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毫無征兆地,在得知他不能回家以后,馬上飛到秣陵來?喬宇頌的腦海里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宋雨樵第二天不上班嗎? 畢竟,喬宇頌知道,工作對宋雨樵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是宋雨樵自己很重視那份工作,另一方面,工作本身的性質也決定了宋雨樵不得不重視。 掛斷電話后,喬宇頌還是想不通,思來想去,重新撥打了宋雨樵的電話,問:“喂?你真的來嗎?已經買好了機票?那你什么時候回去?明天不上班?” “明天不上,我請了假。本來打算從明天開始跟飛的,但既然你今晚不回來,我就直接去找你吧?!彼斡觊越忉尩?。 跟飛?喬宇頌懵了。宋雨樵的確提過要跟飛的計劃,喬宇頌也為此高興和期盼著,不過那是下周的事情。國慶黃金周,喬宇頌每天都忙得很,假使宋雨樵跟飛,他怕是沒什么時間顧及宋雨樵,如此想來,他不禁猶豫了。 “你已經買好票了?”喬宇頌總感覺這樣的安排不太穩妥。 宋雨樵說:“什么票?我已經過安檢了,現在趕去登機?!?/br> 喬宇頌啞然。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對宋雨樵說自己沒準備好,所以別來了。宋雨樵說是因為想他才來的,這歸根到底是份好意,他應該感動和高興才對。 他自然是感動的,只不過總忍不住擔心照顧不周而已。而且,本計劃下周才開始的跟飛,怎么宋雨樵毫無征兆地決定是明天呢?聽宋雨樵的語氣,好像又不是本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好吧,那我等你?!眴逃铐灥?。 宋雨樵卻問:“你明天是先從秣陵飛析津嗎?” “嗯,對?!眴逃铐灤稳毡居腥物w行,現在徒增了一段,“明晚在素萬過夜?!?/br> “好。你不用等我,先睡了吧,很晚了。應該又是四五點起床開準備會?現在已經快零點了。睡吧?!彼斡觊匝a充道,“哦,把你的房號發給我。我到了以后,直接敲你的門?!?/br> 宋雨樵現在已經把他的工作流程熟稔于心了,這似乎比突然造訪更令他高興。他笑了笑,說:“好,晚安?!?/br> 電話掛斷,喬宇頌不斷發送了自己的房間號碼,還把接下來三天飛行的航班號一并發給了宋雨樵。 發完以后,他特意逐一查看了這些航班的擁擠程度,確認均有余票后,松了口氣,連忙提醒宋雨樵趕緊搶票。 不過,宋雨樵沒有回復信息。 喬宇頌看了看他的航班信息,得知飛機已經起飛了。 疑慮終歸只是疑慮,它像是平靜大海之下的暗涌,船只上的人多是短淺得只顧欣賞浩瀚海洋的風光。喬宇頌是多數膚淺的人之一,所以即使心里有再多不解,只消想到還有短短幾個小時就能夠見到宋雨樵,還是興奮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哪里能夠平靜呢?要知道,當他啟動緊急措施,向機長反應情況后,他的第一個想法是:看來這兩天見不到宋雨樵了。 現在得知宋雨樵要來,他最大的感受當然是驚喜。 反正睡不著,喬宇頌索性重新確認了自己的登機箱,保證里面的物品一應俱全。 因為沒帶過夜袋,喬宇頌不得不把僅有的一套制服送往客服部清洗,面對沒有關上的登機箱,他總神經質地覺得少了些什么。 該注意的、不必注意的,喬宇頌都注意了,這耗費了他太多的時間。即使躺在床上睡不著覺,他還是說服自己休息休息,畢竟接下來還要飛一整天,這不是開玩笑的。 宋雨樵的航班上有沒有配餐?如果沒有,他等會兒來,肚子該餓了?!@是喬宇頌睡著以前,最后想的一件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喬宇頌感覺自己已經睡了很久很久。 夢中,他依稀聽見敲門聲。 他立刻睜開眼,跳下床,連鞋都沒穿就直奔房門。但他通過貓眼往外一看,走廊外卻空空如也。 他納悶地回到床上,拿起手表看時間,這才確定應該是做夢。 丟下手表,喬宇頌倒在床上,扯過枕頭抱在懷里,重新閉上了眼。 但似乎沒多久,他又聽見敲門聲了。 這回,他沒有馬上飛奔去開門,而是看了看時間。確認這時間宋雨樵是該到了,連忙下床穿鞋。 還沒走幾步,又傳來兩聲敲門聲,他更加確定是宋雨樵,加快腳步。 到了門口,喬宇頌取下防盜鎖鏈,打開反鎖的門,果然看見帶著行李箱的宋雨樵站在門外,立即敞開門,上前抱住他。 “嗯……”喬宇頌往他的頸窩里蹭了蹭,聞到參雜在香水尾調中的汗味,說,“辛苦了。今天很奔波吧?” 宋雨樵聽罷不解,但很快猜到他的意思,失笑道:“我馬上洗澡?!?/br> 喬宇頌笑,幫他把行李箱拎進房間內。行李箱挺沉,他問:“你要跟我飛幾天?” “看你下一輪的安排吧。你這輪飛的地點都能落地簽,所以跟你飛幾天沒事。但下一輪如果你飛羽田之類的地方,我來不及辦簽證,就跟不了了?!彼斡觊灾肋@回自己的安排很突然,說,“要是不行,這輪飛完以后,我辦幾個簽證吧?!?/br> 喬宇頌伸手,道:“我看看你的護照?” 宋雨樵不明所以,打開行李箱,找出護照給他。 喬宇頌翻了幾頁,笑道:“你的章沒我的多?!?/br> “得意咧?!彼斡觊詫⒛没氐淖o照往他的腦門上拍了一下。 “不過,那幾個章的含金量都好高,出簽一定特別快?!闭f到“快”,喬宇頌問,“怎么突然就請到了假,決定跟飛呢?不是說下周么?” 宋雨樵努了一下嘴,說:“不是說了?想你嘛?!?/br> 他微微抬起下巴,問:“你哪天沒想我?” 宋雨樵錯愕,點頭道:“是,每天都想。今天特別想?!?/br> 看他似乎沒有要說的意思,喬宇頌佯怒白了他一眼,卻不追問,說:“快收拾收拾,趕緊睡吧。明天你和我飛同一班回析津嗎?如果是,得早點兒休息?!?/br> 真正應該抓緊時間休息的是喬宇頌。知道如果再多說兩句,肯定會耽誤喬宇頌休息了,所以哪怕宋雨樵仍想和他說說話,還是把想法壓在心里,道:“你先休息,我洗個澡?!?/br> 想到接下來忙碌的工作,喬宇頌點了點頭。 宋雨樵知道自己是匆忙的。 他匆匆忙忙地來到喬宇頌的面前,也以為自己有滿腹的心事將與他說,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在見到喬宇頌的那一刻,他又覺得那些又不必說了。 酒店房間里的床挺寬,而喬宇頌依然留了大半。 宋雨樵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小心地掀開被子,在喬宇頌的身側躺下。 房間里只有夜燈,昏暗得宛如黃昏將要結束前沒有霓虹的夜。宋雨樵定定地看著天花板,突然感到出奇的疲倦。 “小頌?!睂χ諝?,宋雨樵輕聲喚道。 喬宇頌該是睡著了,沒有回答。 他垂下眼簾,猶豫了一下,轉身抱喬宇頌。 喬宇頌很快醒了,在半夢半醒間依偎進宋雨樵的 懷中,往后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小頌哥哥,”隔著布料,他親吻著喬宇頌的肩膀,“謝謝你?!?/br> 迷迷蒙蒙的,喬宇頌聽清他的話,卻無法理解,疑惑道:“怎么了?什么意思?” 宋雨樵的頭有些疼,他沉吟片刻,唏噓道:“我今天想,如果你不是現在的樣子,我們是不是不會再見面了。我以前特別膚淺,覺得自己以后要出國,你又留在岳塘,那我們還怎么見?可你沒有一直留在那里。你出來了,而且,你和小時候一樣好,溫柔、體貼,有點敏感,但是善解人意。謝謝你,我知道這不是為了我,但是謝謝你活成現在這個樣子?!?/br> 在喬宇頌的印象當中,宋雨樵一直條理清晰,他鮮少表現出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更難得的,說的話居然有些語無倫次。偏偏是這樣的凌亂,深深地觸動了喬宇頌。他轉身撫摸宋雨樵的臉龐,微笑說:“我也謝謝你。如果你沒有回國,我們也未必遇得上?!?/br> 宋雨樵笑道:“不一定,你的護照上應該蓋滿了美國的入境章?!痹捯粑绰?,他就被喬宇頌捏了捏臉頰。 喬宇頌知道,他一定不是平白無故地發這樣一通感慨,正如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做各種假設。會做假設的人,通常都是喬宇頌自己。 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只是選擇不在現在說,或者不說。喬宇頌心中篤定地認為。無論如何,宋雨樵此時此刻的惆悵和失意是裸露在外的,說不定他正是因為那些說不出口的事,才匆匆忙忙地趕來投奔自己。 “但即使那些‘如果’都成立,而我們還能再遇見,那也是另外一個故事了。誰又說得準呢?小樵,你那么聰明,難道不知道嗎?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說‘如果’,是沒有用的。非要用‘如果’這個詞,我們把它用在將來吧?!眴逃铐炤p聲地告慰道,“想想如果下周我得飛仁川或者新千歲,你是不是回去上班。想想如果我們一直在一起,以后會如何?!?/br> 第90章 跟飛2 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像這回一樣,宋雨樵累得不省人事。 他壓根不知道喬宇頌是什么時候出門的,醒來已經是因為喬宇頌打來的電話,問他出門了沒。 眼看著就要到登機時間,宋雨樵急忙穿衣洗漱。 他的行李箱已經被喬宇頌不知在何時收拾清楚,需要隨身攜帶的貴重物品則放在桌面上。 這縮減了宋雨樵出門的時間。 酒店距離機場航站樓很近,宋雨樵打車只需不到十分鐘。 但他出門得太晚了,才辦好行李托運,就已經聽見機場催促登機的廣播。 安檢人員看了他的身份證件,動作立即變得匆忙,道:“你也來得太慢了,趕快!” 宋雨樵謝過對方,拿了剛脫下的外套,朝登機口飛奔。 登機口已經空蕩蕩的,再沒有別的乘客。 地勤人員正在播報廣播,才說完宋雨樵的名字,看見有人跑來,便問:“是宋雨樵先生嗎?” “嗯,對。麻煩您了?!彼斡觊詺獯跤醯鼗卮?。 終于,他得以在艙門關閉以前,走進了機艙內。 站在艙門內迎接的喬宇頌哭笑不得地看他,說:“歡迎登機?!?/br> 宋雨樵避開他的目光,兀自往艙內走。 很快,頭等艙的乘務員上前道:“請問是宋雨樵先生嗎?”見他點頭,對方說,“您的座位在這邊?!?/br> 宋雨樵剛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聞言將外套丟在座位上,疲憊地坐了下來。 “宋先生,您好。請喝水?!?號位很快送來清水,微笑道,“稍后的飛行過程中,將由我為您服務?!?/br> “哦……”對上3號位疑惑的眼神,宋雨樵問,“頭等艙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嗎?” 聽罷,對方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鐘,答說:“今天前艙的服務工作,由我和乘務長一同完成?!?/br> 宋雨樵正要說話,余光瞄見喬宇頌站在機艙門內,看他的眼神透露著責備,便道:“哦,好。暫時沒事了,你先忙吧。謝謝?!?/br> 以往,宋雨樵鮮少買頭等艙的機票。這回之所以買,很大的原因是機艙已經滿員了。 他坐了這個座位,才能看見關閉空乘關閉艙門的動作,也才知道原來飛機的艙門是兩名乘務員一同確認關閉的。 艙內都是被耽誤了一整晚的乘客,坐在宋雨樵身邊的那位乘客,兩眼發直地對著進行安全演示的3號位出神,那表情仿佛在說:知道了、知道了,趕快起飛吧。 “這不是臨時加開的飛機嗎?你還能買到機票?”這人對安全演示視若無睹,轉頭朝宋雨樵搭訕道。 這趟航班過早了,宋雨樵還在犯困,模棱兩可地點頭。 “唉,你知道吧?我們這一車,哦不,一飛機的人,都是昨晚備降落下來的,本來昨晚就該到析津了,偏生有個嫌命短的,明知自己有心臟病,還飛要坐飛機。結果耽誤了咱一飛機的人?!彼訔壍財[擺手,斜睨了3號位一眼,“哎,我還是頭一次看見頭等艙兩個都是男的!乖乖,竟然還有這種航班,男的當頭牌!我第一次坐。哈哈,怪好玩兒的!” 聽見“頭牌”二字,宋雨樵險些皺眉,但看這位大哥似乎挺樂于溝通,便問:“您昨天也坐這個位置?” “呵呵,沒,我昨晚坐你的座兒。票是這個,但昨天你那兒空著,我就坐了?!彼麡泛堑臉幼?,看來并不覺得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