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翻糖人偶的材料都是成雙成對的,這一桌九個人,服務生端上來了五份。不過,簡亦慎有也沒有用,他的右手吊著,左手又不靈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制作。 蘇莘和程子昊一人拿著一個人偶,一會兒竊竊私語交流心得,一會兒默契地互幫互助,作品很快就成型了,酒店請來指導的翻糖老師巡視經過,很高興地拿著他們倆的作品給大家做示范,“你們看,這一對情侶做的人偶就很完美,女孩子心細,就畫眼睛等細節部位,男的就整理發飾的粗活,這樣分工合作一定會比單獨做更好……” 霍至辭暗道糟糕,轉頭一看,果不其然,簡亦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秒之后,他站了起來,快步往外走去。 霍至辭愣了一下,趕緊追了上去:“亦慎,你去哪里?” 簡亦慎充耳不聞,幾步就出了餐廳。大堂里此刻沒什么人,只有粉色花墻前的小噴泉一邊噴水一邊唱著一首纏綿的情歌,“情人節快樂,快樂情人節,一個人流連花好月圓……” 簡亦慎的腳步停住了,在噴泉前靜靜地站著,凝神聽了片刻。 歌詞分外應景,字字句句都是“沒有情人的情人節”的凄涼,每一個音符,都好像從砂輪里飛出來的鐵屑,一粒一粒地扎進了他的心里。 今天就連這隨機播放的歌曲,都來嘲笑他了嗎? “這誰放的音樂?”霍至辭惱火極了,轉頭喊來了大堂經理,“趕緊換掉,今天這日子放這種歌,想被人打嗎?” 歌聲戛然而止。 簡亦慎定了定神,勉強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了下來:“我沒事,就是心里有點悶,想出去透透氣,謝謝你的情人節大餐,你回去忙,不用管我?!?/br> 霍至辭撓了撓頭,終于冒死勸了一句:“我說亦慎,你要是真想和蘇莘復合,那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你要是抹不開面子開口我幫你去說,她肯定會回到你的身邊的?!?/br> 簡亦慎在心里苦笑。 霍至辭可能不知道,蘇莘早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黏著他的蘇莘了,別說是一句話,就算是他說上成千上萬句“對不起”和“我愛你”,都沒辦法讓她回心轉意。 “不用,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數,你別添亂?!?/br> 出了大堂,簡亦慎沒有叫司機,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酒店大門旁有個室外花園,他沿著小徑緩步而行,聞到了一絲淺淺的梅香。春寒料峭中,幾株白梅開了,在枝頭傲然佇立著。 簡亦慎定定地看了片刻,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這白梅和蘇莘有幾分相像,都是這么傲氣、那么清冽出眾。 他忍不住伸手摘下了一朵,放在鼻尖聞了聞,順手插進了自己的胸袋扣眼里。 “簡總,真是巧了,在這里碰見你?!?/br> 身后傳來一個慢悠悠的聲音,簡亦慎轉身一看,一個陌生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路燈前,臉部逆著光,看不清五官,好像幽靈似的。 是呂成釗。 簡亦慎和呂成釗并沒有碰過幾次面,計劃中《末日狂歡》的投資,是覃飛和投資分公司的經理一起經手的,但經過上一次沒有硝煙的交手,他已經對這個人很熟悉了,用兩個詞概括呂成釗的品性,那就是睚眥必報、心狠手辣。 兩人因為撤資的事情已經徹底撕破了臉,今天會上來打招呼,想也不會是什么好事。 “原來是你,有事?”簡亦慎也懶得廢話,他今天心情不好,如果呂成釗不長眼,他不介意讓他再吃點苦頭。 “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聊幾句,”呂成釗朝他走了兩步,光影變了變,那五官清晰了起來。 其實,拋開身高不談,呂成釗的五官還挺俊朗,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眼睛的眼白太多,看人的時候總有一種陰險的感覺。 簡亦慎看了看手機:“說吧,我可以給你十分鐘的時間?!?/br> “簡總可真客氣,”呂成釗勾了勾嘴角,皮笑rou不笑的模樣,“我一直以為簡總和蘇莘既然已經離婚,那一定已經是斷得一干二凈了,沒想到簡總居然沖冠一怒為紅顏,把我搞得人仰馬翻?!?/br> “我給過你機會的,”簡亦慎冷冷地道,“讓你給我幾分薄面別和蘇莘過不去,是你自己想不明白?!?/br> “是,這件事情算是我自討苦吃,誰讓我技不如人,算計不過你,”呂成釗攤了攤手,“但是簡總,你為了蘇莘煞費心機,可得到了什么?今天我可全看到了,蘇莘和程子昊那小子勾搭上了,你的一番心意全都付諸東流,以簡總這樣的脾氣,就這么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簡亦慎笑了笑,看向呂成釗的眼神傲然:“坦白說吧,這件事我還真沒煞費心機,舉手之勞罷了,用不著和蘇莘去討功勞,我根本沒和她提過。還有,你也用不著挑撥我和程子昊的關系,我雖然看不上那小子,但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的?!?/br> 呂成釗恨得牙癢癢的,就是這副傲慢自大的模樣,好像誰都不能讓簡亦慎放在眼里。 不過,誰還沒有軟肋呢? 他笑了笑:“既然這樣,簡總,我要免費送給你一個消息作為禮物,也算是對你下手坑我的回饋吧?!彼穆曇纛D了頓,“還記得你們倆結婚三周年的紀念日嗎?那天我在熱搜上看到了你的緋聞?!?/br> 簡亦慎的臉色變了。 “其實那天之前我就在e的旗艦店碰到過蘇莘,她特意為你們的紀念日定制了兩條項鏈,非常漂亮,你收到這份禮物了嗎?”呂成釗慢條斯理地問。 簡亦慎咬了咬牙:“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我只是有一天偶然逛咸魚,看到了這對項鏈的男款,忍不住驚訝了一下。也不知道那天你們倆之間發生了什么,讓蘇莘居然把精心準備的項鏈都扔了,”呂成釗充滿惡意地笑了,“簡總,都到了這份上了,你居然還幻想和蘇莘破鏡重圓,何必呢?” 作者有話要說: 坦白說,我有點想打爛呂成釗的臉→_→ 感謝在20191119 20:52:41~20191120 11:36: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妞媽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掃雪烹茶聽風雨 10瓶;zzzzz 6瓶;鵝鵝鵝 2瓶;21425896、芣苡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7章 汽車飛馳在馬路上, 簡亦慎坐在后座,目光定定地落在了窗外不知名的某一點上。 夜景仿佛即將落幕的電影,一幀幀地從他眼前閃過, 卻入不了他的眼底。 覃飛的話不時地在耳邊響起, 幫他一幕幕還原著當時的情景。 “是,我那天一直在,蘇小姐非常傷心?!?/br> “當時……她快哭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br> “項鏈?好像是有一條, 從蘇小姐的包里掉出來的,蘇小姐把它送給了服務生?!?/br> “對不起簡總,我當時也不想多說, 我覺得既然你這么不喜歡她, 還是讓蘇小姐徹底清醒了和你分開,對她比較好一點?!?/br> …… 聽聽, 多么可笑。 連他最信任的下屬,也都覺得蘇莘和他在一起太苦了,還是下定決心離開他比較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 臨江閣到了, 下車的時候,簡亦慎的腿打了個軟才站定了。 這家餐廳臨江而建,風景優美, 是安州市數一數二的高檔餐廳之一, 以前慎言的很多商務招待都會選在這里,可這大半年來,簡亦慎已經把這家酒店徹底從商務招待中劃去了。 他完全不想再回到這里, 一回到這里,他就會想起他為了參加白倩語的演奏會而徹底傷害了蘇莘的那個晚上。 他心里很明白, 蘇莘會和他離婚,是他這三年來的冷漠和忽視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但是,那一晚卻是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讓她徹底死了心,離開了這段婚姻再也沒想回頭。 餐廳里已經打烊了,只有幾個服務生在整理桌椅,他定了定神,上前問了幾句。 “六月份的事情,誰還記得???” “不好意思,我們露臺區域的服務都不是固定的,真的不知道那天是誰?!?/br> …… 服務生不知道他是誰,回答得很敷衍,最后還是簡亦慎讓覃飛打了這家餐廳老板的電話,店長才調出了去年的值班表,找到了一個名叫小趙的服務生。 “我忘了,太久了真不記得了?!毙≮w站在露臺上,眼神有點閃躲。 簡亦慎定定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你不用慌,那條項鏈不會來找你要回去的,你好好和我說完,我會給你報酬?!?/br> 小趙將信將疑:“真的假的?” 簡亦慎從皮夾里掏出一疊錢來,放在了餐桌上。 小趙這才放下心來,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項鏈是她硬塞給我的,很漂亮,是一個很貴的牌子,上面有鉆石和牛角,我找人鑒定過了,都是真的?!?/br> “你掛在咸魚上,成交了嗎?”簡亦慎屏息問。 “本來一直賣不出去,項鏈內側刻了一個字母j,來問的人就一直懷疑是假貨,后來元旦前總算來了個識貨的買走了?!?/br> “讓我看一下你的交易信息?!?/br> 小趙看了看桌上的錢,二話不說打開了咸魚,調出了交易賬號。 點進購買的頭像里,是個新手,頁面除了系統自動生成的,沒有任何有效信息。 簡亦慎的心一涼,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你怎么過了這么久才來問?那女的是你什么人?”小趙好奇地看著他,“真的,那女的太慘了,等了半天約的人都沒來,后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的手都抖了,出去的時候差點摔倒,把項鏈塞給我的時候我都覺得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跟我說把它丟到垃圾桶里,隨便怎么都行。我覺得她一定是遇到渣男了,真不是東西,這么漂亮的一個小jiejie,哎,太可憐了……” 最后他指了指露臺中間,“喏,她就坐在這里,吹了一個多小時的風?!?/br> 簡亦慎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空曠的露臺上,寒風一陣一陣地吹過,新塘江兩岸的景觀燈已經熄滅了大半,黑暗仿佛巨獸,漸漸把人吞噬。 他在原地呆了片刻,幾步到了那個座位前。 蘇莘好像就坐在那里,朝著他露出了笑容,唇側的小梨渦若隱若現,溫柔甜美得好像夏日晴空中的云絮。 “簡亦慎,我真的很喜歡你啊,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她晃著他的衣袖,看過來的眼神執著深情。 “好……”簡亦慎不自覺地應了一聲,想去撫摸她柔軟的發梢。 蘇莘的笑容消失了,眼里的溫柔漸漸冰冷,化作了恨意。 “簡亦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來招惹你,不該和你結婚,不該對你癡心妄想,我后悔了,你饒了我行不行?” …… 手指在冰涼的椅背上,凸起的尖角刺痛了他的手心。 如果多年前蘇莘在向他表白的時候,他能拋開固有的成見認真看到這個女孩的美好,他們兩個人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 香格大酒店里,一年一度的浪漫情人節終于圓滿結束。 無論是吃的還是玩的,這次香悅大酒店的策劃都十分完美,田芷藍終于徹底松了一口氣,當即就和老板要了一年的年假,準備好好放松一下。 霍至辭很痛快地批準了,還熱情地提出要送兩位美女回家。 田芷藍的家離得比較近,先下車了,霍至辭還特意探出車窗叮囑:“田經理,休假的時候追星別太辛苦了,小鮮rou雖然好,但也要注意勞逸結合?!?/br> 田芷藍氣得臉都綠了,回了他一個“滾”字,氣勢洶洶地走了。 這兩人的對話,雖然聽著針鋒相對,但總透著一種莫名的喜感,蘇莘忍不住想笑:“霍至辭,你悠著點,芷藍要是辭職了,你就找不到這樣好的下屬了?!?/br> 霍至辭很自信地笑了笑:“蘇莘,不是我吹牛,我們酒店的待遇在業內是一流的,她要是辭職了,可能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工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