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前廳和后堂都在做法事,道士作法的樂聲整個侯府都能聽到。人多眼雜,又有許多外來之人,后院不免鬧哄哄的。程瑜瑾不想往人雜的地方走,又不好離得太遠,只能在花園里隨便走走。 程瑜瑾百無聊賴,她坐在一從被樹木遮掩的亭子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揪上面的葉子。程瑜瑾坐了一會,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程恩寶的聲音:“我都把我的金項圈給你了,你該把狗給我玩了?!?/br> 什么,狗? 另一個孩子的聲音蠻橫高傲,天不怕地不怕,一聽就知道恐怕被家里人寵得厲害,他說:“你太孬了,我才不給你。去,哮天犬,將那個丫鬟衣服上的吊墜叼回來?!?/br> 程瑜瑾的臉色驟然沉下去,這是哪里來的熊孩子,竟然敢在宜春侯府撒野。 第46章 世子 兩個小少年站在一處, 其中個子比較高的那個穿著一身大紅元寶袍,手里牽著一條威風凜凜的狗,他一聲令下, 狗如閃電一般疾馳出去。 紅衣服小少爺身邊站在一個白衣服的孩子, 看年紀四五歲,正一臉艷羨地望著那條通身漆黑的細犬。這兩個孩子年歲都不大,身后洋洋灑灑跟了一眾侍從。眾人對這種情形見怪不怪,只顧眼睛都不錯地盯著兩個寶貝疙瘩。反正只是一個丫鬟, 又出不了什么事,能逗小少爺開心就好。 丫鬟端著盤子好端端地走在花園里,猛不防從旁邊傳出來一條漆黑兇猛的狗。丫鬟被嚇了一跳, 尖叫一聲跌倒在地上。那條狗是名貴的細犬品種, 四肢細長,腰細腿細, 嗅覺靈敏,奔跑起來極快,是專門的狩獵犬, 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以它為原型。偏偏那個小少爺也給這條狗起名“哮天犬”, 這條狗聰明,見丫鬟跌倒在地,它趁機撲上來, 四處找小主人要求的吊墜。 丫鬟近距離見到這樣尖牙兇猛的狗, 嚇得都快暈過去了。她想站站不起來,想跑又跑不了,只能絕望地大喊大叫?;▓@里還有許多宜春侯府的人, 他們聽到聲音想上前幫忙,可是見到不遠處站著自家三少爺, 腳步又遲疑了。 丫鬟的哭聲在花園里格外明顯,那個紅衣小少爺被逗得拍手大笑。見他如此,宜春侯府的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在滿園子的人不知該怎么辦的時候,藤木叢后面走出來一個人,微微挑高了聲音說:“兇犬在內宅鬧事,還不快將這條狗趕出去?” 下人們聽到聲音一怔,回頭看到是程瑜瑾,一個個宛如找到親爹親媽般大喜:“是!” 只是一條狗,一個丫鬟制不住,滿園子這么多家仆園丁還制服不了?眾人上前,七手八腳,很快就將狗套起來。杜若將被撲到的丫鬟扶起來,輕聲安慰她:“別哭了,大姑娘來了?!?/br> 丫鬟聽到程瑜瑾在,心中大悲接著大喜,淚掉的更兇,抽噎聲倒漸漸止了。程瑜瑾見丫鬟胳膊上、手背上都是地上石子蹭出來的血道子,她嘆口氣,說:“扶她下去歇著,今日她不必當差了。杜若,一會回去取一瓶膏藥,二兩碎銀子,就當我補貼給她的傷藥錢?!?/br> 丫鬟吃了一驚,啜泣著說:“這怎么能行……” “收著吧?!背惕よZ氣并不算多重,可是其中凈是不容置喙的味道,丫鬟聽到頓時不敢再說。 紅衣服小少爺看得正高興,突然涌上來一群人將他的狗關起來了。紅衣小少爺不悅,用手指著眾人罵道:“放肆,你們是哪來的賤種,膽敢碰小爺的狗!” 程瑜瑾聽到這個小孩子滿嘴賤種,眼神又冷了冷。今日來宜春侯府的小孩子有限,而這樣無法無天、出口狂妄的,恐怕唯有一個。如果她沒猜錯,這應該便是蔡國公府的世子,翟慶了吧。 蔡國公老夫人寵孫子,程瑜瑾可不會。她臉色淡淡的,仿佛才看到翟慶這個人一樣,說:“原來蔡國公府的小少爺也在。我剛才只顧著處理惡犬,竟然沒看到世子。世子稍等,等我將這條惡犬著人打死,再來領你逛園子?!?/br> “你敢!”翟慶一聽頓時氣急。他無論在家里還是在外面,從來都是一呼百應、要風得風,眾人捧著他都來不及,哪里有人敢動他的東西?現在聽到程瑜瑾竟然要將他的寶貝細犬打死,翟慶又驚又訝,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不怕他的人:“這是我的狗,你敢!” “哦,原來這狗有主人啊?!背惕よ幌滩坏卮塘艘痪?,“我還以為,這狗橫沖直撞,當眾傷人,是有人養沒人教的野狗呢?!?/br> 翟慶還小,聽不懂程瑜瑾話音背后的奚落,他只知道程瑜瑾的語氣淡淡,聽起來不像是好話。翟慶哼了一聲,趾高氣揚地說:“既然知道小爺我是誰,還不快將我的哮天犬放了?!?/br> 程瑜瑾笑了一聲,說:“既然是翟世子的狗,肯定不能隨隨便便打死了,那就把它趕出去吧。扔出去的時候給它帶上嘴套,別讓它在街上傷了人,壞了我們宜春侯府的名聲?!?/br> 翟慶聽到程瑜瑾還要將狗扔出去,頓時急了:“你敢,這是我的狗!” “我知道啊?!背惕よ┝说詰c一眼,“所以呢?內宅不能養狗,莫非翟世子的狗比旁人的多出些神通,不算凡犬?” 翟慶指著程瑜瑾,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你竟然敢這樣和我說話!誰說內宅不能養狗,我們家就能?!?/br> 程瑜瑾看都懶得看他:“世子也說了,那是你們家。蔡國公府如何我不管,在宜春侯府,就得聽我的?!背惕よf完眼睛掃過下面一眾奴仆,眉尖動了動:“還愣著干什么,沒聽到嗎?” 家仆們如夢初醒,他們偷偷覷了翟慶一眼,蔡國公府的獨子是多尊貴的人啊,現在卻氣得滿臉通紅。他們搖了搖頭,然后飛快地抬著狗走了。 沒辦法,就算翟小世子再尊貴再得寵,在程家,還真是大姑娘說了算。 翟慶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寵愛的獵犬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扔出去,他又急又氣,恨得直喊:“你們都是瞎子嗎,快給本少爺攔住他們!” 蔡國公府的侍衛面露猶豫,他們奉命來照顧小主子,可不是來得罪程家的。這畢竟是程家的內院,翟慶的狗嚇人在先,程家大小姐發令將狗趕走,他們實在沒有阻攔的立場。 甚至,他們覺得小世子身邊沒狗才正好呢,翟老夫人一直不放心讓翟慶養狗,要不是怕翟慶哭鬧,翟老夫人早就將這條危險的細犬處理了。國公府的人心有顧忌,最開始慢了一步,之后就沒法行動了。翟慶發現自家奴才支使不動,他快要氣炸了,跑過去拽程恩寶:“這是在你家,你叫他們回來!” 程恩寶向上瞥了程瑜瑾一眼,頓時說話的勇氣都萎了,又老老實實地低下頭。翟慶求助誰都無用,頗有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意味,他從沒受過這種委屈,指著程瑜瑾手指直哆嗦,突然“哇”地一聲,坐地上哭了。 翟延霖父輩和程老侯爺有舊,今日程老侯爺七七,他也來了。翟延霖嫌棄前面法事吵鬧,避開眾人去花園散步。翟延霖這么大一個國公,程家不可能無人作陪,程元賢和程元翰官職低微,一來不合適,二來他們也處理不了,所以由程元璟出面,陪著翟延霖觀賞宜春侯府的花園。 男子湊在一起話少,程元璟也不是多言的性子。他們二人默然無語地在花園里漫步,穿過一道橋時,看到對面岸上有一個白衣服的姑娘在撩水玩。 隔著垂柳看不清對方容貌,但是能感覺到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翟延霖停下,問:“這位是……” 程元璟看到對方白色的衣裙,私心里并不愿意繼續往前走,而翟延霖竟然問了出來,可謂十分冒失。程元璟并不喜歡翟延霖這種做派,然而他們說話的功夫,對面的少女聽到聲音,已經站起來了。 “九叔?”少女聲音里含著吃驚,似是很意外在這里碰到了程元璟。程元璟這時候再將人引走就太遲了,他只好點了點頭,道:“二姑娘?!?/br> 程老夫人和霍薛氏要商量成婚的事,程瑜墨不好再聽,就偷偷跑了出來。她出來后不知道去哪兒,便藏在花園里潑水玩,沒想到,卻遇到了程元璟和翟延霖兩人。 程瑜墨提著裙子跑上橋,飛快地給兩人行禮:“侄女給九叔請安。九叔,這位是……” “蔡國公翟延霖?!闭f著程元璟對翟延霖示意,“這是侯府二小姐?!?/br> 翟延霖隱約知道宜春侯府有一對雙胞胎姐妹花,但是并不知道具體是哪兩位。他聽說雙胞胎中的jiejie聰慧漂亮,盛名在外,翟延霖見眼前少女眼眸明凈,面如春花,色如秋曉,神情天真嬌俏,便猜測恐怕這就是久負盛名的jiejie了。 翟延霖頭一次覺得傳言不虛。女子們評價起自己的容貌來,總是容易摻水,然而眼前的程家并蒂花jiejie,倒如實是個難得的美人。 翟延霖說:“早就聽說程家并蒂盛名,今日一見,不愧是圣上親自褒獎的賢德美人?!?/br> 程瑜墨笑容一僵,她抬手撫了撫鬢發,笑著說:“蔡國公認錯了,我是二姑娘,得圣上獎賞的,是我大jiejie?!?/br> “哦?”翟延霖著實吃驚了,他見這個少女容色已頗為姝麗,便自信地斷定為美人之名遠播的jiejie,沒想到,這竟然只是meimei? meimei已有此等姿色都籍籍無名,她的雙胞胎jiejie該有多漂亮? 翟延霖驚訝之余也覺得尷尬,任何一個女子被認錯,恐怕都說不上榮幸吧。他給程瑜墨認錯:“抱歉,程二姑娘。我并不曾見過貴府兩位千金,故而認錯了?!?/br> 翟延霖這個道歉可謂毫無誠意,與其說是道歉,倒不如說他只是在給自己的行為開脫。程元璟聽到翟延霖的話又皺眉,他剛才隔著水,一眼看過去以為是程瑜瑾,不太想帶著外男打擾她。但是對方只是一動,程元璟就認出來并不是。反正不是程瑜瑾,程元璟順勢介紹了翟延霖,但是程元璟也沒想到,翟延霖竟然將人認錯了。 “賢德美人”這種話從翟延霖嘴里說出來,為什么程元璟聽著就這樣不舒服呢?但是被認錯的人是程瑜墨,程元璟一個叔叔沒有替她出頭的道理。程瑜墨笑了笑,并不覺得被翟延霖毫無誠意的道歉冒犯,而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沒事,我不在意,國公不必放在心上。蔡國公這是遇到了我,如果是我jiejie,她就不會這樣?!?/br> “哦?”美麗的少女誰見了都喜歡,翟延霖被勾起好奇心,配合地問,“那她會如何?” 程瑜墨收起笑,學著程瑜瑾的樣子兩手交握,一絲不茍地放在身前,故意用冷淡又端莊的口吻說:“國公爺不必客氣,不過事不過三,以后國公不能再認錯了?!?/br> 翟延霖被程瑜墨活靈活現的模仿逗笑了,他含笑看著眼前的少女,心里已經勾勒出所謂大美人程大小姐的模樣??峙?,又是一個端莊淑賢,木頭一樣無趣的大家閨秀吧。難怪,如果是這樣的性格,確實會在女眷中有很好的名聲。 翟延霖生出無聊之感,只會禮記禮訓的提線木偶,就算再漂亮,又有什么意思。哪如眼前的少女,活潑嬌憨,惹人憐愛。 果然,傳言一半都是假的,真正的美人,反而被埋沒了。 程瑜墨模仿程瑜瑾的時候,翟延霖看著覺得可愛,而落在程元璟眼里,卻生出nongnong的排斥感。程瑜墨的模仿當然十分拙劣,程瑜瑾行云流水般的優雅得體,程瑜墨沒學到十分之一,而更讓程元璟反感的,是程瑜墨這樣的行為。 在他心里,程瑜瑾是程瑜瑾,程瑜墨是其他人,兩人雖然是雙胞胎姐妹,可是容貌并不是完全一樣。她們兩的道理如龍鳳胎一樣,只不過龍鳳胎是一男一女,而程瑜瑾姐妹是一對女孩罷了。程瑜墨模仿程瑜瑾的言行,給程元璟一種她想要頂替程瑜瑾的錯覺。 程元璟對此十分排斥,甚至可以說厭惡。 程瑜墨也被逗笑了,她咯咯咯笑了一會,眼角的淚花都笑出來了。這時候湖邊回廊有一隊婢女經過,手里都端著食盒盤子。程瑜墨見到了,指著一個小丫鬟說:“你將東西放下,去前面船塢叫婆子劃一艘船過來。我記得東湖有一處荷花開得正好,我帶九叔和蔡國公去看荷花?!?/br> 被指到的婢女停下,為難地看了看:“二小姐,奴婢要去后廳放瓜果?!?/br> “瓜果先放下,就這么一會功夫,客人用不了這么多瓜果。先去看荷花要緊?!?/br> 婢女和同伴面面相覷,還是面有豫色:“可是,這是大姑娘吩咐的……” 程瑜墨沒想到當著程元璟和蔡國公的面,一個小丫鬟也敢拖三阻四,這樣不給她臉面。程瑜墨沉下臉,說:“大姑娘大姑娘,大jiejie的話是吩咐,我的就不是了?” 丫鬟聽到連忙跪下,然而即使如此,她都牢牢捧著手里的果盤:“二小姐恕罪。但是大姑娘說,各司其職,各在其位,若是奴婢拋下差事去管旁的事,會被大姑娘罰的?!?/br> 領頭的丫鬟也上前勸道:“是啊,二姑娘,這畢竟是大姑娘的話,您該聽大姑娘的?!?/br> 程瑜墨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程元璟聽著想笑。他轉念想想小姑娘臉皮薄,他若是笑出來太難為人了,故而忍住。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不過僅憑婢女寥寥幾語的描述,他就能想出來程瑜瑾說話的模樣了。果然,這才是程瑜瑾啊。即使人不在,一句“這是大姑娘吩咐的”,就能把現成的主子壓住。 程瑜墨本人都站在這里,結果說什么都不管用,無論程瑜墨怎么說,丫鬟只聽大姑娘的,還教導程瑜墨要聽jiejie的話。 程瑜墨十分不高興,翟延霖聽到,更加好奇:“你們二小姐人就在這里,她親自吩咐,你們不應當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先忙二小姐的事嗎?” “那怎么成?!鳖I頭的丫鬟脫口說道,其余人也是一臉贊同,“這可是大姑娘交待下來的?!?/br> “如果大小姐說錯了呢?”翟延霖問。 婢女聽到笑的更加厲害,她們東倒西歪,一邊嬉笑著一邊走遠了:“大姑娘的話怎么會錯?!?/br> 在翟延霖過往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他望著婢女遠去的背影,嘖嘖稱奇,竟然對這位古板無趣卻被下人奉若神明的程家大小姐生出些許好奇。 如果可以,他還挺想見一見這位大小姐。 程瑜墨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悶氣,一抬頭見翟延霖興味盎然,明顯是對程瑜瑾生出興趣的模樣,就更加生氣了。翟延霖看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佳人,連忙說:“二小姐,我方才走神了。你剛才說的荷花在哪處?” 程瑜墨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雖然每個人都夸程瑜瑾,可是程瑜瑾卻不及程瑜墨和同輩們玩的開。其實這樣是有些不合規矩的,程瑜墨對翟延霖和程元璟眨了眨眼睛,說:“我帶九叔和國公去看荷花可以,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一件事,今日之事不能告訴jiejie。她最重規矩,要是被她知道,她又要說我了?!?/br> 翟延霖點頭,聽起來,程家這位大姑娘有些死板啊??上?,美人迂腐,終是空負皮囊。年輕女子還是像程瑜墨這樣的好,活色生香,管家之事上差一些又無妨,反正他們這些人家都有專門的賬房管家。 程元璟腳步沒動,他可能就是那個迂腐的人,他記得程瑜墨已經訂婚了,最近就要商議出嫁的事。這種時候領兩個外男去看荷花,恐怕不妥吧。 程元璟正要開口拒絕,花園小道上卻跑來一個報信的人。小廝一路跑到橋上,停在翟延霖身前打了個千:“國公爺?!?/br> “怎么了?” “世子非要牽著哮天犬進來,奴才等人怎么都勸不動,大管事怕出事,讓奴才來請國公爺?!?/br> 翟延霖一聽臉就黑了,荒唐,這是程家的內院,翟慶將沒栓繩子的獵狗放進來,萬一沖撞到程家的女眷,那該如何是好? 稀薄的看花雅興頓時煙消云散,翟延霖沉著臉,說:“前方帶路,我去管這個孽障?!?/br> 小廝高興地應了一聲,連忙領著翟延霖等人去攔翟慶。程元璟聽到蔡國公府將獵狗牽進來的時候,眼神就冷了,他怕前面出事,也跟著一同去。程瑜墨在程元璟和翟延霖都沉下臉的時候就不敢說話了,她束著手,見程元璟等人大步向前,她也小跑著跟上。 程元璟和翟延霖趕到的時候,正好聽到一個孩子氣急敗壞地喊:“放肆,你們是哪來的賤種,膽敢碰小爺的狗!” 翟延霖腳步頓時一怔,程元璟眉梢微挑,不動聲色地看了翟延霖一眼。翟延霖尷尬又生氣,正要出去教訓口無遮攔的兒子,就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清清淡淡的,說:“原來蔡國公府的小少爺也在。我剛才只顧著處理惡犬,竟然沒看到世子。世子稍等,等我著人將這條惡犬打死,再來領你逛園子?!?/br> 三人的腳步同時都停了,他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了說話,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第47章 偷聽 程元璟和翟延霖站在茂密的藤木之后, 聽到不遠處的聲音,不約而同停止了腳步。 他們二人都是入朝為官、手握實權的人,手下的人和內宅小廝不可同日而語, 程元璟身邊的人更是如此。見前頭的主子停下, 侍從全都收住腳步,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里有人看到他們這一行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國公府的人攔下了。 程瑜墨左右看看, 隱約覺得這樣似乎不好,若是程瑜瑾說出來什么過分的話,豈不是得罪了蔡國公?可是她抬頭看了看翟延霖冷硬的臉色, 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 其實只要程瑜墨想, 她有的是辦法提醒程瑜瑾,蔡國公府的人能壓制宜春侯府的下人, 還能管程瑜墨這個二小姐不成?可是程瑜墨還是保持了沉默,她想,反正站在外面的是程瑜瑾, 說話的也是程瑜瑾, 并沒有人逼迫。所以,如果程瑜瑾說出一些不太好的話,得罪了蔡國公府, 那也自己種下的果子自己咽, 怨不得別人。 沒有人去外面報信,而夏日草木葳蕤,蔥蔥郁郁, 隔著茂密的花架子,若不是瞇眼睛細看, 根本注意不到后面有人。程瑜瑾并不知道一墻之隔的地方站了其他人,收拾熊孩子的時候,也一點都沒有手軟。 程元璟和翟延霖站在藤蔓架子后面,聽著程瑜瑾輕輕巧巧,卻字字如刀,毫無情面地捆狗,扔出去,打壓翟慶,最后直接將翟慶氣哭了。翟慶的名聲在京城中十分響亮,就是程元璟也聽說過,蔡國公府有一個極其胡鬧的小世子,無法無天,人人避之。然而在程瑜瑾面前,翟慶威脅不管用,搬出父親不管用,就連坐在地上撒潑哭鬧,看起來也不太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