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顧邵忙不迭應下。 “你年紀輕,能做到戶部侍郎的位置上都是圣上對你青眼有加。你可不要太過驕傲,免得旁人看了你的笑話?!?/br> 顧邵笑呵呵地繼續應了下來。 才說了不能驕傲的鄭遠安,轉眼便已經忘記了自己說了什么,整個人都嘚瑟起來:“只是從此往后,該有的派頭還是得有的,總不能讓別人小瞧了你。不管怎么說,你如今也是戶部侍郎了,放眼大齊上下,似你這般年紀做到如此高位的人,還真是沒有?!?/br> “那是自然!” 這兩人一個敢說,一個敢應,聽得旁人無奈至極。好在這旁邊也沒有其他人,只有一個鄭尚書,而鄭尚書,早就已經習慣了自己弟弟這德行了。 晚飯的時候,顧邵同鄭遠安商議著要不要擺一回喜宴,邀請顧邵的各位同僚。 鄭遠安聽了這話便立即道:“擺!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擺的。你這路子走得與旁人都不一樣,與你交好的人是有不少,看不慣你的人卻也有許多,如今坐了戶部侍郎,更是招了一眾人的眼,既然如此,你便更要多結交些友人,待日后有人彈劾你的時候,才不至于連個為你說話的人都沒有?!?/br> 做孤臣縱然有好處,可卻不得人心,鄭遠安從來不愿顧邵做個孤臣。 鄭遠安的話,顧邵向來都是聽得,當下便定了要宴請各路親朋好友的心思。 顧邵從前在翰林院里頭也有玩的好的人,戶部里面認得的人也不少,如今高升了,這些人自然都要請過來的。別的不說,單是翰林院這里頭,就得請兩大桌子的人都不止。 顧邵盤算了一下地方,覺得買屋子的事兒再不能耽誤了,要不然下次再請客的時候,指不定地方還不夠呢。 決定宴賓的當晚,顧邵便將請帖寫得差不多了。 等第二日將請帖送去各家之后,顧家一開始忙活上了。 請帖送過去之后,能來的都準備過來,不能來的也都叫人背了禮,準備當天送過去,聊表心意。 京城里,比起想要跟顧邵交惡的,更多的人還是想要同他打好關系。畢竟那么多的前車之鑒擺在眼前,眾人實在不太敢跟顧邵別苗頭。免得沒將顧邵怎么樣,自己卻先被朝廷里的幾位大人還有圣上給弄得滿頭是包。 一晃兩日過去,顧家的喜宴也擺起來了。 當日早上顧邵便站在外頭接應客人。得了空閑,還得去屋子里頭喝一喝補湯。 他娘自打從尚書府里拿來了那么多的補品之后,便見天兒逮著秀娘讓她喝。顧邵聽了系統的話,知道孩子并不是多吃補品就能長得有多好,也不敢讓秀娘多吃,所以總是支開他娘,悄悄地過去將東西給喝得干干凈凈,一滴不剩。 陳金蓮不知道是他喝的,還以為是秀娘喝的,心中又滿意了不少。 這邊喝完補完,那邊便又得過去應酬客人。人來一波,顧邵就得笑一波,笑到中午,一張臉都快要笑僵了。 “這與人交往,還真是一件麻煩事兒?!鳖櫳鄹锌?,他踮著腳尖往外頭看看,見外頭也沒有什么面熟的人,心知今兒的人應該是來的差不多了。剩下要是還沒有來的,那應該是不會再過來了。 才收回目光,準備進院子里頭去。外頭忽然就過來了一個面生的人,直直地對著顧邵這兒走來了。 看到顧邵攔在門檻中間,來人還有些生氣,睨了顧邵一眼:“怎么,發了請帖又不讓人進去?” “沒有……”顧邵反應了過來,將這位胖胖的大人迎進去。 “哼!這還差不多?!?/br> 說話的語氣不是很好,但就是這份兒不好的語氣,讓顧邵忽然之間覺得有些熟悉。不對——這人,他一定在哪兒碰見過,還應該是挺熟悉的一個人。 可是熟人里頭,除了賀知府就沒有一個人胖成這樣啊。 那位胖胖的大人進去了之后,與翰林院的幾個人同坐一桌。坐下來之后,眾人有沒有覺得不對,極為自在的與他攀談了起來。 這感覺,還真是越來越熟悉了。 顧邵悶頭往里頭走,走了幾步之后,突然停住不走。 “等等——”他問系統,“這人是不是魯齊林?” 系統微微一笑:“答對了?!?/br> 第174章 什么都買 顧邵想起了三年前的魯齊林。 魯齊林屬于那種老學究的性格,瘦瘦小小的,長相還是那種特別容易顯老的模樣,有點刻薄,動不動就拉長著臉,活像別人欠了他多少錢一半。翰林院里頭,少有能跟他處的好的人。即便顧邵自認為自己性子不錯,也實在難跟這魯齊林處到一塊兒去。 也是后來魯齊林迷途知返,不再跟顧邵作對,他們兩個的關系才緩和了一些。 顧邵記得當時他離開京城的時候,這魯大人竟然還跟周伯奇一道來給他送行來著。只不過,當時誰也沒有跟誰說話。 這次顧邵宴請賓客,翰林院能請的人他都請了,既然如此,也不在乎多再多一個魯齊林。顧邵給魯齊林也發了一個請帖,他也沒指望人能過來,只是順手一發。萬萬沒想到摸是,這魯齊林竟然真的就過來了;更加沒想到,他如今竟然是這么一副模樣。 顧邵打量著位子上的魯齊林。 一別經年,魯大人的變化可真的是不小。尖瘦的臉不知道圓潤了多少,都已經胖出雙下巴了,原本天天皺著眉,如今不知知是不是因為心態好了些,也不苦著臉,連額頭的皺紋都少了許多條,看著和原來不近人情的模樣判若兩人。 坐下之后,魯齊林便同翰林院的那些人說起了話,中間也不知道是誰說了個笑話,似乎是在說什么牙口不好,一時就說到了魯齊林身上,卻見他也沒有生氣,反而無所謂地繼續吃菜喝酒。只不過顧邵瞧著他吃東西也是小心翼翼的,似乎牙口真的不大好。 “將魯大人邊上的菜換一換?!弊郎嫌腥诉@般說道,“魯大人牙口不大好,吃這菜要是崩了牙,回頭可就壞事了?!?/br> 說著,那人還將真將菜換了一份,把自己跟前那道軟爛的菜擺到了魯齊林跟前。 要說翰林院里頭的人,一開始確實沒有幾個人能跟魯齊林處到一塊兒去,可今時不同往日了,魯大人也并不是原先的那位魯大人,眾人知道他改了不少,也不再較真兒地計較著原先那些瑣事了。當然,最重要的是看人家的笑話看多了,不再好意思對人家冷眼相待了。 菜換過來之后,魯齊林笑了笑,伸手夾了一筷子。 “味道如何?”旁邊人問他。 “還行吧?!濒旪R林隨口答道。 看著模樣,是真覺得軟爛掉的東西對胃口了。這不對勁,三年前魯大人的牙口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啊。顧邵摸了摸下巴,只覺得自己發現了新天地了。 可不是發現新天地了嗎,向來鼻孔朝天的魯大人,竟然能有如此和善的一天! 顧邵驚呆了,驚呆之余還問了系統一句:“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按理說三年之間應該不會有這么大的變化呀。 “沒有別的事?!?/br> “那他……” “糖吃多了而已?!毕到y淡定道。 顧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糖吃多了,人的性子也能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嗎:“他是在我們的鋪子里頭買糖吃的?” “要不然呢?” 顧邵有些反應不過來,感慨道:“真沒想到我們家的糖,還能有這樣的功效?!?/br> 顧邵自己驚訝還不算,等鄭遠安過來的時候,還將這一發現告訴了他干爹。 鄭遠安不僅沒有什么吃驚的,反而告訴了顧邵不少事:“這事你爹娘應當沒告訴你,這位魯大人可是你們家鋪子里頭的???。原先你在翰林院的時候,他為了維持面子還少買一些,生怕被你發現了取笑他,你離開之后,他便沒了什么顧忌了,天天買,一買還買許多。他這口牙,就是吃糖吃壞的,因為這事兒,還被翰林院的人笑話了好些日子呢。人家笑話得那么厲害,他竟然也沒見生氣?!?/br> “他往前做人是不大會做,可如今年紀大了反而想開了,也不大與人計較什么。你同雖他有舊怨,可如今過去的都過去了,你也別再將這些事放在心上了?!?/br> “……我本來也沒將這些事放在心上?!?/br> 顧邵有些心塞,他干爹竟然幫著魯齊林說話了。 宴席到了一半兒,顧邵光顧著交集,便將將這件事兒忘到了腦后。等一頓飯吃過之后,眾人都聊天聊得差不多了打算跟顧邵告辭的時候,陳金蓮也從屋子里出來了。 顧邵以為她是去收拾席面的,便沒當做一回事??烧l知道他轉過頭的時候,竟然看到他娘跟魯齊林碰面了! 不僅如此,他娘竟然在跟魯齊林說話,而且態度還熟稔得很,想來壓根也不是只打一次兩次的交道的。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么話,臨走時陳金蓮還客套地塞了一把東西給魯齊林。顧邵眼尖,立馬就看出來那是前段時間秀娘自己琢磨出來的糖,只有他們家里有,鋪子里頭都還沒有賣。 魯齊林見到東西之后,寶貝似地揣到了懷里。揣完之后還打量了一下周圍,四下里都沒有人看到,只除了顧邵。 視線隔空相撞,魯齊林又一瞬間的氣短,小眼神滴溜溜地瞅著顧邵。不過他很快就挺直了脊背,與陳金蓮道了一聲謝之后,便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顧邵這邊走過來了。 顧邵嚴陣以待。 他總覺得魯齊林還會像三年前那樣對他處處挑刺,處處不滿。 不想魯齊林走到跟前來之后,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了一聲就走開了。 “他干什么了?”顧邵還不解。 “傲嬌了?!毕到y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句。 顧邵嫌棄至極,一大把年紀了還傲嬌,傲嬌給誰看啊。 因為出了這么一遭,叫顧邵更加好奇魯齊林跟他們家的關系。所以等人走過之后,顧邵才找到他娘跟前了問了這件事。 不想陳金蓮卻滿是責怪地看了顧邵一眼:“好歹是咱們家鋪子里頭的事,你怎么一點都不關心?這魯大人可是咱們家的大主顧,除了每個月要送到宮里頭的那份兒,就是他買糖買得最勤快了,不光他一個人吃,他家里上上下下都喜歡吃咱們家里做的糖。且人家又是不缺錢的主,從來不管花了多少錢,只要買到手的糖好吃就行?!?/br> “剛才我拿了糖給他,也是有心想要先讓他嘗一嘗,若是對了他的胃口,那他下回必定要去咱們鋪子里頭買的。到時候便又是一筆大收入了?!?/br> 陳金蓮說著,又狐疑地打量了兒子一眼:“你該不是同那個魯大人有什么恩怨吧?” 顧邵幽幽地看著他娘:“之前我剛去翰林院的時候,有一個同我不大對付的上峰,他便是你如今口中的魯大人?!?/br> “這……”陳金蓮愣了愣,大概也是沒想到會有這件事,不過她迅速就回過神來了,且還說道,“那些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你還記得他做什么?!?/br> 顧邵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娘。 他和魯齊林中間,他娘竟然幫著魯齊林?!輸給未出世的小崽子也就算了,畢竟那是他自己的崽子,輸給他顧邵沒有別的法子,只能認栽,可輸給魯齊林又是怎么一回事? 顧邵不服,且越發憤怒了:“他不就是每月在咱們鋪子里頭買一點糖嗎,娘你怎么這么向著他?” “你瞎嚷嚷什么呢,別給旁人聽見了?!标惤鹕弻鹤永搅艘贿?,壓低了聲音,“這魯大人一個月在咱們鋪子里頭花的錢,得有這個數?!?/br> 陳金蓮伸手比劃了一下。 顧邵不屑:“銅錢?” “銀子!” 顧邵抖擻了一下,瞬間咽下所有的不滿。 算了算了,比不得就比不得吧,還是銀子要緊,尤其是他們家現在還得缺銀子。 魯齊林帶給顧邵的打擊持續了好幾天,也正是這位魯大人,叫顧邵覺得自己真金白銀面前折腰折得是有多快。 喜宴過去之后,顧邵跟秀娘便又忙著要買宅子了。 在尚書府管家的介紹之下,顧邵他們看中了一處三進的宅子。 當初鄭遠安相中這處宅子的時候,本來就是為了圖方便,畢竟這處離翰林院再近不過了,且當時顧邵爹娘又沒說要過來京城,這么幾間屋子讓顧邵夫妻兩個住是盡夠了,誰知道后來顧大河他們來了京城不說,還被顧邵留在了京城,更沒想到,這翰林院顧邵也沒有待多久,轉頭就下放去了淮安府。 這宅子如今自然是住不下的。 新宅子是比不得這里便利的,離各處衙署都挺有些遠,早上過去還得坐馬車才趕得及。 不過因為大,里頭的屋子也多,所以價錢要貴上一些。兩處宅子賣了之后,還得添上一點才夠。 顧邵這三年都沒有怎么花錢,俸祿都還在攢著,如今正好拿來買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