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那日,傅寶嫣打得她多狠??? 嬌嫩的臉蛋冰敷了半個時辰,還是腫的。 更重要的是,她在傅寶嫣的引導下,頂著渾身的青紫下到了廢井底,結果在那里,她葬送了愛情,葬送了清白,從此失去了待在國公爺身邊的可能性。 還為了那件事,讓娘親即將失去生命(此時的她,不知道娘親已經斷氣)。 井底的鮮血四濺,每一滴都再次爆炸在柳珍珠腦海里,一遍遍炸開來,噴射在她腦里。 最終,柳珍珠閉上雙眼,眼前一片鮮血。 所有的痛苦,都是傅寶嫣帶給她的! 這還不算,傅寶嫣還要搶了她的新郎,讓她在吉時里,孤零零地頂著水紅蓋頭,可憐兮兮地等在院子里。 “哎呀,吉時馬上就要錯過了,怎的太子殿下還不來?”幾個喜娘交頭接耳。 這話落在柳珍珠耳里,真真是夠誅心了。 但是柳珍珠并不像旁的女子那般,被新婚丈夫冷落了,就咬牙切齒,就手指甲掐進rou里,一副氣憤到不行的模樣。 相反,柳珍珠始終很淡定。 畢竟,她的真心在國公爺那,如今努力成為太子殿下的女人,生下皇家血脈只是“事業”而已。 面對事業,付出所有的努力,就夠了,不需要付出真心的。 所以,柳珍珠自始自終很淡定,就那樣乖乖巧巧立在院子里,靜靜等著太子殿下的到來,靜靜等。 ~ 太子蕭嘉依依不舍地離開傅寶嫣的院子,捂住胸口,感受著里頭的那個荷包。 走了一路,就回憶了一路今日發生的種種。 真真是大悲大喜大痛。 知道嫣兒沒打算與他一別兩寬時,他是激動的。 與嫣兒跪在地上,拜天地,結為夫婦時,他是滿腔喜悅,恨不得立馬摟住她從此再不分離,就此將她接進東宮,給予她太子妃之位的。 可當他看到嫣兒大長裙上的那個長長的黑洞,看到嫣兒哭著逃跑,再看到嫣兒跌倒在地,一遍遍趕他走時,他的心都要碎了。 帶著這樣沉痛的心情,太子蕭嘉一遍遍按著胸口的那個荷包,感知著荷包里屬于嫣兒的青絲和大紅長紗,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柳珍珠的客院。 遠遠看到客院外頭的水紅色絲綢,蕭嘉就放緩了腳步,依著他此刻的心情,真真是不想納妃。 可人家姑娘的身子已經給了他,不能不負責啊。 何況,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丁點回旋的余地,無論他愿不愿意,這個側妃都得接進東宮,好好安置。 蕭嘉最后撫摸一遍胸口的那個荷包,雙腳頓住,閉眼三個瞬息,又在心底輕輕嘆了聲:“嫣兒……” 才重新邁開步子走進客院,去迎接新娘子。 誰都沒想到,就在太子走到院門口,突然一陣強風刮來…… “哎呀,水紅蓋頭!”一個喜娘驚呼。 只見強勁的春風刮飛了柳珍珠頭頂的水紅蓋頭,水紅蓋頭隨風飄逝的那個瞬間,柳珍珠害怕地閉上了雙眼,下巴膽怯地一縮,臉蛋低垂了下去。 太子蕭嘉靜靜立在那,本能地朝柳珍珠望去,于是看到了她所有生動的表情。 柳珍珠巴掌大的小臉,上了新娘妝,是很美的。 不知是上妝的喜娘故意的,還是怎的,她臉上的妝容不同于別家新嫁娘的艷紅,簡直跟上了淡妝似的。 將她臉蛋上那份怯弱,完完整整地展示了出來。 尤其此刻,柳珍珠緊緊閉上雙眼,濃密的長睫毛在輕微打顫,一抖一抖地在那里扇著。 此情此景,太子蕭嘉猛地想起廢井那日,他松開她時,她渾身顫抖的模樣。 柳珍珠仿佛才知道有人在看她,后知后覺地睜開眼,怯怯地望過去。 可才與太子四目相接,柳珍珠觸電般轉過身去,她的慌張任誰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仿佛也想起了廢井里的一幕幕,她不敢面對太子,就選擇側對太子,低下小臉咬緊下唇,瞬間咬出了血。 將她的可憐樣子在太子面前展露得很徹底。 她記得,她娘告知她,唯有在太子跟前維持住小可憐的形象,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不知今日,此時此刻,她成功否。 ~ 半個時辰后,太子迎接柳珍珠的花轎抬進了東宮,拜過天地,禮成,送入洞房。 洞房里,柳珍珠一個人坐在水紅色的紗帳下,靜靜等候前院招待賓客的太子回來。 楊嬤嬤是柳老太太留給柳珍珠的那個老嬤嬤,經驗十分豐富,趁著所有喜娘退出新房,她附在柳珍珠耳邊傳授經驗。 “楊嬤嬤,你放心,我懂的?!?/br> 柳珍珠目光落在水紅色的喜袍上,咬著唇道。 正在這時,院子里響起腳步聲,是太子殿下回來了。 第40章 這是太子第一次納妃, 也是他人生里第一次作為新郎辦酒席,因為是第一次, 所以只是個側妃也得隆重, 關乎臉面。 算是大擺筵席, 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家全都下了邀請函, 賓客眾多,席間很是喧囂熱鬧, 一眾皇室子弟頻頻向蕭嘉敬酒。 “太子殿下,還是第一次當新郎呢,回到洞房賣力點哈!”有關系好的堂弟敬完酒, 附在蕭嘉耳邊壞笑地低語。 個中意思, 蕭嘉豈能不懂? 可就是因為懂, 所以蕭嘉笑容都有一絲苦澀。 洞房花燭夜, 多么美好的時刻, 是每個男人自從了解男女之事后就會向往的美好吧。 可今夜,蕭嘉一點都不期待,不是與心愛的女人, 花燭夜何來“美”字? 想起此刻等在新房的柳珍珠, 蕭嘉猛地灌了一杯酒,眉頭很是皺了一下。 “夠了, 夠了, 沒瞧太子殿下都急著進洞房,不耐煩喝酒了嗎?你們一個個的,還不趕緊滾!” 有堂哥帶頭起哄。 立馬一堆皇室子弟跟著起哄。 場面很是熱鬧。 喝酒喝到月上柳梢頭, 蕭嘉腳步都有些不大穩了,一眾堂兄弟也喝高了,好幾個跑去吐了,眾人才終于放了蕭嘉,讓他回洞房。 蕭嘉帶著一臉醉意,被太監攙扶回柳珍珠的院子。 腳步才剛邁進院子,還沒朝里頭走幾步,蕭嘉腦海里就再次浮現——嫣兒身穿殘缺破損的新娘嫁衣,立在他跟前哭泣的畫面。 他的嫣兒,從來都是語笑嫣然的。 今日,是第一次哭,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豆大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蜿蜒成河流,濡濕了整張面龐。 “夫君,你要記住,嫁給你,是遵從了我對你的愛??赡憬袢找e的女人,我的心就如同這大紅嫁衣一般,殘缺了一個大口。以后的日日夜夜,都會痛?!?/br> “尤其是夜晚?!?/br> 嫣兒哭泣的聲音響徹在蕭嘉心里,她話里是什么意思,他懂。 所以,蕭嘉的腳步驟然一頓,停在了院子門口。 “回前院書房?!笔捈蜗旅?。 攙扶太子殿下的幾個太監,面面相覷,太子爺好不容易娶回了側妃,新婚夜就這樣晾著? 疑惑歸疑惑,他們卻是不敢抗命,當即腳步拐個方向,攙扶住太子殿下折出院門。 這夜,蕭嘉歇在了前院書房。 ~ 次日清晨。 蕭嘉清醒時,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躺在床榻上,蓋著一床春日薄被。 “嫣兒?” 清醒過來的蕭嘉,立馬掀開薄被,滿床尋找著什么。 待他從床上找到床下,終于在床下的腳踏旁看到那只繡有“殘嫣”的荷包時,蕭嘉趕緊光腳下地,小心翼翼捧起它,拍打兩下荷包的表面,生怕上頭落了灰塵臟了。 原來,昨夜回到書房躺著睡覺時,蕭嘉滿腦子都是嫣兒,掏出“殘嫣”荷包里的烏黑秀發和那條長形大紅紗,來來回回捧著看了數遍,對著它們一聲聲喚“嫣兒”。 最后,困倦到不行時,蕭嘉還舍不得將視線從它們身上挪開,干脆將它們重新塞回荷包里。 荷包就擱在他的枕頭上,他側躺著,一睜眼就能看到繡有“殘嫣”字樣的荷包。 “嫣兒,咱倆拜過天地了,今夜你就陪孤睡,好不好?” 他的大手,撫上荷包上的“殘嫣”二字,閉上眼,就這樣與嫣兒的頭發絲共同枕著一只枕頭,沉沉睡去。 哪曾想,今日清晨一睜眼,他的“殘嫣”竟不在枕頭上了,這才有了蕭嘉慌神亂找的一幕。 大宮女聽到動靜知道太子殿下醒了,連忙端著銅盆走進來時,撞見太子殿下握著一只嫣紅色荷包,癡癡蹲在地上看,大宮女的腳步明顯一頓。 蕭嘉不喜歡嫣兒的東西給旁人看,忙將“殘嫣”塞進懷里。 “太子殿下,等會是在這里用早點,還是去后院?”大宮女邊伺.候太子梳洗,邊問道。 若擱在平日,大宮女是不需問的,可今時不同往日,后院入住了側妃,算是有半個女主人了。 蕭嘉幾乎都沒思考,脫口而出:“方方面面都與往日一樣就好?!?/br> 這話的意思,就是當做沒迎娶側妃一樣了,一切照舊。 大宮女聽了,什么也沒說,點點頭照辦了。 新婚第一日,在蕭嘉的刻意回避下,沒見柳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