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怎么說？”

    “若我是他，我會不計手段弄垮師家，吞其產業?！眲⒔檩p巧地，“屈居人下或與人平起平坐從來都護不住什么，就算兩手沾滿人命也還是護不住的?！?/br>
    燭芳定定瞧著他。

    “燭芳不必多想?！彼D住腳步，停在人來人往的逢春堂門前，“要進去嗎？”

    她搖搖頭，“我在外面等你?！?/br>
    “好，我一會兒就出來?！?/br>
    他這次鬧的動靜有些大，身后的那些仇家很可能會尋上門來，所以近期又要搬家。這次來逢春堂也是為了辭掉事務。

    燭芳覺得有些曬，一只手搭在眼前遮出一小塊陰涼，抬眼可見逢春堂大門兩側的對聯——

    “是是非非非亦是，真真假假假即真?！?/br>
    劉介出來的時候她還在看對聯，他駐足隨她又看了一小會。

    “你們凡人的事真復雜?！彼袊@。

    “是是非非非亦是，真真假假假即真?！眲⒔槁朴频啬钜槐?，笑著又接一句，“誰為袖手旁觀客，我亦逢場作戲人?！?/br>
    她轉眸看他，“這倒是挺順口，像一首詩?！?/br>
    “是兩幅對子拼起來的，非我所作?！?/br>
    “我覺得它們就是一首詩?！彼嶙h道，“不若你再給它們取個題？”

    劉介便盯她盯了半晌，直盯得燭芳疑惑不已，“我讓你取題，你看我做什么？”

    他一笑，還是看著她，“牌匾上都取好了?！?/br>
    “逢春？”

    “嗯?！?/br>
    久落塵俗，心似枯木。

    枯木見你，宛若逢春。

    第19章 沂安十七

    劉介要搬家。燭芳千辛萬苦摘到手里的寶貝，自然舍不得丟。權衡之下，她只能丟了沂安城土地。

    土地能說什么？土地只能嘆氣，“小殿下……”千言萬語塞在嗓子眼就是倒不出來，只得別過眼看燭芳身邊的劉介，“你這凡人，真是有天大的運氣?！?/br>
    劉介看土地也新奇，聞言只笑，“這運氣，約莫比天還大?！?/br>
    燭芳不大好意思地垂下腦袋，土地倒是氣哼哼地，“花言巧語！油嘴滑舌！”

    “我都說了不會向我父君賣了你的，你說話倒是客氣點?！睜T芳不很樂意。

    劉介在后面笑，土地于是不說話了。土地長嘆一口氣，揮揮手算是做了告別。

    離開南郊土地廟，兩個人又慢騰騰地晃到縣衙后門。通報的衙役進去沒一會兒，王康泰就屁顛屁顛地跑出門來。

    “喲，聽說要搬家吶？”他最近風頭正盛，被夸得有些飄飄然，連帶著整個人都光彩照人不少。

    “嗯?！眲⒔閼宦?。

    “好歹算相識一場，你又幫了我這么大忙……”王康泰掰著手指頭盤算盤算，“劉公子你何時走？我給你辦一桌餞別宴！”

    “餞別宴就不必了，有緣自會相逢?！眲⒔槌斐鲆恢皇?，“東西呢？”

    “哦?！蓖蹩堤┯浧饋磉@茬，忙從袖中掏出一本被卷成一卷的簿冊，遞給劉介后還是有些蠢蠢欲動，“劉公子，你，你要這李師兩家在沂安的生意賬本究竟……”

    劉介把賬本收進袖中，抬眼慢悠悠道，“第二條?！?/br>
    ——不許有疑問。

    王康泰識相地閉了嘴，側頭又看燭芳，“燭芳呢？燭芳應當留在沂安城的吧？有時間一起吃飯喝酒??！”

    燭芳靜了靜，帶些歉意地看著他，“我也要走了?！?/br>
    “啊，這……”王康泰一時間沒轉過彎，只是很可惜地打量著她，“那豈不是以后都很難見到了？”琢磨片刻朝她張開懷抱，“哎，走之前抱一個吧，也當是了了我這么久的心愿?！?/br>
    燭芳有些呆，“你還喜歡我呀？”

    王康泰想了想給她比出一個指甲殼的距離，“一點點吧?！庇中?，“我說笑的，只要是漂亮的姑娘我都挺喜歡。燭芳如今在我心里是一個好朋友?！?/br>
    “那就祝你以后找一個漂亮又溫柔的姑娘做娘子?！睜T芳道。

    “多謝?！蓖蹩堤┬χ抖峨p臂，“不過說真的，不考慮抱一下？”

    一旁安靜許久的劉介這時又慢悠悠地出聲，“第三條?！?/br>
    ——不許再纏著燭芳，看也不行。

    王康泰收手納悶了，“這條還作數？”小心地左右看看，“你們，不是鬧掰了嗎？”

    “鬧，掰了？”劉介重復一遍。

    王康泰噤聲，無辜地杵在原地，撅唇聳聳肩。

    燭芳尷尬地湊到劉介耳邊，“你先前不是……我，我有些，嗯，才這么跟他說的?！?/br>
    劉介看她半晌，最終嘆口氣，“以后卻不能亂說話?！?/br>
    王康泰摸不清楚情況，撓撓頭問，“所以，你們到底鬧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