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她的一舉一動都太標準了,簡直就想世人構想中賢良淑德、聰明能干又端莊美麗的正室夫人。因為一切都太過符合想象,沒有一點個人痕跡,反倒讓人覺得不敢相信。 楊太后活了這多年,還真沒見過這種全人??床怀鰧Ψ缴顪\,導致楊太后也不知道該拿對方怎么辦。這種感覺,仿佛讓楊太后回到先帝在世,她費盡心思和其他妃子斗法的時候。 楊太后自己都覺得荒唐,一個小小的太子妃罷了,怎么會讓她想起當初和宿敵交手的感覺?她曾經的對手,這些年早就被她殺光了,區區一個程瑜瑾,怎么能翻出浪花來? 楊太后搖頭笑了笑,覺得自己這幾天思慮過重,都疑神疑鬼了。她不以為意,道:“不過一個十五歲的黃毛丫頭,是人是鬼,又有什么所謂?!?/br> 程瑜瑾和李承璟從慈寧宮出來,又去了坤寧宮?;实劢袢找苍诶帉m,他見到李承璟帶著妻子來請安,似乎十分感慨,程瑜瑾才剛彎下身就被皇帝叫起:“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李承璟他成婚晚,這些年也多有不易,你們既然成了婚,務必好好過日子?!?/br> 兩人齊齊應聲:“是?!?/br> 皇帝又勉勵了幾句,大方地送了見面禮。見皇帝如此,楊皇后還怎么說話,只能笑著挑好話講。 然而楊皇后雖然笑著,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勉強,相反,她此刻的心情簡直說得上糟糕。 楊皇后看著眼前的太子妃,這個女子年輕,美麗,端莊大方,是所有人想象的太子妃的模樣。她穿著僅次于皇后一等的禮服,卻比楊皇后更年輕,更鮮活。 楊皇后多年來獨霸后宮,沒人敢和她爭寵,所以楊皇后一直感受不到歲月的流逝,也感受不到真實的評價。其實楊皇后的容貌只是一般,性情手段也十分平常,但是有楊太后和楊甫成撐腰,眾人說奉承話都來不及,怎么敢戳她短處? 所以這些年楊皇后一直活得舒心而自足,直到這一刻,她看著年輕的太子妃,無比清晰地感受到,她老了。 當年那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已經長成俊美的青年,李承璟在成長,而楊皇后卻一直在老去。如今李承璟帶來了他的妻子,太子妃的發冠、翟衣、首飾,無一不在提醒楊皇后,太子妃是來取代她的。 太子,儲君也。太子妃,自然便是儲備著的皇后。 程瑜瑾昨日天不亮就被叫起來,從三更一直折騰到入夜,幾乎只合了會兒眼,就又醒來了。今天朝見又沒少折騰,頂著六七斤重的發冠,身上還拖著沉重的禮服,尤其是在楊太后和楊皇后面前,她不能露怯。這么一會下來,她就是鐵打的人也撐不住了,全靠多年的意志力硬撐。 好在今天她不必再緊繃一整天,見過皇帝之后,皇帝沒多過為難他們,很快就讓他們散了。楊皇后坐在旁邊,臉上笑容微僵,自然也不能說什么。 程瑜瑾和李承璟又去另一處宮殿見宮中的皇子公主,在皇帝皇后之后便不是他們拜人,而是別人拜他們了。因為楊皇后的緣故,宮里這些年人丁算不得興旺,除了李承璟外,只有一個皇子,兩個公主,俱是楊皇后所出。 朝見禮到此已經結束,程瑜瑾來見皇子公主不過是認認臉,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動了。二皇子李承鈞上前,說:“恭喜皇兄新婚,臣恭?;市?、皇嫂百年好合,白頭偕老?!?/br> 李承鈞祝賀,自然由李承璟出面應承:“二弟有心了?!?/br> 他們兩人雖然稱呼著兄弟,可是口氣都是謹慎疏離的,沒有絲毫兄弟的親近。想來也是,二皇子出生的時候李承璟已經失蹤,二皇子根本沒見過這個哥哥,更無從談起兄弟情義。而對于李承璟來說,他滿五歲冊封太子那年楊皇后懷孕,等六歲輾轉回到程家時,剛好聽說宮里新誕下一個嫡出皇子,正是李承鈞。他本來就險些葬身于楊家之手,不得不放棄身份、頂著他人的名義生存,可是一回京卻得知,楊皇后生下了一個皇子。 楊家取代他之心,昭然若揭。 指望李承璟和二皇子手足情深,實在是為難。 李承璟和二皇子的位置非常微妙,他們兩人都是嫡出,生母卻分別是前后兩代皇后,中間還摻雜了上一輩的恩怨和利益。本來,李承鈞是眾望所歸的太子人選,李承鈞數年來也以此自居,但是李承璟的出現,無疑將這一切都打碎了。 只要李承璟不死,這個太子,就不會換人。 他們兩人一說話,其他人都不敢開口,宮殿里頓時安靜下來。李承鈞溫和地笑著,說:“皇兄大婚是全天下的喜事,我朝社稷有望,臣喜不自禁,特意為兄長設了一道小宴,還望皇兄務必賞臉?!?/br> 另兩位公主和程瑜瑾都沒有說話,但眼睛俱悄悄在這兩人身上移來移去。兩位嫡皇子之間的較量,誰都不敢摻和,但是又提著心觀戰。兩個公主都想知道,她們這位新出現的太子兄長會如何應對? 二皇子主動邀約,李承璟若是推辭,倒像是害怕一樣。程瑜瑾察覺到李承璟的態度變化,適時開口,表現出一個賢惠大度的太子妃形象:“殿下和二皇子手足情深,這是社稷之福。既然殿下和二皇子有約,妾身不方便打擾,便先行告退?!?/br> 程瑜瑾這話說的非常貼心,完全是長嫂口吻,然而仔細聽立場處處都是東宮。二皇子聽到,拱手對程瑜瑾行禮:“謝太子妃。太子妃和皇兄才剛剛成婚,臣今日便占了皇兄的時間,倒是臣弟對不住太子妃了?!?/br> “二皇子這是說什么話?!背惕よχf,“殿下的喜好便是我的喜好,你們兄弟團聚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我怎么會有異議?!?/br> 李承鈞忍不住抬頭看這位年輕的嫂子。程瑜瑾和他差不多大,當初李承鈞聽說他那位憑空冒出來的太子哥哥娶了曾經的侄女后,李承鈞先是匪夷所思,隨后心中鄙夷,覺得這位長兄臥薪嘗膽十四年,實際長進并沒有多大。正妃這樣緊要的位置,他就這樣浪費了。 可是現在,李承鈞有點明白李承璟為什么娶她了。如果是這樣一位美人,李承鈞也愿意背負罵名、不顧輩分娶她。何況現在看起來,這位美人并沒有把全身的屬性點都加在長相上,她的談吐和進退都很不錯。 李承鈞的邀約是必然要去的,李承璟先前沒說話,是不放心程瑜瑾一個人。既然程瑜瑾主動給臺階,李承璟不再推辭,他朝外面掃了一眼,說:“有勞二弟。不過太子妃剛剛進宮,路還不太熟,孤先送她回宮,之后自去赴宴?!?/br> 李承鈞愣了一下,另兩位公主也面有意外,程瑜瑾說:“殿下,不必這樣麻煩?!?/br> “你的事情更重要?!崩畛协Z口氣平淡,但意味十分堅定,“我送你回去?!?/br> 程瑜瑾也怔了一下,沒想到李承璟在這么多人面前,能毫不避諱地說出“你的事情更重要”這等話。 李承鈞有點看不下去了,莫非現在當太子要求已經這么嚴格了嗎?不光要勤勉自律,禮賢下士,還要和妻子相敬如賓,家庭和睦,務必實現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全面發展,從各個方面都成為天下士大夫的表率? 李承鈞原來還覺得不急,現在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也要趕快娶一門王妃了? 程瑜瑾就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離開,李承璟果然如他所說,親自把她送回慈慶宮,自己換了身常服,就又出門了。 李承璟走后,程瑜瑾悄悄松了口氣,大殿里其他伺候的人也是如此。突然從叔侄變成了夫妻,李承璟也從她的九叔變成了太子,程瑜瑾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太子不在,眾人都輕松許多。程瑜瑾讓丫鬟將她的發冠取下,褪去一身華服,終于好好歇一歇。杜若進來,低聲問:“太子妃,午膳已經備好了,您要用膳嗎?” 如今李承璟出去赴宴,只剩下程瑜瑾一個人用午飯。程瑜瑾昨天被繁瑣禮節折騰了一天,夜里因為李承璟,也沒比白天少折騰。今天又起了個大早,程瑜瑾精神已經很疲乏,只想趕緊回床上補覺,便點點頭,說:“傳膳吧?!?/br> 杜若應諾。一個人用膳也清凈,宮人們全都順著程瑜瑾的喜好伺候,程瑜瑾只吃了七成飽,就放下碗筷,回內殿休息了。 晚上還有晚宴,程瑜瑾不敢睡太多,早就囑咐了杜若,未時就喚她起來。 沒有李承璟鬧人,程瑜瑾現在才算好好睡了一覺。她這一覺睡得格外沉,再醒來時,滿目昏暗。拔步床里看不出時辰,程瑜瑾又躺了一會,低聲喊外面的丫鬟:“杜若,水?!?/br> 她剛剛睡醒,嗓音慵懶喑啞,語調也是軟的。話音剛落,最外面的帳子就被人拉開,程瑜瑾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撐起胳膊肘想坐起來。 她起到一半,身后扶上一個有力的手掌,將她穩穩撐住。這個力道明顯不會是杜若,程瑜瑾驚訝回頭,發現李承璟側坐在床沿上,一手扶著她,另一手將茶盞放在旁邊的桌幾上。 “醒了?”他放下茶盞后空出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撫上她的額頭,“還頭疼嗎?” 第101章 醉酒 程瑜瑾沒料到竟然是李承璟, 她嚇了一跳,立即就要起來行禮:“殿下您回來了?妾身失禮?!?/br> 程瑜瑾說著就要下床,被李承璟按住肩膀, 壓著她坐回床鋪上:“是我不讓他們叫醒你的, 你安心坐著就是?!?/br> 李承璟說完,頓了頓,不甚高興地瞥了程瑜瑾一眼:“都說了不要叫我您。我看著就這么老?” 程瑜瑾訝然,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如果她剛才沒聽錯, 李承璟的話充滿了控訴,甚至還有些委屈? 程瑜瑾嘴唇動了動,最后十分委婉地說:“殿下, 您風華正茂, 年少有為,無論在哪里都堪稱一句少年英才, 哪會有人說您老呢?” “還不改?!崩畛协Z手指在膝上彈了彈,目光湛湛地看向程瑜瑾,“不會說, 那就是會這樣想了?” 簡直不可理喻, 程瑜瑾突然就理解了那些男人為什么嫌棄家中妻子麻煩,程瑜瑾現在也覺得很無語,不太想理他, 但是又不得不和他講道理。 “殿下, 事情不是這樣說的?!背惕よ噲D和生氣的太子殿下講道理,“這和年齡無關,這事關禮法體統, 是原則的問題。殿下,于公您是君我是臣, 于私您是夫我是妻,夫妻相敬如賓,盛飯尚要舉案齊眉,何況稱呼呢?稱呼乃一切禮法之始,見微知著,最是不能懈怠……” 程瑜瑾說,李承璟就默然看著她,一雙眼睛黑沉沉的,臉上雖看不出什么情緒,但是看眼神,是不太高興的。程瑜瑾漸漸說不下去了,內心覺得非常無奈。 講道理聽不進去,和他論對錯,他還越來越生氣。程瑜瑾沒轍了,問:“殿下,您到底要如何?” 程元璟將茶盞端起來,緩慢撇了撇茶蓋:“剛才那句話,再說一遍?!?/br> “殿下,您……” “嗯?” 真是夠了,程瑜瑾忍無可忍,道:“你到底在糾纏什么?” “這就對了?!崩畛协Z終于滿意了,掀開茶杯,送到程瑜瑾嘴邊,“以后記住了,我娶得是妻子不是侄女,可不想聽你一口一個九叔,一口一個您。乖,張嘴?!?/br> 當初老男人的話題是他問的,程瑜瑾真的說了后,反而他耿耿于懷。程瑜瑾十分無語,但是好容易把這位主哄好了,程瑜瑾不想再多給自己生事,便順著他的意思應承下來。程瑜瑾伸手去接茶盞,李承璟往后避了避,并不給她。程瑜瑾挑了挑眉,抬頭看他,李承璟十分坦然:“你剛才不是說口渴么,你的丫鬟在忙其他事,我來接替她們?!?/br> 忙其他事?這話純粹在胡扯,杜若和連翹等人唯一的任務就是伺候程瑜瑾,此刻程瑜瑾剛醒,她們能有什么事忙? 奈何李承璟眼睛都不眨,說的光風霽月一派冠冕堂皇,倒讓程瑜瑾沒法了。她只好順著他的意思喝水,可是李承璟伺候人也十分生疏,過了一會,程瑜瑾忍無可忍打開他的手,說:“放手,我來。你剛才把水灑到我的衣領了?!?/br> 等程瑜瑾換了身衣服出來,罪魁禍首坐在外面羅漢床上,見了她,還能毫無愧疚地招手,說:“換好了?聽宮人說你中午沒吃什么,一會還有晚宴,要折騰到很晚,你不吃東西恐怕會餓。先過來墊一墊?!?/br> 李承璟話音未落,一隊宮人端著食盒上前,次第在桌子上擺上精致的瓷碟,又魚貫退下,井然有序。眼前的景象太過熟悉,仿佛他們還在程家,程瑜瑾照例去李承璟院子里偶遇青年才俊,李承璟瞧見她,懶得招呼,只是讓人加一副碗筷和點心。 程瑜瑾在這種氛圍中不由放松,自然地坐在他對面。李承璟夾了一塊桂花糕放在程瑜瑾前面的碟子里,程瑜瑾咬了一口,道:“有些甜了,等過幾天閑下來,我來做些糕點。正好這幾日荷花開了,過了這段時間,就不新鮮了?!?/br> 李承璟點頭,程瑜瑾話里說的是他的口味,他不喜歡吃太甜太干的東西,先前程瑜瑾有求于人,時常來李承璟這里用糕點收買人心,時間長了,李承璟案前的糕點都由程瑜瑾供。慢慢將他的胃口越養越刁,現在再吃尚膳監的點心,委實膩過頭了。 程瑜瑾這話不過隨口一說,他們倆在程家經常這樣,各干各的,互不招呼。說起衣食這些細節來,也熟稔的如經年夫妻,拉家常般和對方簡單說一聲就好了。 恐怕程瑜瑾都沒有意識到,她剛才對李承璟說話的口吻多么自然,就連吃東西的口味,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隨了李承璟。 被偏愛的感覺太好,李承璟聽到程瑜瑾會專程為他做吃食,頓時桌上的東西碰都不碰一下。他給程瑜瑾舀了碗松子菱芡粥,說:“晚上恐怕回來的早不了,外面不方便吃東西,你現在墊一墊,也省的到時候餓?!?/br> 程瑜瑾點頭,今天晚上皇帝賜宴,慶賀太子完婚。這場宴會規模很大,前朝四品以上官員都受邀在列,后宮也以楊皇后為首,招待內外命婦。前朝后宮兩場筵席同時進行,向全天下昭告皇太子順利完婚,普天同慶,也是程瑜瑾作為太子妃第一次公開亮相,場面相當盛大。說是晚宴,但是去參宴的人誰也不是抱著吃飯的心思去的,拿筷子挑兩口做做樣子就足矣,沒人會當真吃。程瑜瑾作為太子妃,這場宴會的主角,恐怕更是如此。 這也算是一個可笑之處,貴族一半的時間都在設宴赴宴,可是真到了宴會上,誰也不會真心吃飯。女眷們出行之前,都會在家里墊墊肚子,省得出門在外露了丑。 程瑜瑾用湯匙緩慢攪動粥,問:“殿下,宮里的娘娘們我還不認識呢。這些娘娘殿下知道多少,可否給我說說?” 李承璟離開太久,其實也不比程瑜瑾在宮里待的時間長。不過他畢竟是宮里出生的,說起宮廷水深水淺來,總比程瑜瑾知道的多。 他簡單說了說如今后宮里在妃位的人,比四妃更低的那些,她們也沒有機會來和程瑜瑾搭話,認不認識都一樣。 程瑜瑾一邊聽一邊點頭,將要緊的幾個人名記下,這其中還有一個熟人,正是徐淑妃。 徐淑妃便是昌國公府的大姑娘,徐之羨和徐念春的大堂姐。先前因為徐家出了位宮妃,程敏嫁到昌國公府是妥妥的高嫁。昌國公府的人說起府上淑妃娘娘俱都與有榮焉,程家因此對著徐家更是百般示好,就盼著能捎帶沾一沾宮里娘娘的光。 程瑜瑾聽著徐家這位淑妃娘娘的事跡長大,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她的大婚慶賀宴上。 人間際遇,委實不可言說。 事實確實如此,等到了宮宴,徐淑妃剛入場便左顧右盼,看到程瑜瑾進場后,隔著老遠便向程瑜瑾舉杯示意。程瑜瑾看到,亦舉杯微微一笑。 兩邊的妃嬪見了,都心情復雜。有楊皇后在,她們這些宮妃誰也別想承寵,生出一個皇子皇女來傍身就更是癡心妄想。也正是因此,后宮妃嬪們斗爭并不嚴重,沒有奔頭,斗什么呢? 其他妃子或仰仗資歷,或仰仗家世,唯有徐淑妃,不上不下,既沒得過寵,也沒得力的父兄,卻因為昌國公府的緣故多少封了個妃,在后宮中的地位非常尷尬。往常四妃之中,徐淑妃是排最末的。 但是今日,新任太子妃頭一次亮相,在眾多妃嬪中獨給淑妃臉面。淑妃一整晚都得意極了,連酒都多喝了好幾杯。另外三妃見了,十分看不上眼,但又無可奈何。 誰讓人家娘家和太子妃娘家有親舊呢,有人氣,也有人羨。二皇子和太子如何爭斗又有什么關系呢,她們這些妃子命運已經定了,生不出公主皇子,后半生無以依傍,等皇帝大行后,她們都要皈依空門,去皇陵給皇帝守一輩子。所以,無論最終勝利者是楊家還是太子,對她們來說都無區別。 或許,她們還盼著太子勝多一些。因為鐘皇后不在了,日后太子登基,太后之位空懸,她們這些太妃說不定不用搬離宮門,還能在宮里享半生清平。要不然,呵呵,仁宗朝那些妃嬪寵妃,也就是楊太后的老對手們的下場,便是她們的前車之鑒。 反正日后一無所依,倒也不怕冒險。討好太子和太子妃絕對是一項不虧的買賣,輸了不會比本來更糟,贏了那就是白得半條命,也難怪淑妃今夜如此高興。 其他妃嬪們又酸又妒,瞧著淑妃的眼神都變了。 徐淑妃也沒想到今日。她進宮早,沒怎么見過程瑜瑾,只是聽家人說過,二房嬸嬸娘家里有一個侄女,極其出色,下人們為了討好淑妃,甚至會用“肖似娘娘”來形容此女。徐淑妃聽后雖然好奇,但并沒有多放在心上。這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有些出息的后輩罷了,以后順便的話,或許她會讓家里meimei將程瑜瑾帶過來給她瞧瞧,但也不至于特意派人說一趟。 誰能知道,兩人第一次見面,竟然成了淑妃要小心巴著程瑜瑾呢。一個是新晉太子妃,雖然娘家沒出息,但是她身后有太子啊,還要什么其他靠山。而徐淑妃呢,只是一個不上不下、無所依仗的普通宮妃。兩人的地位和前程,不可同日而語。 徐淑妃在心中幽幽感嘆,原本是程家巴著徐家,一轉眼,兩家的位置就對調了。程家門庭很快就要興旺起來了。徐淑妃現在只希望娘家給力,搶先和程家打好關系,可千萬別浪費了二房程敏這么好的門路。 今日宮宴十分盛大,或許是宮里少有新鮮血液注入,宴會中來向程瑜瑾敬酒的人層出不窮。后來程瑜瑾趕緊讓杜若和連翹在酒里兌水,才撐過了一輪又一輪敬酒。 后宮的宴會和前朝一起進行,女眷這里鬧不起來,很快就安靜下來,但是一直等到太監傳話說皇帝退席了,皇后才宣布散場。前后筵席不在同一個地方,而且皇帝離開,李承璟未必能立刻脫身,程瑜瑾就沒有等她,自行回宮。 等一進宮門,程瑜瑾再也支撐不住,連站都站不穩了。連翹和杜若連忙撐住她,一疊聲讓小廚房準備醒酒湯。 程瑜瑾醉的不省人事,只隱約記得丫鬟勸她喝醒酒湯,后面殿里忽然靜了靜,隨后一股涼氣襲來,一只溫熱的手覆上她的額頭。后面的記憶模模糊糊的,仿佛有人喂她喝湯,又仿佛在做夢。 夢中似乎有人無奈地嘆息:“怎么醉成這樣,酒量也太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