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李仲元沉吟片刻,抬手一揮,吩咐家仆道,“將夫人帶過來?!?/br> 家仆應聲而退時,王康泰也眉開眼笑地朝他拱拱手道謝,“多謝李家主了!” “無妨?!崩钪僭o三人看座,又吩咐侍婢給沏茶添盞。閑談好一會兒,家仆才領著師恬進入廳事。 “舊事李某不忍多聽,便先失陪?!崩钪僭尺^師恬,徐徐站起身,一一掃過座上幾人,忽一躬身,“只盼三位,能還我愛妾一個道理?!毖粤T甩袖離去,其間竟和師恬再無一句交談。 “嘁?!睅熖癫恍嫉睾咭宦?,隨意找個位子落座。她一眼便認出了有過一面之緣的燭芳,追著她問不放,“你還真是查案子的呀?查出什么沒有?” “沒有?!睜T芳對她這話挺好奇,“上回你既然不確定我的身份,怎么沒喊人來抓我?” 師恬吹著茶,“你又不想殺我。若你是刺客,又不想殺我,那你想殺的肯定是李仲元,我高興還來不及,干嘛要喊人抓你?” “你這么討厭李仲元?” “你若是在及笄之年便嫁給一個不喜歡的男人,還同他做了十年表面夫妻,你也會和我一樣討厭那個男人的?!?/br> 燭芳驀地想到身在東海的敖旭,無比贊同地點頭,“其實上回見你偷偷聽戲,我便知道你不喜歡他了?!?/br> “有經驗嘛小姑娘?!睅熖翊蛉ひ痪?。 燭芳垂下腦袋。 王康泰干咳一聲,打斷兩個女人越走越歪的閑聊,“我們此次找李夫人您是有要事?!?/br> “別叫我李夫人,聽著別扭?!睅熖衤N著二郎腿,目光掃過幾個人,在劉介身上停留得尤其久,“你們找我什么事兒???” “四年前燕氏離世前后,夫人身邊發生的所有事?!眲⒔榇寡坂⒉?。 “我身邊?我想想啊。我就記得四年前的這段時間多暴雨大風,燕采芝染了風寒,閉門不出,李仲元把府內大部分珍貴藥材都挪到她屋里,還親力親為地照顧她。我從那時起就沒見過她了,李仲元說要讓她靜養,不許外人探病,防我跟防賊似的。 這事兒出來半個月以后,燕采芝就去了,李仲元那天把她屋里的下人和藥材都撤了出來,外宿幾日,說是去喝酒了。然后就是布置靈堂,燕家那老伯伯上門硬說是我害的他女兒,這事還是被我娘家平息下去的?!?/br> “燕采芝真是患病去的?”王康泰問。 “千真萬確!雖然她身體一向挺好,也不知道怎么染個風寒就去了……”師恬雙指指天,“但我發誓我一點兒沒害過她,連衣裳飯食都沒短過她的!” “誰能證明?”王康泰復問。 “我身邊的婢女都能作證!” “親近之人不算?!?/br> “我……”師恬啞口無言。 正在此時,燭芳見劉介朝她頷首,遂起身站到師恬身側,附到她耳畔輕聲道,“隔墻有耳,我們如今有一計策或許能還你清白,但你需照著我手上的紙念?!闭f著從袖中掏出一張寫滿墨跡的紙攤到她面前。 師恬咀嚼字墨半刻,驚愕地看著眼前三個人,滿滿不敢置信,想說話卻記起燭芳之言,只用口型道出一句,“你們,懷疑李仲元殺她?” 劉介喝茶,王康泰眼觀鼻鼻觀心,燭芳只好又附到她耳側解釋,“病逝與遭人殺害皆有可能,我們只是在一步步查證?!?/br> 師恬沉默良久,最后舒口氣,滿眼復雜地看過燭芳手里的紙—— “我,我還有個能證明我清白的證據。不過在師家?!?/br> “師家?”王康泰接口。 “對,你們去師家,找我哥,他會告訴你們的?!?/br> “在這里不能說?”王康泰背臺詞。 “說了你們也不信,不如讓你們眼見為實?!?/br> “好,我們去師家,希望李夫人所言屬實?!蓖蹩堤┡d奮地握拳。 燭芳也不由得笑,卻仍記著把手里紙張翻個面,露出背后一句話給師恬瞧見——“此事需隱瞞李仲元?!?/br> 師恬滿腹雜緒地看看廳內三人,緩緩點頭。 “哇嗷!” 繞過幾條巷道,將李府遠遠拋在身后,又四下確認沒有跟著的人,王康泰就差一蹦三尺高,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后頭去,“我從來不知道演戲是這樣一件舒爽的事情!”走幾步撓撓腦袋,“但是,師氏真的不會出賣我們嗎?” 劉介的聲音從后頭傳來,“如今四方,已知王縣官中立,師家與李仲元關系微妙,師氏與李仲元不對付。不提自身清白,即便是為了‘李仲元殺燕氏’的懷疑,她也會為我們向李仲元保密的?!?/br> “哎,你們說說,兩個人這么看對方不順眼,當初為何要成婚呢?就算是父母之命,這些年和離的機會還少了?難道是李仲元為了師家的權勢不肯和離?”王康泰把扇子一搭一搭拍在手心,搖頭嘆息。 “你以為,李家真是高攀師家?” 王康泰眉毛一挑,倒轉身子看劉介,“這話怎么說?” “師家一直為禁軍邊軍制造兵器,油水雖豐,幾代積累下來,也怕是對眼前處境不大看得上眼了?!?/br> 王康泰,“他們想做別的營生?” “想,又不敢。商家勢力過大恐遭貴人猜疑打壓,放棄卻又不甘,所以只有先試探底線?!?/br> “底線?” “南方小鎮,沂安李家,不大不小,正正合適?!蓖蹩堤┴W哉痼@著沒說話,劉介已道,“到底是成功了的,師李兩家互惠互利,只是苦了當中的棋子?!?/br> 一片寂靜。 王康泰吞吞口水,鄭重地朝劉介拱拱手,“劉公子這謀略,比我爹身邊的謀士都要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