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顧邵怒了:“去你的,你才無知呢?!?/br> 他也是看了那么多書的人,怎么可能無知,說句不要臉的話,顧邵覺得自己如今已經算是學富五車了。 “不論如何,宿主終究是沒有回答上先生的問題?!毕到y戳破了他的迷之自信。 顧邵努了努嘴:“說的好像我之前就能回答上來一樣?!?/br> 他從來都沒有回答上來好嗎,又不是頭一次了。反正他臉皮厚也不覺得羞愧。 本來想要順勢勸他多讀《論語》的系統:“……” 這個渣男果然是一無是處。要不是為了任務,系統真想直接電死他。留他在世上,也是浪費空氣罷了。 上完了課,顧邵又火急火燎地收拾了東西,離開了私塾。 若不是為了做做樣子,他連私塾都不想來。 或許是走得太急,才出了私塾,顧邵便和一輛馬車迎面碰上。 好在那馬車走的并不快,看到前頭跳出來一個人之后,車夫立馬勒緊了韁繩。 顧邵暗道了一句晦氣,卻也礙著面子,不好大聲責罵那車夫。他撣了撣袍子,一個閃身便離開了。 原來今日是不宜出門的,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那他連私塾都不來了,失策失策,系統也不提醒他。 系統:“我恨不得你能被撞死?!?/br> 顧邵知道它這是口是心非,遂不許他計較。 顧邵走了之后,馬車的簾子悄悄掀出一角。 丫鬟紅香見姑娘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頭,忍不住低著頭嗤嗤地笑了兩聲。 陳秀娘面上微紅,立刻放下了簾子。 紅香同姑娘一貫親近,見到姑娘這樣,忙不跌地打趣道:“姑娘怎得不看了?莫不是人已經走遠了?!?/br> “壞丫頭?!标愋隳镟亮怂谎?,只是想到方才的背影,又忍不住紅了紅臉頰。 她哪里想到,只出了一趟門的功夫,便碰到了自己的未婚夫。年紀輕輕便已經中了秀才,又是那樣的一表人才,還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家學淵源,陳秀娘素來喜愛讀書,也仰慕才子。陳秀娘只要一想到月下捧讀的日子,便覺得滿心期待。她的未婚夫,可是個滿腹經綸的的秀才公呢,陳秀娘不自覺地得自豪了起來。 另一邊,秦先生也回了書房。 他將顧邵的卷子翻了出來,慎而又慎地貼在書案前頭,與之前那張卷子并排。 果然是好字,兩張卷子,完全不一樣風格,可細看之下,中間卻又有相似的地方。 秦先生并不覺得奇怪,這畢竟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那是毫無相似的地方,那才奇怪呢。 只是仿得歐體和顏體,并非真是先人在世,有所差距,也是正常的。 秦先生再次將這兩幅字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只是注意到了這上頭的內容之后,便有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涼的透心。 暴殄天物啊,這也不知道是秦先生第幾次感嘆了。 這一手好字放在誰身上都比放在顧邵身上強啊,那小子就是個草包,中看不中用,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和一個秀才名頭。 唉,真是令人遺憾。 在書房里頭待了一會兒之后,秦先生便回了臥間。他年紀大了,上回又生了那樣大的病,老妻擔心他身子熬不住,也不讓他在書房里的多逗留。 秦先生不想讓老妻擔心,不等她派人過來催,便知趣兒地回去了。 用了晚飯之后,秦先生又早早的睡下了。 前半夜睡得安穩,只是到了后半夜的時候,他去莫名其妙的做了一個夢。 夢里,秦先生依舊還在私塾里頭。 他對面站著一個學生。不是別人,正是他今兒念叨了許多遍的顧邵。 夢里,秦先生對顧邵難得地慈眉善目了起來,他從箱子里取出一件綠袍,慎而又慎地遞到顧邵手里。 綠袍遞出去的一剎那,秦先生突然睜開眼睛。 他身邊的周氏也被他的動靜驚醒,關心道:“怎么了?” “我……”秦先生想著夢里的場景,悵然若失,“我興許,再也考不中舉人了?!?/br> “怎么說起這么喪氣的話了?”周氏知道科舉是他的心頭病。 這么多年。自己的學生里頭都出了兩個舉人,一個進士,反倒是老秦,每次都會出現岔子。這么多年,始終沒有如愿??杉幢闳绱?,他也沒有放棄過。所以眼下聽到丈夫說這話,周氏還是有些驚訝的。 秦先生默然,也沒有跟妻子說,方才他夢到自己將官服交給了顧邵。 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的接班人竟然是……顧邵。 秦先生苦笑,如今再教他,還來得及嗎? 第9章 苦難開始 第二日一早,顧邵又坐著牛車去了縣城里頭。 這牛車自然不是顧邵家的,他家便是有再多的錢,也都被顧邵嚯嚯地差不多了,如今顧家的家底,跟尋常人家并未有什么不同。牛車是顧邵他大伯家的,因顧大山一家在縣城里頭有一間小鋪子,每日一早顧大文都要趕著牛車去鎮上,然后晚間這將牛車趕回來。 顧邵為了省時省力,每次都蹭他的車,今兒也一樣。 顧大文對堂弟的心性了如指掌,知道堂弟并不像叔叔嬸嬸口中夸贊的那樣。 他在前頭趕著車,顧邵在后頭悠哉悠哉地翻著系統給他的小冊子。 這可是難得了。 顧大文偷偷瞥了好幾眼。他也認得幾個字,原本以為顧邵手里的必定不是什么正經的書,誰知一眼看過去,卻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紹哥兒這是看的什么書?” “前朝的游記呢?!鳖櫳垲^也沒抬的就回道。 確實是前朝的游記,作者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文采確實一等一的好,各種名山大川,風土人情信手拈來,間或有一兩首小詩,也是有感而發,酣暢至極。就連顧邵這種不愛看書的人,讀來也覺得渾身清爽,欲罷不能。 顧大文往后伸了伸腦袋:“前朝的游記?你是打哪兒弄來的?” 顧邵這才愣住了。 方才脫口而出,如今他才想起來,以自己的本事壓根弄不來什么前朝的游記。不過話都已經放出去了,顧邵也不好意思再收回來,只硬著頭皮解釋道:“前些日子在先生那邊借過來的?!?/br> 這話顧大文卻是沒有懷疑。 紹哥兒的那位先生,的確是個大有來頭的。要不然紹哥兒可不可能被他調教了兩年,就立馬成了秀才。 “多讀些書總是好的。你好好跟著先生學,回頭將學問都學進肚子里,好給咱們顧家考一個舉人老爺出來?!?/br> 顧邵聽到這話便腦袋疼:“我的堂哥呀,舉人哪里是那么很容易考的?!?/br> “我看你考秀才不就挺容易的嗎?”顧大文不以為意地說道。 顧邵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個……考秀才和考舉人畢竟是不一樣的?!?/br> “不都是考科舉嗎?我瞧這沒有什么分別。紹哥兒你用功一些,咱們家的人可都盼著你得個名次呢。當了舉人,咱們顧家可就真的出頭了?!?/br> 顧邵閉上嘴,索性不說話了。 多說多錯。 顧大文也知道他不愛聽這個,可是他的嘴就是不聽使喚,非得要說上兩句。說到底,顧大文還是想掰一掰堂弟的性子,讓他走上正道的。 他這個堂弟自小就聰明,跟常人不一樣,只是這聰明勁兒從來就沒有放在正經的事兒上。 因為這一遭,兄弟倆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了。 顧邵翹著二郎腿,連書也看不下去了。他在琢磨著,這些人怎么見天兒地逼他考科舉。真那么想考,怎么不自己去試試? 干嘛要強迫他呀?他志不在此啊,更何況考場的環境實在太過惡劣,就是打死顧邵,他也不愿意再去第二次! 到了縣城,兄弟兩人便各自分開了。 顧大文去了米糧鋪子,顧邵走去了私塾。 今日早上吃多了,顧邵為了不岔氣,走得慢悠悠的。等到了私塾,顧邵毫無疑問又遲到了。 不過鑒于秦先生向來都不管他,顧邵心里也沒有多擔心。 他像往常一樣,躡手躡腳地進了私塾,還沒有將書取出來,便看到上面的秦先生忽然停了下來,將手里的《尚書》一扔,目光陰沉。 “顧邵?!鼻叵壬辛怂宦?。 顧邵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叫他干嘛? “出去站著?!鼻叵壬院喴赓W。 顧邵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他遲到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一次被先生懲罰過。如今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他打發了出去,不禁讓顧邵懷疑起來,是不是他今日進門的方式不對? 他要不要再進來一次? 然而顧邵并沒有這個膽子。眼看著秦先生的臉色越來越差,顧邵慫得立馬站起來,走向了外頭。 秦先生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把書帶上!” “……是?!鳖櫳鄞诡^喪氣地走了回來,又將桌子上的《尚書》給抱了出去。 秦先生這也不知道是第幾次搖頭了。他心里如何能不恨呢?可是老天定下來的人選,他便是再不甘愿也得認了。 但愿顧邵不要讓他失望。 私塾里頭的幾個學生竊竊私語著。其實他們也挺好奇的,早知道平日里秦先生的脾氣再好不過了,從來不會亂罰人的。今兒這這樣不給人面子,還是頭一次。 只是還不等他們嘀咕多久,秦先生便又拿起藤條,不輕不重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想說話的去外面說?!?/br> 私塾里頭頓時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想去外頭陪顧邵,畢竟,他們也是要面子的。 這么大人了還被先生罰站,丟不丟人? 獨自在外頭罰站的顧邵心頭還有些委屈。 他捏些書,不高興地同系統道:“憑什么先生只罰我一個人呢?” 系統:“我都不好意思提醒你,這私塾里頭,可就只有你一個人遲到?!?/br> “可我那是事出有因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