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撇開‘詛咒’之類的超自然的假設不談……”羅德里戈仍在試著用科學和邏輯去解釋問題,“他們會不會是在等了十幾天之后,覺得我們不會回來了,于是就帶上剩余的食物和水集體出發了?” “那你又怎么解釋他們連句話都沒給你留呢?”索利德道。 “如果他們覺得我們已經拋棄了他們、不會再回來了,那自然就不會留話?!绷_德里戈應道。 “假設你的推測是真的,那這么多人,又提著負重行動,地上會有痕跡的吧?”索利德又問道,“你找到痕跡了嗎?” “嗯……”羅德里戈面露難色,“說實話……我沒留意?!彼擦似沧?,“之前回到營地時我整個人都是懵的,都有些神智錯亂了,我現在跟你說的推測是我剛剛才想到的……”他忽然提高了聲音,“誒?奇怪了,來到這個空間之后,我身體上的各種不適感就消失了,思維也好像變得特別清晰和冷靜……” “不是‘好像’,這個空間的確是有這種功效?!彼骼陆拥?,“但這不是重點……”他聳聳肩,“當然了,你的推測對或不對,也不是重點……比起營地里那些人的去向,你們走了二十六天又兜回了營地這件事才是更加詭異和難以解釋的……”他頓了頓,再道,“眼下,重要的問題只有一個……” 抱歉,出了個失誤 因為翻前面的章節時把5看成了3,本卷 第七章 開始,章節中出現的日期我都寫錯了,所以從第七章開始日期都提前了兩天,現已修正 第十三章 有意見沖我來 索利德覺得最重要的那個問題,自然就是“羅德里戈是否能解讀這里的壁畫”。 因為這才是一切的關鍵,至少也是一塊敲門磚…… 無論是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種種異常,還是他們逃出這里的方法,答案顯然都藏在這個詭異的空間里,而這些壁畫,則是目前為止他們所能獲得的僅有的信息。 羅德里戈也不負其所望,他的確能看懂……一點點。 作為一個研究南美古文明的專家,羅德里戈對于瑪雅和奧爾梅克的文字肯定都有所涉獵,但這座遺跡所蘊含的東西,可能要比人類現階段所知的所有古文明都要久遠和發達;幸運的是,瑪雅人似乎比現代人更早發現了這個文明的冰山一角,所以他們的文字中有一部分模仿和借鑒的痕跡。 教授對這些壁畫的解讀,基本就是基于這一層關系上的……就好比一個研究日語的人,或多或少可以揣測到一些漢語的意思,只是未必準確罷了。 根據教授的說法,他們現在所在的房間功能類似于“博物館”或者“檔案室”,壁畫上記錄的東西分兩種,一種是該文明過去所經歷的歷史見聞、另一種就是科技知識 對于“知識”的部分,教授幾乎完全看不懂,想必當年的瑪雅人也沒能理解這些深奧的學識,所以這部分內容在他們的文字里留下的痕跡極少;而關于“歷史”的部分,教授就能看懂些許了,結合上下文、再加上幾分猜測,他讀到了一些讓人十分震驚的內容,如果這些內容都是真實的,很可能會對現代考古學產生一次巨大的沖擊。 當然了,這些事怎樣都好,索利德現在關心的是他們還有沒有命出去……要是他們仨都死在這兒了,知道得再多也沒用。 教授被他提醒后,才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講課欲”,將話題引回了“手印符號”上。 那些手印符號,每一個邊上都有類似“傳送標識”的文字,只不過索利德看不懂罷了;教授也不是每個詞都懂,但有一個詞他能確定,且這個詞出現了多次——“中心”。 這個詞也可以是“源頭的”、“重要的”、“樞紐”之類的意思;總之,在教授和士兵二號此前到過的那五個房間里,全都有標有“中心”字樣的手印符號,當前這個也不例外。 這……就是他們現在僅有的線索了。 教授表示,他本來是打算無視這些符號、隨機進行傳送的,因為在他看來,這遺跡的空間肯定是有限的,所以他想盡可能多探幾個房間。 但在聽了索利德的經歷后……他改變主意了。 也許這個遺跡里的時間、空間概念都和外界不同,也許這些“傳送”花去的時間比他們感知到的要久,反正不管真相如何,繼續瞎轉悠肯定不是個好主意。 三人商議停當,很快就決定了接下來只用那標有“中心”字樣的手印符號進行傳送;不出意外的話,在若干次以后,他們應該就會被傳到某個特定的、重要的地點,隨后……他們再見機行事。 結果,事情的發展也的確如他們所期望的那樣。 這之后,他們又經歷了二十九次傳送,在第二十九次過后……他們來到了一條走廊中。 這是一條筆直的、一眼望不到頭的走廊,走廊的兩側并沒有壁畫和文字、也沒有手印符號,取而代之的是兩條青芒鋪成的光軌。 很顯然,這里和他們此前到過的那些房間不一樣。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打起精神,繼續前行。 到了這會兒,索利德的冷靜和斗志都已回來了,盡管前途仍然未卜,但遇到兩個活人、再加上事態有所進展,這些都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 他們沿著這條走廊行了許久,由于周圍的黑色金屬壁和青色光道別無二致,而且在這個空間里絲毫不會感到疲勞,所以也很難判斷他們到底走出了多遠。 好在,在他們的耐心磨光之前,這走廊的盡頭也出現了…… 那里,有一堵墻,和周圍沒什么區別的黑色金屬墻;那堵墻上,有、且只有一個手印符號。 “看來我們別無選擇?!彼骼禄仡^望了望跟在他身后的兩人,隨即就把手摁在了那個符號上。 強光又一次亮起、并消失。 這一次,他們三個被傳送到了一個非常開闊的地方。 這是一個堪比足球場的巨大空間,有著平坦的地面和一個半圓形的穹頂,地板上紛雜的青色光軌繪出了一幅幅山川河岳的景致,穹頂上則點綴著如繁星般的文字;另外,在穹頂兩側還各有一個十分顯眼的發光圖形,看起來分別代表著太陽和月亮。 在這個空間的中心地帶,聳立著一座高二十多英尺巨大人頭雕像;說是“人頭”,其實也并不確切,因為這雕像的面部看上去和現代人類有些不同:其眉骨和鼻梁都比較突出靠前,但自上而下的弧度卻是垂直、平緩的;其眼眶很扁,眼睛幾乎長在了臉的內部,不過眼球的大小比例是正常的;其鼻下沒有人中,下巴和嘴倒是沒什么特別;耳朵略顯奇特,比一般人類的耳朵生長的位置要高出些許,形狀也更長。 在很遠的距離上就能看到,這座雕像的嘴是張開著的,而其嘴里……還含著一個發光的物體。 索利德他們三人謹慎地靠了過去,走到近前時,才發現那東西是一個比橄欖球略大、形狀不規則的青色晶體,其發出的光芒和這遺跡里隨處可見的青芒一致,不過看起來更加深邃和強烈。 “你們想的跟我一樣嗎?”站在雕像前看了幾秒后,索利德便開口道。 “啊……看起來,這八成就是整個遺跡的能源核心了?!绷_德里戈接道。 “呵……”索利德苦笑一聲,“我對這玩意兒的功能并不感興趣,我的意思是,你們應該也猜到了吧?聯邦這次派遣我們過來挖的東西……就是它?!?/br> “這個嘛……”羅德里戈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冷,“……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唷?!?/br> 比起這句話的內容,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反而讓索利德更加的驚訝。 “哦?”索利德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多年的戰斗本能已讓他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其全身的血液都高速奔流起來,“這我倒是沒看出來啊?!?/br> “你當然看不出來……”羅德里戈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向了索利德,“你只是個士兵而已,一個被置于終端的工具……”他頓了頓,“工具再好,也只是工具,使用者是不會讓工具去知道太多事的……因為工具并不需要思考,你們要做的只是服從、遺忘,并最終……被遺忘?!?/br> 在教授說這段話的時候,索利德注意到,士兵二號已經不聲不響地走到了他和教授之間,并且用一種準備戰斗的姿態,面向了……他。 “看起來……不僅是我擅長保密?!彼骼鲁谅暤?,“教授你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啊?!?/br> “哼……保密?你還能有什么秘密?”羅德里戈微微仰頭,用一種近乎蔑視的口吻應道,“你以為‘視覺屏障’的事情,你不說……我就發現不了了嗎?” 索利德聞言,心中又是一驚,原來……他此前觀察到的、“鷹在高空消失”的異象,羅德里戈已經知道了。 “不必露出那種表情,不管是你發現的、還是沒發現的……我們都發現了?!绷_德里戈道,“雖然只是為了身份不暴露而配合吉梅內斯帶來的那個娘兒們,但我們也確是按照她所說的……帶著一堆裝備,試圖走出這個區域去求援?!彼冻鲆粋€略顯無奈的表情,“我可以告訴你,這二十多天里,我們發現的可遠不止是干擾屏障之類的東西……這個區域里連‘時空折疊’的現象都有,也難怪過了那么久外人都找不到我們?!?/br> “嗯……”索利德沉吟一聲,再道,“我對大家保密,是怕我的發現會引起sao亂?!彼D了頓,“但你知道得比我多,卻也什么都不說,又是為了什么呢?” “因為我跟你們這些家伙說不著啊?!绷_德里戈回道,“挖掘隊里要么就是你這種來幫派來的士兵,要么就是吉梅內斯的人……就算我告訴你們,你們已經闖入了一個超古代文明遺跡的防御圈,除了信號和磁場干擾外,還有各種光學屏障、時空回路等等……那又能怎么樣呢?” “這么說來……”索利德從這話里聽出了一些新的信息,“‘工人們都是吉梅內斯安排來的’這件事,你也是早就知道了……真正一直在演戲的,是你……”他說到這兒時,又將視線移到了士兵二號的身上,“……還有你?!?/br> “還好吧?!笔勘栠@時用調侃的態度應道,“我也并沒有怎么演,畢竟我的角色只是個士兵,充其量算個沒有名字的龍套……不像教授,是挖掘隊里的焦點人物之一,戲比較多?!?/br> “說到這個……”索利德話鋒一轉,接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呢?我可是親自檢查過你的檔案的,你的士兵身份沒有問題啊?!?/br> “哼……”士兵二號冷哼一聲,“你能查到的任何一份檔案里,都不可能記錄著我‘真正的職位’,因為……” 這一秒,羅德里戈接過了他的話頭:“……因為,我們都是‘茶宴’的座上賓?!?/br> “‘茶宴’?”索利德是頭一回聽說這個組織的名稱,故而面露疑色。 “怎么?你以為……聯邦政府中權限最高、實力最強的機構是哪一個?是內閣十輔?fcps?還是監督者?”羅德里戈看出他的疑惑,故言道,“我可以告訴你……若是僅靠這些人的話,這個世界的秩序恐怕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被‘逆十字’所顛覆了?!?/br> “這話我可是越來越聽不懂了?!彼骼碌?,“不過重點我明白……簡單地說,你們倆都是一個叫做‘茶宴’的組織的人,立場方面嘛……貌似還是站在聯邦這邊的?!彼哪抗夥謩e從那兩人臉上掃過,“至于身份……‘教授’也好,‘士兵’也罷,都是一種掩護罷了?!?/br> “也不盡然?!绷_德里戈糾正道,“因為我是先當上教授,再加入茶宴的,畢竟‘學識’這種東西很難偽裝出來?!?/br> “隨便了?!彼骼掠靡环N無所謂的語氣接道,“我只想知道,你們現在在我面前突然亮明身份,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自然……”士兵二號的神色忽地變得陰沉起來,“是為了讓你死個明白咯?!?/br> “呵……”索利德又笑了,“我倒要聽聽,二位要殺我的理由是什么?” “很簡單?!绷_德里戈回道,“眼下‘永恒核心’已經找到了,而我們并沒有將其上交給聯邦的打算;你不是茶宴的人,又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之一,想讓你永久替我們保密……最好方法無疑就是殺了你?!彼柭柤?,“事實上,此前在傳送房間里遇到你時,我就在考慮是不是直接干掉你算了,但我擔心這遺跡內部也存在一些防御機制,所以才想多留你一會兒,充當炮灰?!?/br> “那你何不干脆再晚點動手?”索利德道,“比方說……等我們逃出了這個遺跡再……” “所以說你什么都不懂啊?!绷_德里戈打斷了他,“一旦我把‘永恒核心’從那個雕像里拿出來,這個遺跡就會失去動力,也就是說……屆時這里絕大多數的防御機制和屏蔽功能都會停止運轉;到那會兒再動手,萬一你身上的‘狗牌(即軍用識別牌,通常都掛在士兵的脖子上貼身攜帶,而這個時代聯邦士兵的狗牌里都是帶芯片的)’記下了某種信息并發送了出去,豈不是節外生枝?” “嗯……的確?!彼骼曼c點頭,“想得挺周到的?!闭f話間,他已朝側面踱了幾步,活動了幾下手腕和脖子,“在動手前,我姑且再問一句……你們就不考慮一下,把我也發展成‘茶宴’的成員嗎?那樣就不用殺我了不是嗎?” 此言一出,羅德里戈和士兵二號皆是愣了一下,隨即面面相覷,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羅德里戈樂得直拍自己的肥腿。 士兵二號也是笑了好一陣兒,才緩過勁兒來,接道:“索利德·威爾森……說實話,我很同情你,”他克制住笑意,接道,“這樣吧……我就當做件好事,在你死之前,再告訴你一些事情好了?!?/br> 索利德想調查茶宴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茶宴的人想查他……很容易。 士兵二號和羅德里戈在此行之前,就已對每一名同行者的情報了如指掌,所以此刻,二號用一種近乎諷刺的語氣,把索利德的身世給講了出來。 “明白了嗎?”說完后,看著神情復雜的索利德,二號再道,“像你這種出身的人,莫說是茶宴了……即便是聯邦的那些機構,也不會輕易提拔你的,因為一旦有人把你的身世告訴你來進行策反,那你立刻會成為一個重大的隱患?!?/br> 聽完了對方的陳述,索利德陷入了沉默。 于情于理,他都能看出對方說的是實話;面對一個馬上就要去殺死的人,對方完美沒有理由即興去編造這些內容,索利德這些年里的經歷和境遇,也是對這番話很好的佐證。 索利德動搖了。 素未謀面的父母死于聯邦政府之手,他們給了他生命、并用最后的一點尊嚴和血rou來保護了他;而他從小就遭到欺騙,這些年來還一直在為聯邦賣命,服從于一群被他鄙視的渣滓,麻木地執行著一個又一個自己不感興趣的任務。 他的心中常年都有一股無名之火,好似是冥冥中的一種力量在催生他的憤怒,可他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所以他壓抑著這股怒意,用冷靜和理智將自己桎梏起來,他將那股怒火宣泄在一次次任務和殺戮之中,希望有朝一日這種情緒終會消失。 但此時、此刻,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事。 短暫的動搖后,是一份暢快,隨即又有一股巨大的悔意涌上心頭,并在瞬息之間轉化為了復仇的怒火。 而這次的這團火,有著明確的目標…… “好的,我明白了?!卑肷魏?,索利德終于開口,“全都明白了……” “也就是說,你可以安然去死了是嗎?”士兵二號說著,已邁開步子、朝著索利德逼近而去。 “你把殺我這件事掛在嘴邊,輕描淡寫地說了半天……”索利德側目朝對方看去,“想必是對自己的戰力很有自信???” “呵……”士兵二號笑道,“你是不是覺得……一個以‘普通士兵’的身份作為掩護的人,必然只是個組織里的小角色?!彼nD一秒,臉上的笑容驟冷,殺氣陡升,“但很遺憾……我可是‘兇級’的能力者哦?!?/br> 話音未落,其右手突展,一記斬空的手刀生生帶出一道連空氣亦可撕裂的遠程斬擊,直襲索利德的胸頸。 索利德也是早有防備,瞬時擰身仰旋,單手撐地一翻一躍,便避過攻擊、重整態勢。 “嗯……雖然早就知道你只是‘強級’,但后天能力者里能像你這樣把身體素質練到當前境界頂峰的人也確是不多?!笔勘柨粗骼碌膭幼?,饒有興致地念道,“可惜……你遇上了我?!?/br> 他這個“我”字剛一出口,一個閃身就到了索利德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