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便可以用便盆，家屬準備有了么？”

    柳芝嫻搶答，免得康昭替她匯報，“床上尿不出來……”

    不得不當著新交的男朋友的面和另一個同性談論三急，柳芝嫻跌入人生最灰暗地帶。

    縱使醫護人員面前無性別，這樣的安慰無濟于事。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在和康昭確定關系前處理掉這個小結節。

    這樣若是他來探病，她起碼還可以涂一下口紅，顯得氣色沒那么菜。

    但這是個偽命題，如果不是康昭親手摸到，她現在還發現不了這個小結節。

    護士問：“一點也尿不出來？”

    柳芝嫻喪氣道：“不行……”

    護士說等等，轉身叫來護士長。

    護士長又確認一遍情況，柳芝嫻的尷尬再重復一遍，幾近麻木。

    最后兩人把針管拔走，撤掉心電監護儀。

    康昭撥正柳芝嫻的拖鞋，柳芝嫻慢吞吞擺好雙腿，渾身酸痛，僵如尸體。

    康昭扶著她到洗手間馬桶前，用消毒棉片給她擦過馬桶圈。

    “要我來么？”

    “不要?！?/br>
    她又皺皺鼻子。

    康昭洗了手出去，給她帶上門。

    柳芝嫻終于釋放掉重壓，腦袋中混混沌沌那腔水也給抽空，難以名狀的羞恥充斥全身。

    她呆坐好一會，康昭在外面敲門，問行不行。

    柳芝嫻啊一聲，提著松松垮垮的褲子起身。

    再洗手池的鏡子邊，柳芝嫻再一次被羞恥撼倒。

    鏡子中的女人雙眼浮腫失神，頭發凌亂，因為發量多，看上去像頂著一頭干枯的海帶。

    幸好沒頭皮屑，這坨海帶脫了鹽。

    柳芝嫻散開發圈，重新攏在腦后。

    “還以為你起不來了?！?/br>
    門邊的康昭說，扶她回到床上。

    柳芝嫻徹底不想睡，康昭又將床頭再搖高許多。

    康昭問她想吃什么，康曼妮和熊逸舟都來到樓下，順便帶上來。

    柳芝嫻沒什么想吃的，也沒什么可以吃的，說了粥。

    不一會，探病隊伍浩浩蕩蕩，連帶烤串香味一起帶進來。

    不止那對鐵哥們，郗姍姍也來了，說乘電梯碰上熊逸舟，好多年沒見，差點不敢相認。

    一大只打包袋擱到病床桌上，根根竹簽支棱出來，烤串無誤。

    柳芝嫻說：“我現在又不能吃，帶這個來干什么？”

    熊逸舟說：“對啊，這是我們吃的，你的在這里?！?/br>
    他從大袋子里拎出一只小袋子，那明顯是一碗粥。

    “這才是你的?！?/br>
    柳芝嫻：“……”

    郗姍姍和康曼妮竊竊發笑。

    熊逸舟打開大袋子，逐個掀開打包盒蓋子——

    rou。

    都是rou。

    都是柳芝嫻喜歡的rou。

    還有幾罐外壁冒汗的冰可樂。

    香味更加濃郁，肚子里饞蟲蠢蠢欲動。

    熊逸舟說：“我們也沒吃東西呢?！?/br>
    柳芝嫻：“……”

    就連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也笑意隱然。

    柳芝嫻瞪康昭一眼，他探手摸摸她的后腦勺。

    “明天出院就可以吃了?！?/br>
    熊逸舟張羅大家吃東西。

    郗姍姍這道“鉆石嗓子”也戴上一次性手套，從熊逸舟那串牛rou上扯下小小一片，嘗了個味。

    “真不錯?！?/br>
    柳芝嫻恨恨道：“小心上火嗓子啞?！?/br>
    康曼妮說：“一點點沒關系吧，回頭喝涼茶?！?/br>
    郗姍姍回頭給她一個贊許的笑，“就是?！?/br>
    大美人嫣然一笑擊暈了康曼妮，她醉態般說：“郗大主播，一會你給我簽個名吧，我班上有好幾個小meimei很喜歡你?！?/br>
    熊逸舟插話：“你說的這個小meimei是不是你自己？”

    康曼妮白他一眼，又使出一記肘擊。

    熊逸舟扭腰避過，賤兮兮的虎牙繼續啃牛rou串。

    郗姍姍說：“別說一個，回頭給你簽幾十個都行?！?/br>
    康曼妮：“好耶！”

    郗姍姍抽出一串蜜香烤雞翅，皮上蜜汁凝聚，毫無焦黑，白芝麻點綴得恰到好處。

    她遞到康昭眼前。

    “帥哥，你也還沒吃飯吧？”

    柳芝嫻眼神輪流在郗姍姍、雞翅和康昭間跳動。

    最后落在康昭臉上，給他一記凌厲眼神：你要敢接我就揍你，你要敢吃我就跟你分手。

    “謝謝?！?/br>
    康昭接過，看著柳芝嫻，眼里沉著笑意。

    “……我恨死你們這群人啦！”

    柳芝嫻捂著脖子上的紗布，中彈般砸倒病床上。

    雞翅湊到她嘴邊，康昭誘哄道：“要不要？”

    剛才護士長特意叮囑，清淡飲食，不要吃太硬的東西。

    柳芝嫻倔強扭開頭。

    康昭：“嘗個味道沒事?！?/br>
    豐厚的rou香味一個勁往鼻子里鉆，柳芝嫻從昨晚8點開始滴水未進，嘴巴早寡得可以，哪里受得了。

    她坐起身，捏著手指尖，“我就吃一點點……”

    “喔——”

    熊逸舟和康曼妮不約而同小聲起哄，口型夸張，表情怪譎。

    郗姍姍在旁也掩嘴呵呵笑。

    柳芝嫻眼刀一橫，“都閉嘴，你們這幾個討厭鬼?！?/br>
    熊逸舟拿出可樂分康曼妮一罐，“干杯——”

    柳芝嫻：“……”

    她推開雞翅，送回康昭嘴邊，“你吃?！?/br>
    康昭：“真不吃？”

    柳芝嫻：“不吃！”

    康昭：“皮太油膩，我把里面rou撕給你?！?/br>
    柳芝嫻一愣，喜滋滋：“好呀?！?/br>
    熊逸舟：“？？？”

    康曼妮：“?。?！”

    郗姍姍：“……”

    康昭戴上一次性手套，捏開雞翅皮，拆出里面的嫩rou，一條條擱她的小米南瓜粥上。

    “手中的牛rou串忽然不香了……”

    熊逸舟狠狠咬掉最后一片，將光禿禿的竹簽插進垃圾袋。

    第45章

    拆完兩只雞翅，柳芝嫻端過她那碗珍品南瓜粥，“男朋友果然比臭弟弟好?！?/br>
    熊逸舟自己扼頸，“被警用狗糧噎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