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朱肩平召集商會的成員看投資報表,投資報表這個詞匯是從豐城王府傳出來的,就是能讓投資了豐城路政的商人或者士紳們能夠直觀的看到各人的收益。 “嘶。通人五文,一路口一日百兩,朱會長,這不是來消遣咱們的吧?”一位投資了二千兩的商會成員,看著數據就覺著有假。 “不,沒有消遣,此投資報表送過來的時候,某看完也是疑慮的很,和劉兄王兄等人派人到了一個管轄路口去數了一天,只多不少!”朱肩平心里已經是樂開了花,投資回報只看報表,他們至少是不會虧的,甚至可能超過了預期。 商會的成員們都開始臉上帶著喜色。 “諸位,有收益是好事,可是,豐城王殿下是不是給的太高了?某想我等應該及時上書,削減我等的分配比例!”一位老商賈開口說著。 “削減?”其他人起初不是很樂意,可是仔細一想,一個個都倒抽一口涼氣:“還是賈公說的有理,如此暴利,豈是我等能夠分得的,應當削減,應當削減!” 等一個個的附喝后,朱肩平才后知后覺的發現了眾位商賈的想法。 古宋一朝,重文輕武,重農惡商,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末,商人是有錢,但是也不敢綾羅綢緞的穿著,家族中沒有出士之人,更是不敢張揚,因為開國君主,曾經殺全國第一首富肥了國庫的事情,還是讓眾位大商都引以為戒,曾經那位朱首富,何等的資助軍隊,可是也不過是一只養肥的豬。 沒有哪個商人想自己變成時刻可能被宰的豬。 于是商會的慶功宴沒有開起來,倒是具名信先是寫了起來。 “三叔,豐城王殿下有請!”謝錦秀這邊正和家人溫暖的說話,考教著謝家樂的讀書成績,沒想到就被豐城王府那邊通傳。 “好,我這就去?!敝x錦秀對著謝家云點點頭,便對著父母等人告罪離開了謝府。 “家風可是帶著人押送了黑寶回京?”謝錦秀問著謝家云,本來想要讓謝家云跑一趟,但是謝家風跟著謝錦秀在京城的時間更長一些,尤其是楊學府更是熟悉,所以才剛到豐城的謝家風腳不沾地的又被派了回去。 “是的,三叔,家風還十分的舍不得三叔,我這邊打算叫了族中幾個兄弟過來幫忙,不知道三叔意下如何?”謝家云正好想起來族中族老派過來的幾個族中兄弟。 在這個家族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年月,謝錦秀自然不會不給族中子弟機會。 “黑寶之事,非同小可,找幾個算學比較的子弟分管這事,你平時也多盯著一些?!敝x錦秀頷首,謝家云才有些開心的作揖。 不過謝家云想到族中的年輕子弟,能夠支起來事情的,基本都給安排了事情做,以后如果三叔再有需要人的地方,似乎就有些難了。 “三叔,還有一事,族中可堪任用的兄弟子侄已經不多,再要人,已經很難派出來人手?!敝x家云據實以報,這不由得讓謝錦秀有了兩分頭疼,要知道這個年月,什么人都沒有親族或者師生可靠,這也就是為什么,豐城的事宜他把楊學府的子弟都用了起來。 “看來得給老師寫封信要人了!”謝錦秀心里想著,就對謝家云表示知道了。 “殿下?!边€沒有進殿,謝錦秀便在門口對著正位上的金凡平行禮,他沒有因為自己是師兄而有所懈怠,也沒有因為金凡平年紀幼小,而有所欺瞞。 “好事啊,師兄,你快來看,大大的好事!”金凡平來不及謝錦秀向前,直接從王座上走了下來,然后就是一拉謝錦秀的衣袖把一封新帖遞了過去。 “裁例書?”謝錦秀有些摸不著頭腦:“殿下,你這是要裁哪里?” 聽了謝錦秀問自己裁哪里,金凡平難得開心的說著:“不是本王想要裁哪里,而是之前路政投資的商人們,自發的懇求本王給裁份額,你看看,他們說,要是不裁,他們就會泣血,這是多么鐘愛咱們豐城王府??!” 似乎還沒有一個藩王的封地里面有主動讓利的人在,而自己的封地里面有,這不是說本王教化的好么?越想金凡平越是得意。 “殿下,很開心?”謝錦秀看著都要翹起來尾巴的金凡平,開口問著。 “自然,咱們來這,雖然有賺了些錢財,但是花的也是如流水。本王窮??!”金凡平一攤手,“忠王兄據說在封地里能開千人大宴,本王也是有幾分羨慕??!” 謝錦秀聽了金凡平的話,了然的點點頭,豐城王不只是有窮人乍富想要嘚瑟一下的感覺,又有些自備于過往。 “這不是好事??!”謝錦秀嘆了一口氣,這話一出,金凡平眉頭就皺了起來,人也有了幾分不高興。 “殿下是不是覺著我說錯了?”謝錦秀臉上帶著微笑,笑看著金凡平可能有的小脾氣。 “難道不是么?商人能夠自覺的削減份額,是看著路政用錢地方多,這是咱們王府教化之功!”金凡平臉上微紅的說著。 “臣倒是覺著乃是文皇陛下的威儀!”謝錦秀可謂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從何說起?”金凡平覺著自己雖然是文皇陛下的后人,但是自己只是個王爺而已,哪里能夠在這么件事情上用到了文皇陛下的威儀。 “殿下可知,民間有一句殺豬會?殺豬會,rou可食,骨可食,敲了骨髓更補食,一朝殺豬,庫房富,,”謝錦秀的聲音很慢很輕,但是聽到金凡平的耳朵里面不差于驚雷。 “謝師兄,你住口!”金凡平覺著自己的胸口撲通撲通直跳,“爾等都給本王退出去,誰都不可進來!” 金凡平看著殿內伺候的太監宮女,一個個都揮退了下去。 “殿下,過了!”謝錦秀嚴肅著臉。 金帆平臉色鐵青:“師兄,咱們被放豐城,自要安貧樂道,哪里能夠拿文皇先祖比??” 聽著金凡平的話,謝錦秀倒是有幾分考量的看著金凡平:“小臣并沒有說什么,只是這裁例書,殿下,現在看來如何?” 聽著謝錦秀詢問,金凡平看著裁例如同嘲笑自己一般:“孤不是那種趕盡殺絕之人!” “那殿下可是養豬人?”謝錦秀好整以暇的看著金凡平,這個裁例書,又何嘗不是對金凡平的考教,如果通過,那么謝錦秀以后自然要再小心為上,如果金凡平不采納,那以后的一些項目倒是可以繼續,似乎自己很佛,謝錦秀有些調侃自己。 “孤不是養豬人,孤是合伙人!”金凡平想起來市集的公平,想起來自己在市集上面的成就,他斬釘截鐵的說著。 “孤有契約精神,自不會朝令夕改!謝師兄,你在考教我!”金凡平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眼睛閃閃。 “養豬和藏富于民不一樣,謝師兄,你的小經濟論,我看過,我希望我的治下是藏富于民,民富,供養我的東西也就更富裕,民窮,那我守著那點錢資又能干些什么!” 金凡平越說越開心,雙手一合:“來人,給我申斥!” 金凡平說完就開始派出去自己的貼身內監前往會館宣布王令。 “豐城王曰:爾等如何看待孤?視孤為朝令夕改的小人乎?還是貪戀錢財的腐朽之人?爾等財富,孤不賞,但是爾等若是逃稅,皆棄之!” 內監的傳話,直接讓商會里面痛哭流涕起來:“賢王治下,小人等何其有幸!” 不管是真的有幸還是假的有幸,在商會的這頓申斥后,林城主那邊可是收獲頗豐,有許多商賈居然辦理了豐城的商牒。 要知道商稅以商牒為主來收,也就是說,從事的商業活動賺取的錢財,有部分是按著商牒來繳納的,現在的商人大都是古宋境內,他們至少有一半的賦稅是要交給商牒所在地的。 “可是知道豐城王殿下那邊出了什么問題?”林城主雖然是豐城的城主,但是也不能違心的說著豐城的好話。 此前豐城的商業環境就很復雜,算是多國人口都在這里有生意的攤子,所以安定方面一直都有隱患,這個隱患一直到豐城成立了安保隊伍,這才有所消除,但是商人們還是不大原因把這里當做大本營,更是不喜歡把商牒放在此處,但是短短時日商牒的發放就超過了過去的幾個月,這怎么不讓林城主關注。 “老爺,打聽清楚了,是如此這般的!”林城主這邊的小吏,很快打探了清楚,等聽到豐城王放棄了收回份例的消息后,他也是覺著豐城王大氣,據說是很大一筆錢,說給了別人就給了,想著豐城的府衙還沒有好好的修葺,林城主都有些蠢蠢欲動,豐城王殿下不想要,但是他想要啊。 但是看著商牒多出來這么許多,一時之間,倒是讓林城主迷糊了,到底是虧了還是賺了呢? 畢竟商牒一出,賦稅多出來許多,光是想想,林城主有些腦殼疼,一半,份例,哪個多? 第172章 豐城王的信直接通過暗衛通道直達武帝手中。 武帝看著豐城王金凡平的兩份不同的信,臉上有些陰晴不定。 “陛下,禮親王殿下和太孫殿下在殿外等候傳召!”劉大監在殿外高聲唱諾。 既是向武帝傳消息,又是讓禮親王和太孫金木零都能看到自己的傷心,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未來的兩代接班人就在眼前,為了自己將來能夠有個好的退休生活,劉大監現在也在禮親王他們面前變得溫和了許多,再不敢拿著雞毛當令箭。 只是他這一份心這次算是白表演給瞎子看了,禮親王和金木零都有些心里不安定。 按理來說,木炭已經燒制出來,反響也不錯,尤其是士紳等都有上表來夸贊太孫殿下仁義,平抑木炭的價格,可以說是居功至偉,為何武帝沒有下旨夸贊? “宣!”一個宣字,讓劉大監的身子抖了一抖,他連忙低頭匆匆去通知禮親王兩人覲見。 “殿下,陛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不等禮親王詢問,劉大監就把武帝的心情給禮親王說了出來。 “是么?可是有什么事情?” 這話就有些揣測圣意了,劉大監臉上一下子有些凝重。 “劉大監放寬心,不說也罷!”相比于禮親王的不懂事宜,金木零自幼長于武帝身前,自然知道不能妄自揣測武帝。 “多謝殿下體諒?!眲⒋蟊O一臉的感激,只是這份感激沒有走入禮親王的心中,禮親王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但是心里已經對劉大監有些微的不滿意。 “兒臣給陛下請安!” “孫兒給陛下請安!” 禮親王父子跪下,只是往常叫起的聲音似乎消失了一般,沒有生了炭盆的地面有些涼。 “地上可是涼?”武帝沒有叫起,反而關心起來殿中地磚是不是涼。 “孫兒懇請皇爺爺在殿中起炭盆!”金木零臉上凝重,膝蓋已經開始隱隱出現了涼意,他知道這是武帝的懲罰措施,但是他不明白他錯在了哪里? “父皇,殿中寒涼,為何不起炭盆?京中木炭的價格已然降了三成有余,父皇當保重龍體才是!”禮親王一臉孺睦的看著武帝,那樣子一看就是個孝順的孩子。 “朕今日閱覽了一篇文章,倒是感觸頗深,朕的好兒孫,你們讀讀看,如何?”武帝的臉上帶著笑,但是眼中冷意并發。 “兒臣領旨!”說著禮親王便要站起來去接過來。 “且慢,你跪著拜讀就好!”武帝叫停了禮親王的動作,直接把信交給了劉大監,讓劉大監去遞給跪著的父子二人。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愿天寒!” 禮親王和金木零看到這里,直接心中寒意四起。 “讀啊,接著讀,”武帝再聽一次,心中更是難受的很。 “兒臣做了蠢事,請父皇責罰!”禮親王直接磕頭伏地,金木零看著也連忙同樣的動作。 “朕早上收到眾臣工為朕的兩位好子孫請賞的奏折,如今在朕的御案上,還是留中不發,你們說說看,你們是惠了什么民?”武帝越說語氣越重,直接讓禮親王父子感覺壓得喘不開氣來。 “不說這些,就說你們牽頭燒炭,以打柴為生的百姓如何?以燒炭為生的百姓如何?是哪個歌頌你們?”武帝陡然一拍御案,“爾等所認知的百姓是哪個?” 金木零直接冷汗就濕了后背,這樣的問話,不吝于在他這個太孫的耳光。 “都是孫兒的錯,本想為皇祖父分憂,卻不想讓百姓受苦,孫兒,,” 金木零說到這里,臉上就有些發白。 “你當如何?”武帝看著金木零,可是金木零已經因為武帝的呵斥,心中有些慌了,他到底還是個不食人間疾苦的少年貴公子。 “兒臣這就讓人停止燒制木炭,請父皇放心?!倍Y親王當即立斷,雖然為了建燒炭的窯廠花費不少,但是現在已經被武帝厭棄,禮親王也就顧不得那些損失了。 “對對,皇爺爺,孫兒這就讓王府下的仆從停止燒炭?!苯鹉玖愀胶椭约旱母竿?,一起跟武帝說著。 武帝聽了滿臉的失望,只是禮親王兩人都伏地不敢抬頭,倒是沒有看到君父和皇祖父的臉色。 壯士扼腕?武帝搖頭,作為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哪里能夠隨便,隨意的改動,甚至還是沒有自己的想法。 這一時刻,武帝是真的覺著自己把一個孫子養廢了,仁義是什么? 君王需要手腕,需要帝王心術,但是最不該有的便是君子仁義,尤其是性格軟趴趴。 以前看金木零有多么順眼,現在武帝看金木零就有多么的失望。 “陛下?!眲⒋蟊O看著外面端著三個炭盆的小太監,連忙低聲的喚著武帝,也算是給禮親王父子解圍。 “怎么?”武帝氣一歇,瞬間覺著有些無力,幾個成年的皇子,他是一個也沒有看上,這才打算親自教養一位皇孫,沒想到皇孫現在表現出來的不諳世事,真的讓他頭疼不已。 “陛下,豐城王敬獻的黑寶,已經燃了起來?!眲⒋蟊O躬身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