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我可不承認你是那個被稱為‘殺神’的男人,你現在只是個已經離死不遠的、內心充滿罪惡感和弱點的大叔罷了?!?/br> “為了一個大叔費這么多周章,還真是難為你了?!苯芸寺犞鴮Ψ降脑?,依舊是面無表情,并用頹廢的語氣應道。 “哼……也并沒有你想得那么費勁?!眾W利維亞冷笑著,“今天你見到的那個‘假奧利維亞’,實際上并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是一整套計劃——即一個由我父親親自建立的‘擋箭牌組織”?!?/br> 說話間,奧利維亞將雙手移到了自己身后,看似隨意的動作,實是在防止杰克進行觀察。 “我的父親……是杜喬家最后的血脈,十幾年前,當他的身手隨著年齡開始衰退,他便意識到了潛在的危機——阡冥的基業可能會落入杜喬家之外的人手中。 “當時的我還在襁褓之中,他擔心還沒等我能獨當一面,他就已經離開首領的位置、乃至不在人世了。 “幸好,他對私生活的保密工作做得天衣無縫——沒人知道他有沒有女人、或者有幾個女人,更不用說有沒有子女了。 “于是,從那時起,父親就捏造了一個虛假的、比我大十歲的女兒,并將其推到明面上來,宣稱要培養她;那個人……就是你今天見到的假奧利維亞。 “父親將組織中那些被他視為雞肋的、棄之可惜的庸才,全都調去給假奧利維亞當心腹…… “人們都以為他已經老糊涂了,但其實……父親這是在故意‘示弱’;他知道,假如他把我推到明處來,那些覬覦首領之位的人便會感到威脅,他們很可能會在我的羽翼豐滿之前就對我們不利。 “只要父親一直做這種‘蠢事’,那像蓋洛那樣的人……就會感到安心;他會讓父親活著,并不著急做什么,反正只要父親一死,假奧利維亞和其手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蓋洛只要順勢上位即可。 “而事情的發展,也確如父親所預料的…… “所有人都以為那個替身才是真正的奧利維亞,包括蓋洛在內。 “但其實……她,還有她身邊的那個司機、馬里諾、還有很多你見過或沒見過雜魚……這些人都只是隨時可以丟棄的‘擋箭牌’罷了。 “在這次行動之后,他們的價值本就已經用盡了,就算他們沒死,也沒有資格在‘我所率領的阡冥’中占據一席之地?!?/br> 話至此處,奧利維亞掃視了這個房間一圈,再道:“今天在場的這些,才是我真正的追隨者、真正的精英……我們會讓阡冥在蓋洛留下的焦土上重生,再現往日之榮光?!?/br> 她話鋒一轉,又看向了杰克:“而你……安德森先生,作為一個已經過時了的、于我而言只有威脅卻沒有任何價值的不安定因素,無疑是個很礙眼的存在?!?/br> 杰克沒有回應這話,只是在思考破局的策略;但……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在想,卻始終想不到可以同時保住自己和安琪爾兩條命的方法。 “不過……我也并非是那么冷血的人?!睌得牒?,奧利維亞忽又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彼f到這兒,又抓起了安琪爾的頭發,把她拉近了幾分,“我知道你很在乎這個婊子……個人而言,我對她也沒有什么成見;在冠之郡有很多女人跟她一樣,因為死去親人的債務而被布魯諾家族逼良為娼,這不算是什么新鮮事……反正,你喜歡就好?!?/br> 她頓了頓,低頭看了看正在掙扎著的安琪爾,再道:“只要你愿意跟幾年前一樣,銷聲匿跡,那我也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你帶著一個婊子遠走高飛……當然了,這次,希望你別再回來了?!?/br> “好?!苯芸藳]有思考,立刻就給出了答案,“你放了她,我就答應你,永遠不再出現在你面前?!?/br> “行~一言為定?!眾W利維亞單手把安琪爾扶了起來?!芭丁瓕α??!钡乱幻?,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側身湊到安琪爾的耳邊,說道,“安琪爾小姐,有件事我覺得還是讓你知道一下比較好……”她說著,斜了杰克一眼,“當年,就是你這位‘玫瑰先生’,完成了一項堪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才讓你的債主維托里奧·布魯諾連任了郡首。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兩個都是布魯諾的婊子……呵……這樣看,你們的共同點倒還是挺多的?!?/br> 說罷,她就一把將安琪爾推出了欄桿,任由后者從二層掉了下去。 這可是間廠房,不是民宅,一二層之間的高度是很高的,一個雙手被倒綁的人被這樣推下去,很容易會摔斷脖子或是摔碎腦殼。 杰克眼疾手快,一個“時?!本颓皼_躍起,在半空接住了下落的安琪爾。 突突突突—— 幾乎在他抱住安琪爾的同時,一陣密集的槍聲便響了起來。 很顯然,這是早有預謀的;在場的那些殺手們,全都知道杰克的能力,也都知道安琪爾會被推下欄桿,所以,當這一幕發生時,他們都已先知先覺地做好了準備;一旦杰克在他們的視線中“瞬移”了一次,就表明其進入了“時?!蹦芰Πl動的間隙,這個瞬間,他是無法再度發動能力的,而且……若他要保護懷里的人,就連躲閃都做不到。 噗噗噗…… 很快,子彈擊中人體的聲音就伴隨著飛濺的鮮血乍起。 縱然避無可避,杰克還是在最大限度上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安琪爾,而且他自己也沒有受致命傷。 一息之后,他便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抱著安琪爾躲到了一層那臺巨大的織布機的里側,由于奧利維亞的手下們全部站在二樓,所以那邊剛好是一個射擊的死角。 “嗯……嗯……”被放下后,安琪爾隔著膠帶發出陣陣悶哼,好像是想說話。 杰克一抬手就扯掉了她嘴上的膠帶,并用極快的速度撕開了她的上衣。 此刻,安琪爾兩側的肋骨上,像是嵌鋼釘一般各插著四根固定桿,每四根固定桿上連著個金屬試管狀的東西;她的傷口周圍看起來有用火燒的方法處理過,血是早就止住了,不過在“安裝”這個炸彈的時候,她顯然已流掉了相當多的血、且承受了難以想象的疼痛。 “別怕,你會沒事的?!苯芸嗽跈z查之際,已在思考以最小的傷害摘除這炸彈的方法。 “你受傷了……”滿臉淚痕的安琪爾,此時也已感覺不到什么痛了,她反倒用心疼的眼神看著正在流血的杰克,并用虛弱的聲音念道。 “我不會有事的?!苯芸说谋砬楹吐曇粽娴臎]變,仿佛剛剛打在他身上的那些子彈不存在一般。 “你……”忽然,安琪爾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是一股熱淚從她的眼眶奪眶而出,“杰克,你叫杰克對嗎?” “對?!苯芸嘶剡@話時,二樓的那些殺手又開始了射擊,連綿不絕的子彈打在了織布機上,那老舊的機械在這猛烈的彈雨中碎片四濺、搖搖欲摧。 “杰克,我不叫安琪爾?!彼斐鍪秩?,摸著杰克的臉頰,露出一個溫柔的神色,邊流淚、邊笑著,說道,“我叫……” 嘭—— 她沒能把話說完,因為……她身上的液體炸彈在此刻爆炸了。 直到最后,她也沒能把自己真正的名字告訴他。 這炸彈的威力很大,其爆炸所能波及的范圍絕不是時停兩秒就可以逃離的,當然,這肯定也在奧利維亞的計算之中…… 奧利維亞并沒有打算讓杰克活著,從來沒有。 將安琪爾推下后,她稍微等了等,等到那兩人離開自己足夠遠、且確定還待在一起時,她就摁下了起爆器。 炸彈不但炸毀了巨大的織布機,還把廠房的整面墻都給炸塌了,繼而導致了廠房的屋頂由這一側開始坍塌。 “撤?!?/br> 奧利維亞見殺神已是尸骨無存,便將自己手腕上的裝置拆下,隨手扔掉;在轉身離開時,她開口向手下們下達了簡短的命令。 殺手們得令,也都趕緊收起槍跟著首領往外跑……他們可不想被壓死在這廠房之中。 不到一分鐘,奧利維亞和部下們就盡數撤出了紡織廠,而那間老舊的廠房也在勉強支撐了片刻后……徹底崩塌瓦解,成了一座埋滿尸骨的廢墟。 第十二章 復活 子臨坐在門廊上,看著紅葉和夕陽。 他的手邊放著一個圓形的木制托盤,里面擺了一碟精致的點心、一杯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和一部手機。 嗞——嗞—— 忽然,手機開始震動。 子臨悠悠地拿起了手機,按下通話鍵,放到耳邊道:“喂?” “子臨大人……”電話那頭響起的是奧利維亞的聲音,此時她的聲音和在紡織廠時截然不同,聽起來嬌羞、且興奮,“……是我?!?/br> “我知道?!弊优R平靜地回應道。 “我……呵……我就是……”奧利維亞邊說,邊發出了奇怪的、低哼般的喘息聲,“哈啊……就是想告訴您……您教我的計劃……哈……嗯……那個……布局非常的……完美……” “也就是說,成功了對嗎?”子臨接道。 “嗯……”奧利維亞應道。 “你又在傷害自己嗎?”子臨的語氣不變,平靜地問道。 “哈……啊~”奧利維亞這時高聲呻吟了一聲,回道,“對……”她的喘息變得粗重起來,“只要一聽到子臨大人你的聲音……我就……我就……哈啊……嗯……” 雖然子臨看不到,但他知道,此刻的奧利維亞正在用手撕抓著自己的身體。 他曾在很近的距離,看奧利維亞做過很多事,比如用手指生生撕開自己鎖骨處的皮rou、或抓破自己的大腿,用牙咬自己的手腕和胳膊,用皮鞭抽打自己的后背……總之,這個女人喜歡通過傷害自己來得到快感和精神上滿足。 “我無意指摘你的嗜好,但出于對你健康的考慮,我覺得你該停止這種行為?!弊优R接道。 “哈啊……可是……我……我會忍不住的……”奧利維亞嬌喘著接道,“除非……除非子臨大人您來幫我……” “你找別人吧?!弊优R不假思索地拒絕了她。 “這怎么可能!”奧利維亞忽然變得有些激動,“只有你……子臨大人……嗯……是我……唯一的……唯一的……” “我覺得你對我們之間的關系有些誤會?!弊优R道,“雖然我們也的確度過了一些愉快的時光,但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樣……” “你是要拒絕我嗎?”這一秒,奧利維亞的聲音突然充滿暴戾,她打斷了子臨,并吼道,“我現在可是阡冥的首領……你……就算你是子臨大人……你要是敢拒絕我……” “好了好了,別激動?!弊优R不想聽這個變態毫無意義的恐嚇,當然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他并沒有用“變態”這樣的詞去說對方,“總之,計劃很成功,對吧?” “嗯……是的……”奧利維亞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回道,“一切都如您預料的那樣……” “嗯?!弊优R應道,“那就好?!彼D了頓,“對了,再過幾天我要去一個網戒中心里住一段時間,那里是不能帶手機的,所以你就不要打來了,等我出來,我會主動聯系你?!?/br> “什么!”奧利維亞聞言,當即倒抽了一口涼氣兒,“你……主……主動……打給我?” “啊……”子臨回道,“或許還會親自來找你呢,所以……這段時間請你好好忍耐著,等我來吧?!?/br> “唔——”電話那頭緊跟著發出了仿佛一匹馬被人踩了腎的怪聲。 子臨也沒打招呼,說到這兒就直接掛斷了。 “喂喂……”他剛把手機放下,他身后,一個靠著柱子站著的絡腮胡大叔便說道,“你小子這樣真的好嗎?” “我怎么了?”子臨拿起一塊點心,頭也不回地應道。 “身為男人,怎么可以對女人承諾一些自己根本就沒打算去做的事呢?”絡腮胡的嗓門兒還有說話的方式都跟他的外表一樣粗獷。 “放心吧,她永遠不會知道我是在騙她的?!弊优R把點心放進嘴里,嚼了兩口、就著咖啡咽下,“她都快要死了,就讓她高興一下嘛?!?/br> “哼……”絡腮胡撇嘴笑道,“那你還真是溫柔呢……” “是啊?!睕]想到,子臨邊吃點心,邊用若無其事的口吻回道,“我對每一個被我利用過的女人都很溫柔的哦?!?/br> “嘁……”絡腮胡啐了一聲,從自己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瓶伏特加,灌了一口,“你小子簡直就是個長相純潔、眼神清澈的魔頭啊……” “說到魔頭……”子臨一口氣喝了半杯咖啡,“既然奧利維亞的電話來了,那么時候也差不多了吧……”他說著,又拿起了手機,“該去把某個‘怪物’叫醒了?!?/br> …… 十二個小時前。 那不勒斯,某荒廢的教堂中。 蓋洛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撥了手機里存著的唯一的那個號碼。 “什么事?”子臨也是開門見山,電話一通就問了三個字。 “找你……當然是做‘交易’了?!鄙w洛接道。 “你要什么?”子臨問到。 “我能先問你一個問題嗎?”蓋洛道。 “你可以問,我未必答?!弊优R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