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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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的收回目光,腦子也有些亂,同樣的動作讓他仿佛看到了小叔淡然的坐在那的樣子,竟是有些相似。 謝元娘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的明艷,透著朝氣,“郡王府中也有一副蘭襟居士的畫作,世子可讓人現在取來與我這墨蘭比較一下?” “二姑娘這是何用意?”宋世子問。 眾人也側耳聽著,人群里楊招娣更是直接嚷出來,“謝二,謝府有沒有蘭襟居士的畫作你直接說就是了,何況又搞出這些事情來?!?/br> 楊招娣還想說,被身旁的楊月清扯了一下,這才乖乖的閉上了嘴。 “我有何用意,世子把畫拿來豈不就是知道了?”謝元娘道,“還是世子覺得不方便?” “這有何不方便的?!彼问雷又苯咏辛巳诉^來去取畫。 下人伶俐,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只是來的時候畫是由陶總管拿著的,可見這副畫的金貴之處,桌子已經擺放好,蘭襟居士的畫作被打開,是一副雙勾的蘭花圖,黑白墨的蘭花上還落著一只黃色的蝴蝶,整副畫繁茂又用墨少,蘭花的花骨卻生動的勾畫出來。 眾人亦是感嘆,蘭襟居士當得為大家。 謝元娘的墨蘭圖也攤開放到了一旁,兩副畫放在一起比較,第一眼就讓人生出是一人之作來,雖一副是雙勾的蘭花圖,一副是水墨的畫風,細細對比畫法與結構上卻分不出是兩個人的畫風。 畫蘭之人皆知‘交鳳眼’與‘破鳳眼’之說,交鳳眼是第一筆與第二筆相交之處,第三筆從第一第二筆之間插出為破鳳眼,蘭葉的畫法變化無窮,或直或曲隨性而變,筆筆之間要氣脈相連。 眾人臉色慢慢的發生了變化,看向謝元娘的目光也變了,有錯愕有懷疑有迷茫。 顧庭之是震驚。 “這……這皆是出自蘭襟居士之手?”蔣小爵爺正在變聲期,聲音像拉破的二胡,有些刺耳,“謝二是蘭襟居士?” 金陵第一紈绔的小爵爺都看出來了,在場的眾人豈能看不出來。 第17章 宴會17(搶占先機) 宋家兄妹臉色變了,宋世子絕對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眾人目光灼灼,謝元娘還是能感受到一側有道透著銳利的目光看她,不用回頭也能猜到是顧庭之。 上輩子顧庭之雖從武,才氣名聲卻不減,特別是一手好的丹青更是讓人津津樂道,蘭襟居士再無作品問世,顧庭之又鋒芒畢露直追蘭襟居士,直到后來世人才知顧庭之是蘭襟居士的弟子。 謝元娘上輩子在顧府看到蘭襟居士的作品多,又多年苦練,就是此時把蘭襟居士找出來當面對質,謝元娘也是不怕的,而且上輩子顧庭之雖是蘭襟居士的弟子,私下里顧庭之有一兩次提起蘭襟居士時也多是傷感的神態,謝元娘猜著蘭襟居士指不定是早早的死了,這才是后來沒再有作品問世的原因。 蘭襟居士具體何時死的謝元娘不知道,她只知道蘭襟居士問世的作品也就五副,不會再有,想來大約人現在就是不行了。 結合這些,謝元娘冒充蘭襟居士自然不會有顧慮,顧庭之一向在外人面前掛著君子之態,總不會在郡王府欺負人時,為難她一個閨中的女子。 正是抓住顧庭之這個弱點,謝元娘才肆無忌憚的在顧庭之這個蘭襟居士的弟子面前冒充蘭襟居士,何況上輩子顧庭之娶她的第二天,就迎了貴妾敏氏進門,如今搶了他的榮耀,全當是他還她的債吧。 同時,有兩道目光也格外的惹人注意,謝元娘看過去,一個是穿著褐色道袍的男子,到讓謝元娘覺得在哪里見過,不及多想,目光又落到那個她救的面黑的少年,目光觸到,謝元娘見面黑少年目光閃亮,她頷首示意。 至于女賓這邊的神情就各不相同了,驚愕的居多,憤恨不平的比如楊招娣南榮縣主這樣的,還有為歡之喜歡的,比如任蓁蓁。 “這……謝二姑娘是在和大家開玩笑吧?”在震驚中,宋世子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謝元娘目光凌厲,“世子覺得我是在開玩笑?今日世子話里指出我的畫風與顧公子相似,若不是為了閨譽,我也不會亮出真身份?!?/br> “若你真是蘭襟居士,為何不多賣幾副畫?”楊招娣忍不住問。 金陵城里的人誰人不知謝家只有一個空殼子,若是沒有岳家幫襯,只怕平日里節氣送禮都要出去當東西,蘭襟居士的畫作千金難求,有這樣掙錢的機會又不要,這根本說不通。 楊月清在一旁想攔著meimei已晚,聽著meimei說出這番話,心下焦急,卻又一點辦法也沒有,再聽到謝元娘反駁回來的話,臉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自古文人清高被人高看,我謝二又只是一閨中女子,真正的勛貴世家又哪里會靠閨中子女養家的?謝家雖出身白身,卻也懂得這些禮教,楊二姑娘有這樣想法,提出這樣的疑問,豈不是也變向的做實了自己就是那樣的人?” 謝元娘當仁不讓,繼續道,“俗話說的好,真把式不武,真秀才不文。武要武得恰當,文要文得得體。物欲橫流,金錢當道不假,卻不能丟了文人的骨氣。我一介閨中女子雖不孤傲,卻也知不能污了文人的氣節。我們謝家雖不富裕,更卻沒有到了讓閨中女子賣畫養家的地步,更生不出這般沒有教養人家的想法來。楊meimei日后還是少說些這樣的話,傳出去惹人笑話?!?/br> 楊招娣紅了臉,訕訕的為自己辯解,“我也是隨口一說?!?/br> 不這么想怎么能這么說,只能越解釋越黑,當著眾人的面無力挽救,楊月清只能任命,今日楊家注意要成為笑話。 “蕙帶蘭襟,謝二姑娘內心純美,不虧為蘭襟居士?!币坏郎倌曛赡鄣穆曇粼谌巳和忭懫?。 謝元娘看過去,正是她在杏林中救的那個馬尚,見謝元娘看過來,馬尚誠懇作揖,隨后大步離開,矮小瘦弱的身影,淋漓盡致的一派清高氣節來。 蔣小爵爺嗤聲道,“惺惺作態?!?/br> 自有巴結他的人在一旁附和,馬尚這樣落在人群里都不會讓人多看一眼的人,離開了自然也沒有人去多在意,若不是他貿然說了這么一句話,都沒有人會注意到他,一身的粗布衣袍,誰知道是哪個小門戶家里的。 宋世子今日想幫meimei出頭,不想弄出了這一幕,之前他不把謝元娘放在眼里,此時知曉了這位便是蘭襟居士便不能再小窺了。 “謝meimei有此等大才,讓人敬佩。之前言語多有不妥之處,謝meimei多多見諒?!睆闹x二姑娘直接跨越到謝meimei,又是世子身份,眾人看在眼里,心中更明白。 當世大家蘭襟居士的身份,足以震懾一切。 “謝二姑娘,我到是有一處不明白的地方,還要勞煩謝二姑娘解惑?!币恢背聊念櫷ブ蝗徊逶掃M來,顧庭之一開口,便如銳劍出出鞘,帶著鋒利的劍鋒直面而來,“此兩處蘭花圖,細觀之下確是一人之做,可細觀之下這兩副畫的花托之處還是有些不同,雙構蘭花圖筆力強勁,墨蘭圖到是有些輕盈,收筆之處也有些浮華?!?/br> 他一指出來,馬上這一點就被眾人發現了。 “是啊,這么細看,斷續、提按轉折處筆力不夠?!?/br> “雙勾蘭花圖是出自男子之手?!?/br> “這樣的細節,若不是是畫蘭到了骨髓,怕是很難發現?!币灿腥藨M愧不如。 噗嗤,楊招娣笑出聲來,“謝二,你現在還有什么解釋的?” 看到謝元娘丟丑,宋南蓉最高興,面上還端著架子不讓自己表露出來,“謝二,你剛說文人氣節,若不是顧公子大才,今日提點出來,我們大家都要被騙了?!?/br> 其他女賓雖沒有人站出來說話,可也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目帶鄙夷的看著謝元娘,人群里也只有任蓁蓁一臉的焦急,卻又什么也做不了。 第18章 宴會18(前夫不講究) 謝元娘淡淡的看了顧庭之一眼,到是她高看這廝了,竟然連君子都不做了。 呸。 暗底暗暗唾棄了一口。 顧庭之也望著謝元娘,眸光堅定不移。 面上謝元娘神色不變,顧庭之想看她出丑,她偏不搭理他,而是轉頭一臉驚然的看著宋世子,“我話還沒有說完,世子就拜了,我剛剛反駁楊meimei的話,卻也沒有承認我就是蘭襟居士啊?!?/br> 這臉皮……也太厚了。 不,是太厚顏無恥! 眾人雖知謝元娘會辯解,可聽她這么說,只覺得可無語,眼里的鄙夷更深。 顧庭之眼里到閃過一抹的后悔之色,又想到了什么,便將這愧疚之色壓了下去。 宋世子臉色一僵。 就像吞了惡心的東西,想吐又吐不出來。 謝元娘看在眼里,心里那叫一個舒坦,她繼續道,“實不相瞞,蘭襟居士正是家師,只我一個關門弟子?!?/br> “這怎么可能?”宋南蓉接連被打激到,心一上一下的,已經磨光了她的性子,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沒了,一副小家子出來爭風吃醋的小娘子的作派,“謝二,剛剛你說你是蘭襟居士,被顧公子指認出來又馬上改口,你說什么便是什么,你當大家還會再相信你嗎?” “我剛剛有說我是蘭襟居士嗎?”謝元娘看向眾人,眾人不語,雖沒有親口承認,可是所做所說就已經在指引眾人她就是蘭襟居士,謝元娘目光最后落在顧庭之的身上,“顧公子,我剛剛有說過嗎?” “不曾?!鳖櫷ブ虼?。 被人這樣逼著幫對方跳脫罪責的感覺,顧庭之平生第一次。 滋味不怎么好受。 謝元娘心里痛快,顧庭之情緒不外露,緊抿唇已代表他在怒氣中了,今日這廝自己跳出來的,就氣死這王八兒子。 面上,謝元娘坦然的看向宋南蓉,“看吧,顧公子也說了我不曾說過??h主和大家一定是誤會了。至于我如何證明我是蘭襟居士的弟子,自然是有我師父的私章為證,世人皆知蘭襟居士私章為古文摹印篆刻法,太元朝找不出第二個能以摹印篆法刻章的,我說的可對?” 事實確實這般。 一旁的顧庭之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看向謝元娘,目光如炬。 印章好刻,篆刻之法真正傳承下來能拿得出來的如今也不過三橋派與雪漁派,單不說材質,便是結構與布局也各有特別之處,古文摹印篆刻法已失傳,能留下來的東西自然皆是世間難求之物。 這也是為何蘭襟居士畫作為何珍貴原因,便是上面的私章印記也極為珍貴。 謝元娘這個時候敢拿這個出來作證明,沒有人再產生懷疑,先前提出異議的便是顧庭之,眾人此時見顧庭之的眉頭深深的擰到了一起,知趣的沒有人敢再開口。 宋世子一連出丑多次,越發激的她想壓下謝二出頭,“原本是新玩法弄出來的比賽,竟沒想到還有意外的收獲,可見蘭襟居士是愛極了謝meimei的文采,方收謝meimei為弟子,今日眾人貿然要看蘭襟居士私章卻有不妥之處,這件事情我看就算了。只不過謝meimei即是蘭襟居士的弟子,不知否方便讓大家去拜訪一二,亦或有什么信物送給謝meimei的?” 宋世子看似退讓,實則卻是步步緊逼,開出兩個條件,卻只有選擇第一個條件才能讓大家真信了她是蘭襟居士的弟子,至于最后一條,拿出信物也沒有說服力。 好處擺在眼前,眾人想到能借機會看到蘭襟居士自然興奮,面上又不顯,更沒有人站出來指責宋世子這樣做太過強人所難。 顧庭之修長的身姿立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沒有再開口。 謝元娘對于這些世家子弟難看的吃相,上輩子見識的多,這輩子不糊涂看明白了,卻不會任由拿捏,笑意的盯著宋世子,“師父不喜歡被人打擾,至于信物到是有的,有家師為我親手篆刻的私章,他日自可拿出來給大家看一看?!?/br> “古文摹印篆刻法篆刻的私章?不知篆刻的可是謝二姑娘的名諱?”男賓中那穿著褐色道袍的男子開口問。 他長相俊秀,一雙眼睛清明似湖水,看著你時就能有讓你安靜下來的感覺。 謝元娘迎視上他,“正是‘謝二’兩字?!?/br> ……謝二! 這也太過隨意了,還是用古文摹印法篆刻的。 總給人好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褐色道袍的男子聽了也是錯愕一下,隨后抱拳,便沒有再開口。 正因為他突然開口問,也堵住了宋世子還欲糾纏的想法,原本是郡王府杏花宴讓人驚艷,哪知突然蹦出來謝元娘是蘭襟居士弟子的事,將今日杏花宴的光彩都奪走了。 宋南蓉嫉妒的咬緊牙,往日里謝二來了郡王府就央求她去書房看蘭襟居士畫作的事情,也成為一個大大的諷刺。 突然,她眸光一閃,略有擔心的拉過謝元娘的手,“謝二,你滿著大家這么久,若沒有今日之事,怕大家還不知道呢?!?/br> 先是欣喜的語氣,隨后又悠悠的嘆了口氣,“不過你今天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是聽說謝大人被降為五品主事的事情了吧?便是我聽了都大為驚呀,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不管怎么樣,謝大人仍舊在宗仁府當職,咱們日后仍舊能時時在一起碰面?!?/br> 蘭襟居士的弟子,不要說南榮縣主突然改變態度,便是在場的眾人長輩那也要高看謝元娘一眼,不過下一句是什么意思? 謝大人被降職了?還是降為五品? 若不是出了重要的過錯,豈能從正二品降到五品的主事? 在場的皆是出自勛貴之家,對這樣的事情最為敏感,此時縱有蘭襟居士弟子這個身份,看向謝元娘的目光也透著打量。 謝元娘早料到宋南蓉會狗急跳墻來這一招,從入宴會起就為這一刻準備著,上輩子遇到這一刻她面紅耳赤的指責宋南蓉在瞎說,然后被宋南蓉反駁的顏面盡無,落荒而逃,以至于讓人笑話她張揚跋扈又囂張沒有禮數,名聲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