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這次皇上可是被他們給氣得不輕。 皇上本來也不打算將顧邵給外放出去,要不是工部的人老是在他耳朵旁邊嗡嗡嗡的,他也不會遂了他們的意思。本來讓顧邵離京就已經是委屈他了,委屈之后補償一二又有什么不對的? 這些人啊,一個個的沒什么本事,壞事兒的時候卻總是少不了他們,簡直太讓人煩躁了! 眼下顧邵來了太極殿,皇上看到他之后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之前一直想要補償顧邵的,結果補償來補償去,就弄了這樣一個不尷不尬的結果出來。還不如當初聽了付公公的話,直接多給一點賞賜算了。 “唉——”皇上長嘆一聲,“狀元郎你是不知道,朕這幾日可被那些壞心肝的人給氣倒了?!?/br> 顧邵故作不知:“他們說了什么?” “他們……”皇上琢磨了好久,欲言又止,最后實在憋不住了才跟顧邵將事情從頭到尾地捋了一遍。 不過是皇上想要給顧邵授一個正五品的官位,結果吏部的人狗膽包天,領著好些人來太極殿內請愿,想要讓皇上收回成命?;噬献匀徊辉敢獍?,所以這事兒就沒完沒了了起來。吏部的人不僅自己折騰,還想要聯合朝中的老臣一塊兒折騰,幸好他那些股肱之臣都不是眼瞎的,知道狀元郎的好,沒有跟吏部那些人站在一塊兒。 否則,皇上指不定還得怎么鬧心呢。 “吏部那些人,平日里就喜歡蹦跶,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的,事事都要摻和一腳,正經本事沒有,討人嫌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br> 可不是么,顧邵對這些人也是深惡痛絕。尤其是那李侍郎,不用想顧邵也知道李侍郎在里頭必定也出了大力氣的。 只怕就是他最先鼓動,后來才有這么多人聯合反對。要不是他們,他這會兒都已經升官了。升官了每月便能多領一些官俸,他現在也沒有什么別的要求,每個月能多領一點錢就夠了。 可心里再怎么唾罵李侍郎等人,當著皇上的面兒,顧邵卻還是十分地善解人意:“圣上何苦為這些事心煩,幾位大人既然反對,自然有他們的理由。再說了,臣此番離京是為朝廷做事,為圣上分憂,官品高低,于臣來說并沒有什么分別?!?/br> “你啊……”皇上聽著只覺得窩心極了,顧邵越是什么都不想要,他就越是想要給,“不行,朕怎么著也不能讓你這么吃虧!” 顧邵張了張嘴巴,卻什么也沒說。 皇上到:“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好了,這兒也沒有什么外人?!?/br> 顧邵一臉感動:“圣上對臣的體貼,臣實在是無以為報。只是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倘若幾年過后,臣真的有幸與晉安先生治好了黃河,屆時圣上再賞也不遲?!?/br> 顧邵不過隨口說說幾句廢話,可皇上卻當真了,覺得狀元郎這是替他著想,不忍他為難呢。 君臣兩個對視一眼,相互感動。不多時,皇上忽然靈機一動,道:“朕上回嘗了一下你送來的糖?!?/br> 忽如其來的一句話,叫顧邵有些莫名。 皇上繼續道:“味道很是不錯,朕吃慣了山珍海味,也從來沒有嘗過這么一口。這樣的好東西,宮里如何能沒有?” 付公公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接道:“奴才也正想著這個呢,宮中的娘娘多喜甜,這種不常見的糖,她們必定也喜歡。不如讓內監局的人往后多采買一些入宮,也讓宮中各位娘娘公主都嘗嘗新,圣上覺得如何?” 皇上覺得甚好。付公公不愧是付公公,只提了一句便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說皇上對此十分滿意的話,顧邵對此便是狂喜了。他趕緊回過神謝恩,這樣的恩典,比任何一個賞賜來得都要好。 有了宮中的采買定額,往后不管怎么樣,他們家做出來的糖都不愁賣不出去了。顧邵心里甚至已經打算好了,今兒回去之后,便讓爹娘趕緊去找秀娘學學,將這制糖的方法趕緊學會了。 做出來那就是錢啊,誰不喜歡錢? 皇上見顧邵高興,他自己也挺高興的,總覺得自己終于為狀元郎做成了一件事了。至于官品這一件,皇上雖然不能拿吏部那些人怎么樣,但當下也與顧邵保證道:“雖不會升得太高,但你放心,朕也不會讓你吃虧的?!?/br> 剛剛被一樁大生意砸到頭上的顧邵,如今還暈乎乎的,自然是皇上說什么便是什么,沒有任何意見。 從太極殿里下去之后,顧邵的靈臺都清明了幾分,走在路上清清爽爽,一掃之前的郁氣。他感覺,眼下的天都變得不一樣了,更高遠,更明朗,也更讓人中意!心情好了,果然看什么都順眼。 直到——顧邵在出宮之后,看到了迎面趕過來的李侍郎。 顧邵改變了方才的想法,心情好也不是看什么都順眼的,譬如看狗東西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地辣眼睛。 狹路相逢,兩人誰也沒有給什么好臉色。 顧邵本不想跟這人計較什么,畢竟他現在心情還不差,這路就這么寬,顧邵見他過來,翻了個白眼之后便往左邊走,結果李侍郎剛好也轉向了右邊。 顧邵瞪了他一眼,腳步一撤,正要往右邊走,卻見李侍郎也跟他一塊兒轉向了左邊。 再次對上,李侍郎瞬間火了:“你攔我作甚?” 第133章 顧邵訓弟 “這路是你家鋪的?” 李侍郎聞言,掃了顧邵一眼:“廢話,自然不是本官家里做的?!?/br> 他語氣沖,顧邵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既然不是你家做的,我想走那邊就走那邊,礙著你什么事了?” 顧邵的話一句接著一句,絲毫沒有給對方反駁的機會:“我還沒有說你故意攔我呢,你倒是先一步惡語傷人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怪不得金壇縣的李家能頂著偽善的名聲傷人性命呢,原來最不要臉的那個就在背后給他們撐腰,還真是了不起啊?!?/br> “你,血口噴人!” “是與不是,用不著爭什么,畢竟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鳖櫳蹝吡艘谎劾钍汤傻难b束,知他是要去辦事兒的,便笑道,“這幾日吏部鬧出來的事,是李大人牽的頭吧?” 李侍郎陰沉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顧邵也知道是他,原先還生氣呢,現在卻也覺得跟這人計較沒意思:“你還有什么本事盡管使出來算了,我且等著?!?/br> 說完,顧邵再也不多留,直接閃身走遠了。 他可不想留下來再跟人爭什么,吵架這件事么,見好就收,吵贏就撤,千萬不能戀戰,否則,憋屈的就只能是自己。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么。 被留下來的李侍郎,早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氣。倘若不是因為他還在外頭,只怕這會兒都得摔東西罵人了。 在顧邵這小子手里栽了一次又一次,李侍郎如何能忍?可不能忍也要忍啊,圣上如今明顯是偏著顧邵這禍害,忠言再多都聽不進去,只一個勁兒地捧著顧邵。 真是叫人生氣。 氣了李侍郎一回之后,顧邵的心情還是沒能恢復如初。片刻后,他又碰到了大皇子,這位大皇子與顧邵也有過幾面之緣,眼下他應當也是急著去做事,并沒有停下來跟顧邵寒暄,只是匆匆點了個頭之后便離開了。 顧邵往后多看了一眼,心想著:這兩人一前一后的,去得倒都還是同一個方向,也不知會不會遇上。 真遇上了李侍郎那樣惡心人的東西,也算是大皇子倒霉了。 他這樣漫無邊際地想著,沒多久便又回了翰林院。因為之前那件事,翰林院這邊也都知道顧邵這次升官無望了,所以待顧邵回來,反而有好些人過來安慰。 顧邵聽著他們的話,一邊做出悲傷的姿態應付,一邊還有空跟系統閑聊,洋洋得意地吹噓:“系統啊,你看我的人緣還是不錯的?!?/br> 系統冷冰冰地提醒他:“那你再看看魯齊林?!?/br> 顧邵心頭一哽:“你提他干什么?” “只是為了讓你正視現實。待見你的人確實有,但不待見你的人也有許多。希望宿主正確地認識自己,不要盲目自信?!?/br> 顧邵差點被它氣個半死,他果然不能從系統這個小垃圾嘴里挖出什么好聽的話來。還是皇上好,不僅處處護著他,還給他們家拉了這么大一樁生意。雖然這次被外放了,還升不了官兒,但是家里也不愁沒錢掙了。 這么一算,他還是賺了。 顧邵忍不住想要嘴角上揚,只是他還沒來得及上揚,便被系統無情遏制:“注意你的表情?!?/br> 顧邵趕緊拉下嘴角,順著同僚的話,凄凄慘慘地往下說:“事已至此,便也只能認命了。不過我雖然升不了官,總也不至于再往下降啊,這樣我便已經滿足了?!?/br> 眾人皆是一嘆,覺得他們這位狀元郎過得實在是太苦了:“真是難為你了?!?/br> “都是替朝廷做事,有什么難為不難為的呢,我心甘情愿?!?/br> 跟皇宮里頭做生意,他心甘情愿! 顧邵恨不得嚎兩嗓子。 然而他的喜悅并沒有人能分享,大家都覺得他如今心情不大好,所以一直在安慰。這還不夠,等散值之后,連吳澈也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消息,急著過來安撫了顧邵一通。 顧邵本來也想繼續保持自己之前的狀態,后來也不知道吳澈那句話戳中了他的笑xue,叫顧邵一下子就繃不住了,樂得笑出聲來。 吳澈滿臉的關切瞬間收得干干凈凈,打量著顧邵,道:“你不介意?” “介意嘛肯定是介意的,不過圣上上午召我進宮,早已經做出了補償了?!?/br> 吳澈瞥了他一眼:“所以從你出宮到現在,都是裝的?” “那是當……呃——”顧邵忽然察覺到有一絲冷氣,趕緊咽下了要出口的話,挽救道,“對他們都是裝的,我總不好講圣上補償我的事兒大肆宣揚吧,本來就有那么多人見不得我好,若是這事再傳揚了出去,必定又得惹起事端來。對你我不是沒瞞著么,你想要知道什么,盡管問好了,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說完,顧邵又巴巴地道:“說吧,你是不是想問圣上補償了我什么?” “無聊?!眳浅豪湫σ宦?,不想搭理他,直接抬腳離開了。 他真是閑著,才會想著過來安慰他。 顧邵趕緊跟上:“你真的不想知道啊,你怎么都不問一句呢?” “知道你好奇,我跟你說兩句吧,怎么樣?” 他真的很想找個人說說啊。 然而,吳澈走得比誰都快,沒多久便只留下顧邵一個人在后頭。 吳澈沒有搭理他,可愿意搭理顧邵的還是大有人在的?;厝ブ?,顧邵便趕緊將皇上許諾的事告訴了家里人。 陳金蓮的歡喜自然不用多說,若不是眼下不在金壇縣,身邊也沒有能夠吹牛的人,她都想趕緊出去吹一吹。 了不得了! 往后便是皇上,也要吃他們家做的糖啦,他們老顧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這樣的好事兒都能攤上。 反而是顧大河,歡喜之后還問出了一件要緊事:“那宮里來采買,價錢是不是還得往下壓一壓???” 陳金蓮迅速望過來。 “一般是不會的,這回是圣上給咱們家的賞賜,采買的東西也不算多,價錢么,自然是按著咱們平時賣的價錢來啊?!比缛舨蝗?,也不會是補償了。 聽了這會話,兩口子才放心了一些。 陳金蓮本來對于在陳秀娘手底下學制糖還有些排斥的,如今卻一點排斥都沒有了,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啊,更何況他們做好了之后還得送進宮去的,這說出去得多有面子,“既這么著,那咱們明兒就去陳家,把那制糖的法子學了之后,也能出一份力!” 陳金蓮說完,還又問了一句:“這從宮里掙的錢,是不是就不用分她們家了?” “娘……”顧邵嘆息一聲,“這是秀娘的鋪子,至于分得那么清楚嗎?人家當初給我們分了五成利,且制糖的本錢也是她們在出,現在跟她們算這么細,豈不是傷了人家的心?” 陳金蓮還想再掙扎,卻被顧大河拉了一下:“行了,少說兩句吧。邵哥兒說得本來就沒錯。再有,這鋪子往后是秀娘的,掙得錢也是秀娘的,秀娘是得嫁進咱們家,你算這個做什么啊?!?/br> 最關鍵的是,沒看到邵哥兒已經不高興了么,顧大河心想。 “成成成,我不說了還不成么?”陳金蓮咕噥著,卻還是沒有再多嘴了。 他們三人說話的時候,顧禮和小妹也在邊上看著。 小妹人小,還不到桌子高,扒在凳子上聽了半晌也沒聽懂他們到底再說什么,但是有一樣她聽懂了,那就是爹娘要跟秀娘jiejie一塊兒學著做糖。 小妹上去靠在她大哥身上,仰著頭乖乖道:“我也要學?!?/br> 顧邵蹲下來:“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