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這么說來,趙沛兒也在你們哪里?”不管對方是何目的,現在都不是拆穿的時候,還是順著他的話,看看能不能套出點兒有用的信息吧。 “那是自然,趙姑娘是我們的貴客?!?/br> 溫疑沉吟了一會兒,決定跟他去看看,反正已經還有花草,而且她也暫時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被人圖謀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因為溫庭的事兒了,那正好,她對那溫庭的覆滅一無所知,正巧借機探個究竟,她倒要看看,當初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讓她選擇性的模糊了這段記憶,甚至差點連她自己都被騙過了。 是的,她的記憶有問題,之前沒發現,直到趙沛兒提到狄秋,提到要去追查真相,她才驚覺記憶出了差錯,否則她可能會一直處于之前那種記憶模糊,卻還感覺沒什么問題的狀態里。 這種情形,她分析過后,唯一能給出的解釋便是,她一定是知道,或者見到當年的一些事情,卻迫于某些原因,選擇了催眠自己。不管當初是處出于何種目的選擇了這種方式,現在她都必須得去找出真相了。要說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就只有自己了,溫疑知道,自己不是那種面對問題,會逃避的人,所以這段催眠,一定另有隱情,故此,她也不會去考慮什么,因為接受不了現實才選擇逃避的說法,她絕對不會是遇事會逃避的性子。 在極短的時間內,把所有的問題和可能都思索了一遍后,溫疑便抬起頭來,看向那黑炭青年,粲然一笑,“我了解了,但是請等一下,我還有個朋友,我得帶上她一起?!?/br> 叫喬維白的男子了然的點點頭,道了一句:“沒關系,溫姑娘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彼@然是提前了解過了,知道同她一道兒的,也是個小姑娘,甚至更瘦小些,也就不以為意的答應了。 溫疑又笑了笑,表示感謝,喬維白又有些手腳無措起來。 …… 數日前的淮南城。 云端怒氣沖沖的一把推開陸凜的門,兩篇雕花木門‘砰’地一聲撞向兩邊,又被反作用力給彈了回來。 這動靜之大,連門框都震得抖了三抖。但屋內圓桌前的人卻巍然不動,端坐桌前,手里端著一杯熱茶,手都不曾抖一下。那碧色的茶杯端得是好看,一看便不是普通貨色,這樣的客棧是肯定拿不出的。 看著陸凜這般悠然自得的態度,云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嘴都快氣歪了,“陸凜!” 若說剛剛那響動,只是讓屋門抖了三抖,那現在云端這一番吼,竟是連窗外的鳥雀都驚飛了一片。 陸凜老神在在的吹了吹茶杯上浮渣,喝了一口后,才悠哉的回問了一句:“何事?” “何事?你還有臉問我何事?”云端被他那云淡風輕的態度激得怒火高漲,幾步邁到陸凜面前,將那圓桌拍得砰砰作響。 陸凜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反問道:“為何沒有?” 云端差點兒背過氣去。 他不打算跟他貧嘴,直接切入了主題,“我問你,你把明夷藏哪兒去了?” “藏?人家一活生生大姑娘,我藏她作甚,腳長在了她身上,她就不能自個兒離開?”陸凜反駁道,“再說,她不是第一次不告而別了吧?” “你!”云端一噎,有些語塞。 確實,明夷不是第一次不告而別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次重逢后,云端一直都會下意識的注意她的行蹤,自己身邊的人,也都會格外注意她的去向。 這次明夷又沒了蹤影,按理說她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這客棧里里外外住了他那么多人,哪兒有可能這么多人都沒瞧見她的蹤跡任便跑了?想來想去,云端還是覺得僅憑明夷的能力,不可能讓他一點兒動靜都沒察覺就走掉,所以,這其中一定是有人暗中幫她了!縱觀這客棧里,有能力干擾他暗中盯梢的人的,就只有陸凜了。 “你太卑鄙了,那次不是說好,公平競爭?”云端憋得臉通紅,最后憋出這么一句來。 “公平???哪兒不公平?”陸凜依舊神色淡淡。 “你知道她的去向,可以去找她,但我卻什么都不知道,這叫什么公平?”在來時寄住在農家小院的那一晚,他們本在水潭便約定好了,要公平競爭,不得使用卑劣手段來獲得明夷青睞的,否則互相詆毀這種事兒再發生兩次,估計他倆都沒戲了,所以才有了那個承諾,但是今天,云端察覺了陸凜私自協助明夷偷偷溜走后,他便氣炸了,這不等于公然違背他們的承諾嗎? “我真不知道她去哪了,你非要用這番話來冤枉我,那我也沒辦法?!标憚C打定主意玩賴了,臉上表情做得無辜。 云端還欲要再說什么,卻被一聲低咳聲打斷。 他剛剛進來時大力推門,之后那兩扇門雖然反彈了過來,卻依然是敞開著的。此時一相貌平平的青衣男子,正站在門口,一手握著全,抵在唇上。 剛剛的咳嗽聲便是他發出來的。 陸凜見到來人,神色終于出現了變化,剛剛那萬事不過心的態度突然就收了起來,變成一種凝重的認真。 云端是見過這人的,他是屬于陸凜手里,傳遞重要情報的那一掛下屬。這批屬下,平日里都見不到真身,一些小事情也絕對不會親自現身,屬于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支情報組織,而眼前這一個,是這個組織里的老大。 見到這人出現,云端也意識到,他可能是有重要情報要匯報,兄弟兩人,平日里打打鬧鬧,玩笑歸玩笑,在重要事情上,云端還是不會擰不清的。他轉頭看了眼陸凜,目露詢問。 “你先去忙你的事兒,我一會兒找你說?!标憚C收到云端的眼神,意思就是詢問這事兒他能不能聽,不能的話,他就回避。陸凜也不跟他矯情,遇到這種事兒,互相也都能理解,倒是不會生對方的氣。 云端聽他這么說,想著一會兒再跟他清算也不晚,現在就不耽擱他的正事兒了。這般想著,便退了出去。 云端以為這人出現,是要匯報多么正經的大事兒,殊不知,其實他來回報的,正巧也是他牽掛那人的。 昨天明夷離開之后,陸凜便派遣了自己搜查信息的小組出去了解她的情況。他估摸著,也就幾天的事兒,他先拿到明夷的具體情報,再去追她也不遲。為了能最快的得到信息,陸凜甚至是派出了自己最精銳的調查小組。 不過就一天而已,這就回了?這速度有些太快了,就連陸凜都有些出乎意料。 男人與云端擦身而過,在見到對方完全消失在走廊里后,他才跨進屋子,將門關上。 “主子?!蹦腥俗叩疥憚C身側,恭敬的垂下頭。 陸凜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只是他外表看起來冷靜如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居然感覺有些緊張。 察覺到自己的緊張,陸凜有些發愣。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是要窺探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樣。陸凜又調整了一下呼吸,等待著情報人員接下來的話。 “主子,我們……沒有調查到趙姑娘的信息?!蹦腥诵÷暤拈_口,神情有些嚴肅。 “嗯?”陸凜握住茶杯的手指緊緊。 “或者說是,安康根本沒有‘趙明夷’這號人物?!?/br> “沒有?”陸凜皺起眉來,重復了一遍。但是說實話,他其實并沒有感覺有多意外,就好像,他其實隱隱有些猜到了,明夷的身份有問題一般。 沉思了一會兒,陸凜才再次開口:“你調查一下跟溫庭相關的人物里,有沒有‘明夷’這樣一個人?!?/br> 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算是最準確的線索,楊言月能喊出明夷的名字,說明她確實與明夷是舊識,而且‘明夷’這個名字并未作假,楊言月在見到明夷第一眼時提到過溫庭,說明他們確實是在溫庭相識的,這條線索應該也是準確的,如此一來,只能從這里查起了。 那相貌普通的男子領了命令,又退了出去。 陸凜放下茶杯,神色有些恍惚。 到底,明夷在隱藏什么? 不過不管她到底隱瞞了什么,他都是認定她了。此時還未得到準確的情報,但再在淮南耽擱下去,是不行的了,雖然派個人跟著明夷,但他到底是有些不放心。 也罷,還是先出發去尋她吧,等找到她時,所有疑問,應該都有一個結果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昨天確實是回來了,但是好疲憊,寫了一半想趴會兒,結果趴睡著了。今天又帶我媽去檢查身體,她被氣壞了,把自己的病惹翻了,又耽擱一天,實在對不起。算了算了,破財消災。 第31章 狄秋 陸凜借口自家分堂出了問題,必須先行離去,與云端告了辭。 云端這邊倒是好解決,他是親眼看見他那下屬來找他的,先入為主的以為,他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兒,倒也沒攔著,反而心里還有些美滋滋,覺著陸凜被其他事兒絆住了腳,沒時間跟他競爭明夷了,現在就他一個人,只有打探到明夷的去向,那就真是再好不過了。 陸凜懶得戳穿他的小心思,大家幾十年的兄弟了,不知道誰呀。他想打探明夷的去向?可以啊,他還能‘友情’提供一些幫助呢。 這都不是問題,讓陸凜覺得有問題的,是楊言月這個女人。 這女人看著柔柔弱弱,小白花似的,卻是個人精。也不知她從哪里瞧出了他要離開的意圖,竟深夜里跑到他的房門口哭哭啼啼個不停。 陸凜忍無可忍,翻窗而出,自己給自個兒換了個房間,本想著熬過這一夜就好了,沒想到第二天,這姑娘又出現在了自己換過的房間門口——這是什么狗鼻子?還在自動追蹤功能的嗎? “楊姑娘,你到底欲意何為?”陸凜看著攔在他面前的嬌小女子,有些無奈的開口。說實話,要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曾經誤打誤撞救過自己一命,這樣的女子,他一拳能打死十個……不,二十個。 “陸大哥,你要拋棄我嗎?”楊言月用手絹抹了抹眼角,再抬頭,卻還是一副淚濕眼眶的模樣,也不知剛剛擦了個啥。 “我們好不容易才重聚,為了等到你,我放棄了那么多,你卻要拋棄我嗎?” 陸凜聽得腦仁兒一陣陣的疼,什么‘拋不拋棄’的,說得他跟她有過一段兒似的。 “楊姑娘,我確實是有要事要辦,這樣吧,我讓人送你去輪回山莊,你去那里等我,或者等你想到要怎么的報答后,寫信與我,好嗎?”把人扔到自家那個戲臺子,然后不管不問讓人等著,這事兒他做起來已經是得心應手了,都不需要多加考慮。 陸凜說完這一句,伸手便人掀到了一旁,便大步離去了,只剩下楊言月留在原地,一臉的算計。 …… 溫疑跟花草隨著喬維白到了薛城的城南,這里的建筑都與內陸大有不同,到處都是被刷成白色的一棟棟獨立小院兒,白房子在陽光下亮得晃人眼。不過本地人習慣了,外地人又覺得新奇,倒是意外的和諧。 喬維白帶她們去的院子,也是一棟白房子,只是這棟房子有些出奇大而已,還是四層的建筑,卻又與她們見過的那種閣樓不同,這里的建筑樓層之上還有平臺花園,別說花草看得稀奇,就連溫疑,也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似的,四下張望個不停。 她倒也沒什么心里負擔,也不怕被人瞧不起,她心里自認為,自己確實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這沒什么好不承認的。 走進院兒里后,便有一管家迎了上來,喬維白給管家說明了情況后,便轉過頭來,看向溫疑:“狄大人要晚上才能回來,你們可以先去休息一會兒,有什么需要,就跟張管家講就是?!?/br> 溫疑點了點頭,看向管家,“勞煩張管家去城門進來往西行第一個轉角口的那間客棧,幫我把驢子牽過來吧?!?/br> “……” 溫疑沒有問趙沛兒在哪兒,在來到這里之前,她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她過來,都是沒有第一時間,見到趙沛兒,那此間絕對有問題。確認了這個信息以后,溫疑反倒冷靜了下來,這說明,她已經在接近真相了。 管家將兩人送到一處白房子前,便轉身離去了,也不知道是去打小報告了,還是真的去幫溫疑牽驢子去了。 溫疑也不急,等到晚上,見到人后,總會有點兒收獲的。 夜幕慢慢降臨,外面的世界被燈火渲染出繁華的模樣。院子里也是燈火通明,下人們在其間穿梭不停,似乎是要舉辦晚宴的模樣。 “你說,他們不會是在為洗塵宴吧?”溫疑站在窗前,靜靜的看了一會兒,然后回頭問花草道。 “洗塵宴?”花草不明所以的歪了歪頭。 “或者說叫,鴻門宴?”溫疑想了想,感覺還是換成這個詞匯,可能比較恰當一些。 “鴻門宴?”花草已經不解。 溫疑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就是宴席,有吃的?!?/br> 花草的眸子亮了亮,溫疑又接著說道:“吃了可能會死人的那種宴席?!?/br> 花草不高興的撅了噘嘴,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表情格外的認真,“不會死的,能吃的東西,就不會吃死人的?!?/br> 溫疑這下滿意了。 她要的就是花草這句話。只要有花草在,應該是不會因為吃到什么有毒的東西而死掉吧。 外面挺熱鬧的,溫疑看了一小會兒,便見到白天那管家由著他們的院子走了過來,這下看了,果然是她的‘洗塵宴’了。 張管家敲了敲門,也不等溫疑回應,便在門口大聲將目的明確說了出來,“溫姑娘,花姑娘,老爺說今晚為你們接風,多年不見,必須得好好說說話,請二位一會兒直接到前院兒擺宴的地方來入座?!?/br> “好的,知道了?!睖匾梢惨愿呗暬厮?。 張管家走后,溫疑走回桌子前面,坐了下來,然后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茶是下午她們剛到的時候泡的,現下已經涼了,溫疑都用手蘸著茶水,在干燥的桌面上,寫下了‘狄秋’二字。 她在腦海里努力回想了一下這位師兄,記憶有些模糊,但還是能從中找到這位師兄的身影。記憶中,這位師兄和趙沛兒一樣,天賦并不怎么出眾,但勝在勤勉,又是父親收的第一個弟子,故此,溫疑對他印象倒還不錯,似乎小時候,你有賴著找他玩耍的經歷。 記憶里,狄秋就是個完完全全的,粗糙的武夫。想到這里,溫疑腦子里又不由出現了陸凜的模樣,同樣是習武之人,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陸凜也是從小習武吧,他的武功也算不錯吧?不對,何止是不錯,輪回山莊之所以有天下第一莊的美稱,全都是靠陸凜撐起來的。 這樣一個天天練武的人,看上去卻是一副清雋貴氣的模樣,再回憶起狄秋……算了,她干嘛老去想人家的外貌,還拿來跟陸凜比較。 后來長大一些了,溫疑也有了女兒家的自覺,再加上身體不好,并不怎么出后院兒,實實在在的學著做一個閨閣貴女,與那些個整天打打殺殺的師兄師姐們,便漸漸生疏起來。 溫庭并不是什么大門大派,但規模也算不上小。一直以來,溫庭都是個家族傳承的中等門派,也就是說,若是溫庭沒有出差錯的話,最后是要落到溫疑手里的,她到時候做了庭主,而她父親教導的那批弟子,則會憑自身喜歡,擔任溫庭的掛名長老,或授業長老的。