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淼對上他那充滿笑意的眼神，頓時推開他，她搖了搖腦袋，“這個，這個以后的事情說不定”。

    雖然她不想結婚靠男人，但是以后長大談談戀愛什么，她還是有點點想。

    裴燃見她不愿意發誓，臉立馬變黑了。

    “你早戀了？”

    “沒有啊?！?/br>
    “有喜歡的人？”

    “也沒啊?！?/br>
    “那為什么不愿意跟我重復這句話？”

    湯淼：？？？

    她仰著頭，叉著腰，皺巴著小臉看著裴燃，“裴燃，難道你以后就不想談戀愛嗎？也不想結婚？”

    她有聽費榮說過，像他們這樣家庭的小孩，一到成年就會安排成人宴，俗稱男女大型相親現場。

    所以她覺得裴燃不可能不談戀愛，也不結婚。

    裴燃身形一滯，他緩緩抬起眼皮，“我不想談戀愛，也不想結婚，我們一直呆在一起不好嗎？”

    湯淼心里頓時糾結了，她想起上次那個芭比粉飯盒，視線又一掃到裴燃那雄雌莫辯的長相。

    他好像在學校跟男生往來得比較多，跟女孩子都沒什么來往？

    心里一咯噔。

    她抓住裴燃的手，鼓勵道，“其實談戀愛也不一樣要和女孩子談，愛嘛沒有性別之分，只有人和人之分。我覺得你其實可以多試試的?！?/br>
    裴燃：“……”

    裴燃頓時抬手，給了她額頭一個爆栗，湯淼叫痛一聲捂住了額頭。

    “嗷嗚，你干嘛打人呀？”

    她心里委屈死了。

    裴燃抓住她的手指，對著她的額頭輕輕吹氣，“以后別胡思亂想，我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湯淼哼唧一聲，她問道，“你覺得，裴叔叔和我mama事情說完了嗎？”

    裴燃掩去眸底的暗光，“應該說完了吧”。

    病房里。

    于如蘭對裴柏華鞠了一個深躬，“裴大哥，謝謝你能幫我這個忙?！?/br>
    裴柏華連忙抬起了她的肩膀?！拔宜悴簧蠋褪裁疵?，只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怎么告訴淼淼？”

    一提到湯淼，于如蘭臉上的神色變得悲戚，“她，我沒想告訴她，也請您不要說出去?！?/br>
    裴柏華似乎理解她的做法，滿含心事道，“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孩子總會問起，你還是多想想以后該怎么跟她說?！?/br>
    于如蘭眼里的光隱隱約約，“不管她多久問起，現在都不能說。她還那么小，以后還要上初中、上高中……我不想給她太多壓力?！?/br>
    裴柏華遞給她一張紙巾，于如蘭接過后別過臉擦了擦。

    “那你也要多注意身體，不要為了這件事太過傷心。至于你們需要我幫忙什么，直接開口就行?！?/br>
    于如蘭感激涕零，“裴大哥，謝謝你。我知道你們現在也是關鍵時候，還讓您這么勞力勞心，實在抱歉。不過除了你們，我也實在想不到誰能幫我了?！?/br>
    裴柏華面色微微一變，他又恢復成原貌，“客氣了，都是鄰居。你看一看還有沒有什么東西落下，我現在叫淼淼他們過來，待會兒送你們回家?！?/br>
    于如蘭哎了一聲。

    裴柏華離開了病房，剛一過拐角就撞見了兩小孩手里捧著咖啡回來。

    他目光先落到裴燃臉上，兩人交換了一下視線，又轉過頭看湯淼。

    “淼淼，你mama收拾好了，去看看她吧？”

    湯淼欣喜地點點頭，“那我去了，謝謝裴叔叔。裴燃，等會兒見??！”

    裴燃點了點頭。

    等小姑娘跑沒影之后，裴柏華目光又落回裴燃身上。

    “你知道你三叔他們今年要回國嗎？”

    裴燃身側的手指蜷縮起來?！拔抑馈?。

    裴柏華又看了他一眼，眉間抹上一層憂愁，“也該做做準備了。你爺爺那兒原來打算把大頭給你大伯，不過現在你三叔回來了，事情可能有變。如果有必要，可以和他們合作一下，你心里要有底，知道嗎？”

    裴燃眼瞼半垂，他嘴角微微繃緊，“上次爺爺夸我成績很好”，

    裴柏華表情透露著一絲欣喜，“是嗎？做得很好。你爺爺那兒記得多去孝敬孝敬，老人總是會記得最孝順的子女。和家里其他人也盡量打好交道，表面上不要撕破臉皮，知不知道？”

    裴燃抿緊嘴唇，點點頭。

    這樣類似的話，裴柏華說了不下百次，早就爛在了他心里。

    “這樣就好，等到你爺爺死了之后，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就回京城去?！?/br>
    裴柏華似乎還抱著某種幻想，臉上時不時出現大夢成真的表情。

    裴燃看到了，心里冷笑了一陣。

    這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誤以為自己是聰明人，認為自己拿到了最大的底牌，于是沾沾自喜，殊不知道別人早就把你的底牌看得明明白白，把你的丑態全部看在眼里。

    這個道理，裴柏華不懂，他卻從小就明白。

    裴燃什么都沒說，只是保持沉默。

    等到幾人返回別墅區后，湯淼今年最后一次見到裴燃，是在除夕夜前。

    裴燃穿著一身酒紅色西裝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襯衫，看上去整個人翩翩小公子。

    他獨自跑來見湯淼，跟她告別。

    “你又要回京城了嗎？”

    湯淼一張小臉看上去十分糾結。

    裴燃當她是不舍得他離開，心里的愁緒散了些?！岸?，過完年就回來?！?/br>
    他從兜里掏出來一個盒子，打開一看，是一部定制的粉紅色手機。

    他知道幾乎校園里人人都有手機，只有湯淼還沒有，還戴著那老舊的智能手表，上面只有于如蘭和王阿姨兩個聯系人。

    就為這事，她沒少被人嘲笑。

    “通訊錄里有我的電話，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br>
    湯淼看著那做工精致華美的手機，搖搖頭，“這個手機太貴了，我不能收，你快點回來就是了，我一定會第一個去接你的?！?/br>
    裴燃卻不依，擺出一副受傷的表情，“我在那邊會很孤單，你都不愿意跟我說說話嗎？”

    湯淼果然心軟了，“那我用家里的座機給你打電話好了，你可以就用這個手機給我打電話?！?/br>
    裴燃把手機放進盒子里，塞進她懷里?！安挥眠@么麻煩，我已經有了一個手機?！?/br>
    說著，他往兜里掏出一個深藍色手機，給湯淼看了看。

    “我走了之后，你就乖乖在家里呆著，我會給你帶禮物的。好了，車還在等我，我過去了?！?/br>
    湯淼抓住了他的袖子，雪飛舞著，落到她的眼睫毛上。

    “裴燃?！?/br>
    裴燃心里漫上一絲欣喜，他假裝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怎么了？”

    湯淼嘴巴微微張開，張張合合，看上去糾結又困惑。

    裴燃以為她怕自己不回來了，于是哄慰道，“我會回來的，一回來我就來找你”。

    湯淼喉頭梗住，想了想，她還是開口道，“你不要在那邊交朋友，聽王娟說那邊的人都很勢利，還很兇，會說很不好聽的話。你要是受欺負了，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幫你報仇的?！?/br>
    “但是你也不要把他們放在心上，就是，恩……”

    聽著小姑娘似乎雄心勃勃要宣告要保護自己的話，雖然說到后面語無倫次，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但裴燃完全感受到了她的心意，她的在乎，她內心深處某種深深的擔憂。他回頭抱住她，手放在她后腦勺的地方，他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知道了?！?/br>
    隨即，松開了手。

    少年脖子上的圍巾在空中飛舞著，寒風吹落他頭上的雪花，影子消失在冬夜里。

    裴燃走了。

    湯淼每天呆在別墅里，坐在書桌前，望著他留下的糖果盒子還有手機。

    那粉紅色的手機背后刻著一個小小的“湯淼”，一點都不怕和別人的混淆。

    她偶爾會收到他的短信，有時候就是很短的一句“早安”、“晚安”、“吃飯了嗎”。

    但這讓她知道，他還安好。心里的擔憂消散了不少。

    只希望他在京城那邊能夠好好的，不要摻和進大人們的爭斗里，也不要黑化，就做一個原原本本的裴燃。

    屋外傳來玻璃杯被打碎的聲音。

    湯淼連忙從椅子上跳下去，跑到客廳里。

    就看見于如蘭倒在地上，掌心被玻璃碎片渣出血來。

    “mama！”湯淼連忙跑了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于如蘭額頭冒著冷汗，“淼淼沒事兒，mama沒站穩，不小心摔了。你快回屋里去做作業，等會兒飯就好了啊?！?/br>
    湯淼心疼不已，“mama，你別做了，我打電話讓王阿姨過來吧”。

    于如蘭身體一僵，“你王阿姨以后不會來了。她……她家小孩要去隔壁市讀書，以后都不會來了?！?/br>
    湯淼看著她掌心的血一直不停往下流，也管不了那么多，“mama，我們先幫你止下血，我扶你起來”。

    說著，她將于如蘭扶到了沙發處。又急匆匆往臥室奔跑，拿出了醫藥箱。

    電視機里還放著小品，里面時不時傳來笑聲。

    湯淼拿著消毒的小鉗子一點點給于如蘭夾走玻璃碎渣，又用消毒酒精給她沖洗了一番，最后拿白繃帶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