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由于我們的能力太過‘方便’,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會是各方勢力競逐的對象,即便我并不想為任何一方效力,依然會被視為一種威脅,這就叫‘懷璧其罪’…… “眼下你已知道我在為皇帝效力,又豈會放我回去呢? “今天你放我回去了,明天我可能變成任何一個人,再來騙你,或是騙你身邊的人,你不可能永遠防備住我,不是嗎?” 孟夆寒道:“你倒是把賬算得挺清楚的,不過,比起死來,你不覺得……投靠我,進入我的避難所,是一種更好的選擇嗎?” “可是你沒有心之書,你能信任我嗎?”無面問道,“你又怎么知道,此刻我被你識破身份,不是計劃的一部分的呢?也許我是得到了子臨的命令,故意裝出一副不怕死的樣子,以此打入你身邊做臥底;包括我現在在跟你分析這些……都有可能是在演戲?!?/br> “看來我們陷入了一種對你的想法和說辭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無法放你走也無法留下你的僵局呢?!泵蠅夂?。 “我死,就能打破僵局?!睙o面道。 “你不怕死嗎?”孟夆寒道。 “我怕啊?!睙o面道,“但在選擇很少的情況下,作為一個務實的人,我從不抱有什么僥幸心理,我會選擇一種更易被接受的方式去面對必然來臨的悲劇?!?/br> “也就是說……比起走出去以后被子臨讀到心聲,然后死在他手里,你寧可死在我這里?”孟夆寒很快讀懂了對方言下之意。 “可以這么說吧?!睙o面攤手道,“本以為躲過了亂世就能松口氣的,誰知道那位皇帝陛下終究還是不肯放過我,比起提心吊膽地在他手下掙那份兒榮華富貴,死也不失為一種解脫?!?/br> “既然你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孟夆寒聽到這兒,翻手一抓,憑空就祭出了一件法寶。 無面看到對方的舉動,也沒做什么反應,其一,他并不覺自己會是孟夆寒的對手;其二,他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他已經做好死的覺悟了。 “……那我就本著出家人慈悲為懷的宗旨,救你一命,再送你一程?!泵蠅夂f著,手中的那件形似珊瑚的法寶突然就發出一陣強光。 無面被那強光一照,本能地閉了下眼,待他再睜開時,卻發現自己竟已站在了一條陌生的小巷子里;事后他才知道,這是距離龍虎山十幾公里的某個小縣城。 “誒?”還未等無面從這驚訝中回過神來,他很快便發現了一件令自己更驚訝的事——他的能力,不管用了。 盡管他的身體素質無疑還是能力者的水準,但當他試著改變自己的容貌時,其異能卻沒有發動;他又試著劃破了自己的手背,發現甚至連附帶的自愈效果都消失了。 對于這種異常,無面驚疑交加,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他是個很會算賬的人,在那兒呆立了兩分多鐘后,他就把賬給算清楚了…… 不管孟夆寒做了什么,這的確是“救了他一命”;如今,已無法再改變樣貌的他,就沒必要再回帝國復命了,也沒必要擔心子臨會再來找他、追究他的責任——因為他現在對子臨來說已經是個“廢物”了,就跟索利德的情況一樣。 他的經歷和想法,子臨自然會通過心之書看到,所以他也不用去解釋什么。 無面,從這天之后,便以他最后變成的那個隨機的模樣生活了下去,過上了普通人的日子…… 只是,由于易形者特性的消失,他的壽命也恢復到了和普通人差不多的限度,而他的實際年齡,并不像他最后的那張臉呈現的那樣年輕,他的細胞實際上已經相當衰老,所以那之后……只過了十年,他就去世了。 當然,對他來說,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十年。 不用偽裝,不用躲藏,不用日日夜夜都提防著身邊的每個人是不是都有所圖謀;每天都可以安然入睡,可以流露出真實的喜怒哀樂,可以有一個固定的身份,還有固定的工作、固定的社交圈、固定的生活……可以擁有那些自從他真實年齡十二歲之后就再也沒擁有過的東西。 這確是一個他始料未及、不曾期許,卻又感到無比感激的結局…… ………… “你對他做了什么?”孟夆寒剛送走了無面,真正的杰克·安德森便推門走進了這間會客室,并開口問道。 沒錯,真的杰克就在天師觀,而且早就來了,所以無面冒充的杰克剛一造訪,孟夆寒就知道對方是假的了;他加裝不知,只是為了等著對方說出要求,以此試探一下子臨那邊的意圖。 “我把他的能力封在了一件法器里?!泵蠅夂?,“這樣……子臨應該會放過他了?!?/br> “你連那種事都能辦到?”杰克道。 “我不能?!泵蠅夂€是謙虛的,“張天師的法器能?!彼D了頓,“但你也別想太多……這玩意兒對那些復雜的、高階的能力是無效的?!?/br> “猜到了?!苯芸艘驳拇_沒想太多,他知道這種東西對真正的高位能力者是沒用的;他也很清楚,雖然易形者很稀有,但其能力的原理本身并不復雜,只是在自愈能力的基礎上加上細胞模仿/微調的變異屬性而已,再者,無面的能力級別也并不高。 “那么……”兩秒后,杰克又道,“你對子臨派無面過來打探情報這件事,又是怎么看的呢?” “呵……”孟夆寒笑了,“他不是來探什么情報的,相反,是用這種方式來給我們送了幾條信息?!?/br> “我們?”杰克聽出了對方話里有話。 “是啊,當然是‘我們’?!泵蠅夂拥?,“他讓無面變成你的樣子,不就是在傳達‘我知道杰克在你這里’這件事嗎?”他又喝了口保溫杯里的水,“子臨若真想讓無面潛伏進來,有的是辦法,但變成你……可說是最糟糕的選擇之一?!?/br> “有道理?!苯芸它c頭應道。 “而他讓無面問的那些話,以‘傳達信息’的角度來看,摘其中幾句關鍵的、反過來理解就是了?!泵蠅夂又忉尩?,“簡單來說……我救不救他造成的那些‘連帶傷害’,他其實是不在乎的,他在乎的是一小部分來自聯邦或某些反抗組織的、混入難民中的臥底,以及被這些家伙發展出來的‘立場不堅定人士’。這種人的存在對其他真正的避難者來說是一種‘威脅’,他們可能會伙同外面的同伙對避難所里的其他人施加壓力,并妄圖重建他們原本的組織。 “他希望我可以通過‘調查’那些被收容者的人數、姓名、性別、年齡、職業……自己把這些人找出來,交給他,并對剩下的人加強‘監管’。 “另外他還提醒了我,不要想著救所有人,我的庇護終究是‘暫時的’,有些人最后還是難逃一死,而且他也并不是沒有辦法從遠處侵入我制造的相位層…… “至于無面嘛……其實算是子臨送來的一點‘誠意’,我想他本就預計到了無面不會再回去了。 “他特意把這個世上僅存的人類易形者找出來,以一個立即就會被識破的身份送到我們面前,還借其口挑明了在‘心之書’的層面上我們雙方的博弈空間……都是為了讓‘我’放心?!?/br> 聽到這句,杰克立即接道:“怎么到了這兒,就成‘你’一個了?‘我們’呢?” “到這兒就沒‘我們’了?!泵蠅夂?,“你要明白,我和他之間的分寸界限已經劃定,只是你還沒有……”說到這里,他把自己那把假胡子摘了下來,隨手扔到了桌上,“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做了,我不做的,說明我做不了,或者不該做?!?/br> “是不該做,還是你不想做?”杰克面露質問之色。 “你若知道的和我一樣多,你就會明白,于我而言,不該做的,自會是我不想做的?!泵蠅夂?,“只有你們這些紅塵中人,被世間渾濁蒙了雙眼,才會因先有了不想做的念頭,再去給自己不該做的理由?!?/br> “哼……又用那套‘天道’來打發我?!苯芸说皖^冷哼道。 “是不是打發人,你日后自會知曉?!泵蠅夂f完這句,忽的停下了。 他稍稍醞釀了片刻,再道:“當年有個男人在教堂里擊碎了一尊神像,因為那個時刻,他覺得世間正義無存、因果報應無存、人性希望無存…… “于是,這個男人追尋著一份邀請,走進了一家書店,只因他想在這黑暗的世間尋求一個‘答案’,一縷能為他指明今后方向的光明。 “而現在,這個男人在經歷了一次次自我質疑和自我背叛之后,心中留下的念頭,究竟是復仇、是救贖、還是又一次的審判呢?” 杰克沒有問孟夆寒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他只是沉默,沉默了許久。 然后,杰克終于……想到了某件很關鍵、很重要的事,繼而開口道:“‘我們每個人都有罪’……他是這么說的吧?” “是啊?!泵蠅夂藭r,眉宇間卻是露出了幾許苦澀的意味,“‘每個人’,當然也包括他自己?!?/br> “呵……”杰克笑了,“原來,他從一開始就給了我們答案,只是我們沒在聽而已?!?/br> 孟夆寒這會兒可笑不出來,他很嚴肅地接道:“如我所說,我能做的事,我都已做了,還有些事……那些只有‘殺神’能做的事,同時也是子臨期望你做的事,‘想不想做’,在你了?!?/br> 胃病復發 最近幾個月我胃病有點反復。 時好時壞的,算算已經去掛過三次水了。 這回從周三到現在感覺都很不好,吃了點藥也沒什么緩解,現在每天基本就吃一頓飯,晚上胃難受睡不著,每天都是到天亮時很累的情況下才能迷迷糊糊睡著,一般是凌晨五點睡到下午三點左右。 不過前幾天淋巴結發炎吃了點藥倒是好了,但胃的癥狀完全沒變化。 另外我爸明天也要進醫院做個結腸的手術,我明天早上去給他辦完住院手續后自己再去門診預約胃鏡。 本來前天想去約的結果被告知急診不能約,至于明天去約了什么時候能做上,并確診胃里是什么情況,還不知道呢,沒準等一個禮拜都有可能。 反正做胃鏡之前基本等于就這么扛著,不知道什么病也無法治療,也沒什么辦法,現在上海的醫療資源就這樣,老百姓看病都一樣。 過段日子等我消息吧,如果沒什么嚴重的大病那我該更新還是更新,還是年底前完本。 萬一有什么比較嚴重的病我也會積極治療,會跟大家講的。 好,準備復更了 一個月之內完本 第八章 謊言之書(上)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姬珷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手上,還沾著血。 “屬下……不知?!焙螒盐嬷樧诘厣?,他對剛才發生的事感到極為困惑,但他依然保持著對主人的尊敬。 “你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姬珷說著,把手心里那對血淋淋的眼珠子隨手扔到了地上,接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我……”何懷想了想,“什么也看不到……” “不對?!奔Й牱穸藢Ψ?,“再答?!?/br> 何懷遲疑了一下,數秒后,他又回道:“我看到……一片漆黑?!?/br> “這就對了?!奔Й犅牭竭@句,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就是你該看到的,也是這個世界原本的顏色?!?/br> “屬下……”何懷喘了口氣,抹了把自己臉上的血,“……不明白?!?/br> “你會明白的,但不是現在?!奔Й牻拥?。 “那現在,屬下該如何?”此刻,何懷已從剛才的震驚中稍稍回過神來,他是非常崇拜和忠于他的主人的,所以,即使對方突然毀掉了他的雙眼,他也堅信其中定有理由。 “走?!奔Й牭?,“走得越遠越好?!?/br> “走?”何懷疑道,“去哪兒?” “去哪兒都行,只要離我遠遠兒的就行?!奔Й牭?,“另外記住,不要再認為自己是我的部下,不要去治療自己的眼睛,不要試圖再為我做任何事……不管我發生了任何事?!?/br> 何懷懵了。 因為眼下的狀況似乎是珷尊把他給廢了,然后要趕他走。 何懷不禁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才招致這樣的對待。 “是因為燕無傷嗎……”何懷做出了一個也算合理的猜測。 “你覺得是就是吧?!奔Й牭?,“這都已不重要了……”他頓了頓,“重要的是,你按照我說的去做……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今天這一切是為了什么?!?/br> ………… 何懷走了,離開了天選島,離開了這些年他經營的所有成果,之后也再也沒有從事過類似的工作。 他走的時候心灰意冷,心中滿是悲傷、不解。 直到很久以后他明白了今天的事時,他才知道,其實他應該懷著感恩的心情離開才對。 ………… 2219年4月的某日,何懷離開珷尊后的第三天。 天選島所在海域。 一架黑色的輕型飛梭在海面上疾馳著,并以極快的速度逼近了天選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