,半晌被子里發出了明明在發顫卻還在故作鎮定的聲音:“不、不可能的,我沒事脫你褲子干嘛,肯定是你記錯了?!?/br> 申屠川唇角揚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只一瞬間這個弧度就消失了,他推了推旁邊的鼓包:“我餓了?!?/br> 季聽忙從鼓包里鉆出來,手忙腳亂的打開手機訂餐:“你想吃什么,我給你買?!?/br> “灌湯包,雞蛋湯?!?/br> “好……”季聽剛答應,意識到什么后猛地抬頭,一臉驚喜的看向他,“你愿意吃我買的飯?自愿的?” 申屠川掃了她一眼,半晌緩緩開口:“你昨天的提議,我答應?!?/br> “什么提議?”季聽一臉懵逼。 申屠川的眼神瞬間危險,但見她像真的不知道,忍了忍寒聲提醒:“你昨天說要養我,難道現在就后悔了?” 被他這么一提醒,季聽立刻想起來了,急忙搖了搖頭:“不后悔不后悔,我怎么可能后悔呢,你答應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只是你昨天不還在拒絕嗎,怎么今天就改變主意了?” 她還真的挺好奇,是什么讓他突然轉變了態度。 “不答應是覺得你別有用心,你的提議會讓我陷入危險,但現在確定你說的都是真話了,”申屠川諷刺的看她一眼,“燒到三十九度還惦記扒我褲子,看來你很喜歡我啊?!?/br> “……這事兒咱就別提了行嗎?”季聽欲哭無淚,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想看他胯骨胎記這事,竟然無意間讓他信了自己的謊話,雖然結果是好的吧,但怎么想都有點……丟人。 看到她泛紅的臉,申屠川嗤了一聲,下床后扶著椅子往角落走,其實他可以直接跳過去,但他的自尊不允許他這么做。季聽看著他艱難的背影,突然開口問:“所以你真的答應我了?” 申屠川的身體一僵,等到角落坐下后,繃著臉開口:“如果是你昨天的提議,我答應。在我獨立之前,你用在我身上的花費,我會一一記賬,到時候雙倍還你?!?/br> 既然有傻子愿意無私奉獻,他沒理由拒絕,等他把這段時間熬過去,就會斷了這段關系。 這就是擺明告訴她,他不會對她動心了?挺好,難怪小朋友這么討讀者喜歡,做的事件件都合人心意。 “不用雙倍也可以的?!奔韭牅厝岬目粗?。 申屠川垂眸:“雙倍?!?/br> 嘖,真犟。季聽笑了起來:“好,雙倍就雙倍吧,我相信你將來會特別厲害,還這點錢肯定輕而易舉?!边@位可是白手起家最后勢力能威脅到男主的人,她對他的能力還是信任的。 申屠川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信任,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再一次確定這就是個戀愛腦的蠢女人。如今的他一無所有,還是個殘廢,這個世界估計也就她一個人相信自己能成功了。 “真好,以后我也是有家人的人了?!奔韭犘Σ[瞇的看著他。 申屠川被這句話戳到了痛處,他淡漠的和她對視一眼:“真的家人都能拋棄你,更何況是用錢換來的,我勸你最好別陷太深?!?/br> 季聽一聽,臉上的笑更加真切:“明知道我陷得越深,你得到的好處就越多,你卻還是提醒我不要深陷,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彼宰蛱斓姆繓|沒成為壓垮他良知的最后一根稻草,現在的他還沒有黑化吧。 季聽心情大好。 申屠川古怪的看她一眼,愈發覺得這女人瘋瘋癲癲的。正在沉默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季聽忙去開門,不一會兒提溜著兩個袋子回來:“飯到了,吃飯吧?!?/br> 申屠川喉結動了一下,雖然面上繃著,眼睛卻像黏在袋子上了一樣。季聽照顧小朋友的自尊心,拖著椅子到他旁邊坐下,把早餐一一擺在桌子上后,又往他手里塞了個湯勺。 申屠川這才‘勉強’開始吃飯,當一個熱騰騰的灌湯包下肚后,腸胃都得到了舒展,他進食的速度快了起來。季聽剛退燒胃口不好,吃了一點就不吃了,安靜的看著申屠川吃。 在申屠川開始對最后一個包子下手時,季聽突然開口:“待會兒我們去一趟康復科吧?!?/br> 申屠川一怔:“干什么?” “我昨天問了一下,那邊可以定制義肢,但是需要你身體的具體數據,現在科技發達,戴了義肢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樣行動了?!奔韭牅厝岬恼f,本以為申屠川會高興,沒想到他的臉色突然陰沉了。 “我不需要!你嫌棄我是個殘廢?既然如此,那約定作廢,以后別再讓我看到你?!鄙晖来囍槗纹鹱约?,扶著椅子就往外走。 季聽急忙過去扶住他,申屠川氣惱的甩她的手,這一次他的身體狀態比昨天好,用了同樣的力氣,昨天的季聽一點事都沒有,但今天的季聽卻倒了下去。季聽的腦袋磕到墻角,發出一聲悶響,她‘唔’了一聲抱住頭。 申屠川猛地停了下來,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顯然沒想到自己會傷害她。短暫的無措之后,他寒聲道:“你自找的?!?/br> 話雖這么說,心底卻隱隱覺得不安,季聽淚眼婆娑的看向他,立刻感知到了他的情緒,心里略感安慰。不錯啊小朋友,還會心疼人了,說明她這兩天的努力沒有白費。 季聽深吸一口氣,捂著后腦勺站了起來:“你這孩子怎么脾氣跟飯量一樣大,我如果嫌棄你,又怎么會三番兩次的幫你呢?” 申屠川冷著臉不說話。 季聽嘆息:“就算你覺得自己不需要,也得考慮一下我啊,以后我們同居,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漢,重活兒總不能還是我來做吧,至少戴了義肢,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樣干活了?!?/br> 申屠川垂眸不愿看她,無意間掃過她剛磕到的墻角,發現那里有一絲血跡,指尖瞬間顫了一下。 “而且裝了義肢,你上學會方便很多,找工作也容易點,你心里也不想跟我待一輩子吧,那就得讓自己獨立起來,現在獨立的第一步,就是先讓自己像正常人一樣?!奔韭犇椭宰咏忉?,后腦勺像是被削掉半個一樣疼,連帶著說話都費力了。 申屠川還陰沉著臉,并沒有回應她的話,季聽嘆息一聲,起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你知道,我沒有惡意的?!?/br> 申屠川沉默許久,最后別開臉:“你先去處理頭上的傷吧?!?/br> “……哦?!?/br> 費了這么多口舌,還磕了一下后腦勺,都沒能把人勸服,季聽心情沉重的往外走,到門口時擰開門把,正要出去的一瞬間,身后的人突然開口了:“盡快回來,然后我們去康復科?!?/br> 季聽一愣,隨后高興的回頭:“好!你可別反悔啊,我很快就回來嘶……”一個沒注意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后她的臉疼到扭曲,急忙去找醫生了。 病房里只剩下申屠川一個人,許久之后他輕嗤一聲:“傻子?!?/br> 季聽的腦袋磕破了,但傷口不大,涂了些藥就回來了,兩人誰也沒有再提受傷的事,季聽用借來的輪椅推著申屠川去了康復科。 醫生還是昨天那個醫生,看到季聽來了,了然的看向申屠川:“來了啊,坐吧?!?/br> 申屠川看向季聽,季聽笑笑:“我昨天來找過他?!?/br> ……也就是說她昨天就想過幫自己裝義肢了?申屠川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只是忍不住嘟囔一句‘傻子’,臉色卻好了很多。 做完一系列的檢查和測量,已經是兩個小時后了,要選義肢了。申屠川在面對這些假肢時極其不耐煩,仿佛在正視自己的身體缺陷,而他在截肢之后,就沒有正眼看過自己的左腿了。 “你選完就出來,我去外面等你?!鄙晖来ò逯樕璧陌阎喴纬鋈チ?。 季聽嘆了聲氣,開始跟醫生討論更詳細的問題,最后按照昨天的想法,選了最貴的一款。醫生點了點頭:“這款的靈活性最好,質量也最接近人體工學,就是價格上有些難以讓人接受,如果費用可以承擔的話,能選這款是最好的?!?/br> 在外面等得不耐煩的申屠川,剛要推門進來就聽到了這一句,然后就聽到季聽回答:“那就這款吧,還有什么需要配套買的嗎?麻煩醫生幫我們選最好的,價格高點也沒關系?!?/br> 知道他還錢困難,所以盡可能的在他身上花錢,以后要么他還雙倍,要么還不起一直留在她身邊,這女人倒是比他想的精明。申屠川嘲諷的勾了勾唇角,剛要推門進去,就又一次聽到季聽的聲音。 “對了醫生,我家小朋友自尊心太強,如果以后他要是問起義肢的價格,麻煩您少報一個零,我怕他有心理負擔?!?/br> 申屠川握著門把手的手一僵,面上難得出現一分空白。 最后申屠川沒有進去,只是在季聽出來時,淡淡的問了句:“義肢多少錢?” “可貴了,一萬左右吧?!奔韭犐酚薪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