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顧邵不想竟又是這個原因。說起來,晉安先生身上已經不沾半個官職,可朝中遇上什么事,總會跟他牽扯上。這大抵便是能者多勞吧。 晉安先生見他半晌沒動靜,又問:“你就不好奇究竟是為了什么事兒?” 顧邵實話實說:“再好奇,不是也與我無關么?!?/br> 他就是個什么都不是的小解元,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再說了,他對這件事,真的一點兒都不敢興趣,說好奇都是嘴上客氣。 晉安先生微微搖頭,又語出驚人:“說起這件事,還是因你而起呢?!?/br> “我?”顧邵瞬間來了精神,“因我而起,該不會,是什么壞事吧!” “自然不是?!?/br> “那便是好事兒嘍!”顧邵來了精神,忙催促道,“先生快說說,什么時候的事兒,我怎么不知道?” 可惜,晉安先生只是提了這么一句將顧邵的胃口吊起來,剩下的,卻又只字不提,任憑顧邵在旁邊如何試探,卻還是一句話未說。 顧邵很是泄氣。 車轱轆緩緩地向前,街道兩邊傳來陣陣香味。 顧邵忍不住掀開簾子,才發現馬車已經入了城,街上兩側都開始熟食鋪子,各種rou香餅香酒香攙和在一塊兒,滋味兒濃郁又霸道,簡直無孔不入。 京城哪日都熱鬧,這是,再熱鬧也沒有過年這幾日熱鬧。 想想日子過得也快,這一年這么難熬,他竟然也熬過去了。去年過來在家里游手好閑的日子還近在眼前呢,如今,他卻已經身在京城,準備考會試了。 顧邵看著外頭熱熱鬧鬧的攤販,心中忽然有些悵然若失。 他已經離家許久了,不知爹娘先生他們身子可還好,不知道顧禮那小子有沒有認真讀書,還有,小妹過得怎么樣…… 第75章 各家拜年 匆匆回了京城后,顧邵算是過上了兩日的平靜日子。 他之前靠著斗雞贏了些銀子,這么久了也一直沒能花過去。如今好容易放了假,人也閑起來了,顧邵便拽著鄭嘉樹,花了半日的功夫,掃蕩了京城的整條東街。 但凡他看著覺得合適的,都買了。 去的時候馬車空蕩蕩的,回來的時候,東西堆得人都沒了可下腳的地方。 顧邵買東西的時候買得可痛快了,只管買,只管花,一點沒心疼。等到了鄭府,看到鄭先生的黑臉之后,才恍惚地反應了過來。 他好像買的太多了。 鄭遠安看到這一堆的東西就頭疼,怒斥道:“穿的用的也就算了,怎么吃的也買這么多?” 顧邵回得理所當然:“寄回金壇縣啊,好歹是京城的東西,他們一準沒吃過?!?/br> “路上要走一個月,帶回去還能吃嗎,你也不長長腦子!”鄭遠安恨不得把他的腦袋撬開,看看里頭是不是裝著漿糊。 怎么就蠢成這樣呢! 顧邵后知后覺地眨了眨眼:“好像,是這樣的……” 鄭嘉樹也愣愣的。方才他們就顧著買,壓根也沒想這么多?,F在看看情況,才知道他們好像買多了:“顧兄,那這些,該怎么辦???” “吃了唄,反正府里這么多人!?!?/br> 鄭遠安猛地轉過身盯著他:“自己買的自己吃,一天不吃完,就一天別想吃別的東西!” 顧邵哀嚎不已。 鄭遠安壓根懶得瞧他。這糟心玩意兒,一天不管著就容易上天,花錢又是這樣的大手大腳,一點不知節制。 好在手頭上還有錢,若是手頭沒錢還這么花,遲早要將家底都敗光了! 罵是罵了,可是罵過之后,鄭遠安還是認命地找來小廝,讓他講這些東西挑揀出來,能送去金壇縣的都給他送過去。 顧邵見此,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被鄭先生罵了之后,顧邵便不敢胡作非為了,只安安心心地待在府里。 就像當初鄭先生說得那樣,顧邵在京城過年,壓根也不需要走親拜友,撐死算上一個吳澈,余下的,就再沒有了。 可是讓顧邵和鄭遠安都始料未及的是,江寧侯府之后,顧邵竟然又收到了好幾個請帖。 吳澈那邊的也就算了,若是不要臉的話,顧邵也能厚著臉皮說兩個人是知己了。 可鎮國公齊國公,還有御史大夫溫家,顧邵卻有些意外。 這三家,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顧邵還有猶豫去不去,鄭遠安卻一錘定音:“去,明日便去?!?/br> “可是,先生您不是說只給我放三日的假嗎?”顧邵問得忐忑,“三天我都用掉兩天了,剩下的一天,總不能一天拜訪四家吧,那我成什么人了?” 不如……顧邵立馬打起了小心思。 鄭遠安睨了他一眼:“少得了便宜還賣乖?!?/br> 顧邵嘿嘿一笑,湊到了鄭先生身邊:“那先生給我再添幾天的假唄?!?/br> 鄭遠安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不情愿道:“再添三日?!?/br> 顧邵眼睛一亮。 足夠了,多一天都是賺到!剩下四天,一天拜訪一家,吃吃喝喝輪過四天,再竊喜不過了! 再者,護城河那邊事情已經快要收尾了。這回工部的人辦事利索,年后再過一月,想必城北的事情便能完全結束。 那之后……顧邵覺得自己便能徹底放輕松了。 畢竟河也修好了,晉安先生也走掉了。只鄭先生一個人管著他,想來也不會太累。 提到這件事,顧邵忽然想了起來,這件事他還沒有跟鄭先生通過氣,顧邵立馬道:“先生,那日晉安先生回城,曾和我說了一件事?!?/br> 鄭遠安坐了下來,聽到他這話也沒有什么大反應:“何事?” “晉安先生說,等護城河修好之后他便要離京辦事,還說這件事同我有關。只是他就透露了這么一句話,之后我再怎么追問他都閉口不提了。先生您說,晉安先生到底是去做什么事兒啊,又為何是因我而起?”顧邵舔著臉問了一句。 鄭遠安掃了他一眼,冷冷地吐了一句:“不知道?!?/br> “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顧邵急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又不是朝廷的人,哪里知道朝廷的事兒?!?/br> 顧邵撅了一下嘴巴,訕訕地低下頭。 不知道就不知道唄,反正這事與他有關,他遲早也是會知道的。而且,晉安先生既然要走,肯定率先處理護城河那件事,對他的教導自然也會松散下來。 顧邵只要一想到這個,便渾身輕松,克制不住地漏出幾絲雀躍來。 鄭遠安多了解他。 顧邵挪個屁股他就知道他是要打什么壞主意,如今這得意勁兒一上頭,鄭遠安立刻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他向來見不得顧邵松懈,見他得意了,當即斥道:“怎么,人都還沒離開,就想著翻天了?” 顧邵趕緊收了笑意,又道:“哪兒敢呢?!?/br> “我看你也沒什么不敢的,本事沒長,膽子卻是越來越大?!编嵾h安罵了他一句,接著道,“你也別開心得太早了,晉安前些日子與我說了這件事,他說護城河那邊已經沒有他多少事了,年后去了城北,主要還是為了指點你。會試該教的東西,都是一絲不落,盡數教完?!?/br> 顧邵神情木訥,怎么會這樣? 傻眼之后,他忽然又反應了過來:“晉安先生既然都跟您說了這么多,又怎么可能連離京的原因都沒有提到!” 分明是故意不跟他說,顧邵心中憤憤。 鄭遠安“呵”了一下,就是不搭理顧邵。 說什么?真要說了,這小子尾巴又該翹上天了。 在鄭先生和系統這兩邊都問不出來什么,顧邵也死心了。 說到底這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小事,即便問不出來也不會影響什么,如今重要的是他又多了三日的假。 第二日一早,顧邵就隨著鄭先生去了江寧侯府。 江寧侯顧邵也是見過的,頭一次去青山書院的時候,陪著吳澈的便是他這位侯爺叔叔。江寧侯為人親和,沒有什么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吳澈的緣故,他對顧邵十分有好感,寒暄了兩句之后便讓吳澈來招待顧邵了,他自己則一直跟鄭先生說話。 顧邵也是好久都沒見到吳澈了,今兒過來還挺高興的,歡歡喜喜地跑過去,然后在看到吳澈拿出幾本書之后笑容漸漸消失。 “吳兄,這大過年的,不至于吧?” “書不可廢?!眳浅郝冻隽诵θ?,“再說了,我這些日子又遇到了些疑惑,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不如顧兄幫忙看看?!?/br> “我不行的?!鳖櫳圻B忙搖頭拒絕。 大過年的,瘋了才讀書吧。 吳澈不由分說地將書塞到他手上:“看都沒看,怎么能說不行?” 好不容易逮到人,吳澈可不會就這么讓他蒙混過關。 顧邵欲哭無淚。 這個吳兄,什么都好,就是對待讀書這件事上,未免太過上心。吳澈是上心了,他可傷心了。 好不容的得到的假啊,本想著能吃喝玩樂,結果一來就要看題目。 他也太慘了! 顧邵苦著臉,在吳澈的威壓之下,不得不跟被迫坐下去,同一塊兒琢磨了起來。 一邊的江寧侯看到兩人討論地熱火朝天,很是欣慰:“這兩個,關系可真好?!?/br> 他瞧著兩個人臉上一直帶笑,可見說得有多開心。 年輕人,就該這樣,江寧侯覺得自己請鄭遠安和顧邵來府里,真是請對了。 鄭遠安也點了點頭。 江寧侯又道:“水清自來性子獨,不常跟人來往,在京城里也沒有多少朋友。難得顧解元不嫌棄他這性子,還肯與他相交。要不然,我只怕他一個人悶出病來?!?/br> 自打第一次去青山書院后,他那侄子便對京城的讀書人沒有什么好感,他幾次三番地勸他出去交友,無奈他這侄子也是個執拗的,看不上的人愣是一個眼神都不給。 長此以往,江寧侯也被他弄得沒了脾氣,只能由著他。好在如今,還有個朋友陪著他,能跟他說說話。 鄭遠安謙虛了一句:“其實那小子的脾氣,也不是個東西?!?/br> “那這可有緣了?!?/br> 兩個脾氣都不是東西的人湊到了一起,可不是有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