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卻聽瑩瑩譏諷道:“很簡單,今日在廢園里,被灼灼桃花下的那一幕給惡心道了,一看到桃花就猛不丁的再想起廢井旁那一幕,惡心得直反胃,這才要親手丟掉那桃花?!?/br> “哦,原來如此……”廢井底的那一幕,確實惡心,反胃正常。 卻沒想到,傅遠山的話音未落,就被蕭瑩瑩截斷了,補充道:“本郡主指的可不是廢井底發生的事惡心,而是廢井外發生的那些事惡心?!?/br> 傅遠山:…… 廢井外發生了什么惡心事? 蕭瑩瑩見這個傻男人果然沒聽出柳珍珠那句悲痛欲絕的“大表哥”代表的涵義,冷哼一聲譏諷道: “看不出來呀,表面上你與那珍珠表妹沒見幾面,卻原來已經情深至此,她失去清白首先想著對你哭訴,那聲‘大表哥’叫得真真是悲慟動人,聞者落淚?!?/br> “???”傅遠山完全沒想到廢井邊那聲“大表哥”惹怒了嬌妻。 這,這,傅遠山覺得那聲“大表哥”是悲慟過度了一點,但,但是,那會子柳珍珠被人侮辱了,他也算是她身邊為數不多的能給她撐腰的親戚了,她見到他陡的情緒釋放,大喊一句“大表哥”也不算太出格吧? 自然,傅遠山這句心底話,沒敢往外說。 他知道,瑩瑩生氣了,最好的做法就是別去試著解釋,解釋就是狡辯,她會更生氣,遠不如先讓她將心底的氣全都發出來,將心底的憤怒全都喊出來,將心底對他的不滿不待見一次性說出來。 等她發泄過后,他再順著她好好兒解釋,就能將她的炸毛給擼平了。 卻不曾想,傅遠山正態度好好的聽訓時,蕭瑩瑩猛地站起身冷聲質問男人: “你說,她們一家子搬去京郊后,你是不是常常去探望她們?一來二去,柳珍珠對你越發情根深種了!” 這個質問,傅遠山唬了一跳,可是不敢再等會兒解釋了,忙舉手發誓:“沒有的事!” “呵,真沒有?那你著急忙慌跑去客院守著她們母女做什么?”蕭瑩瑩厲聲道,“內宅之事,有我這個國公夫人出面還不夠?還輪得到你一個大男人忙前跑后的?最后還要千方百計攆走我,你好單獨一人守著她們母女……” 聽到最后一句,傅遠山嚇了一跳,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傅遠山急得臉都白了:“瑩瑩,你怎能這般想呢?” 蕭瑩瑩氣急了:“不這樣想,還要怎樣想?難道趁我走后,你沒有柔聲安慰你的好表妹?” “你說啊,你到底有還是沒有???”蕭瑩瑩瞪住傅遠山的臉道。 傅遠山努力糾正道:“四姨摔得渾身是血,這個時候我作為親戚去安慰一兩句,正常吧?” “呵呵,正常,好正常,太正常不過了,她柳珍珠是沒有親兄弟嗎?要你這個成過親孩子都有三個的外男去安慰?”蕭瑩瑩盯住男人雙眼道,“好,下回我遇上事,你這個當夫君的別出現安慰我,直接去叫我的三表哥來安慰我好了!” 聽到“三表哥”,傅遠山的臉立馬陰沉下去。 蕭瑩瑩見男人臉色變了,越是冷笑出聲: “怎么,我出了事,我的三表哥作為我母妃娘家唯一的好表哥,他不該作為親戚代表來柔聲安慰安慰我?按照你方才的邏輯,我家三表哥就該越過你這個丈夫,明知你這個丈夫不歡迎他,他也得排除萬難來柔聲的,好好的安慰我呀……” 聽到她一句一句的“三表哥”刺激,傅遠山忽的情緒激動,不想再聽到她嘴里的“三表哥”,隔著兩人中間的窗戶,他大手一把攬過瑩瑩上半身,湊過嘴去一把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唔……”蕭瑩瑩見他又來這招,忙抬起雙手拼命反抗,捶打男人胸膛,惱怒地要推開。 傅遠山被她嘴里的“三表哥”氣急了,十九年前若不是有她三表哥在背后推波助瀾,到處愚蠢不堪地幫著散播“柳珍貞那些不實的事”,幫著詆毀“他將瑩瑩當替身”,當年的事也不會鬧得那般大,鬧得那般難以收場,鬧得瑩瑩哭得死去活來的,鬧得瑩瑩十九年過去了心底還有心結。 傅遠山氣她故意拿三表哥氣她,就狠命親咬她唇舌,吻得她呼吸不暢,快憋死了。 待她氣都上不來,憋得滿臉通紅時,傅遠山才輕輕錯開唇舌,低聲問她:“還鬧不鬧了?” “還故不故意提‘三表哥’了?” “還要不要故意刺激我了?” 傅遠山近距離盯住蕭瑩瑩雙眸,恨聲道:“你再故意刺激我,我就吻死你!” “不信,你晚上……就再試試!” 男人語句里的威脅之意,蕭瑩瑩聽明白了,這個臭男人又想像上回那般……折騰她。 蕭瑩瑩故意低下頭不說話了,她被他雄健有力的大手攬在懷里,雖說兩人中間隔著半人高的窗戶,但上半身卻緊緊貼在一塊的,她視線落在男人起伏不定的胸脯上。 方才男人確實被她的話氣得狠了,瑩瑩看出來了。 但是男人不知道的是,蕭瑩瑩先他幾步,提前從客院回到正房,就一直在琢磨該如何刺激他,才能刺激他又吃醋到發瘋。 琢磨來琢磨去,還是提及當年追她追得最狠的三表哥最合適。 果然,才剛提了幾句,傅遠山就醋到瘋魔了。 蕭瑩瑩氣喘吁吁伏在男人懷里,心底明明得意極了,面上卻仍然一副惱怒極了的樣子,低著腦袋,氣喘吁吁到結巴的樣子,冷笑道: “不許我提三表哥……你……你憑什么?三表哥……可是我娘家唯一……還在京城的表哥……親得很呢?” “我不喜歡他,你提他,我就難受,行嗎?”傅遠山氣急敗壞道。 傅遠山腦海里浮現還未賜婚前,他曾經遠遠撞見過的一幕,她家三表哥從山頭摘了一大束紅艷艷的野花捧到蕭瑩瑩跟前,那會子沒有婚約束縛的蕭瑩瑩沒拒絕,也不知是晚霞燦爛,還是山花太過紅艷,他看到蕭瑩瑩白嫩的臉蛋上有了一點緋紅。 蕭瑩瑩沒拒絕,還貌似紅了臉,這真真是嫉妒死了當時單戀她的傅遠山。 隔了二十年,傅遠山還是想起那樣一副畫面,就難受,就醋,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占有她。 “瑩瑩,你別再提三表哥了,我努力了這么多年,依舊大方不起來,我這里難受?!备颠h山開誠布公地拍了拍自己胸口,低聲道。 蕭瑩瑩聽后,忽的抬起頭仰起臉,一本正經地反問他: “我提及三表哥,你就難受。那你去安慰那個柳珍珠,我就不難受了?” “你知不知道,在我眼底,在我心里,柳珍珠、柳珍貞兩姐妹就跟三表哥是同一地位的,想起她們,我就會難受!” 蕭瑩瑩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有力度。 聽到這話,傅遠山整個人愣住了,呆滯了好幾個瞬息。 心跳聲響了又響,響過了好幾茬,傅遠山才傻愣愣地開口道:“對不起瑩瑩,我……我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你只介意柳家大表妹……” “呵,以為我只介意柳珍貞,所以就可以盡情去安慰柳珍貞她妹,柳珍珠?” 傅遠山趕忙道:“沒,我沒有……” 蕭瑩瑩打斷他的話,仰著臉直直盯住男人的雙眼:“你表個態吧,以后見到柳珍珠你該怎么做?” 傅遠山抿了兩下嘴,最后舉起手發誓似的真誠表白道: “再也不見了,能避就避,實在避不開,譬如去靈堂吊唁什么的,也得有你在一旁陪著才行!” 這番話說得還算有力度,蕭瑩瑩點點頭表示認同,隨后再追問一句:“你真能說到做到?” 傅遠山十分肯定道:“鐵定做到,大丈夫一言九鼎!” 蕭瑩瑩一把推開男人,身子側向他,輕輕道:“你做不到也沒什么,我如法炮制就是。對了,我記得三表哥去年剛剛喪妻,如今是鰥夫呢?!?/br> 這番話的意思,就是傅遠山敢違背諾言,再給柳珍珠靠近他的機會,她蕭瑩瑩就敢去招惹鰥夫三表哥。 這話聽得急死傅遠山了,趕忙從窗外一路跑著奔進內室去,摟住了嬌妻一個勁地發誓,一個勁地真誠表態,在蕭瑩瑩一再故意地刺激下,都快當場拿匕首將胸腔里的心都掏出來表態了。 “好,今日就勉強信了你?!?/br> 蕭瑩瑩再次軟著身子伏在男人懷里時,心里總算舒坦了。 其實,今日傅遠山安慰柳珍珠別哭時,屋里有蕭瑩瑩派去的老嬤嬤監視著,老嬤嬤報來的原話是:“國公爺安慰了表姑娘一句,是很正常的親人間的安慰話,語氣跟國公爺安慰那些袍澤兄弟差不多?!?/br> 但是吧,蕭瑩瑩承認自己不大度,心眼小,愛吃醋,就是見不得他男人去探望柳珍珠母女。 如今,總算從根子上解決了。 嗯,今兒她的演技不錯,蕭瑩瑩伏在傅遠山胸口,偷偷兒笑了。 ~ 一轉眼,時光飛逝,在全京城上下嘲諷太子的大丑聞中,在朝堂里那些御史一次次彈劾太子作風不正的唾沫中,不知不覺七八日就過去了。 這日,傅寶箏剛用完早膳,就聽小丫鬟道:“三姑娘,太子殿下來了?!?/br> 傅寶箏一愣:“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嗎,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怎的又出宮來了咱傅國公府?” “一塊來的,還有禮部官員和……一頂水紅……花轎?!?/br> 大丫鬟折枝雖然知道自家姑娘最近與晉王世子走得很近,但是太子殿下怎么說也是曾經與自家姑娘好過的,還差點定親的人,所以折枝在傅寶箏跟前提及“一頂水紅花轎”時,小心翼翼偷瞄自家姑娘的臉色,見一直正常的,才敢說完整。 “哦,原來表姑姑進宮的日子定在今日啊?!备祵毠~突然反應過來道。 這陣子傅寶箏一直忙著繡小鳥荷包,好將四表哥腰間那個踩了大腳印的荷包替換下來,還真沒閑工夫去管柳珍珠哪一日嫁進東宮去。 自然,柳珍珠早點嫁進東宮,早好。 如今,這一日到來了,傅寶箏其實還挺高興,終于送走了一個臉皮比城墻厚的瘟神,還是送進東宮,送到傅寶嫣的戀人太子殿下身邊。 心情好得很。 忽的,傅寶箏想起另一件事來——只是接一個側妃進宮而已,用得著太子殿下親自跑一趟來迎親嗎? 這般給柳珍珠做臉? 那傅寶嫣還不得氣歪了鼻子? 第38章 傅寶箏緩慢地眨一下雙眼, 再緩慢地眨一下,連她的眼睫毛都表示沒看懂太子上演的是哪一出。 太子那么疼愛傅寶嫣, 今日確定要狠狠打臉傅寶嫣, 親自出宮迎娶柳珍珠這個側妃? 哦, 已經毫無疑問了, 太子都帶著水紅色花轎踏入傅國公府的大門了,給柳珍珠做臉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真真太詭異了!” 傅寶箏又緩緩眨了兩下長長的眼睫毛, 再次表達心中的詭異感。 但詭異過后,傅寶箏也就只是詭異那一剎那了,立馬又重新低頭捋了捋手中的金絲線, 從針線筐里挑了針眼更細的銀針, 規規矩矩坐在臨窗榻上的矮幾前穿線。 最后重新繡起還未完工的小鳥荷包, 嘀咕著:“要比上次繡得更好看, 才行?!?/br> 折枝:…… 還以為她家姑娘感嘆詭異后, 會立馬跑出去看熱鬧呢,畢竟外頭正吹吹打打,喜慶洋洋的, 小姑娘家家的可是最愛看新娘子出嫁上花轎了。 結果她家姑娘, 寧愿坐在這兒繡荷包,也不出去看熱鬧? “三姑娘, 按照規矩, 您得出去觀禮?!闭壑σ姽媚锊粍?,小嘴囁嚅幾下,只得開腔道。 “不去, 不去,太子納妃有什么好看的?”傅寶箏心中有了四表哥,但對太子殿下還是很惡心的。 有些人有些事,放下了歸放下,但今生都不愿意再往跟前湊,能避多遠就避多遠,永生永世都不再見,不再污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